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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娘娘,即使再重来一遍,我仍会如此。”
“为什么?”我不禁大叫出来,为什么,难道我如此珍惜的这份亲情,在你看来竟可如此毫不在意吗?我心中激愤,连声逼问,“为什么,茹姐姐,为什么?为了所谓的主仆之义,值得吗?”
她却没有回答,转过头,望着远处的白云,轻声道,“陛下,您知道我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吗?”
“什么?”我糊涂了,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她也并非真的等我回答,倒像喃喃自语一般,悠悠道,“我姓王名茹,可这并不是我的本来姓名。王是跟娘娘的姓,这不新鲜,很多人家仆婢都是如此。对主人来说,这是为了让下人明确自己的归属,牢记自己的身份,对下人来说,则是表现忠心的方式。可是,我改姓王,却不单为显示忠诚,更重要的是,我想要抛弃原来的姓氏,以及所有过去的一切,因为,是那一切首先抛弃了我而我名茹,这个茹字又很多意思,陛下知道我用的是哪个意思吗?”
我已经听傻了,完全不明白她要说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答。
她看我一眼,自己就接了下去,道,“茹有一个意思,是,食物,我用的就是这个意思”
“我六岁那年,家乡一场大水,方圆千里尽成汪洋,侥幸活下来的人,却又流离失所,饥寒交迫。人们漫无目的向可能有食物的地方流浪,可是,哪里都一样,除了水,就是一片废墟。开始的时候,路上还能找到野菜田鼠之类,可是后来,连草根树皮都很难找了。每天最强烈的感觉就是饥饿,无论是睡是醒,无论何时何地,饥饿总是如影随形。慢慢地,开始有人死去,越来越多,可是,没有人悲伤哭泣,饥饿已经让人完全麻木。”
“我和父母还有弟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一直流浪。父母已经完全瘦脱了形,弟弟整日在哭,母亲却再没力气去哄他。一天比一天更绝望,这样可怕的日子仿佛永无穷尽,我期盼着这种日子的终结,哪怕尽头就是死亡。可是,我不知道,这样绝望的尽头,竟然是一场更恐怖的绝望。”说到这里,茹姐姐停了口,眼睛定定望着前方,目光恍惚迷离,竟似完全陷入了记忆之中。
我有点害怕,试探地叫了一声“茹姐姐,”她却恍若未闻。
我又想叫,她却再次开了口,
“有一天,我睡着了,又或是饿晕了,那段时间,这种情况常常发生,我还以为,总有一天,我就会这样再也醒不过来,可是,那天我醒过来了后来,我曾不止一次地后悔,那时我为什么要醒来,如果就那样睡过去了,就不用经历那样的心痛可惜,我那时并不知道,等待我的是什么”
“那时,我只觉手臂酸痛难忍,然后,十分费力地睁开了眼睛。当我视线逐渐清晰的时候,却发现,周围只有几个陌生人。父母呢,还有弟弟,他们去了哪儿。还有,为什么我的手臂动不了,是被绑上了吗?我慌了,开始哭。本来旁边的人只是呆呆围坐在我周围,不知在发什么愣。我这一哭,到把他们吵醒了。其中一个男人慌慌张张来捂我的嘴,我朝着他的手就咬了下去,他惨叫一声收回了手。然后,我只觉脸上一痛,却是被旁边的女人扇了一个耳光,只听她大叫道,‘哭什么哭,你老子娘已经用你换了我的儿子去,你叫娘也没用了,别叫了,听见没有,不许哭,别再叫娘,他们不要你了,别哭了’,可是叫着叫着,她自己却突然嚎啕大哭了起来,转过身,用力锤打着身边的男人,边哭边叫‘我的儿子,你还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旁边的男人却是呆呆不动,任她锤打。我吓傻了,已经忘了哭叫。”
13。恩情(下)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太多了,匀一些下来,后半截是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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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只听旁边一个男孩的声音,‘娘,我饿。为什么还没吃的,你说弟弟走了就有吃的了。现在弟弟走了,可吃得在哪儿?我饿,好饿。’那女人听了这话,停了手,喃喃道,‘对,吃的。现在我们有吃的了,吃的,’说着,她的目光转了过来,直勾勾地看着我。我那时似乎隐隐有些明白了,可是,却不敢相信。不会的,不会的,爹娘不会这么做,一定不可能。那女人竟说爹娘为了换她儿子,把我给他们做了食物,不可能,这一定不是真的。我像掉进了一个噩梦中,恐惧得几乎无法呼吸。只见那女人推着男人,一脸的兴奋疯狂,叫道,‘快快,快动手,杀了她,我们就有东西吃了,杀了她。’她枯瘦的脸上那双凹陷的眼睛里,放射出狂躁的光芒。被她感染,旁边两个男孩儿也叫了起来,‘吃的,有吃的了,我们要吃的,吃的’所有人都陷入了同样的疯狂兴奋中,一双双直勾勾的眼睛盯着我。我全身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脑中一片混乱,其中一个想法却越来越清晰,爹娘现在是不是也像他们一样兴奋,一样开心,为了用我换来的食物,眼中满是狂喜不,不会的,这只是梦,只是个噩梦,是梦可是,为什么我此刻的心痛却如此真实”
“我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拿出了一把生锈的菜刀,他可能是这里唯一没有陷入疯狂状态的人,他一直哆嗦着嘴唇,浑身僵硬,在女人和孩子的叫喊声中,他慢慢举起了刀我闭上了眼睛,泪水无法控制地流了出来。这时,忽听一声野兽似的嘶嚎,我一下睁开眼,看到那男人猛然跳起来,大叫道,‘不,不,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儿子,我的儿子,我都做了些什么’他扔下刀,跌跌撞撞,开始往后退。于是,一片混乱,女人冲上去拉他,两个男孩儿开始哭叫。趁这机会,我慢慢向后挪着,然后,也不知哪儿来的力量,猛然爬起来,向着一个方向用尽全力的跑。只听后面一声女人的尖叫,‘它跑了,快追,’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就跟了过来。”
“那时,我脑中一片空白,只知道跑跑跑。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可是,在前面,我看到了人。我心中一阵狂喜,大叫道,‘救命,救命,他们要吃我,救命。’我一边叫着,一边加快了脚步,向那些人跑去。可是,越跑越近,我却不自觉放慢了步子。那些人,脸上的木然呆滞,实在太熟悉了。他们听到我的叫声,慢慢转过头,当看到我的时候,眼中渐渐出现了刚刚见到的那种狂喜。我停住了脚步,心象沉到了深渊里,回头看,已经可以看到那几个人扭曲的面孔,再往这边看看,人群已然围了过来。绝望如潮涌来,刚刚突然冒出的力气,一下子就消失了,我跌坐到地上,闭上了眼。然后,就感觉到一双双干枯的手,掐上了我的脖子”
我只听得毛骨悚然,浑然忘了今夕何夕,只见茹姐姐眼现惊惧,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刻,然后似乎骤然惊觉,闭闭眼,晃了晃头,再睁开时,眼中已恢复了清明,继续道,
“我感到空气一点一点被挤压出来,我知道我就要死了,我的神志在逐渐模糊。‘住手,’正在这时,一个清泠如仙乐般的声音响了起来。掐住我的手一时松了下来,所有人,包括我,一起向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然后,我就看到了她。那时,她还是十几岁的少女,却已是倾城之姿,只见她婷婷而立,端庄圣洁,恍如观世音菩萨下凡。一时间,所有人都呆住了,她一步步向我走来,那些人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开。她扶起了我,冷冷的目光向周围扫过,沉声道,‘这只是个孩子,你们要干什么。’每个被她目光扫过的人,都不由自主瑟缩了一下。她回过头,伸手解开了绑着我的绳索。然后,她扶起了我,向人群外走去。”
“正在这时,一个疯狂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是那个女人,‘不,你要把它带到哪去,它是我的,我用儿子换了她,它是我们的食物了。’我回头一看,就见那女人夺过呆站在一旁的男人手中的刀,挥舞着向我冲过来。我惊呆了,眼看刀向我头顶落下,脚却一步也动不了了,就在这时,一只手猛然将我拉了过来,一个身体把我整个护在了怀里。我躲过了刀锋,可是,刀却划过了护住我那人的手臂,血一瞬间涌了出来,流了我一脸,那样的热,将人的心都融化了,那样的热,让我这一生都不能忘记”
茹姐姐的声音越来越轻,终于停止了,可是,脸上仍是那种恍惚的表情,似乎仍然沉浸在那时的惊骇和感动之中。
刚刚的故事听得我惊心动魄,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我轻声问道,“那时救你的人,就是王皇后?”
茹姐姐仿佛恍然惊醒,看看我,点了点头,道,“那时娘娘还未出阁,老爷被派到我家乡附近任职,她也随同前往。正好碰上那样的大灾,老爷留在州府协助赈灾,她和夫人则日日到城外照顾老幼病弱。那日其实我们已经到了离州府不远的地方,只是路已被冲毁,大家又都被饥饿折磨的疯狂了,不知道希望就在不远,才发生了那样的事”
说到这儿,茹姐姐眼中露出一丝伤痛黯然,我想安慰,可还没等我开口,茹姐姐已经恢复了平静,继续道,“我本就身体虚弱,经过那件事,又惊又吓又伤心,就生了很重的病。后来,小姐把我安置在郊外专为流民设置的居所。水灾后最易发生疫病,已有人不少人生病死去。可是在那里,我天天看到她和夫人忙碌的身影。她身为名门闺秀,却穿着最普通的粗布衣服,不辞辛劳,不顾危险,尽心竭力地照顾我们,人人都将她奉若神明,叫她活菩萨后来,等灾情渐缓,她要和老爷一起赴任的时候,我的病也大好了,就苦求她,终于留在了她身边。”
听到这里,我不由有些迷茫,没想到我以为天生高高在上的王皇后还做过这样的事情然后,我迟疑了一下问道,“她救过你的命,所以你才这样死心塌地帮她,是吗?”
茹姐姐偏头想了想,道,“不只是因为她救了我,还因为她在所有人都抛弃我的时候,向我伸出了援助之手,不顾身份,悉心照料我。可能有人说她这是为图虚名故意作秀,可能有人说她态度傲慢,这样高高在上的施舍,不必如此在意。可是,我不在乎,不管是为了什么,不管她是用怎样的态度,她帮了我。在我的亲生父母都抛弃了我,狠下心用我去换口中食的时候,在我身处绝望,却没有一只援助的手的时候,她帮了我,甚至用身体护住我从那一刻,我就下定了决心,今生今世,我一定会用这条命,来还这份恩情。”
我看着茹姐姐脸上平静而坚定的神情,似乎有点明白了,我一直当她是姐姐,可是这样的姐弟情谊,又怎会大过那样的恩义呢?我只觉心中空落落地,茫然若失。
好一会儿两人都没说话,这时,忽听外面有响动,却是老李已将御医请了过来。
14。仇怨(上)
见御医来了,茹姐姐急忙迎了过去,我知她心中着急,就让御医不用行礼,立刻去为王皇后诊治。
茹姐姐感激地看了我一眼,便带御医进入房中。
我没跟进去,里面的气氛实在有些压抑。
叫老李也坐了下来,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这才知道,本来他也曾有过几次提升的机会,却因为他既无后台,也不擅长溜须逢迎,竟被人生生挤掉了。好在他名利心淡,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还觉得这样的日子逍遥自在,只是家中妻室偶尔会抱怨两句。
我不由有些惭愧,回想起来,那时他对我也蛮好的,有什么事,大事他可能帮不上忙,小事他却从未推辞过。那时冷宫中每日也是有人送饭的,只是难以入口,母亲珍馐美味养刁了胃,吃了几次就受不了了,巴巴地要自己做饭,那时就是央老李弄来的锅碗油盐。宫中是禁止私自开伙的,为把这些东西带进来,老李真是费了不少心力,倒腾了好几次才凑全。开始我们只趁老李当值的时候做饭,从我能常常溜出去,带回好东西后,就忍不住天天自己做了。那时也是老李帮我们劝服其他侍卫太监,不阻拦我们,我猜他一定是给了人家什么好处,只是他一直不承认。没过多久,母亲又觉得饮食单调,异想天开,要自己种菜,也是向他讨的菜种。后来,他甚至还帮我们弄来了小鸡小鸭小鹅,想想老李也真够厉害的。
细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