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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阵忙乱。
被扁的狐狸从门缝里看着颜瞳叼着块面包穿外套，又飘过去钻到他上衣口袋里了。颜瞳甩上门，下楼时直接三个台阶一起下，平地上更是一步相当于平时跨的三步远，终于是在公车上最后一个人的时候赶到站台。找不到零钱，颜瞳直接就掏出了张二十的，站在门口等着后面上来的人给零票他。
没想到这司机是个认死理的，道：“不设找零，往后面站。”颜瞳还没站稳呢，司机就猛踩油门，把颜瞳一下子磕在投币箱上了，后面还有个中年大妈压过来。
颜瞳霎时有出气没进气了。
等到了公司楼下，颜瞳发现气氛不对。平时这个时候公司楼下根本没有几个人的，今天一反常态，围了好些人，旁边还有警车和警察，黄线圈着一个地方，刚好挡住了进公司的大门。
颜瞳走过去看见自己一个同事，拍了下他的肩膀问道：“出什么事了？”
那同事叹息了一声，道：“不知道谁想不开，一早上从公司十六楼跳下来了。”
旁边有个人好像也被问到了，语气里满是后怕的说：“我们刚来公司，还在吃早餐呢，忽然就看见有人从上面掉下来，脑浆都出来了，吓死了。”
颜瞳支着耳朵听了几句，然后就推开外面的人，往里面挤。还没挤进去，身子就被人拦住，一双手直接就蒙住他的眼睛，有人开口道：“你还是不要去看了。”
竟是卓衍。
颜瞳不知道为什么，挣脱着他的手，卓衍却把他拉到一边，远离了人群。
卓衍半蹲下来，眉头紧蹙，缓缓道：“跳楼的是小何。”
颜瞳惊道：“怎么会是小何呢？是不是搞错了？”显然是不相信平时一起上班的人会想不开去跳楼。
卓衍垂头丧气的回答他道：“他跳下来刚好砸到我脚边，信不信我裤脚上还有证据，你要不要看看？”
他这样一说，颜瞳想到刚才有人说“脑浆都出来了”，顿时感觉心头涌上一股违和感，按着胸口就要吐出来。卓衍双手抱头，摸样极为萎靡不振：“第一次跟死亡这么接近，想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颜瞳不无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他也一样。
他和卓衍不同的是，震撼感要比呕吐感更加强烈。昨天还相互开玩笑的人，今天就发生了这种事，任谁也无法一时真的接受。他没管卓衍，自己又挤进人群，准备去看看小何，也是确定一番。
小何的身体已经被警察装进袋子里去了，只剩下一个头露在外面。颜瞳看了一眼，心内却忽然一惊。小何现在半边脸已经血肉模糊了，一边的头发也塌陷在里面，不注意看，还以为小何在睡觉。这样子，似乎曾经出现在颜瞳的梦里。
颜瞳看着警察把小何的头塞进袋子里，眼睛一时产生了错觉，似乎看到小何的眼珠动了动。他刚想大声呼喊：“小何可能还没死！”又见地上一滩血迹里面掺杂着白色的脑浆，叫声都梗在喉咙里，无论如何都无法发声了。
刚出了事故，每个人都有些阴影，胆子小的女孩子直接不敢坐电梯，硬生生爬了十几层楼梯。卓衍状态还没调整过来，跟颜瞳两人一直等到现场的警察都走了，他才和颜瞳一起进了公司大门。不同于小女生，两个大男人自认为阳气足，乘上了许多人不敢乘的电梯。
每每越是诡异的时刻，越是怪事连连。颜瞳按了他们那层的数字，但是电梯不知道为什么亮的却是顶楼的数字十六。颜瞳按了好几次，十楼才亮。此时，他并没有感到有什么异样，公司电梯有问题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但是起先亮的十六，让颜瞳又想到了从十六楼跳下的小何。心里面一时既悲又叹，也跟卓衍一样耷拉着肩膀，看着电梯玻璃里自己的影子，两两无言。
诡事在十楼又发生了，电梯的两人等着电梯停下开门，电梯却晃了晃，里面的灯忽然灭了。换做以前，两人都认为是电梯故障，可是楼下的一幕或多或少都已经让他俩产生了一些阴影，两人虽然都没说什么，但是暗地里已经悄悄靠近了几分。
“这破电梯怎么都没人修一下，三天两头出故障。”颜瞳想要缓解下气氛，但是他越缓解，自己心里越没底。他不像卓衍，早已经不是彻底的无神论者了，加之越是黑暗的时候越爱胡思乱想，联想到不久前做梦梦见小何半边脸血肉模糊的样子，他就感到背后有阵阴风在吹。于是向卓衍靠了靠。
电梯晃过之后又开始往上走。
颜瞳在往卓衍身边靠的时候，感到脖子痒痒的，好像是人或者动物的毛发，他想的不是卓衍就是口袋里的九凌跑到他脖子上了。稍微转动了下脖子，颜瞳的目光转向左手边的镜子，却在一瞬间感到全身血液都凝固了一样。
电梯间即使没有灯，竟也有些微的光线透进来，他可以看见镜面的反光，而就在镜子里，出现了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的确是人头，只有头，而没有身子。人头的一只眼珠翻出来看着他，嘴边还凝固着血珠。
在颜瞳注意到的过程中，人头在镜子里动了动，开始往颜瞳脖子里钻，血好像顺着断裂的地方滴下，沾到颜瞳的衣领上。人头的头发蹭到颜瞳脖子上的皮肤，使得颜瞳动也不敢动。
他在心里狂呼：“死狐狸，快出来啊！
狐狸没有出声，甚至，电梯里能听到的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呼吸。
颜瞳又是一惊——卓衍去哪了？！
背后的凉气比数九寒冬的更要凌厉，起初是颜瞳不敢动，到这里，身体已经不能自主了。他没法动弹，只感到身后奇冷，整个人像是跌进了冰窟。腿已经颤的厉害了，偏偏还倒不下去。
后脖子终于跟身后的人头挨上，那人头的嘴一张一合，贴在眼瞳的皮肤上，涌出的冷气像雾，使得颜瞳眼前一阵看朦胧，看不清镜子里的景象。
“帮我……”
白雾越来越多，颜瞳刚刚袭身的那股寒冷渐渐退却，等到白雾完全消失之后，眼前灯光大亮，他坐在椅子上，身边围着一大群人。
“没事了吧？”卓衍拍了拍他的脸。
颜瞳摇头，又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卓衍好像终于在部下面前挽回了一点面子，扬着一边的眉毛带点嘲笑意味：“不知道是谁，电梯灯灭了就一直往我怀里钻，最后竟然吓晕过去了。”末了，见围着颜瞳的同事都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卓衍不负众望的道，“话说，我一点也不介意你投怀送抱，不过下次要注意别把口水都流到我衣服上就行了。”
同事们的理解好像跟颜瞳有些出入，颜瞳还要否认自己昏过去时，旁边一个同事呵呵笑道：“你果真不愧是我们部门的睡神啊，在电梯里等着出来的时间里就能睡着。”
他这才知道卓衍歪曲事实的本事又胜了一筹，而且还专门把所有的同事都叫来，故意要看他的笑话。
不过同事们都正直的很，就他一个人想歪了。
“想什么呢，看你的表情跟便秘了一样？”卓衍推了推颜瞳，道，“想早点下班回去睡觉，就给我好好工作。”说完就提着颜瞳的衣领，把他拎到自己的位置，拿白纸又敲了敲他的头，意味着点醒他。
颜瞳摸摸被他敲过的地方，还是有问题想不明白。一低头瞧见狐狸尾巴露出来一点，顺手就捻住狐狸尾巴，把他提了出来。
颜瞳怒道：“刚才叫你你怎么不出来？”
九凌的尾巴在他手里，身子被倒吊着，可怜兮兮道：“我没办法出来。”
颜瞳一边的眉毛微微一动：“怎么说？”
九凌道：“妖和鬼不同，妖的意念可以彼此互窜，而且相对于人的世界来说，还是可以触摸的，鬼的世界完全是虚无的，即使是妖，也不是那么随便就进去的。”
颜瞳又挑了挑眉：“所以你就一直置身事外？”
狐狸想要为自己辩护，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尾巴上的毛都炸开，尖叫道：“我为什么要管你，笨瞳瞳！”
颜瞳随手一丢，狐狸就以抛物线运动方式一头撞到玻璃上，身子呈大字状态贴在那好几十秒。
既然在他家，就要给他做事。这是颜瞳的认知。
我在你家，又不是你的奴隶。这是狐狸在心里的惨嚎。自从它第一次被颜瞳揍后，以后接二连三又被揍了好几次，又不能以原形来还击他，狐狸都要郁闷死了。贴在窗玻璃上，狐狸缓缓往下滑，沿途看到无数风景，还有一只鸽子飞过来，咕咕叫个不停。
“死鸟，敢嘲笑我，看我——”九凌话还没说完，只感到一阵劲风刮过，它上方的玻璃忽然好像被什么撞到，瞬间成了碎片。
与此同时，颜瞳又听到了梦中曾听到的声音——
“还给我，还给我……”
却是比以前要凄厉万分。
而且那声音渐渐有了实形，听着有七分耳熟。
☆、惊夜
第九章惊夜
颜瞳从梦里惊醒的时候，狐狸还在呼呼大睡。
“死狐狸，一天到晚的睡。”本着不能自己一个人受罪的心态，颜瞳捏住了狐狸的鼻子。
九凌被疼醒，下意识的就用爪子去扒拉骚扰的那只手，颜瞳又一把提起狐狸尾巴，道：“你听听，外面有什么声音？”
迷迷糊糊的九凌支着耳朵去听。
窗户是关着的，夜色很黑，似乎风很大，树枝摇的厉害，撞在玻璃上“啪啪”作响。
就为这点事叫醒自己？九凌火大起来：“什么声音都没有，瞳瞳你干嘛呢？”
颜瞳单手支着下巴，点了点头，道：“嗯，大概是我做梦听见的。”被九凌一尾巴抽中左脸，混沌的大脑一时全醒，头脑里无限清明，一时竟睡意全无。
这才是怪事。对于嗜睡如命的颜瞳来说，睡不着比做噩梦要可怕的多。翻来覆去，狐狸被他整的烦了，道：“你自己睡不着，能不能放开我的尾巴？”
这九凌是附身在饰物上的，尾巴上的摸起来比真毛还要光滑，里面还有一根筋，跟狐狸自己的一样，稍微用点力，狐狸就会疼。睡不着，索性就跟狐狸聊天：“话说，你为什么不用本体，而是要附身在这上面？”
自己的尾巴在他手上，狐狸强忍着无奈，道：“找一个容器可以更好的避免妖气溢出，以免被捉妖人发觉，这点都不懂，你真是笨。”
颜瞳把狐狸尾巴团城一个球，轻轻一推，球就滚动起来。不过他不小心手劲用大，毛球一下子滚到床底去了。
狐狸哇哇大叫，半天没上来。或许也是知道颜瞳是故意的，狐狸很受伤的在床底趴上了。颜瞳也趴在床上，掀开床单一角，头朝下看着狐狸——不过黑漆漆的一片，根本看不到狐狸在哪。
黑暗中，人的视力减退，感觉却异常敏锐。颜瞳没看到狐狸，到感到后背一股阴冷的视线投来，猛的一抬头，就跟一双充满着怨恨的眼睛对上。
颜瞳的心脏停了半拍，继续低头搜寻着狐狸，似乎是看到了狐狸他就多一分冷静一样。床底下异常安静，听不见狐狸的呼吸，更无处搜寻狐狸的踪迹。颜瞳唤了一声：“九凌？”
床底下有东西滚动，颜瞳伸手一摸，却并非是狐狸毛发那般的光滑触感，摸了满手，毛躁无比，还黏糊糊的。自己家床底什么时候又这么不干净的东西，颜瞳怎么不知道？心里咯噔了一下，料想摸到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颜瞳本来想要放开的，可是那东西黏在手上，一时甩都甩不开。窗户忽然被风吹得剧烈响动起来，颜瞳又回头一看，发现窗台上站着一个影子，因为黑夜，看不清样貌。但他可以肯定，这个影子跟刚才那怨毒的眼神并不是同一个人的。
颜瞳还在看窗台上站着的人，手指突然被手里的东西咬了一口，被咬的手指一时冻的跟冰棍一样，奇疼无比。颜瞳收回自己的手，咬着他手指的东西也被他从床底提了出来。在漆黑的夜里，颜瞳只感到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隐约看清了那东西的轮廓——
那是一只人头，眼睛睁着，只剩眼白，瞪着颜瞳，就像有极大的怨恨，目光跟毒蛇一样紧紧缠着颜瞳。
颜瞳“啊”的叫出声来，手指还在人头的嘴里，怎么也放不开。而窗台上的影子也在渐渐接近颜瞳，依然看不清脸，发丝无风自扬，跟黑暗几乎融为一体。
就在影子的头发向像颜瞳的时候，黑暗中亮起一道火焰，跟着暴起的是九凌的原形。颜瞳松了一口气，趁着机会赶紧去开灯，没想到灯的开关失灵，不起任何作用。九凌扭头瞪了他一眼，绿油油的眼睛跟灯泡一样，让颜瞳看清了自己手里的人头。
不看还好，一看，颜瞳觉得这世上的东西还真是越来越超出自己的想象。他手上的人头，不是不认识的陌生人，而是小何。只是他现在的样子跟颜瞳以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