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韬华很高兴狐狸有这悟性,心里头却暗暗恳请神君别偷听两人此时的对话。
“吱~~我们如此心胸广阔,光明磊落,铁铮铮汉子一般的碧霄神君怎么会偷听呢!吱吱!”哈啾!
此时院子外头依附着墙根的神君很不厚道地打了个喷嚏,幸亏刚才自己设了结界,里头听不到。他边揉着鼻子,边暗自不爽,想不到这桃树一脸忠诚地替自己追媳妇,结果这一转头就挑拨离间了。
“吱?神君怎么会打喷嚏?吱~”
因为身形过分威武的神君,只能弓着背倚在墙角下,听到这个疑问,他忽而也同样想找个答案,自己怎么会打喷嚏呢?
“吱吱,笨蛋!说那么大声想死啊吱吱!”
碧霄耳朵动了动,碧眸往墙角旁的花盆一转。
花盆那边的是蜷缩着两团灰色的毛球——两只灰鼠,从曦恒的院子那头跟自己到这头。
它们感到来自神君那方的低气压,天生对危机察觉得异常敏感的灰鼠立刻四肢发僵,只来得及躲藏那小得可怜的脑袋。
再瞅瞅院子里头的狐狸,他现在对自己突然的开窍甚是高兴,而那该死的韬华还在一旁各种激励,这狐狸更加斗志满满地握紧小拳头,决心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好丈夫,这不,都一脸毅然地向更深的误会迈步伐了。
神君张了张嘴,挣扎着想伸手把这迷途的狐狸给拽回来,可是最终还是无力放下。他瞅瞅天,心里更是憋屈:他不晓得为何对着狐狸,自己连最基本的交流都不懂,从前与山神不是这样的……。
碧霄神君拖着疲惫精神默默离去,但他没忘那同样蜷缩在花盆后装屎的灰鼠精,他勾勾手指,这两个毛球还来不及挣扎便被凌空揪着尾巴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神君和狐狸的日常~~
☆、心魔
心魔
回到住处的碧霄神君,依旧一脸淡然地把洗梳用的水给倒掉,很安静地收拾起那凌乱的床铺,换上了新的褥子。
本想捧着旧被褥去换洗之时,碧霄却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感受着昨夜狐狸残留气息与温度。此时窗外那可怜的树又适时落下几片黄叶,这冬天来了,神君心里一阵酸,只想吟上几句苦情诗。
喀拉!神君脑内一阵电闪雷鸣。
他这是作甚?
“啊,神君这是怎么了吱?”
“吱吱,对呀,都一脸怨妇样了吱。”
“嘘,别说了吱,哎,真是可怜吱吱。”
此时被抓回房间的两只灰鼠真吱吱地交谈着,语气中不无对神君的怜惜,还有一点点对神君形象幻灭的失望。
“本座为何像个怨妇?”
“嘶~”
“吱!”
感觉到神君的气息渐远后,韬华稍稍松了口气,他暗暗在院子四周立了结界,这样即使神君再次来临,他也好有提防。
“啧,看我干嘛?”曦恒感觉韬华那带鄙夷的打量眼光,立马坐直身子,半扬着下巴,傲气地回瞪过去。
韬华继续定定地盯着狐狸,他想着两人相处久了,还真会不知不觉地模仿对方,就像这狐狸在学神君睥睨众生的模样,却不知浑身带着那点窝囊确实减了气势,而神君却学来了这狐狸的小家子玩意……还蹲墙根……
韬华心中禁不住对碧霄的同情,道:“狐狸,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心里有话又不说,憋得我这旁人也觉得急。”
“他抛不下,我说再多也无用。”曦恒一脸无辜。
“可你们时间不多了。”
狐狸眨巴着眼睛表示不懂。
“想必紫嫣已跟你说了大概。那我也不必绕弯子,你要保命,需换个身份。此役我与另外几位参与的仙者早立誓,在萝浮山一众疏散以后,要以魂为祭封了这入口。其他人早已在梦外施法,可此结界需要时间,如今紫嫣忽而把你的身上镇压魔气的金丹之力夺去大半,那咬你的大蛇的毒液与你定时服用的妖毒相仿,怕是你这躯壳连原来梦境的结束点也无法撑到。”
“……你还需要我做什么?”
“做碧霄的心魔。”
听此,曦恒猛地站起,脸上有些疑惑,但心底却对这要求代表的意义清楚得很。
“这也是老天君的意思,你,碧霄,凌疏三人的纠缠,是时候该了断。神君看着冷情,却是你们之中最情深的一个,第二次梦了之时,他已有入魔之象。断的事情得你和凌疏来,如今凌疏做到了,该轮到你了。”
天君老人家已为圆这谎布置好了一切,他广告天界众仙,曦恒这狐狸早在第二次梦境破灭之时消失了,神君因此疯魔,他与佛祖花了好大力气才把他从心魔手上救回。
可碧霄心魔力量不容忽视,若不是本尊亲手了结,他不会灭亡。
于是他们再设梦境是为让神君历练,令韬华给妖毒狐狸,渐渐冲煞他体内的金丹之力,让他早日魔化,成为“心魔”。若神君能在此次劫难中亲手了结自己的心魔,便能堪破情爱别离之苦,成就上神之道,再入洗炼池,重生羽化。
“但我们能保你一命,只需让碧霄与魔君以为你是心魔即可。毕竟魔君对我们的相助不过意在重踏人间,但我们届时入口封印,他这极大的期望将被扼杀,魔界的萝浮山一众定受牵连,我们碧霄“心魔”或许能牵制着他。”
“我何时变得如此强大,竟能牵制魔尊了?”曦恒嗤笑。
“当年神君撑着几成修为也能差点把魔界毁得一蹶不振的事,魔尊仍历历在目,此仇他必定会记得。神君的心魔,随神君的心念而生,有不可估量的潜能。”韬华淡然道。
这么一说,自己的功用还是蛮大的,都成了仙界魔界的抢夺对象了。
“魔尊并非愚钝,你是真是假,他能察觉,所以我们并不能让你与他相见。”
韬华他们将要设的结界称作灵茧,是人间某道观的秘术,创始者随同其灵魂一同成为这秘术的首个祭品。
此术理在道法中的轮回之说,因天地万物随天道轮回往复改变形容,肉体会腐朽,灵魂会消亡,此中一切又归还于天地,不增不减。灵茧之术并非如一般结界术一般只包裹保护一方,而是在两界间设一圆茧,划一片天地以阻隔开两界,并以灵物为阵眼,以施法者魂魄为祭,因其中灵力会不断流转,即使划了缺口也只是灵力暂时被阻隔并不会流失,很快又能恢复如常,所以此术在结界咒术中最难破,结界从施咒到完成所需的时间以及步骤也最为繁琐。
“我与众仙者将以肉身与魂魄为祭,而你则做阵眼,待你能在其中修出善恶两身,把积聚魔气的恶身留下,以牵制魔尊之用。作为善身的你便可逃离,在那阵中也只有你能离开。剩下的灵枢他们会处理了。”
“一个萝浮山,值得如此大费周章,赔上你们数人的命?况且,你又怎么知道我修出来的善身并非魔体,而恶身却是妖体?”曦恒只道自己蠢笨,不明白为何天君无理要毁一个山,却要牵扯这般多人,且善恶之分竟能只凭辨别妖魔气息即可。
“你们狐狸尚有狐死首丘之说法,我们草木对根源更为执着。况且,萝浮山不单只是一个灵气聚集之境,它毁了,死的不只有山里的生灵。而所谓善恶妖魔,你天生为妖,彼时性虽懒但心纯,为善。而做魔时,你性好杀嗜血,那就是恶。”萝浮山的情况并非狐狸所想的那般只是众人的容身之所,其中牵涉很多,不然也不会动用魔尊之力。
在萝浮山那会儿,曦恒便结识还未化人形的韬华,一晃眼千余年,山神走了,棺材脸神仙走了,连韬华也即将仙去,眼下连神君都留不住,他隐约觉得自己是天煞孤星转世。
“待明年开春,你的身子也再也镇压不了魔气之时,我们便寻个机会告与他,你是‘心魔’的事。趁情还未深种,早点断了。”说完此话,韬华对狐狸忽有歉意,“情根”是否深种他不懂,只为动摇狐狸的心思,才如此轻飘飘地评价。
有些心虚的他看着雾霭重重的天空,皇都那边初雪怕也下了,在这梦中已待过了十个年头,这段时日他与梦外的数名仙者默默地用灵力灌溉着“灵茧”,碍着不能让天界以及魔界的人知晓,他们的速度十分缓慢,眼看距离结界生成还需一些时日,若届时还不能完成,或许要动用碧霄的魂灵了。
曦恒无数次想过,若是这梦境破灭之后,他与碧霄到底会有怎样的结局,曾想过最惨情不过自己魂飞魄散,让碧霄做回他逍遥的神君。也想过,或许真的让碧霄带自己回到天界,两人去无人仙岛相守。
在自己浅显的认识里头,神君似乎跟自己一直苟全的性命连在了一线,韬华他们要自己用一句谎话换一条命,这说取舍有点困难。如此没有慧根,怪不得自己这般多年,还是成不了仙,反倒入了魔。
“这事,也由不得我做主。不过,烦请答应曦恒两个条件。”曦恒觉得反正自己在他们眼里就是这样拘泥小节的人,提个条件也不过分,于是还未待韬华允许,他便道,“第一,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头,你们不得干涉我与君上交好的事。第二,待出了梦境,你们务必要保证君上不受一点委屈。”
“你此般……”韬华听他还不忘护着神君,本想好意规劝。
“要你管!”狐狸明显不领情。
“你们说,现在梦境的曦恒,只是我的心魔?”碧霄听完两只灰鼠吱吱的叙述,直觉好笑,这又是哪来的谬论。
“吱吱,是这样的吱。现在外头都知晓,君上您这次闭关入梦,不过是为战胜心魔的吱。那桃树与魔界勾结,就是想把你的心魔进献给魔尊呀吱。”灰鼠急躁地抖动着胡须,自己解释了多遍,可神君大人还是不肯相信。
“哦?那你们大王让你来告密的意思是,因为那个叫紫嫣的魔背叛了你们,他也不想干,如今想让我卖鼠族一人情,到时候出去向天界保全你们?”鼠王知道大势已去,他没有韬华他们的觉悟,毕竟他输了,赔进的是整个鼠族。
“吱吱,君上可要信我们啊!您瞅瞅,那桃树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放了我们和魔族的进来,已是居心叵测,那狐狸本来就是心魔所化,对你亲近也是别有用心,君上可得当心啊吱。”
神君托着腮,淡淡开口道:“狐狸不是你们随便能叫的。”
“吱!”凭空出现的绳子一下勒紧了两只灰鼠肥圆身子,它们那双黑溜溜的眼珠都凸出来。啧,那狐狸到底是混沌了,怎会把自己比作这些窝囊鼠辈?
这狐狸倒是早点回来,让他问个清楚也好。
碧霄不断地烦躁中,那绳子不断地勒紧着,灰鼠弹动着四肢在不断挣扎,就在它们的肠子几乎都被挤出的时候,他打了响指,两只灰鼠顿时解放,却连吱都吱不出。
“今夜叫你们大王好好与本座细说。”
两只灰鼠哆哆嗦嗦地应是,嗖地跑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胡说八道了。。。下一章也是
☆、夜会
当最后一线金光从围墙边沿下沉,被人思了半天的狐狸回来了。他意气风发,怀里抱着大包小包的,嘴里还叼着半只油鸡腿。
碧霄本想讥讽几句,想着白天他一声不吭出了门,那灰鼠又说了这样的话,一下心情也便没了,木着脸维持着他坐了大半天的姿势。
曦恒推门进来,正好便看到一尊神像半隐在角落的阴影处。
“气了?”曦恒不怕他这漠然的表情,或许都习惯了,他还笑着过去拉那尊“神像”。
神君没有甩开,依着他走到梳妆台旁。曦恒藏了什么在衣袖间,带着调皮的笑走回碧霄身旁。
他从铜镜中,看着自家的碧霄,道;“君上,长得好看。”
碧霄从镜中给了他一个理所当然的眼神。
狐狸一笑,伸手取了神君的绑发的缎带,散了他那头黑发,复又拿起木梳子替他整理,道:“今日是我错了,给你赔个不是。我闻韬华说,新婚夫妇洞房过后,夫君要替妻子梳发画眉。”语罢,他手法娴熟地抓起了碧霄的头发一挽,从袖中取出那木簪子一插,大功告成!
镜子里头的神君又恢复他的仙气四溢,皎洁无暇的模样,若是把那暴突的青筋压了下去就更好了。
曦恒看着镜子里头的两人,越看越觉得般配,伸手从背后圈住神君宽阔的肩膀,脸贴着他颈窝,柔声道:“你别气了,我也不醋了。你记挂山神便记挂,毕竟也喜欢了那般久。曦恒能得君上多看一眼也知足。”
狐狸说到此也觉自己伤情,念到自己之前爱得那般卑微,如今时日无多了却依旧卑微,于是眼泪管不住了,啪嗒滴落在神君颈间。
碧霄听他一番话,又从铜镜看到他神伤的模样,心下软了起来,他知道这狐狸确是受了不少苦。若他并不是灰鼠口中所谓的“心魔”,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