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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紫嫣喃喃重复道。
“蒹葭盼伊人,辗转为相思,感君一回眸,思君朝与暮……。甘苦自斟酌,皆是相思意……大俗即大雅,宁公子果然知音。”说及此,她忽而嫣然一笑,还依旧喃喃地念着这名字,似是很喜欢。
少阳平日被人说是胸无半点墨,吟诗作对更是枉谈,窝囊窝囊,连青楼骚客也做不成,如今看着紫嫣这模样,心里倒是少有的得意。
紫嫣击掌三下,对门外唤道:“遗音?”
少顷,珠帘便叮叮咚咚地被撩开,一穿着玄色衣服的男子走进。
男子身材修长,两鬓各用金色发带束起,脑后的发丝也只有一金色管状饰物稍微束了一扎,十分古朴。他中庭长,下巴尖削,只是鼻梁以上戴着鬼面具看不得真容。
他安静地站在紫嫣旁,紫嫣抬手,不耐烦道:“ 不会招呼人啊!”
叫遗音的男子,听此神色无变,默然出门。
“遗音是个哑巴,为人又木又呆。哦,对了,这名字叫相思,听着就有些伤感,莫非宁公子也有心上人?不会是奴家如此幸运吧?”紫嫣身子前倾,她此时嗓音有些沙,因而让人很想倾诉。
“不是,不是!”怎么之前见紫嫣还是听端庄贤淑的,可现在瞧着倒有些小无赖。
紫嫣一听立刻掩脸作悲伤状,道“想不到公子如此直接。真是伤心死奴家了……”
少阳知晓她有意作弄,只好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我也是今日才知晓,原来那叫相思。”
“你跟她熟悉吗?”
“不算熟悉,但也几乎天天碰见。”
“认识久吗?”
“不,才两个月不到。”
但是有种人就像是上辈子便认识般,从第一次见着就想亲近,他的一颦一笑都能如毒腐蚀入骨,寝食难安。为他第一次唤自己名字而感到雀跃,为他一次不经意的触碰而感到羞涩甜蜜。
原来,那叫相思。
“这有什么用,他不喜欢我。”他想到最后神君看向自己的,双眸凝霜,顷刻心灰意冷。
叮叮咚咚,遗音刚好捧了一些中秋的果品进来,紫嫣看着他一笑,他立刻会意把果品分别放在少阳与紫嫣跟前,还十分熟练地舀起一旁的沸水煮茶。
全程紫嫣都含笑望着,仿佛这是她最享受的事情。遗音举止大方,手臂张合间都透露出一种贵族的涵养,如此一个人怎么甘愿在一家勾栏院中当仆人?
“遗音,本不愿屈尊在此,要不是我死皮赖脸地央求他留下,以他这性子可能就躲到深山去了。”
一旁的遗音听此,头俯下,刚才还木讷的脸上浮现了些许笑意,让少阳有种错觉,这二人与其说主仆不如说是一对老夫妻,只要关乎对方的事,总是露出最为真挚的表情。宠溺,无可奈何,又带着点“这就是我的人”之余的自豪。
“那他知道公子的心意吗?”
“未曾。”但也无须多说,看着他的眼,早已知道答案。
忽而,遗音警觉地回头看向舱外,待确认了后,复又回身一手搭在紫嫣肩膀上轻轻一捏,似是在敦促着什么。紫嫣会意,带些歉意冲少阳一笑,道:“啧,有位大爷点了曲子,非要奴家出去不可。桌上的果品你别浪费,多吃点。”
起身拿过自己的琴,遗音看不过她动作拖沓,上前两步抓着她的手腕往外走,她不耐烦地道:“啧,知道啦,真是的,说多几句都不让。”但也任他紧握着。
两人走到门前刚撩起珠帘,紫嫣忽回头对少阳道:“既然喜欢上了,就拼一拼呗。”
“中秋佳节当是与恋人一道饮酒方是乐事。怎么只有茶,茶,茶,茶,就知道喝茶!茶有什么好喝的!”少阳颓然地喝着茶,不觉自言自语地说着怨气。
“茶,能让人越喝人越清醒,不然就会忘了自己为何身在此处。”
“欸!!”身后不知何时来了人,少阳刚剥了一拇指大的芋头进口,被这么一吓就骨溜卡在了喉咙处。
噼里啪啦,哐当哐当,少阳捂着喉咙挣扎着把桌上的果盘茶杯都带翻了,脸憋得通红,双眼外凸,一手拍着胸口,一手颤巍巍地伸向来人,那模样简直是向凶手讨命的凶狠。
神君冷冷地欣赏着他卡住依旧丰富多样的动作表情,心里淡淡道,就是没有妖魔鬼怪,这畜生也能命绝于此。
这人真狠心,居然就这么站着不救自己吗?他不是答应爹爹要照顾自己吗?好过分;不甘心啊,不甘心……。
神君就看着这人挣扎道最后慢慢地爬到自己脚下,伸手欲抓住自己的衣袍,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就看着少阳的手差那么一丁点碰不到自己,随后落在地上,唯独身子在抽搐。
他无奈地叹气,绕到少阳身后,出掌拍了少阳背部。
“咳!”一个带着血丝的芋头被吐了出来,滚到角落处。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接着是一声声惊天动地的咳嗽,只见少阳的嘴如今像猪一般伸长着,把刚才压在胸口的浊气都吐出来,刚才发紫的脸现在咳成了猪肝红。他挣扎着站起来,一边咳嗽一边指着神君,布满血丝的双目满满的怨念。
神君微扬一边嘴角,摇头退开了几步。
少阳咳得厉害,隐约察觉口中有些许血腥味,想开口骂他两句,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这么就伤了喉咙?
“时候不早了,莫叫侯爷担心。”神君难得弯腰想扶起少阳,但少阳自己一下跃起,却一把甩开了他,自己喘着大气,拍着胸口大步走出船舱。
神君对这畜生忽而脾气大发感到有些诧异,但他并没马上追出,而呆在原地打量着这个房间。
依稀还能感觉到一股妖气,即使很淡很淡。
刚才神君感觉到一股妖气,正要去追寻,本想让少阳早些回家暂避,但不想这畜生原来虽保留了狐狸时候的脾性,但那对危险的警惕还是一如既往的低,还敢在这满是妖气的船上逗留,若不是自己早早赶至,怕是他早就被吃个干净,真是不能让人省心的畜生。
少阳一路都闹着脾气,没少踹倒水桶,摆在街旁的木材,偏偏就不对神君说一句。
到家时候刚好见到下轿的大哥和爹爹,所有冤屈一下子迸发,嘴巴一歪,整块脸都皱了起来,“呜哇”一声就冲进大哥怀里哭。
少阳大哥宁仲璟一时莫名,自家小弟幼时虽常被几位妹妹欺负后总喜来自己这处哭诉,但如今几个妹妹都嫁人了,哪还有欺负他的时候?况且这都十八了,就是不娶妻妾也该是个男子,怎能在这大街小巷窝在哥哥怀里哭泣。
“少阳,有什么事进府里说,多大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你现在居然还敢钻在自己兄长怀里哭?”侯爷沉声呵斥,少阳抬头看着自家爹爹,呜咽一声便往府中大步走去,入门前还差点被门槛绊倒,踉跄了一下,似乎事事都爱跟自己作对,心情更是差到了极点。
“今日是中秋,这样哭哭啼啼多晦气,说吧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说与为兄听,我定为你寻个公道。”宁仲璟宠溺幼弟是整个皇都人尽皆知的,老侯爷认为这不妥,多番教育无果只好请圣上给他多些远途差事。
“没,只是少阳多日未见兄长,一时控制不住思念之情罢了。”少阳哭完也清醒起来,难道要跟父兄说自己身为一个男子,居然喜欢上自己先生,而且今夜中秋还差点被丢在街头吗?
听着幼弟声音沙哑,宁仲璟还以为他是方才哭得太过,与父亲相视一笑,两人都无奈摇头。
看着时候还早,难得家里就剩下他们几个,于是便叫下人拿些新酿的桂花蜜酒,与少阳共饮一场,顺道也邀上了神君。
此夜月色皎洁,坐在院中偶有些微清风拂面,府中的月饼都是宫里的御厨造的,上边印有有嫦娥奔月,月兔捣药以及吴刚伐桂等图案。少阳素来喜爱枣泥馅的,这下心情不好喝着桂花酒,吃了好几个,完全不觉得甜腻,偶尔还瞄了瞄一旁的神君。
神君不好甜品,故只是喝着酒,偶尔搭理一下侯爷以及宁仲璟。宁仲璟笑称毕先生一表人才,若是自己还多一个妹妹定许配与他,而侯爷则笑道毕先生怕是早已心里有人。
听此,少阳凝神细听,余光看着神君,只见平日一副盛气凌人模样的他,此时笑得柔和,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微醺,脸颊上泛红了,从鼻腔传出一低低嗤笑声,仰首又饮下一杯。
果真心里有人了,怪不得……
四人喝得欢,及至子时才罢休,酒力不好的少阳早就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宁仲璟笑着想把幼弟扶起,起来时也一阵晕眩。
“我带他回房。”神君依旧清醒,他让少阳的臂膀搭在自己身上,起身正要带他走,刚好就从少阳怀中掉下了一张皱巴巴的花笺,应该是他晚上取下的那张。摊开纸条:中秋菊开。
真不懂出题的人怎么想的。
少阳犹在梦中,嘴上却念念叨叨着什么,待神君带他快至自家院前时,他说了几个较为清晰词,诸如“花好月圆”“修道”之类的,还是凑不成句。
作者有话要说: 欺负小狐狸去~~~
☆、寻人
本来大醉一晚,第二应当睡到日上三竿,可少阳偏偏没这福气,一大早就被四姐那比铜锣还响的声音吵醒。
“我的娘呀!女儿怎么就如此命苦啊……”
“让我死了算吧!人生还有何意义?”
“别过来,你们别过来!只怪我命不好,但愿来生再也不见你这个杀千刀的!”
“扶稳了,扶稳当了!小姐怀有身孕啊……”
四姐昨晚不是回夫家了吗?怎么一早又回来这折腾;少阳惺忪着眼,还未换好衣服,只是披着一件外袍便出来,走到院子正中,看到那排场才醒了些。
只见他的四姐正站在饭厅的一张八仙桌上,拼命地把头往梁上悬挂的一条白绫里钻,对着一旁想冲上来的大哥挥舞着手里的剪刀,在自己的脖子附近游移着。
下边的几个仆人丫鬟则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抓住她的脚踝。自家爹爹一脸慌张地站在屋外,指挥着下人们,然后他的五姐正捧着一碗花生吃得正兴看到少阳跟他打了声招呼。
“四姐又怎么了?”
“你四姐夫昨天中秋晚饭过后,就没再回过家,今早有人说他昨夜进了宜春楼啊。然后你四姐就一早跑过来这边呗。搞到爹爹把我们都叫了过来。”
“厨房还有吃的吗?”
“有,早上还剩些包子。”
姐弟两对四姐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早看腻了,唯独自己那老爹还是会担心的。哎,哪有人上吊站桌子。
刚想转身去厨房,突然就感到两团小旋风,原来是四姐的两个娃冲了进去,他们又凑什么热闹。
两个孩子一进去,分别左右各一站好位置,然后半个身子趴到桌上,摇着他们娘亲的脚,心里默念一二三,哇的一声眼泪鼻涕一起哗啦啦地流。
“娘啊,别走啊,你走了,孩儿会好好念书的。”
“娘啊,别丢下孩儿,孩儿会乖乖的,再也不把你的首饰往井里扔了。”
四姐听到这,立刻大声道:“什么!?”
这一声太过凶狠,把两个娃的吓得更厉害,顿时哭声变得更加凄惨。
四姐在此等气氛,更是一脸哀怨,道:“不是娘要丢下你们,而是你们爹爹要娶新娘亲了!”
站在一旁半天的二姐终于看不过眼,道:“那个王八羔子敢娶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我们忠烈侯府,以及我们礼部尚书一家都不会放过他!”
“对啊,四姐,你别想太多了。况且,姐夫根本不是那样的人,他不是去找妓女,只是找些小倌……”意识到自己多话,少阳忙掩嘴。
“呜哇!好你个欧阳逸,成亲这么多年原来都是骗我,居然是找男人去了!我宁梓萱哪里对不起你了!让我死了吧!”然后又把脑袋往绳子里钻。
“哥哥,什么叫小倌?”
“额,应该是跟那些妓女一样的吧?听娘亲说是个男的。”
“爹爹要娶男的回来,我们不就有两个爹爹了吗?”
“嗯,是啊。”
“哇,太好了,以后就不用怕娘亲催着读书了。也不怕爹爹要多个娃娃不要我们……。”
听着两个孩子奶声奶气的对话,众人只觉一阵秋风吹过,现在的孩子真是薄情得让人心淡。
“好哇!你们两个,哪儿学来这东西!”四姐听到,气得忽而不想死,跳了下来,一手揪着一个娃的耳朵厉声问道。
“呜呜,五姨教的啊,两个男的生不得娃娃。”大的那个马上撇清关系,五姐在收到四姐那杀人的眼光后,把手里的花生都扔给了少阳,举起双手表示无辜。
“好了好了,四妹,你就被闹了,你还怀有身孕,你能折腾,肚子的还不能折腾。这事你别担心,有大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