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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所有对错、好坏,都不是一眼看过去就能到尽头的。
真的,没那么简单。
乱
没那么简单的事,处理起来会很费力。
无论崔浩多么有情有义,无论刘组长处事多么圆滑,遇到粗暴蛮横的顾客,只能尽量陪笑脸息事宁人。
几个金链子纹身男不依不饶,漂亮女服务员的再次出现已经提不起他们的兴趣。
其中一个纹身男指着海梦非说:“咱们都是文明人,是来吃饭不是来闹事的。得!今天晚上就让这小子一直给咱哥们儿几个服务!服务得好咱们两不相欠万事大吉,服务不到位咱另说!”
这时张经理已经被惊动,从远处服务员那里了解情况之后立刻走了过来。
她先是制止想要张口反驳的崔浩说话,然后向几位顾客陪罪:“好的,就按先生们说的办。”扭头以冰冷眼光扫向海梦非,“你没问题吧?”
“没有……”
海梦非定了定心神,其实他不是害怕,因为他明白仅凭这几个凡人不可能要了自己的命。他只是对人性了解不足导致有些慌乱。
他可不想因为这几个泼皮无赖而中止自己的美好计划。
与崔浩擦身而过时,海梦非甚至偷偷给了浩哥一个“别担心,我行”的眼神。
然而这一切在崔浩看来,就如同一个无助少女被一群流氓调*戏,最后还不得不屈于恶势力陪笑又陪酒。
回到休息间崔浩就解开腰间围裙狠狠扔在地上。
这该死的现实世界!
想了想,崔浩摸出手机来给巫灿打了个电话。
在崔浩的印象里,巫灿可是个犀利的家伙。而且,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将海梦非的情况告诉“表哥”。
在崔浩心里,海梦非俨然是一位为了养活自己的不得不向现实低头的折翼少年。所以崔浩尽管很能打却不敢强出头,他怕海梦非因为丢了工作而伤心。
撒谎是要付出代价的,尽管“爹妈闹离婚”是巫灿想出来的,但报应却落在了海梦非身上。
海梦非在被羞辱之后还能拿出正常的工作状态来,这让张慧丽都惊讶不已;几个原本洋洋得意的金链纹身男也都傻了。
尼玛,这是怎么样的心理素质?长得丑都可以这么淡定么?
人们总是习惯以自己浅薄粗鄙的见识去评判这个世界。他们不知道,眼前这位瘦小又长相不讨喜的男孩子,是真正无比高贵的人鱼王子。
规矩、礼仪……平民百姓再如何学习也比不上真正的皇室。
当海梦非从容而优雅地上菜、开酒、撤盘……所有想看热闹的眼神完全被震惊了。
美貌,可以通过动刀子获得;忍受千刀万剐之苦,能成就十年青春无敌。
然而气质,却是哪怕被刀子割到死也不可能出现在无底蕴的人身上。
气质,或许一个人通过长时间的积累和修炼能够窥见法门;更多的,是某些家族千百年来积淀让子孙区别于他人的荣耀。
就像酿酒,天下有名有牌的白酒千千万万,真正的茅台却只出于那间小小的古坊。
海梦非无知无觉,他已经习惯了皇宫里的一切制式,这时使用起来不过是他在皇宫里的日常生活行为而已。
他应该感谢俞长乐开的是一家高档西餐厅而不是一家大排档。
他的优雅、他的从容,在这里,很有市场。
现场,至少有一半的顾客在苦苦追求所谓贵族化的气质而不得。海梦非的一举一动都是他们学习的榜样,教科书一般的存在。
打完电话走出休息室的崔浩看到这一幕也呆了。
他知道真正的西式用餐礼仪有多繁复,海梦非这个临时工才上班第三天根本没来得及学习,居然……然后他欣慰地笑了。
可惜,从容和优雅这类高大上的名词只能震慑无赖低素质狗一时。
优雅从来都是无赖的死对头,在优雅面前,无赖者从来都是疯狗。
海梦非的表现已近完美,纹身男们又想出了别的招损。
“脸不好看,背影倒是不错。”
“刚才近了细看才知道,皮肤好得不得了,比娘们儿还好。”
“你看那小细腰、那翘翘的小屁*股,操起来一定很爽!”
……
金钱至上的社会,无知即无畏,也是无耻。
真正高大上的餐厅,它会设制一个门槛让那些不够资格的“低等人群”不能进入。或许有人会说这是一种社会不公、这是一种歧视。但,谁也无法否认这种无差别打击力度确实能杜绝一些难堪的画面产生。
至少,如果这家餐厅对顾客穿着有要求的话,这几位无赖街边暴发户便没有机会生事。
于是,其中一个纹身男的手落在海梦非臀*部,轻轻揉捏一把。
谁也没料到这几个调戏完漂亮小姑娘的男人竟会对长相不好看的海梦非下手—— 海梦非自己更没想到。
一旦中招立刻手抖,手中红酒瓶跟着倾斜,红色芬芳液体给其中一名无赖来了个醍醐灌顶。
落日山河满地红。
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局面瞬间炸开了锅,无赖们借题发挥那是必须滴!
海梦非被几个高大男子挤在中间,豆腐没被少吃。
无赖们这才真正发现这个长相不好看的小个子其实是个尤物,瓷肌手感不要太美好!
崔浩实在看不过去,提着拳头往前冲,却被另一个身影抢先。
老板俞长乐与好友马振远经过,正好看到荒唐一幕。
没有询问事情经过,几个无赖就被马振远打翻在地。
“你们给我等着!”无赖不服时惯用的台词。
俞长乐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冷冷对张经理说:“把损失全算清楚,给刘叔打个电话,请这几位大哥去局子里住几天。”
无赖们傻了:“刘局是您的……哎哟,大哥,我们有眼不视泰山啊……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再多的解释也换不来俞长乐一个正眼,这几个人渣给他提鞋都不配;张经理满头冷汗去处理。
崔浩远远看着马振远,情知对方是个高手,不需要自己助力,也就悄悄退到休息室。
俞长乐扭头看一了眼明显仍然状况外的海梦非——果然是呆啊,刚被人占了便宜,这会儿见到俞长时人已经傻了。
“你是新来的员工么?”俞老板问。
刘组长马上抢着回答:“是的,这是他第三天上班。”
俞长乐看海梦非不吭不响形象也不好看,淡淡说了一句:“或许前厅的工作并不适合他,换到后厨去吧!”他错过了海梦非优雅表现的那一幕,一句话将海梦非打入“冷宫”。
海梦非顿时有些失落。
他只看了我一眼,连名字都没问啊……
底下员工谁也吃不准俞长乐此时的心情,生怕老板正在生气被牵怒,无人敢上前为海梦非说一句公道话。
倒是马振远别有意味打量了海梦非一番。
海梦非对视到他似有波光闪动的眼睛,心中一凛,立刻低头装鸵鸟。
离开的路上,马振远对俞长乐说:“你店里那个新员工挺特别的。”
“特别?”俞长乐笑了,“哪里特别?”
“一群小混混对吃一个长相不好男生的豆腐乐在其中,这不特别么?”
“唔,大概现在的小混混口味都重吧。我看那个新员工站在一帮帅哥美女服务员里面是挺特别的。”
有些事,跟普通人是解释不清的;马振远呵呵两声不再多言。
他的这位好朋友俞家少爷看来是有遇贵人之缘、却没被贵人相助的命。
人鱼,水族中的皇族;与人鱼结交可比与人类结交划算得多!
马振远
后厨的工作分得很细,而且比前厅更考验经验和操作。海梦非这种突然被塞进后厨的员工,加上他自己又不是嘴甜会来事的那种人,半小时之后就被分配去刷盘子。
崔浩下班才找到双手带着塑胶手套忙得满头大汗的海梦非,惊道:“你怎么在洗盘子?”
“啊,浩哥。”海梦非呆傻回头,手里的动作还在继续,“老板说我不适合前厅,让我来后厨。我又帮不上这些师傅的忙,所以就来刷盘子了。浩哥要等我一起回家么,马上快好了!”
崔浩简直不敢相信有人被对以不公平的待遇之后竟还能保持笑容。
不是辛酸的笑容,而是真正发自内心的纯净的笑。
这到底是傻,还是心性超然?
崔浩不知道,海梦非来餐厅打工的目的只是为了见到俞长乐、了解俞长乐。现在目的初步实现,海梦非当然高兴。虽然没能与俞长乐有更进一步的交流,但是海梦非觉得,至少俞长乐看到他时没有流露出嫌弃的表情。
不以貌取人,这就够了。
最纯洁的单恋,小小的收获就能有大大的满足。这种喜悦或许太过天真甚至幼稚,但对当事人来说,它是无限的美好。
海梦非这种吃苦也甘之如饴的表情,让崔浩不得不压下建议离职的冲动。
世事从来都是一步错则步步错、一入坑就永被坑,崔浩在暗赞海梦非是个好少年的同时,也再次感叹海梦非身世可怜。
两人收拾停当步出店门时,看到表情轻松的巫灿正等着。
巫灿先冲崔浩点点头,然后问海梦非:“顺路过来看看你,今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海梦非不知道崔浩已经提前通风报信,却也不想撒谎,只含糊说:“就那样……”
巫灿眨眨眼,不再多问什么。
周一报纸大头条很耐人寻味:一辆押着几名无赖的警车在半路上遇到意外,警车与普利斯叔叔毫发无伤,几名无赖头破血流且身体多处骨折。
崔浩读到报纸时先是怔了一下,然后说了声“活该”。
巫灿勾着嘴角暗笑,回头将报纸“毁尸灭迹”。
海梦非不关心人类时事,周一又不上班,当然不知道消息。
远处别墅区的马振远看到报纸上无赖们悲催的表情,当时就笑了:“这只小人鱼大概有些来头,看来这事是他身边人做的。”
品茶继续读报纸,老宅的老管家过来恭敬禀告:“少爷,老爷那边传来消息。”
马振远坐直身体,老管家走近耳语几句。
“人鱼小王子?”马振远声音很轻,回道,“行,我知道了。如果有人鱼的行踪,我会第一时间报告父亲的。你还有什么事?”
“夫人让我给少爷送来食盒。”老管家朝身后招招手。
一位身材姣好的妙龄女郎拎着食盒进来,轻轻放在马振远面前的小几上;然后静静站到一旁,脉脉含情看着马振远。
马振远心里冷笑,目无表情:“行了,你们下去吧!”
老管家施礼退下,那位姑娘却有些不知所措。
马振远斜目看她一下,忽然放出灵压:“你也下去!从哪儿来到哪儿去!”
无形的强大迫力让姑娘差点双膝一软跪下去。
还好马振远无意伤害她,否则只需灵压再强一分,姑娘这点微末道行就要当场废掉。
挥手间大门已开,马振远逐客不留情面:“让她老人家不必白费心思,在家养颜防老就好,别再自作聪明拉着我爸做那些蠢事了!”
姑娘羞愧难当,施礼匆匆退下,来之前的各种美好幻想全都被抛弃。
那个“她”,指的是马振远的后妈,年龄仅比他大九岁的兰雅。
马振远是驱魔世家马家少主,马家与另一世家容家均是驱魔界翘楚,素有“百年瑜亮”这称。两年前,容家家主重伤之时,容家长老容怀勾结马家家主马千山生乱,却悲催遇到青丘狐族苏家,被狠狠摆了一道。
最后容怀被废除修为,由容家家主容中兴亲自送到马家本家。
这是天大的羞辱,但马家理亏在先,更不敢得罪青丘苏家,只得忍气吞声。
外界都以为是马千山一时糊涂,却不知这里边兰雅起了很大的作用;与容怀勾结、送出化妖丹,就是她主使的。
马振远完全不恨容家,反而因为两年前的事而与容玉曜有了来往。他讨厌兰雅,那个女人破坏了他父母的婚姻,也让父子因小事失和。
他住在这里,看似闲淡清幽,其实迫不得已。
至于刚才那位姑娘,无非是兰雅安插过来的棋子而已。还好马振远自幼修持,虽不是容玉曜那样的惊世天才,却也本领、定力皆非凡,这些虚有其表的女子根本不能诱惑他。
放下茶杯走到落地窗边,隔着玻璃有一阵熟悉的灵力传来。
开窗走到阳台:“出来吧!”
“喵!”高高院墙一角有一只普通的半大家猫。
很干净的小猫,灰毛黑纹;安安静静坐着,脑袋轻轻歪了一下。
马振远轻笑:“卖萌可耻哦,苏家小跟班。”
伸手虚画,口中轻念;墙院禁制立刻为小猫开了一道口子。
小猫站起来,后足发立跃下围墙;身体在半空中翻了个筋斗,落地化成个半大少年。
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