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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跟七爷爷第二天又赶上门来重提,我们也没理会;今儿大爷爷又带人来重提。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长辈就是这样教导我们小辈的?”
大爷爷看着他干瞪眼,也觉得跟这小子说不通,就算槐子说的句句实情,他也是忍无可忍的——他在家说话,孙子孙女哪敢这样顶嘴?对又咋了,错又咋了,根本不用管对错,长辈说话好好听着就是了。他可是爷爷哩!
一时间,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都看怪物一样看着对方,屋里静默下来。
菊花在房里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对话,也见识到了这封建大家长作风,话说她以往都没机会见到哩。她也纳闷:她自己家就不说了。咋她外婆家、槐子外婆家都不是这样的?算了算亲戚里面,也就她老姑奶奶有点这派头,不过好歹还算讲理,外边这几个,根本就不讲理。
她走到窗前,推开窗户,见葡萄正在井边洗尿布,遂小声叫道:“葡萄!”
喊了好几声,葡萄才听见,忙在身前围裙上擦了擦手,跑到窗子根下,踮起脚攀着窗沿,小声问道:“少奶奶,啥事?”
菊花轻声道:“你去厨房跟我娘说,把饭装了送田畈里给爹他们吃,让他们不用回来了。你也把饭端西屋去吃,甭进堂屋张罗,不要理他们。我待会再出去吃。”
葡萄点点头,转身去厨房跟何氏说。
这些人就不能给他们好脸,吃了她家的饭还给她家添堵,那粮食留着也不会发霉,干嘛要请他们吃饭?
堂屋里,槐子静了一会,率先开口道:“大爷爷要是没啥事,我就去田里忙了,一天天的冷了起来,粮食可是耽搁不起。家里忙,我就不留几位爷爷吃饭了……”
大爷爷怫然瞪眼道:“你这是赶我们走?”
槐子绷着脸道:“大爷爷觉得我们该丢下田里的活计,让粮食烂在田里,然后陪你们坐这闲磕牙?就是我家老祖宗这会子从地下爬起来,遇上这农忙的时候,怕也是要叮嘱我们先收粮食哩!”
五爷爷静了这么久,见张槐有气怒的迹象,便插话道:“那也不能这么对长辈哩!”
张槐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既然称长辈,那就该有个长辈的样子,才会让人敬重。十几年不管不问,一上来就让人休妻纳妾,几次三番上门吵闹,全不顾人家辛苦劳作,田里庄稼等着往回收,只顾自己出气,这是一个长辈该做的?咱庄稼人就怕没收成,既然种了粮食,临了还这么不当数,只怕老天也不容!”
几人哑然,谁敢拿庄稼不当数?谁敢说粮食不收不要紧?怕是要被唾沫给淹死。
大爷爷静了半响才挥手道:“你去忙吧,我们不用你陪,就坐这等你爹。”
张槐大怒,回身端了根小板凳,往堂屋当中一放,钉子似的扎根坐下,森然道:“既然大爷爷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一定要闹事,那我就奉陪。有啥话大爷爷就说吧,让我听听还有啥新鲜的。”
大爷爷一呆,道:“哪个想闹事了?”
槐子道:“不闹事呆这等我爹干啥?大爷爷还有啥话不能跟我说,一定要跟我爹说的?我们一家人忙得脚打后跟,连饭也没空吃,你们坐这专门给我们添堵来了?”
七爷爷哼了一声道:“忙得脚打后跟?那房里躲一个,西屋里还养一个外姓人,你爷俩可真会安排家计!”
槐子转头怒视他道:“又对我家的事指手画脚!七爷爷是觉得该请你们来管家?那往常咋鬼毛也不见一根上门?如今这么贴着为哪般?”
为哪般?这还用问嘛!
大爷爷就是再拿大也觉得受不住了。他其实就是不想断了这门亲,又想张大栓父子敬他们为长辈,谁知越说越僵,这长辈的面子也丢光了,再端架子也没意思,遂怒而起身道:“走!如今人家家里出了个秀才老爷,咱高攀不起,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张槐却不容他颠倒黑白:“我们倒是按理尊敬,就算人家十几年不管不问,满月的时候,还不是好吃好喝的招待?偏人家不把秀才家人放在眼里,让人休妻纳妾,人不答应还端着长辈的架子压人,连农活也干不安生。”
气得大爷爷也不接话,闷头往院外走。
他觉得说不过这小子,到底念了两年书,肚子里装了些墨水,说话都不一样,处处压着他,哪像他家的几个孙子,见了他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屁也不敢放一个。只是他也没想想,是谁让孙子变成这样的。
他一走,五爷爷和七爷爷只好偃旗息鼓地跟上去,张槐板脸在后,送他们出了院子,一直看着去远了,才回头。
大爷爷出了门走出老远,直到柳林遮住了张家院子,才转身训斥五爷爷道:“都是你家的老婆娘,好好的让人休妻纳妾,那是一个长辈该说的话么?想嫁外孙女儿,早干啥去了?”
他一腔怒火无处发,对着五爷爷就发了过去,又想是老五两口子得罪了这侄儿家,干自己啥事?跑过来白受了一场气。
五爷爷气恼地说道:“他不休就不休,又没说一定要休?不过是老婆子吓唬那郑家人罢了。这癞皮女生娃亏了身子,咱白送个闺女来帮他生儿子还错了?哼,我就不信他不想,整天对着那丑女就不厌烦,装给谁瞧哩?”
大爷爷心中一动,瞪了他一眼道:“那也是人家自家的事。你没瞧出来,这槐子是极讨厌旁人管他家的事么?”
他忽然觉得五奶奶很蠢,这事能直接说么?若是带着外孙女儿多往张家走几趟,最好找空住些日子,那槐子正当年轻,就算本来不嫌弃丑女的,架不住一好看的闺女在旁边晃悠,这事说不定不用他们操心,他自己就求上门来了。
他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好,决定回去让自家老婆子找个空闲来跟何氏拉扯拉扯,一来转圜一下,不能将这门亲给断了;二来老五没算计成的事没准他不费力气就办成了哩。
想到这他脚步轻快不少,刚才受的闲气忽地消散了,瞟了一眼旁边的五爷爷和七爷爷,也不吱声就大步去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小哥俩
槐子回到屋里,菊花从房里出来,问道:“走了?”
槐子点头道:“走了。跟他们说话真是比割两亩稻子还累人。幸好他们以往对咱不管不问,不然的话,如今肯定跟祖宗一样拿班做势。”
菊花微微一笑道:“他们本来就当自己是张家祖宗,你看那架势摆的?那说话的口气,就算咱亲爷爷在世怕是都没这派头。”
两人正说着,何氏从外边进来,接过话茬道:“你亲爷爷才不会摆那个架子哩,瞧瞧你爹是啥性子就晓得了——跟你爷爷一个样。吃饭吧!要是他们不走,我还准备去田里送饭哩。”
张槐忙道:“我去叫爹他们!”
何氏道:“不用了,我已经让葡萄去叫了。这会儿该回来了。”
槐子这才作罢,又跟菊花说起刚才的事,也不知这事算不算完。虽然并不怕他们,可是他们要是回去乱说一气,谁有闲心老是跟他们掰扯这些?
菊花夸他道:“你今儿就说的不错,比发火赶人好。我都没料到你竟然能把他们说走了,我还以为他们要赖到下午哩。”
槐子拧眉道:“再发火不是更让他们有理由上门?真是倒霉,这叫啥事?白费了半天工夫。”
他看看菊花,想起这事是从五奶奶要他纳妾开始的,就因为他娘说漏了嘴,让人以为菊花可能亏了身子,不能生养了,才使得他们打起了小算盘,忍不住又是一阵气怒交集。哼!就算菊花真的不能生了,他们也休想往他身边塞人,他才不要娶那些人哩!
待张大栓回来,在饭桌上细问了槐子事情经过,板脸道:“下回再来还这么说,也别发火,也别让步。省得他们蹬鼻子上脸。”
槐子沉着脸点头。
何氏恨恨地说道:“我就咽不下这口气——总想拿大扫帚把他们扫地出门。就没见过这样不讲理的亲戚,难怪咱爹娘那时候跟他们断了来往。”
张大栓道:“可不是咱爹娘跟他们断了来往,是因为咱家穷,人家看不上眼,才懒得走动的。那边有事也不请咱,咱家有事也请不动他们,这不就断了!”
槐子道:“亏得断了,不然就他们那行事做派。咱家能过安生日子?眼下就算贴上来,因为往常也没沾了他们便宜,就不用瞧他们的脸色了。”
张大栓吃了一大碗饭,吁了口气。道:“就是这个理。”
可是他们都打错了算盘,这事过不了几天,大爷爷媳妇大奶奶上门了。倒没吵闹,只是歉意地对何氏说了好些话,又说大爷爷是族亲里年纪最长的,如何的不容易,那天不是来闹的,不过是想来帮两方说合的,语气诚恳。颇有些低声下气的味道。
要说张家跟郑家人都有个特点:平常待人最是实诚了,可若是遇见不讲理欺负人的,吵嘴打架也不含糊;但人要是跟他们矮着身子陪笑脸,他们反而不好意思计较了,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所以何氏见大奶奶一把年纪了,陪着小心跟自己说了半天话,想板着脸不理她也不好意思。晌午也留了饭——赶人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这更使她憋屈,因为她打心眼里不想跟他们来往,觉得那天跟大爷爷吵架,才是最爽快的。
只有槐子跟菊花对大奶奶不咸不淡的。菊花根本不理她,但她也不好怂恿婆婆赶人走——依何氏的性子那是不可能的——也不好越俎代庖,要是她以儿媳妇的身份气走了人,那往后也别想在外抬头了,所以只好暗叹了口气。心想往后留心些吧。
就这么的,两家算是和好了,而其他人家,也找机会凑了上来,连五爷爷家也装作没事人一样,亲热地跟张家走动不停。
这回张大栓两口子和槐子都很坚决。虽然没有宣布跟他们断绝关系,但人来了根本不搭理。
可是一样水养百样人,就有那皮厚的人对他们的冷淡视而不见,让菊花大开眼界的同时,也十分的警惕——这种人最是难缠了,“人不要脸则无敌”,沾上就甩不掉,而且这种手段对付张大栓和郑长河这样人最见效了。她便细想如何给他们一个震慑,打消那点粗鄙的小心思。
有了娃儿的日子是忙碌和充实的,这个冬季,菊花不再跟往常一样清闲。往常,她可以一边缩在火桶里烤火,一边做针线,旁边还放些零嘴儿。如今倒好,总是安静不一会,不是要帮板栗和小葱换尿布,就是要喂奶,只能忙里偷闲地做些针线,并教葡萄一些家务活计和自己的行事习惯。
十一月,张家和郑家都买了几十亩荒地,趁着天刚转冷雇人开了出来,翻开土壤,好将深土中的虫子冻死,等明春的时候再翻一遍,施些肥料,就可种一季山芋或者玉米了。
菊花跟着也买了五十亩荒地,深翻后冻了一个多月,这期间,不停地从集上碓房里买来稻壳,慢慢积攒着,堆了好几座小山包,准备开春种竹子用。
槐子奇怪极了,见菊花神秘兮兮的,也不跟自己说,便不问她,只是帮她张罗这些事。张大栓两口子见菊花置办私产,却很高兴,反正菊花挣再多的钱,将来还不是留给孙子孙女?因此不但不眼红,张大栓还乐颠颠地跟着槐子帮忙打理。
增加了这些田地,槐子从佃户里挑了两家实诚的,跟着刘黑子一块干活。一家姓吴,家里有父子三个壮劳力;一家姓王,则有父子五个壮劳力。这样,固定用这两家人,农忙的时候就不用另外雇人了,都是附近村子的,用起来也放心。
腊月里,这日外面寒风萧瑟,地面泼水凝冰,院子里两棵梅树也打了花骨朵,就要开花了,张家请来了屠户,杀了五头猪,留下猪头猪尾和内脏,还留了几十斤肉。其余全卖给了方家作坊。
杀猪的日子,自然是要请菊花娘家人来喝杀猪汤的,这是个习俗。因就在隔壁,双方又是儿女亲家,郑家也不客气,就没做晌午饭,全家过来张家吃饭。
外面猪的惨嚎声响个不停,槐子青木等人都忙忙碌碌地帮着打下手。分猪肉;屋里,菊花带着葡萄照看几个奶娃儿顺便做针线,何氏则和刘婶在厨房里做饭,杨氏过了一会也来帮忙。
“菊花——”
院子里传来一声清脆的童音。葡萄听了低头抿嘴儿笑,菊花也是好笑不已,这是她小侄儿葫芦的特色称呼,跟着就会叫姑姑了。
果然,小葫芦穿得跟个圆球似的,头上还戴着顶小红帽子,脚下是崭新的黑棉鞋,颠颠地跑进屋,跨过门槛的时候。手扶着那门槛,先跨过一条腿,屁股磨转,把另一条腿也收进来,才松开两手,转身对着菊花叫道:“姑姑!”
菊花听着这声迟来的“姑姑”微笑,见他飞扑过来。摇摇晃晃的,十分担心地叫道:“慢点,当心摔着了。”
话音未落,果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