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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见孙子牙齿上、嘴唇上全是泥;终于坐不住了;一边骂一边起身拉着板栗去厨房收拾;说这娃儿就是不让人省心。
菊花摇头苦笑;刘婶、刘奶奶都呵呵笑了起来。
等何氏牵着洗干净的板栗再出来。板脸对菊花道:“往常你那么讲究;一天帮他洗几回澡;咋今儿不管他了?”
菊花赔笑道:“娘;板栗和小葱才会走路;总要在地上摸爬滚打些日子;这样才能长结实。咱们慢慢教他们爱干净;往后就好了。若是一味地护着;这也不让碰。那也不让干;怕是没多大出息。”
刘奶奶见她居然不娇惯娃儿;跟不会走路时整天护着又是一种情形;不住点头。
何氏自己养大两娃;也是胡打海摔惯了的;不过就是人老了。如今日子也过好了;瞧见小孙子细皮白嫩的;有些舍不得罢了;遂不再多说。
菊花对板栗叫道:“板栗!”
板栗咧嘴嬉笑;挨到她身边脆声叫道:“娘!”
菊花拉过他;对着他屁股就拍了一下;板脸道:“再把这脏东西往嘴里塞;娘就不睬你了。晚上不带你睡;带妹妹睡;晓得么?”
她一做出生气的样子;板栗就有些害怕;懵懂地点头。
菊花拿起一颗花生;举着对他道:“这个花生要洗干净了;煮熟了再吃。”
想想觉得这话不太具有说服力;他也听不懂;就对葡萄吩咐道:“葡萄;你把那嫩花生洗一些;拿去用盐水煮了;待会咱们歇息的时候吃;正好也教教他们几个。”
葡萄忙去淘洗花生;洗完让娃儿们瞧;说干净了吧;然后又去厨房煮;烧开了水;就在锅里焖着;出来继续摘花生。
菊花就跟葡萄不停说话;调动气氛;让小娃儿围在身边笑闹。
这时;杨氏挺着大肚子;牵着葫芦过来;板栗兴奋地喊道:“咕噜……哥哥!”
菊花急忙起身扶娘坐下;一边对板栗道:“是葫——芦!你咋咬不清哩?哥哥不爱说话;一开口可是清清楚楚;哪跟你这样?”
杨氏瞧着笑得满脸开花的板栗;嗔怪地对她道:“板栗才这么点大;你急啥哩?他也就这个字说不清;叫爹娘可不是都清楚的很?”
何氏连连点头;狠狠地赞美了板栗小葱一通;今儿说了啥;做了啥;百说不厌;杨氏也百听不厌。
小葱好奇地来到外婆身边;小心地用手碰碰她高耸的肚子;然后又瞧瞧自家奶奶和娘的肚子。
菊花就对她说道:“不能碰外婆的肚子;摸摸就不要紧。里面有个小舅舅哩。”
杨氏就拉着小葱的手;轻轻地放在自己肚子上;正好有胎动;小娃儿感觉手被顶了一下;满脸惊奇。
菊花怕她手上没个轻重的;碰撞了杨氏;便将她揽到身边;又叫葫芦等人:“葫芦;过来姑姑这;姑姑说个谜语让你猜猜看:‘麻壳子;红帐子;里头住个白胖子’。想想看;这是个啥东西哩?”
葡萄听了抿嘴笑;见葫芦还在发呆;就道:“少奶奶;葫芦还小哩;想不到那些。”
菊花道:“你就跟他们好好说说;教教他们。”
于是;葡萄就掰开一颗花生;跟葫芦说这是麻壳子;这是红帐子;这是白胖子;又让他跟着念。
小娃儿们都跟着乱叫起来。
何氏就问杨氏;上午过来卖辣椒的人多不多。
杨氏说来了不少人;马叔过称;青木计数;郑长河和张大栓搬运辣椒;几人都忙得很。刚才她出来的时候;看见又来了一拨人。
正忙着;就见小黑皮挑着空箩筐慌忙慌张地奔进来;对菊花道:“少奶奶;秦大夫……秦大夫出事了!”
菊花一惊;急忙问道:“你说啥?秦大夫出啥事了?”
见他呼哧直喘气儿;来不及说话的样子;忙对葡萄道:“快给你哥哥倒杯茶来——”顺手拖过一根小板凳让黑皮坐——“黑皮;你坐下歇口气再说。”
杨氏等人一齐望着他;既着急又不安;又不敢催;怕催了他反而更结巴。
好容易等他气喘匀乎了;才对菊花道:“有个生娃儿的媳妇死了;她家人找秦大夫赔银子。秦大夫不认;说这人从医馆出去时已经养好了。都是她家人黑心;农忙的时候让她干重活;所以才引发了老伤;又没及时找他诊治;拖到快死了才送去医馆。他又不是神仙;病人这个样子当然救不活了。那家人就去告他;说他竟然用刀剖开孕妇肚腹;该遭天打雷劈;所以她儿媳妇才死了。如今衙门的班头已经拘了秦大夫;说是要送回清辉县衙;让县太爷来断这个案子。云影姐姐急得不得了;让我来告诉一声;找个人去帮忙。”
菊花听完“霍”地站起身;这事不用问也知道是那个赵家老婆子捣鬼。
秦枫留她儿媳妇养了一个月;居然还是没逃脱死亡的命运;想来割稻栽秧的时候不知怎样累呢;要不然也不会引起伤口发作。
可是;那个赵老二不是知道自己媳妇剖腹产吗?从医馆离开的时候;秦枫和云影肯定会交代他好好照顾媳妇;要小心调养;不能干重活等注意事项;为何还会出这样事?
退一万步说;就算伤口挣裂开;再去找秦枫也还是能补救的;怎会拖到要死了才去哩?
杨氏跟何氏、刘婶气得大骂起来;又拉着黑皮仔细地询问;一边问一边骂。
菊花细细思索;不得结果;便让黑皮叫青木过来——槐子不在家;只能让青木去了。这种事;郑长河他们去是不管用的;须得识字会说些道理的人才成;说不定还要陪着秦大夫去清辉县衙一趟。
等青木过来;听了这事也是气得浓眉倒竖;又是担心又是愤怒:“要是旁的病;死了就死了;没人会怀疑秦大夫不尽心诊治;只会说她病得不能治了。可是如今那婆子咬死秦大夫用刀剖产妇肚腹;这事可就麻烦了——世人如何能容忍这个?这该死的老虔婆!我那天就瞧她不妥当;还是弄出事来了。”
话音一落;刘婶站起来;坚定地说道:“我去。我去让县太爷瞧瞧;我就是剖腹产生下娃儿的。看那老婆子有啥话说。”
刘奶奶肃穆地点头道:“你去。这事怕不好开交。少奶奶年轻;不能出面让人看身子;你都一把年纪了;也没啥好忌讳的。把井儿也带上;让他们瞧瞧:大人;娃儿;如今可都是好好的。”
老人家后来也晓得了儿媳妇是被剖腹才生下小井儿的。
第四百五十三章 人贩子再现
这时,刘黑子从后院出来,听说这事一蹦三尺高,立即就要跟青木一起去集上,菊花劝住了他。
青木也道:“刘叔,我去就成了。再说,我也不是一个人去,我待会把这事跟村长说,最好拉长雨跟我一块去,那人手不就够了么。”
刘黑子这才欢喜地说道:“你们都读过书,比我会说,去帮秦大夫自然妥当,我就不去添乱了。家里也忙,我去帮着收辣椒吧。”
菊花摇头道:“刘叔,收辣椒人够了,就是少个计数的,我去代哥哥计数算账。家里男人不在,公爹又忙,你得留在院子里照应。来卖辣椒的人多,也杂的很,门户一定要看好了,娃儿更是要看好了。”
刘黑子听了心里一紧,急忙点头答应。
青木也道:“是要小心。娘,你带葫芦就在这边呆着,那边人多。”
又叮嘱了一番话,等刘婶帮小井儿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裳,青木方才带着他们去了。
等青木一走,菊花就出去帮着收辣椒。
她坐在院门内,院门遮住身子。马叔在院外给辣椒过称,每称完一篓或是一篮子,就高叫一声,菊花就记录,然后汇总算钱。
郑长河将钱付过之后,就跟张大栓一道将辣椒抬进来,送进后院的厢房,然后把家伙还给人家,再接下一个。
有时人少,几人就能偷空歇息会,喝口水说会话;有时人多,就忙个不停了。
又一拨十几个人送走后,菊花刚吐了口气,就听外边有人叫道:“你可瞧见我家泥鳅了?”
马叔奇怪地答道:“泥鳅?没看见。没人拿泥鳅来哩,都是来卖辣椒的……”
小秀着急地喊道:“大叔,不是泥鳅,是人。我家娃儿不见了,有人瞧见他往这边来了。你没瞧见么?一岁多。这么高——”她在自己腰下比划了一下——“是个男娃。”
菊花心里“咯噔”一下,急忙从院子里跑出去,问道:“啥时候的事情?”
小秀见了她,神色一顿。但很快就被急色代替,道:“有一会了。我就去了趟茅房,他小舅母在厨房做饭,等我出来娃儿就不见了。问了人,说是瞧见往这边来了……”
菊花感觉很不妙,沉声道:“你赶紧去找,让家里人也出来找。”转脸面向从后院出来的郑长河和张大栓。“爹,赶快帮着找娃儿——小秀家的泥鳅不见了哩。他那么点大,应该还不会跑远,先在附近找找。”
郑长河二人吓了一跳,又问了两句,就匆忙跟张大栓分头去找了;小秀也小跑着,边喊边四处张望。
菊花心里“咚咚”乱跳,强烈不安。回张家叫了小黑皮出来,让他先去刘家和周家叫人来找娃儿,再去山上。看看王家和吴家,有没有男人在,叫一两个人过来帮忙,就说收辣椒忙不过来。
转头又嘱咐刘黑子,关好院门,要葡萄和刘奶奶把娃儿看好了,又对杨氏也叮嘱了一番。
刘黑子沉重地点头答应,等黑皮走后,就把院门关了。
过了一会,周矮子和周小满、刘大胖子和刘三顺都匆匆地赶了过来。正好小秀找不到儿子,失魂落魄地转头,一边哭一边凄声喊“泥鳅”,看到马叔,一把扯住他胳膊,道:“强嫂子说瞧见他过这边来了。你没瞧见?你咋能没瞧见哩?”
马叔黯然道:“我忙着称辣椒哩,也没往旁边瞧。”
菊花脑中一闪,想起什么,快得抓不住。
就听刘三顺问小秀,儿子啥时候丢的。
小秀哭着又把事情说了一遍,马叔又说了一遍自己忙着称辣椒,并未看见小娃儿,听得刘家父子脸色发黑,周家父子也惊呆了。
忽地,刘大胖子跳脚挥手嚷道:“赶紧去找啊!哭能把娃儿哭回来?”
菊花忙道:“我爹和公爹也去找了,还没回来哩。”
刘三顺圆脸紧绷,转身就往村路上跑去,正好张大栓匆匆过来了,两人异口同声问对方:“找到了么?”
周矮子和刘胖子也迎上去询问。
张大栓就焦急地说道:“我一路都问到老村那边去了,都说没瞧见哩。”
正说着,郑长河从河边小跑过来,见大家都围着张大栓询问,晓得娃儿还没找到,主动道:“我沿河找了一遍,也没见。梅子说她才在河边洗衣裳,没瞧见娃儿过去。”
众人脸色就暗了下来,静了一会,似乎都呆住了。秋风吹过,吹落几片泛黄柳叶,飘飘荡荡地落在人们身上,分外凄凉。
村路上过来一个挑着担子的汉子,扁担一颤一颤的,又一个卖辣椒人的过来了。
不知何时,刘家的女人和周家的女人也都赶了过来,村人也围了一圈,低声议论着;刘云岚和菊花外婆汪氏听见外面吵嚷的厉害,也出来问菊花究竟;连杨氏和何氏也从张家出来询问。
看着那挑担子的汉子渐渐走进,菊花灵光一闪,叫道:“卖辣椒的。”
同时小妹娘也叫道:“莫不是叫卖辣椒的人抱走了吧?”
刘胖子不确定地说道:“卖辣椒的人抱娃儿干啥?怕是他自家娃儿都养不活哩!”
小秀娘也醒悟过来,尖声叫道:“要是人贩子哩?要是人贩子装作卖辣椒的过来,把娃儿偷走了哩?我的外孙唉!我不活了。”说着一屁股坐在地上,捶胸捶地嚎哭起来。
菊花已经确定问题怕是出在刚才那一拨卖辣椒的人身上,正想跟他们说,赶快追上去问人,小秀忽然止住哭声,从旁边冲过来,对着她嘶声大叫道:“都是你!都是你们家干的好事,要收啥辣椒,招些乱七八糟的人进村,招来人贩子。你赔我家泥鳅。”
菊花猛然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向来温柔如水的女子,心一点一点往下沉。
小秀满脸都是泪,她抬手用手背狠狠地抹了一把泪,倔强地盯着她道:“咋了?不敢吱声了?要不是你们家收辣椒,哪来那么些乱七八糟的人?人贩子敢进村么?他一进村人就留心他。如今夹在卖辣椒的人当中,也没人问一声……”
张大栓和郑长河叫道:“这事咋能怪我们哩?我们又不晓得他是人贩子。”只是那语气却很瑟缩、勉强的很。
杨氏和何氏也要上前说话,刘云岚抢先道:“来啥人也怪我们家,你们家亲戚就不上门了?要是人贩子装作人家的亲戚,谁能晓得?难不成全村人的亲戚朋友你都认得?”
小秀娘爬起来,冲着她“呸”了一声,道:“那能比么?来一个两个的,人都记得真,也好找;这么多卖辣椒的,来来往往的,去找谁?不是你家娃儿丢了,你当然不心疼了。”
刘云岚还要说话,菊花一把扯住她,冲她摇摇头,环顾人群,那脸上竟然都是一副认同的表情。
刘胖子向来跟张家郑家关系亲厚,再说闺女嫁给来喜了,两家还是亲戚哩,可是他和小妹娘虽然没上前质问,但那伤痛哀怨的神情,流露出他们的心思,也是跟儿媳妇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