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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们妖怪只是选择生存而已。」
人与妖怪,互相开始猎杀对方的原点,已经不复存在。没有人知道是由谁开始展开这场杀戮的,也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这个没有原点的争斗。
尹子离在一旁听见无颜说的话,顿时体会到一件事情。
——妖怪,其实也跟人类一样是有感情的生物。
身为由圈外人进入这个世界中的新手,尹子离对于妖怪杀害人类,或者人类除灭妖怪这件事情,顿时感到有些困惑。
他不知道自己走向除妖师的这条路,是不是正确的选择,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原因要除灭妖怪。如果只是防止自己被妖怪当成美食吃下去的话,其实他顶多只要学会防身就好了,根本不需要刻意除掉妖怪……
尹子离看着无颜、黑猫与景仲年,分别各自占据着一个角落,形成三角形的对立状态时,他顿时困惑了。
这边的气氛看起来,战火一触即发,但是却没有人知道战斗的理由是什么。
既然没有理由,那为什么战斗?
「你们两个废话少说,要打就快点开始吧!我可没有时间在这里陪你们两个玩闹。」黑猫转动着爪子里的镰刀,将身体往前压低,两只短爪向后放着,镰刀的刀口向下,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看起来黑猫已经开始技痒了。
景仲年与无颜见状,立刻同样摆出了战斗的姿势,分别拿出符咒与古筝来。
见到这场战斗即将开始,尹子离便立刻回神过来,不知道是该参战还是应该在旁边纳凉比较好,双手向前伸直,一下子转向黑猫,一下子又转回到景仲年那边去。
但是那三人却一点也不犹豫的向前一跃步,分别从三个角落直奔正中央的定点,开始打起来。
「啊……我……」
完全被遗忘的尹子离站在后方,着急的看着已经开始的战斗,场中央的激战让落半拍的他,根本没有插入的余地。
过没多久,他的眼前出现许多黑鸟,并且慢慢的在他前方凝聚起来,变成一个全身漆黑的男人。
尹子离没想到人肉雀会突然间出现在自己面前,立刻瞪大双眼后退了两步,脸颊上也缓慢的滑落一滴紧张的汗水。
人肉雀依旧低着头,但是他那双原本下垂的手臂却慢慢的举了起来,朝尹子离的方向摊开掌心。
尹子离喉咙干燥的吞了一口口水。
原本应该是以牛鬼为对手的人肉雀,为什么现在又突然间跑过来找他麻烦啊!
人肉雀向着尹子离张开的掌心里面,跑出许多黑鸟来,并且直直的朝他的方向飞过去,尹子离没时间继续再讶异下去,赶紧伸手一挥,将黑色身影移动到自己的面前来。
黑色身影以十分快速的动作来到尹子离身边,并且张开了自己的黑色身体,在尹子离的面前形成一道屏障,将迎面袭来的黑鸟群阻挡下来,而后反转将这些扑过来的黑鸟群包覆住,迅速缩小成一颗小黑球,完全不给黑鸟群反击的时间。
见状,人肉雀的左眼微微一动,似乎对于尹子离极快的反应感到错愕,不过这件事情并没有让他停滞太久,这次他收起双手,将两手向后一伸,身体倾向前方,朝尹子离的方向飞奔而去。
但是人肉雀的面前却很快的张起一张雪白色的黏稠蜘蛛网,阻挡了他前进的方向。停下脚步的人肉雀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慢慢的转头过去,看着因为被他遗忘,而感到很不是滋味的牛鬼。
「你跟我之间还没分出胜负来呢,怪鸟。」
「……少干扰我。」面对牛鬼的干涉,人肉雀十分不悦,双眼里隐藏着冰冷的情绪,怒视着阻止他与尹子离开战的牛鬼。
而这一次,尹子离并没有像刚才那样,傻傻的让牛鬼来救援。而是在看见牛鬼出现替他挡下人肉雀的攻击之后,立刻转身往那个立体文字跑过去。
「谢啦!牛鬼。」
「咦?」
没想到会从尹子离口中听见道谢的牛鬼,顿时楞了一下,回头望着尹子离渐渐跑走的身影,不停眨着眼睛,但是她却没有时间继续仔细思考尹子离感谢她的原因。
在尹子离前脚刚离开的时候,人肉雀也已经从背后拉出两根长如剑的黑色羽毛,灵活的放在双手里旋转着,朝牛鬼的方向砍过去。
牛鬼一回神,就看见眼前落下黑色的刀刃,让她一时反应不及的把脖子往后一缩,虽然勉强躲过了刀刃的砍击,但却被割破了衣服。
领口成了不规则的V字状,隐约能看见牛鬼的胸口,让牛鬼吃惊的赶紧以手掌抓住胸前破开的衣服,微红着脸颊狠狠瞪着人肉雀。
「居然对准淑女的胸口!笨鸟,你惹火我了!」
牛鬼的身体两旁穿出另外两对手臂,清纯可爱的脸蛋也慢慢化为鬼魅的可怕脸庞,头顶上两个小小的牛角,此刻也弯曲的下垂,粘在她的头颅上面。当人肉雀一眨眼过后,已经不见牛鬼的身影,只能从耳边听见风吹过的声音,以及隐藏在四处的妖气。
化作半个鬼的牛鬼,速度比之前还要快上许多,让人肉雀根本无法分辨她的正确位置,但是人肉雀却还是处变不惊的站在原地,没有移动脚步,也没有做出任何防御措施。
再度来到巨大隐藏文字前的尹子离,有点担心的回头看着牛鬼与人肉雀的方向,当他看见这两个人的战斗似乎又延伸到他不懂的境界时,他只好放下心中的忧虑,继续面对着这个隐藏文字。
「去吧!」
像是早已经决定该怎么做的样子,尹子离将手掌向前一伸,而在他肩膀上的黑色身影就立刻移动身体来到他伸直的那只手臂,高高的向着天空仰起头,从嘴巴的地方飞出了许许多多的黑色球状体。
这些球状体缓慢的在天空中飘着,缓缓上升,看起来就像是黑色的气球一样。
黑色身影不断吐出这些黑色球状体,直到在竞技场的上空都被这些黑色球状体掩盖住之后,黑色身影才收回头,从尹子离的手臂上跳了下来。
就在黑色身影踩落到地上的瞬间,这些黑色球状体全部「啵」的一声,破裂消失,而后,从里面冲出的是刚才被黑色身影所吞噬掉的妖怪们。
妖怪们在竞技场上空嘶吼着,引起了正在看台边战斗的那三人的注意力。
当景仲年见到这一大群妖怪的时候,他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这些妖怪……从哪里冒出来的!」
「它们是刚才被小鬼的媒介吞下去,又吐出来的妖怪吧。」
不同于景仲年的惊讶,黑猫反而十分冷静的解释这件事情,不过很快的它就对这些妖怪恢复自由的事情感到没兴趣,挥动镰刀朝无颜的方向砍落。
一直注意着黑猫动静的无颜,很快就用古筝挡下了黑猫的攻击,看来他也跟黑猫一样,一点也不想管这些妖怪的事情。
但是,身为除妖师的景仲年却不得不管——
他很快的转身离开原本三方对峙的状况,从袖口里掏出符咒,往这些妖怪的方向踏步而去,同时间他也大声喊道:「六珩陆!」
「了解。」
听见景仲年的呼唤,杀人鲸再度从地面跃出,朝着布满妖怪的天空飞跃而去。而景仲年也在六珩陆跃出地面,经过他面前的瞬间,跳到它的背上去,伸手抓住它那烙印着一个像是水滴符号的背鳍,跟着它一起冲入空中。
在底下释放出这些妖怪的尹子离,看着景仲年与杀人鲸往妖怪的方向过去,轻轻勾起嘴角。
果然被他料中了!
照着景仲年追弼蟾追到这里的状况来看,他这个人应该就是属于那种「不能放着妖怪不管」的工作狂。而且比起跟无颜与黑猫战斗,打个你死我活,还不如先解决这些麻烦的妖怪群。
所以尹子离才会让黑色身影把吞下去的妖怪吐出来,让景仲年去处理,而他——就可以把隐藏文字给消灭掉了。
在没有阻碍的状况下,尹子离很快的对黑色身影说道:「快!趁现在!」
黑色身影不疑有他,立刻将身体张开成一大片黑色影子,将躺在地上看起来很沉重的巨大粗体文字全部覆盖住,像是咀嚼一样的扭动着,渐渐缩小,变回到原本的动物型态。
感觉到隐藏妖咒被吞噬掉,无颜便震了一下身体,往后与黑猫拉开距离,站在竞技场的看台上面,而人肉雀也不再跟牛鬼对峙,同样向后高高跃起,来到无颜的身边,安静的收起手中的两把羽毛刀刃,恢复到无力下垂手臂晃来晃去的颓废样。
「怎么,不打了?」
黑猫见到无颜似乎没有意图再继续打下去,便将镰刀转了转,放在背后,抬高着头看着站在高处的无颜与人肉雀,眼中尽是笑意。
无颜收起古筝,无视黑猫那双带有嘲笑之意的眼眸,冷哼道:「玩乐时间已经结束了,既然那人类已经解除我所设下的结界,那我也没必要在这里等他那两个式神来对付我了。」
「我看,你只是不想跟『他』碰到面吧。」
「给我闭嘴!鬼王!」
黑猫若有所指的说着,马上换来无颜寒着脸的斥责,但黑猫却也马上收口,闭上双眼摇晃着脑袋,将两爪向上一翻,无奈的耸着肩膀,看起来十分无奈的样子。
「不说就不说,反正你就算一直回避着他,总有一天还是会跟他对上的。只是我真搞不懂,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无聊的跟他玩躲迷藏……」
「鬼王!」
「好好好,我住口、我住口。那么,你可以滚蛋了吧?」黑猫无奈的边叹息边说着,「啊,对了。顺便帮我带句话给你们的『鬼王』,就说叫他把脖子洗干净点,等我去把他砍下来!」
无颜没有马上回答黑猫,只是稍微沉默了几秒钟之后,才说道:「……我会转达的。」
说完,无颜转身就要跟着人肉雀一起离开,但是尹子离却立刻出声阻止道:「等一等!」
听见尹子离的呼唤声,无颜停下了离去的步伐,慢慢转身过来望着尹子离,似乎很不明白为什么尹子离要阻止他离开。
一点战斗力都没有的尹子离,应该比谁都希望他赶快离开才对啊。
不明白尹子离想法的无颜,静静的看着尹子离,说道:「难道你还想跟我打吗?人类。」
「我并没有跟你战斗的意思。」尹子离把媒介从手指上面取下来,放进上衣的口袋里面,而那将隐藏妖咒吞噬掉的黑色身影,便立刻化作一片烟雾消失不见。
无颜眯起双眼,并没有因此放下自己的戒心。
「既然你没有意思跟我打,那你为什么叫住我?」
「因为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问我?你想问我什么。」
意外的,无颜并没有拒绝让尹子离提问。
见无颜完全不介意自己发问,尹子离便开口说道:「在珐逻王身上下妖咒的人是你吗?」
「是我又如何?」
「那囚禁它的同伴的人,也是你了!」
一听见尹子离的话,无颜顿时楞了一下,接着用十分不悦的语气说道:「……你这是从哪里得到的结论啊?」
尹子离也楞了一下,反问道:「难道不是你吗?」
无颜叹了一口气,回答:「我是不会做出伤害妖怪的事情来的,即使我有在珐逻王的身上下妖咒,但是那也只是为了能够引领它去攻击你们而已,并不会伤害到它本身。」
原来无颜在珐逻王身上下的是类似GPS之类的妖咒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尹子离对无颜的误会可大了——
第八话 地点
「那……既然不是你的话,会是谁……」
无颜看着尹子离陷入困惑的皱起眉头,马上把脸转过去,无视于他的存在,忍不住好奇的说:「你为什么要帮助妖怪?」
听见无颜的问题,尹子离心不在焉的回道:「因为它的同类被囚禁起来啦!当然要帮。」
尹子离没头没脑的发言,顿时让无颜说不出话来,只能继续看着他陷入沉默。
「……你还真是个怪人。」
这是无颜在思考过后,所得到的结论。而这个结论,也深深得到了黑猫的认同。
「这小鬼的确很怪。」黑猫看着尹子离深思的模样,继续说:「而且很笨,但是我并不讨厌这个家伙。」
「所以你才会愿意帮助他吗?」
面对无颜的问题,黑猫只是勾起嘴角,用充满谜团的笑容回应他。
无颜叹了一口气之后,转过身去。
「人类!」
「啊?叫我吗?」
尹子离有些慢半拍的回神过来,眨眼看着无颜的背影。
「我给你一个有利的情报。听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