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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灵音完全不给尹子离回答问题的时间,直接自行做出决定,让尹子离根本没办法做选择,然而当陈灵音这么说完之后,屋顶上的蜈蚣十分开心的大声说道:「好啊!快去把那家伙找来,我绝对要让它后悔抢了我的地盘!」
「你就算了吧。」陈灵音冷冷的看了一眼蜈蚣,「现在你的力量根本还没完全恢复,就连这个菜鸟除妖师都打不过,这样你还想跟山神单挑?就算不要命也别在我面前送死。」
「哼!就因为你有它做为靠山,所以才会带着瑛雪还有陈霖的父母去它那里避难?」
蜈蚣这么一说,完全把那些被神隐的人的行踪完全说出来了。
原来他们不是被山神抓走,而是被陈灵音刻意保护起来,免得这只神经紧绷的蜈蚣把他们抓去咬断脖子。这样一来,这个山神应该是个好家伙,并不像蜈蚣这样无理取闹。
蜈蚣抱怨连连,但陈灵音却一点也不介意的回答:「要是我的力量也恢复到以前的程度,我就直接把你给杀了,根本不用让妈妈知道我们的身分。我现在的力量,根本不及之前的一半,若真要跟你打起来,不死也剩半条命,这样一来又会跟七年前一样,两败俱伤。」
「不战而逃,你也太没胆了。」
「我这是战略性撤退。」
「别跟你爸顶嘴!」
「天杀的,你才不是我爸!」
第九话 妥协
尹子离真的觉得这两只妖怪根本就是常见的「父女吵架」嘛,原本让人紧张的神隐事件,结果现在却变成了家人吵架,落差之大让尹子离根本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他看着蜈蚣与陈灵音你一言我一语的对骂着,不知道此刻自己的脸上应该做什么表情才好,直到他听见高玄宗开口对他说话,他才慢半拍的回神过来。
「所以说,我现在有个妖怪侄女了吗?」
「嗯……我想……应该是吧……」
「然后我姊夫也是妖怪?」
「不,他只不过是皮被妖怪扒下来当成了衣服。」尹子离先是半开玩笑的这么说,之后他便想起陈霖死亡这件事情,立刻转头对着高玄宗,「你、你好像对陈霖的死一点也不惊讶?」
「是不惊讶。」意外的,高玄宗用着十分平静的语气说道:「七年前,我姊夫他跟朋友去登山,结果不小心滑下山谷,音讯全无的消失了三天,那时候只有我姊不放弃的挺着大肚子,在山中寻找我姊夫的下落,但后来她却因为羊水破了而痛得昏过去,最后,是姊夫抱着我姊到医院去的。」
高玄宗这番话,跟刚才这两只妖怪的对话,吻合性很高。
若是蜈蚣正好遇见了遭到山难的陈霖,进入他的身体里面去,之后另一只妖怪也以同样的方式,遇上了来到山里寻找陈霖的高瑛雪,只不过,这只妖怪进入高瑛雪的体内时,却意外发现她腹中的孩子,于是将尚未出生的小孩身体占为己有。
而后羊水破,孩子出生,它要做的,只是静静的待在这个小孩的体内等待力量复原而已。
不过令尹子离意外的是,没想到蜈蚣与陈灵音居然会在七年后才恢复本性。在他的印象中,陈霖十分疼爱陈灵音,从他的眼中一点也看不出与陈灵音是敌人,所以在那个时候……陈霖与陈灵音并没有受到体内居住的妖怪控制?
这让尹子离越想越糊涂了。
躺在地上的黑猫抖了抖耳朵,终于睡醒的睁开双眼,张开大嘴巴打了个哈欠后,眼角含泪的转过头来,看着尹子离眉头间深锁的皱纹,用爪子撑起身体,盘腿坐在地上。
「像它们这种受重伤的妖怪,已经无法再继续使用以前的肉体,所以就会将身体的一部分挪至另一个人或妖怪身上,有点像是寄生虫。不过这种妖怪只能沉默的等待力量恢复,才能够强行霸占身体,成为这个身体的主人。」
黑猫突然间开始解说起来,让尹子离不太明白的对它眨了眨眼睛,仔细的听着它说的话。
「其中,身体又以幼儿的最为高档,因为幼儿并没有完全形成『个体』,所以就算没有力量的妖怪,也可以直接霸占那个身体。所以那个叫做什么音的家伙,才能够自由使用那个身体,并且直接成为身体的所有者。」
「反观那只蜈蚣,它虽然也及时找到了一个人成为自己的躯体,但那是已经成人,而且已经濒临死亡或者早已死掉的尸体,所以相对的,它就必须花较多的时间来恢复力量,才能够自由使用身体。我想,这只蜈蚣大概是到最近这几天里,才顺利成为这个身体的使用者吧!」
「死亡」或者「濒临死亡」这两个词语,间接证实了陈霖已经不存在人世间的事实,于是尹子离有点担心的转过头去看着高玄宗,但高玄宗的脸上却依旧平静,没有任何一丝起伏。
「玄宗,要是你姊知道的话……」
「放心吧,妈妈她永远不会知道的。」陈灵音一边说一边瞪着蜈蚣,「我在这只笨蜈蚣要把事实说出来之前,就先回来了。真是的,没想到你居然会攻击妈妈,结果害得我不得不将妈妈带到安全的地方去,并且强制让她进入沉睡。」
「哼,谁叫你要丢下瑛雪,消失在山里面,我为了找你,只能以要挟她性命的方式来逼你出现。」
「我并不是抛下妈妈,只是先去找一下山神而已。况且神隐之地的时间与这边不同调的事情,我也是后来才发现的好吗?而且,你为什么要笨到跟她说陈霖死亡的消息啊!」
「怎么,不能说吗?这又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
「你这笨虫子的脑袋里到底有没有『善意的谎言』这句话!」
「我就是有话直说的个性,你要我说谎,门都没有!」
虽然蜈蚣这么说,但尹子离却是一点也不相信的半垂双眼,安静的注视着它。
明明刚才它就对他说谎,以陈霖的身分装无辜,来跟他求饶……
「好了,你们两个别吵了。」尹子离收回了由钥匙圈变成的黑色身影,放弃战斗的打算,将手放在额头上面,对着蜈蚣与陈灵音挥手说道:「所以,你们两个现在到底想怎样?」
「杀了山神!」
「让这只笨虫子继续安分的做我老爸!」
蜈蚣那个要求还挺正常的,但陈灵音说出口的话却让在场所有人震惊的瞪大双眼,就连平时很少因为这种话而有反应的黑猫,此刻也是张大着猫眼,目不转睛的盯着陈灵音看。
过了没多久,第一个以极高嗓音大喊出声来的,是蜈蚣。
「你这怪胎到底在说什么蠢话啊啊啊啊——」
「我是很认真的。」陈灵音将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大力的从鼻子里吐出一口气来,「因为我不想看见妈妈伤心的表情,况且,这件事情你也有责任。」
「我哪有什么责任!」
「如果不是你强行进入陈霖的身体里的话,搞不好他还会有一口气存在,就不会让妈妈变成寡妇了。」
「那么你呢?你不也是吃了她的女儿重生的吗!」
「所以你没看到我现在很安分的当个『好女儿』吗?」
「哈!一个妖怪居然会乖乖当人类的孩子,我看你重生的时候肯定把脑袋给弄丢了。」
「弄丢脑袋的应该是你吧?不,应该说你从来没有脑袋这种东西。」陈灵音一边叹息一边开口说出自己的理由,「虽然只是短暂的七年,但在这七年里面,做为『陈灵音』让我感到十分幸福,同时也体会到了从没有过的『家人』情感……我是想保留这些东西,所以才会要你乖乖当『陈霖』的。」
「笑话!我怎么可能会因为区区的『家人』关系,就听你的话?而且一个妖怪居然会渴望家庭,实在是太可笑了。」
「妖怪就不能渴望家庭吗?」陈灵音反问着,「难道你的脑袋里面就只有打打杀杀,还有你那一点都不重要的山神位子?」
「你懂什么!来抢人地盘的家伙没资格跟我说嘴!」
「如果不是因为你的霸道行为,我也不会跟你打成两败俱伤,还落到现在这种模样!」
陈灵音与蜈蚣再度吵起来,而且这次吵的比刚才还要凶,感觉两人之间的火苗一触即发,浓厚的火药味让尹子离与高玄宗不安的看着他们,却不知道该怎么阻止他们再度打起来。
然而,原本没有开口对这两只妖怪说话的黑猫,突然往屋顶上面跳过去,小小的身影介入两人之间,尾巴转动着镰刀刀柄,飞快旋转身体,分别用镰刀重重的各敲了他们的头一下。
「好痛!」
「痛死了!」
陈灵音与蜈蚣同时摸着头,弯下身体来,看起来真的很痛的样子。然而黑猫却是直接将手插在肥嘟嘟的腰间,另一手从尾巴上接过镰刀,将它直立于身旁,落在它们之间,半垂的双眼里看不透它此刻的心情,但却可以从它下弯的嘴角里观察出,它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黑猫左右移动眼珠,各看了他们一眼后,稍稍举起镰刀,再重重放下,刀柄落下的屋顶,顿时凹陷出一个小洞来,让蜈蚣与陈灵音都看傻了眼。
同时,黑猫也散发出自己原本隐藏起来的妖气,用着十分可怕的表情对它们说道:「你们两个真的吵死人了,如果你们真的那么想杀掉对方,那干脆就让我来成全你们好了。」
黑猫的杀气让蜈蚣与陈灵音顿时说不出任何话来,只顾着吵架的它们,居然完全没有注意到刻意隐藏住妖气的黑猫,一直单纯的以为它不过「就是只猫咪妖怪」而已。
「本来我就不认为这次会有什么样的大事,所以一直当个旁观者,但现在我饿了,想回家去洗澡吃饭睡觉,所以麻烦你们快点解决完你们的事情,不然我现在就立刻让你们两个归天,再也没有重生的机会!」
尹子离被黑猫的反应吓了一跳,原来黑猫早就猜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所以才这么没劲的帮助他们,就连刚刚他与蜈蚣战斗的时候,黑猫也完全没有战斗的意思,只顾着睡觉。
然后现在是因为它肚子饿了,所以才会主动站出来解决事情吗?
黑猫口中的「回家」,不过就是回他家去,吃他的用他的睡他的……习惯是习惯了,但是他也发现自己的房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变成了「黑猫的窝」。
见到蜈蚣与陈灵音都冷静下来了之后,尹子离这才走上前去,抬起头来对着蜈蚣说道:「蜈蚣,我知道你很在乎你的山神位子,但是现在那个位子已经换人了,以你现在的力量,也不可能跟能够压过你全盛时期妖气的妖怪打吧?」
蜈蚣心里明白,尹子离的话并没有错,但想回家的它却完全不想管这个问题。
「我自有办法,用不着你这菜鸟关心。」
「我看你的办法就是去跟别人喷血喷泪吧。」尹子离已经摸透了蜈蚣的个性,于是便如此建议:「反正妖怪的寿命比人类长很多,山神之位又不急着找回来,不如你就先配合陈灵音,暂时以陈霖的身分在这里生活,直到你的力量恢复后,你再去找山神打,如何?」
蜈蚣没有回答,但尹子离知道它已经开始对自己的提议感到心动,于是加紧说下去:「而且山神只能待在山的范围里生活,所以你在这里住下来的话,也可以顺便就近监视着山神的一举一动,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不如先多收集一些山神的资料,再来跟祂打,会比较有胜算。」
「……哼,你这菜鸟说的话倒是挺有道理的。」
那是因为我有用脑袋瓜在思考啊。
尹子离在心底吐槽着,因为他知道自己如果说出这句话的话,又会引起一阵斗嘴,为了让高瑛雪早点出现在高玄宗面前,让他安心,尹子离可是十分努力劝说蜈蚣。
「不过,我不想跟这个家伙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原以为蜈蚣已经接受,但却没想到它又突然蹦出这句话来,而一旁听见这句话的陈灵音,脸色马上随之一变,伸出手来指着它的钳子嘴大声说道:「你以为我愿意吗?我也不想的。」
「既然如此,那根本没必要勉强自己跟你成为『家人』!」
「不行!妈妈的家人就是我跟你,不管缺谁都不行!」
陈灵音忽然紧张的说着矛盾的话,让蜈蚣顿时楞了一下,慢慢回答:「你干嘛自打嘴巴?」
「我只是要你明白,我这么做是为了妈妈。」
「……看来七年的生活,让你已经快要跟人类同化了吗?」
「不,我只是从妈妈的身上见到了不一样的感情而已。」
「真可惜,我对那种东西一点兴趣也没有。」
「你们两个到底谈完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