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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说女孩子们都看不上你吗,为什么会有麻烦?”穆忻迷惑地看看褚航声,“我就知道你骗我。女人离过婚就不值钱了,不像你们男人,事业成功点,家境好点,还是有很多小姑娘倒贴……”
她咬着下唇,是真开始踌躇,一直搂着他的手臂也微微放松。褚航声见她这副样子,只觉得有趣:他似乎隐约找到一些很久以前那个小女孩的影子,尤其是夏天里站在冰棒摊前,为到底买“鸭血糯”还是“小人头”而皱着眉头犹豫不决的时光。那时候他已经是中学生了,不太明白女孩子们为什么买个冰棒还要犹豫这么久。按他理解,什么都不如五毛钱一包的果味冰,一颗颗带着浓郁菠萝或水蜜桃的气息,爽滑沁凉,直达心底。
可现在,走过三十几年的路,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女人在面对抉择时大多会犹豫,其实说到底不过是怕投资失败怕选错职业太辛苦,怕挑错丈夫太闹心,怕买错房子太危险,怕考错学校耽误孩子一辈子……因为在乎的亊情、惦记的事情越来越多,青春和勇气却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少,所以一根冰棍的犹豫不过是缘起,远不到高潮。真正的高潮也没法用年龄来界限,而只能说,就了业、结了婚、生了孩子,所有那些犹豫,没有终结。反倒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更何况她这样,年纪轻轻却离过婚的女人呢?
想到这里,褚航声转过身,伸手把穆忻紧紧抱在怀里。旁边还有来来往往的拜年人,有跑跳着放鞭炮的孩童,但他只想把她搂紧了,不松手。
她听见他在自己耳边说:“没有以前,只有以后。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所以我们这辈子才刚要开始呢!”
穆忻的眼眶湿润了。
第十五章那道命运的分水岭
年后,褚航声出差,穆忻回到派出所,又开始了日复一日琐碎繁复的生活。工作还是那样,迁户口的、办二代身份证的、改名字的、开各类证明的。。。。。。事儿不大但都很繁琐;复习也还是那样,自己看书、上网查资料,偶尔有点心得就发条短信跟褚航声探讨一下;唯一发生改变的居然是郝慧楠对张乐那种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开始向着夹缠不清迈进正月十五过后久,敬业的郝村长去县里联系贫困母亲救助项目,搭乘的小三轮车被超载货车撞翻,虽然没出人命,但坐在后座的郝慧楠腿上被刮了道挺深的口子,险些伤到筋脉。
“为什么出了事先给张乐而不是给我打电话?”坐在人民医院的病房里,穆忻一边剥桔子一边还没忘记戏谑郝慧楠。
“给你打电话你肯定也是在第一时间找张乐。”郝慧楠白一眼穆忻,接过桔子塞进嘴里,“他不是说自己比110反应还迅速吗?我都疼成那样了,争分夺秒懂不、再说到现在连我爸妈也没敢告诉呢,你好歹算是第二个知道的,知足吧。”
她话音刚落,张乐端着一锅汤推开门,看见穆忻还挺乐呵:“穆姐来啦?”
“你叫她穆姐,怎么不叫我郝姐?”郝慧楠瞪张乐,“我明明和她一样大!”
“关键不在年龄,要德高望重才可以。”张乐放下汤罐子,一边把床摇起来一边答,“你虽然比我大一岁,但是我看着你跟看我妹妹着不多。”
“去死!”郝慧楠发飙,拍面前的小桌板,“我不要吃猪蹄!我这又不是坐月子,怎么天天吃骨头汤啊!”
“吃哪儿补哪儿不知道吗?”张乐是真没把郝慧楠当成比自己大一岁的人看待,倒像是在照顾一个耍别扭的孩子,“别晃别晃,汤洒了弄一被子油,护士会骂你!”
“你出去,我要上厕所!”郝慧楠继续没事找事。
“我抱你去。”张乐伸手就要掀被子,郝慧楠压住被子不撒手。
穆忻饶有兴趣地看着郝慧楠千年一见的脸红,只听她咬牙切齿:“你敢掀!你一掀我就喊:警察耍流氓!”
“你现在嫌我耍流氓了?那是谁在路边又冷又疼的快死过去了,看见我就拽着不撒手?”张乐笑得嚣张。
“你去死!”郝慧楠的脸快烧焦了,恨不得抓过张乐的胳膊咬一口,但没好意思,只是指着他的手威胁,“正好把你手砍下来炖了!不是吃什么补什么吗?吃猪蹄子补人腿!”
“你干吗总让我去死?”张乐仔细看看郝慧楠的脸,盯着她的眼睛问,“你到底还要不要上厕所了?我跟你说千万别不好意思,你睡衣都是我换的,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过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真是忍不住想抽你!”郝慧楠的巴掌终于还是招呼上张乐的脖子,“啪”的一掌拍过去,张乐捂着脖子龇牙咧嘴,穆忻看着却怎么看怎么像打情骂俏虽然太生猛火爆了点。
毕竟,有些情意,再不承认也是写在眼底的,一不留神就会带出来;而另外一些,倘若不在了,无论怎样搜寻,都再找不回昔日的刻骨铭心。
哪怕仍然如斯熟悉,但只要理智还在,所有的熟悉便会溃散。
就好像杨谦再次出现的时候。
那天傍晚穆忻去医院给郝慧楠送饭本来这事被张乐包了,但这天他要去看守所押人,来不及赶回来。穆忻索性自告奋勇,说要给郝慧楠带她最喜欢的炒鸡去。
郝慧楠从下午开始就眼巴巴地等着,发了几条短信催穆忻:“赶紧点,这些天都让张乐的骨头汤给灌得不想活了,嘴巴里真要淡出个鸟来”“你什么时候到啊,万一张乐赶回来就完蛋了,他不让我吃辣”“坏了坏了,张乐刚发短信说往这边走着了,你务必赶在他之前”。。。。。。张乐张乐,穆忻看着这个出现频率实在太高的名字叹口气:就这还死咬着牙说彼此什么关系都没有,谁信?
看完短信穆忻把手机揣回兜里,继续站在公交站牌下等车。天渐渐黑下来,天空开始飘落雪花,穆忻仰着看看天空,往后退几步,退到人行道边一堵砖墙的屋檐下。因为是人烟稀少的道路与人烟稀少的时间段,除了距离穆忻三四步远的路边还站着一个看上去不过二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外,周围再没有其他人影。所以当那辆摩托车飞驰过来的时候,穆忻也压根没意识到这辆车会和自己有什么关系直到摩托车飞快地从正焦急等车的女孩子身边擦过,车上的一把揪住女孩子的背包带,女孩子一边反拽住自己的背包,一边扯开嗓子呼救:“抢包啦,救命啊!”
穆忻方从呆怔中惊醒,想要做点什么,可是脚却好像被钉在地上一样动不了。一切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她眼睁睁看见女孩因为死不撒手而被飞驰向前的摩托车拖在地上走。女孩的胳膊和背包带缠在一起,虽减缓了摩托车的速度,但从摩托车上那个戴着头盔、相貌不明的男子使劲拽包的动作就能看出对方志在必得。而且,在对方手起手落间,穆忻分明看见有银光一闪而过!
穆忻惊恐地捂上嘴,她在那一瞬间突然就懵了当抢劫在她眼前上演,当一个女孩子的生命财产安全遭到威胁,她根本就没有想起来自己是个警察,她也压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除了帮忙尖叫,她还会做什么?
于是,一秒钟后,穆忻和受害人的惊叫声一起嘶破了寂静的空气。只不过,穆忻是害怕的呼救,对方却是痛苦的惨叫当锋利的刀刃划断包带,而后又因为惯性划上女孩子的脖子,血液顷刻间喷涌而出,落在积了薄薄一层雪花的地面上,骤然间绽放为一朵暗红色的花!
与此同时,得手后的抢包贼毫不犹豫抓过饣向远处逃窜!穆忻完全吓傻了,她眼睁睁看着不过十米外的女孩子“噗通”一声跌倒在地,愣了有两秒钟才疯了一样冲过去,然后没等摸上女孩子的脸就脚一滑,踉跄着摔倒她低头一看,只见鞋底满是粘稠血桨和雪花掺杂在一起的红色冰屑。她惊恐地注视着面前越来越大的一滩血,突然转身扑向俯趴在地上的女孩子,可是在看见对方苍白的面孔以及脖子上狰狞的伤口时还是忍不住“啊”一声尖叫!
一辆黑色轿车就在这时“吱嘎”一声停在穆忻身边。
穆忻完全没有认出跑向自己的人是谁,那一刻,她满眼都是扩散的瞳孔,粘稠的血浆、狰狞的刀口。。。。。。她的脑海中此刻起伏着的全都是鲜红的镜头,她根本意识不到自己是在恐惧,或者说,她已经完全失去了清醒的意识!
她只感觉到对方使劲摇晃她,喊她的名字:“穆忻,穆忻,别叫了,穆忻。。。。。。”
她的思维完全混乱了。她压根不知道自己这一刻还在惊恐地尖叫,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捏着女孩子越来越凉的手,她吓得一把甩开那只手,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是双腿不受大脑控制,哆嗦着站不起来。这时她感觉到有双热乎乎的大手一把将她抱起,快步走到车前,把她塞进正开着空调暖风的车厢,再使劲揉搓她的脸,托着她的下巴,大声说:“我是杨谦,穆忻你看看我,我是杨谦啊!”
穆忻僵硬的四肢与意识似乎到这时才渐渐回笼,她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人,嘴唇颤抖,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杨谦没办法,只好在报警后关上车门坐到她身边,扯开自己多功能服的扣子,将她紧紧揽在怀里,靠自己的体温温暖她已经冻僵了的身体和吓傻了的意识。渐渐地,穆忻觉得有暖意从指尖上行,慢慢地,有熟悉的气息在鼻端萦绕。
“穆忻,不要怕,我已经报警了,马上就会有人来,你不要怕,他们会问你一些事,但是有我在,不会有人伤害你,你听到了吗?”杨谦反复在她耳边这样说着。隐约,她听见了警笛在响,有车灯的光渐渐靠近,周围响起纷杂的脚步声,有人在和杨谦说话,似乎还有人在跟她打招呼,但她紧紧缩在杨谦的大衣里,不抬头也不回答,就像一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一动不动地伏在杨谦胸前。而杨谦也抱紧她,一边回答对方的提问,一边轻轻拍她的背,偶尔抚摸一下她因沾满雪花而变得湿冷的头发。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周围一切声音都渐渐散去,当尸体被抬走、血迹被白雪掩埋,当她终于缓过这口气,知道自己在哪里、遭遇了什么的时候,她在阻隔了风雪也阻隔了寒意的车厢里仰起头,却刚好触及那双昔日铆熟悉,而今也仍然充满温情与怜惜的眸子。
然后,没等她说话,便感觉到有温热的唇沿着她冰凉的脸颊下落,落在她的唇角,再轻轻含住她干燥发白的唇线。那感觉太熟悉得好像是刻骨铭心、好像是一直萦绕在她身边从未失去!她迫不及待想要汲取这份热量,她拉低他的脖子,热情地回应他,她恨不得让这一腔热力真的把自己融化!
杨谦明显感受到这种回应,或者说对他而言,这不啻是一种鼓励。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混乱了太久也寂寞了太久的生活终于靠了岸!
他紧紧搂住眼前的女子,把她牢牢贴在自己怀里,像是恨不得榨光那些阻隔彼此的空气。他狠狠吻她,比以前每一次都要大力,他让自己的气息在她唇舌间翻滚,他在她白皙的锁骨下方吮出一个又一个如同紫红色小巧印章般的蝴蝶斑。他的手凭惯性沿她毛衣下缘滑进去,渐渐贴上她温暖的肌肤,直到触及那片再亲切不过的柔腻,他清楚感觉到她皮肤表面倏然升起的一层细密的小米粒。他迫不及待推高她的衣裳,急切地亲吻他鼓足勇气75C 。他又看见了那朵颤巍巍的小花,在四周黑漆漆的背景下不辨颜色,但他清楚记得那份娇艳与柔软,让他恨不得能吞下去带回家,从此以后再不分离!
与此同时,极度恐惧后的极度依恋仍然迷乱着穆忻的思想。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并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能感觉到皮肤上约略的微凉,但更能感觉到对方熟悉的手掌、熟悉的热度、熟悉的轻抚。。。。。。因为熟悉,故而安全。
更何况,有些契合,因为天长日久,早就变成一种本能当她从迷乱中略微清醒一些的时候,还没等她理清自己的思绪,首先感觉到的,便是自己的身体在他手掌钳制下猛地一沉,便将那更为熟悉的一团火瞬间吸纳。
理智在这微痛的刹那回笼:她终于明了眼前的人是谁,但身体的需索却也在这一刻膨胀到最大他的呼吸、他的起伏,将快感迅速积聚,如同飓风般横扫而过,直到迅速覆上她从不肯承认但的确存在的寂寥。
所以,她是要咬紧牙关,才能狠狠推开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孔,才能不看那双火热眸子中头发凌乱的自己,才能在翻身坐在一边时努力忽略身体里那倏然而至的凉意。。。。。。她眼睁睁看他的沉醉到惊讶再到愤怒,但她不想再给彼此任何一点念想儿了哪怕曾经那么爱,但如今,在生活最沉重现实的枷锁下,她不敢爱他了,也爱不起他了。哪怕是一夜情,他们都没资格发生了。
眼泪终于从穆忻木然了太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