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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花下死-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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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含笑说出这一番话,语气始终平静温和,无一丝不悦,无一丝局促与怨怼。云贺之垂眸看向面前案上精致的茶盅,极品碧螺春独有的芬芳在少年指端挥发的淋漓尽致,嫩绿茶叶浮浮沉沉。云贺之再抬眸,见那少年正微笑着冲他颔首,眼眸如星子般璀璨闪烁。忽然有些明白云衍怀的为他动心的缘由:这等谈吐不俗的少年,论样貌比女子更美,懂进退识分寸,玲珑聪慧……
  他却哪里知道,正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处处得体,面面俱到的少年,吸引了云衍怀的竟全然不是他此刻的温良如玉,而是他骨血里颠倒众生的邪魅与诱惑,是属于黑夜的,另外一个不为人觉察的虞秋水。
  “云老,告辞。”
  
  》》》》》》》》
  
  当是时,云衍怀一刻不曾怠慢的策马出城,城门处却已有人恭候多时。两株修长玉指拨开幔帘,露出的精致五官熟悉到令云衍怀有些愕然,那分明就是……
  “玉缺?”
  “要下雨了。”清淡嗓音宛如玉石质地,落入空气中仍能感受到丝丝沁凉,令人心弦微颤。薄佻白端坐在马车内,面前仍是那张釉彩墨案,一盏莲华宝灯半是雍容的垂在马车一隅,湛湛光华打落在薄佻白宁静如水的面庞上,显出白玉一般的质地。
  云衍怀一愣:“什么?”
  薄佻白抬眸轻轻瞥了他一眼,指尖漫不经心的撩拨了一下弦子,原来那膝头还卧着一架古琴,红绡段苏,傲昂的琴首刻着紫薇断纹,莹韧的弦被那灯火一映,愈发显得的雅致绝伦。
  “上车。”薄佻白本不欲废话,但见对方似乎还没从方才那一场对峙中缓过神来,遂摇了摇头又道,“你不是要去寻他?上车,我知他在何处。”云衍怀脊背一僵,还没反映过来,就听得夜笙歌清润的嗓音在背后响起,含着一股谦顺的笑意:“表少爷,请吧。”
  无从推拒。薄佻白没错,他不过是比自己更清楚追逐的方向和目的。云衍怀这么想着,心里郁郁的叹了口气。那马车极大,除了两列横座外,中央空置的地方足够容下一张半人榻。薄佻白就坐在那案子前垂眸抚琴,一脸的波澜不惊,连带着云衍怀也觉这不像是在追人,倒像是在游山玩水。
  
  “不问麽。”薄佻白随意弹了首曲子,音调平缓,却蕴含着一股悠远古朴的味道,是能禁得起回味那一种。云衍怀想或许这就是他们二人的不同,即使大小受教于同一位西席先生,读一样的四书五经,过一样的奢侈生活,但就是不同。他跟薄佻白,从骨子里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
  “问什么?”对方语出突然,云衍怀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当中一愣,半晌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却是眯起眼睛低低的笑了一下,嗓音沉实,说,“有什么好问的。你那般聪慧,定是早已料到有鱼死网破的一天。是我太大意,那日游船归来后秋水便神色有异,现在想来,必定是那日的暧昧情形传到了父亲耳里,是故阿棠他们才会早早离去,秋水也……”
  “想要的,要自己追到才好。”薄佻白拨弄琴弦的指尖微微一顿,抬眸看过来,视线有些清冷,“不然得到了,也会有种被人施舍的感觉,不是吗?”
  他语调平缓,却是字字珠玑。云衍怀无从躲避的被戳中心事,嘴角漾开个苦笑:“是,从那一日秋水看他的眼神我就知道,阿棠与他必定是有过些什么,或者仅仅是与什么相似也未可知。但我不能冒任何失去他的危险,我要用自己的手段来赢得他,而不是靠挑拨离间和杯弓蛇影。如你般谨慎的确不是坏事,但是玉缺,我终归不是你,做不到那样心如止水……”
  是,他曾有过无数种怀疑和猜测,因为不管从那个角度来看,虞秋水的出现以及他过于完美的存在都令自己迷惑。这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因为这个人本身就像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一般,他从头到尾没有一丝一毫是令自己可以抗拒的,那种完美的契合度,简直可以抵达灵魂。
  他享受诱惑,享受真爱降临的快感,但却不曾盲了双眼,看不清楚现实的点拨。虞秋水与隅家兄妹之间,似乎隔着一层什么关系,时近时远,朦胧的,却又透着一股凉意。犹记得最初相见的时刻,权思之他们三人同时抬眸,看到池塘边因脚滑而跌进薄佻白怀中的少年,那么慢的抬起一张脸,一瞬间的电视火光,他觉得灵魂深处像被一双手温柔抚摸到颤栗,那是春暖花开的意味。
  但是,但是。
  但是权思之眼中的讶异,隅枕书那一秒的凛冽都不曾逃过他双眼,甚至于后来隅枕棠和隅枕雪,前者在看到虞秋水时那一副陷入痛爱里纠缠不休的痴情,以及后者瞬间雪白手脚冰凉的惊恐……
  为什么,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多么相似的一张脸,才会让这世界瞬间浓缩成一团?!
  
  马车渐渐驶向出城。靠着软榻上的玉枕,云衍怀忽然问道:“这是去哪里?”
  “淮南。”薄佻白道,语气淡然。回眸瞥见表兄有些怔愣的脸,嘴角方漫上一丝浅笑,“淮南凤阳,虞家故里。”
  “去凤阳得过隅庭吧……”声线莫名有些凉意。
  “先到薄苑,今早娉婷来的消息,佻溪又发病了。”话音沉冷,云衍怀早就知道,旁边坐着的男人似乎只有在处理薄佻溪的事情时,才会流露出一些情绪,其余时间漠然多过一切。
  “……那些大夫还是无能为力?”云衍怀叹了口气,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少年病弱的轮廓,笑容苍白的令人心疼。
  没有回应。云衍怀投以目光,却发现对方垂着眼睑,已然是睡去了。
  轻轻地,在肺腑里酝酿了一圈,终成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卷完结,地点开始转移到关键地——淮南,众多JQ出炉的地方啊~望之,隅枕棠VS云衍怀,新欢旧爱,然后会跟进一步揭开虞小受的身份和四年前死亡的真相。扭动~推动这些真相拨开的那只手,自然就是虞小受和薄大鸟~~~

PS:谢绝BW!打击潜水!瓦们要坚持浮水政策,从JQ地点转移开始抓起,握拳!┗ A ┛




16

16、承?长庭余殷色 。。。 
 
 
  
  正如云衍怀所说,到凤阳,必先经过隅庭。而隅庭之所以被称为隅庭,只是因为那里拥有闻名遐迩的百年书香门第,隅府。
  少年虞秋水从马车中怡然走下,身旁为他擎着华盖的男人面目阴沉,生硬的看不出表情。落脚处是隅庭最富盛名的“八珍八宝斋”,往前再赶约半日车程即到凤阳,虞秋水却在此处落脚歇息。点了此斋最出名的浮生烩,又重金订下临窗望水的“春树海棠苑”,少年站在窗边负手而望时,嘴角的笑意像一道渗血的伤口,阴森狰狞。
  ——终于又回来这里……
  酒菜陆续上齐,少年望着满桌珍馐佳肴却笑不动筷,只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手中的红漆木筷,眼神闪烁。对面坐着一身玄衣的姬冰,一脸阴郁,欲言又止。
  秋水低笑一声:“何故做出那样痛苦的表情?好似谁欠了百万银两不还似的。”“少爷。”姬冰忍不住抬眸,“少爷为何停下?”明明再赶半日的路就能回到凤阳歇息,依着他目前的身体,越多的暴露在日光下就越不利,却还如此固执,不肯为自己着想。
  姬冰心神焦虑,那少年却怡然惬意:“你紧张什么?故地重游,要紧张的人也不该是你。”此话却是意有所指。他想起那些泛着泪水腥涩味道的过去,眼神如猝火流星。
  “你知道麽?我活着时,从未真正吃过这样大的一桌菜。”虞秋水闭上眼,嘴角有一抹古怪的笑,“一年四季都是残羹冷炙,即便如此还保不定能否填饱肚子。有一日实在被饿的受不住,便只能偷偷爬树去摘那半青的槐花裹腹,岂料饿的头晕眼花四肢乏力,还没吃到嘴里就一个跟头从上面栽了下来,正巧撞在石案上,磕的头破血流险去半条命……”
  他说着睁开眼,眼底却笑意全无,一手指着额心那一滴血红醒目的朱砂痣,凉凉道:“这里原是一处伤疤,后来痊愈后残留一星红痕,是那人一时起兴随手为我点了朱砂上去。那之后,我终于可以不用再饿肚子,但与之交换的却是彻底失去作为男人的尊严。”他说的云淡风轻,嘴角的笑,却渐渐汇成一股嘲讽。
  
  》》》》》》》
  
  “殷色,你是……殷色?”清俊无双的男子,年长他四岁,却拥有一双不被世俗玷污的双眼,极其富有亲和力的眼神额,看着别人的时候,总能令人有种被洗礼的欲望。
  那是长掖庭里第一次出现除送膳奴仆以外的人,十四岁的少年被禁锢在这方狭窄而荒芜的庭院里,一墙之隔的雅思苑里,挡也挡不住那欢声笑语来袭。少年佝偻着瘦小的身躯,在郁郁葱葱的树叶里怯怯躲藏,手里破旧的衫子上兜了满满半熟的槐花,是在他正小心翼翼的往下滑时,被一墙之隔的那个人不经意间瞥望到。心里一惊,直直的就从树上载了下来。
  那一眼,实属偶然。
  “长掖庭”和“雅思苑”,二者同为隅府的一部分,但不同的是,后者是平日里供隅家少爷小姐们吟诗颂歌之地,而一墙之隔的长掖庭,却是禁忌,禁地。
  彼时隅枕棠正倚靠在一柄红楠木藤椅上怡然自得的品茶,上好的西湖龙井香飘万里,长他一岁的五姐隅枕乐在放风筝,一不留神却被风将风筝挂在了树梢上,那片湛绿中少年正猫着腰拼命的拾捡什么。隅枕乐自是没能看到,因为在她气的又是跺脚又是叫嚣的时刻,少年方好奇的把头探出一些,是在那时,隅枕棠漫不经心的抬眸一瞥,只一眼,四目相对,他触到一束如见鬼差般惊悚的目光。
  那是……他?
  “你盯着那树看做什么?我要我的风筝呢!”十九岁少女踱着脚,桃花美目含着咄咄逼人的焦虑,见他发呆,一把便夺了那茶具摔到一边。隅枕棠回过神了,那少年却不见了,心中莫名有一丝失落和好奇:究竟怎样的人才能拥有那般纯洁无暇的眼睛?清澈见底,一望无际的素白。
  多么可笑!那一年在少年眼中看上去温文和气的男人,其实早已在隅府子嗣争斗中遍染一身的黑,而在隅枕棠眼中也应该纯洁无瑕不碍世事的少年,却其实不过为了获得一餐温饱,而处心积虑的制造机会。百年的书香门第,传承而下的,却是如此不堪不正的血液……
  
  “你又走神不是?”少女急急的推他一把,瓜子脸上写满不悦,口中嘟囔着瞥了墙那边的树一眼,“晦气晦气!这风筝沾了那边的晦气,便是取回来本小姐也再不会要了……”说的好似那一墙之隔的长掖庭有多污浊不堪,隅枕棠仍是温柔的笑着,只是眉峰已不为人知的微微紧蹙。
  “长掖庭,长夜停。”这牌匾是父亲所赐,就好像那住在庭院里的少年名字一样,黑暗,低调,古怪的令人嫌弃。他不是不知道那地方是禁忌,却在对视上那一双麋鹿般湿润的眼睛时,忍不住想靠近。
  驱散众人后悄悄翻墙而去,哪知看到的竟然是少年横躺血泊中苍白的身影,额心一道伤口触目惊心。他莫名心慌,想起平日里父亲令人照顾他们起居,即便是不受宠也不会亏待了基本的照应,尤其怕碰伤磕伤,更怕那伤处是在脸上。似乎脸就是决定他们命运的东西,美丽优雅,或者英俊无双,通通是资本……
  他以帕巾为少年止血,殷红的血趁着少年白瓷一般的肌肤,竟让他错觉以为那容颜是何等天香国色,但其实却是普通。想也便知,若少年生的一副如三姐般倾国倾城之色,又怎能落得十多年暗无天日的生活?
  指腹触到的肌肤柔和如水,意外的的令人流连忘返。他擦着擦着便挪不开眼,怔怔看着怀里昏厥过去的少年:的确不美,在隅府这一片花团锦簇之中几乎可以被人忽略不计,但也绝称不上一个“丑”。想起下人们口里流传的,有关父亲当初三弃少年的理由:一弃其薄眉疏鬓,无雍容之彩;二弃其唇红如血却肤比纸白,无常人之像;三弃其形神呆滞寡言少语,无大气之风。此三弃,正是父亲对其极度厌恶与避讳的理由,甚至引为隅府百年的耻辱,丧门之星。
  然而此刻依偎在他怀里的少年,虽羸弱却动人,虽单薄却纤细别致,细佻的眉目和骨骼摊开在手心,整整好一把可以握住。他有一副适合被人拥抱的身体,甚至那过于病态的肌肤和盈盈颤动的睫毛,都无可避免的令人心动!
  隅枕棠忽然弯起嘴角笑了起来,指尖滑过少年假寐的脸,唤一声:“殷色,殷色。莫再装了,我知你醒着。”少年就是少年,单纯青涩,话音未落便蓦地瞪大眼,因为离的极尽,那双麋鹿般湿润的眼睛里还带这忧虑的雾气,水汪汪的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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