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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我说,没有谁的错,那么快的速度,谁也救不了他。他只是恨那件羽绒服,如果帽子没有刮住的话,他就不会死了。
男孩的灵魂徘徊在滑雪场里,怨恨着那件害死他的衣服,渐渐的,有一天,他竟然在他死的地方看到了那件羽绒服,随后被一个年轻女人捡走了。他很生气,于是把恨意转嫁给了那个女人,谁料我出现了,救了那个女人,于是他又将怒气转到了我头上。
当我们烧掉那件衣服的时候,男孩总算从这种畸形的怨怼中解脱了,他的魂魄也终于可以入地。说到这里,男孩的对我笑着缓缓消逝了,只留下最后露出两颗虎牙的纯真笑容,在我脑海中久久不去。
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老虎的车后座上,车窗外夜幕低垂,路灯一盏盏的倒退,我脑袋很舒服的枕着他的腿。
等等,老虎不是在开车吗?
我心里一寒,刚想爬起来,却又被按了回去,紧接着一个不着痕迹的吻落在我的耳廓上,随后是陈麒语气冰冷的责备:“不是让你等我的吗。”
我坐起身子,迎向我的是陈麒漠然的冷脸,不过我还是从那双眼里读出了心疼和温柔。
“救人心切嘛……”
“你那么在乎那女的?”
“……不是不是,换了别人我也会这样的……”
陈麒没再说什么,只是掏出我留给马瑶的那个戒指套在了我的手指上,伸手揽住我的肩膀,在我耳边轻声道:“你把手机扔客房里,也不告诉那俩人你去哪了,也就是我能想到你在这,换了别人得急死。”
“就是的,沫子,你这个人英雄主义得改改,”一直沉默着开车的老虎插话道,“你哥赶过来的时候急得跟什么似的。”
我知道自己有错,没敢还嘴,讪讪的往他怀里挤了挤,心里庆幸这醋缸没有为我把戒指给别人的事情生气。
“怎么着,还是看上马瑶了吧?为她冒这么大险,回去好好跟她说说,得感动死一个俩的!”老虎接着笑起来。
感到搂着我肩膀的手臂明显一僵,车里顿时有一股寒气弥散开来。在陈麒开口前,我终于忍无可忍的深吸了一口气,破口大骂道:“孙霄虎,我日你嘴……”
第11章 水冢(上)
三月末,教授的课题渐渐多起来,我几乎每天都为调查报告的事忙的黑白颠倒。我所在的研究室两个导师所带的9个硕士研究生里,只有我和孙霄虎两个男生,什么跑腿的负重的差事都落到了我俩的头上。
周一又是上午8点半的课。头天晚上做PPT做到夜里两点多,早上在陈麒的车里睡了一路,上课的时候还是没熬住,趴在桌上睡着了,口水湿了半页书,下课铃声都没听见,还是被班上的人叫醒的。
“赵小沫,外边有一大帅哥找你。”班上女生冲我揶揄的笑着喊道。这话立刻引来几个八卦女的兴趣,纷纷跑到班门口张望,然后一脸花痴的小范围议论。
会制造这种场面的必然不是陈麒,回想了一遍我还能认识哪个这种级别的“帅哥”,随即脑子里蹦出的答案让我一脸的黑线。
来到门口,迎上来的确实是一张精致异常的俊脸,只是那双隐在镜片后面的美眸里蕴含的笑容怎么看怎么都让人觉得不怀好意。
“真想把你上课睡觉那德行样拍下来给陈麒看看。”陈麟微笑道。
“……你干吗来了?”
“当然是找你有事儿。”
我认命的叹了口气,就知道这家伙会来找我肯定是打包带了一堆麻烦给我,而且还是那种想拒绝都拒绝不了的麻烦。果然陈麟接着丢给我一句重磅炸弹:“记得肖蕊吗?”
肖蕊,上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一年多以前的事,如今再次被人提起来,连带着大井胡同那场噩梦般的回忆又翻回我的脑海里。百年前的一缕残魂,带着颠覆人鬼殊途的怨恨,在我面前演出了一场惊悚难言的戏码,几十条生命的死生沉浮,真真假假,腥风血雨,而我也作为主角之一,几度挂在性命交关的悬崖上摇晃。虽然因为那件事,让我认识了陈麒,但那段短短几个月的经历却是我终生不愿想起的。
肖蕊是惟一一个参与到事件中心又侥幸活下来的人。那时的她是大井胡同案件调查小组的成员之一,而与她同组的两个警察老杨和小武,如今都已化作枯土一捧。对于那件事,她已经没有任何的记忆,老杨和小武也成为了两个陌生的符号,悬挂在光荣榜的角落。曾听说肖蕊现在也在研究一些科学不能解释的案件,不过这些都应该与我无关了才对,为什么现在陈麟又和我提起她?
“你要不要见见她?”陈麟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表情难得认真的一瞬,孪生的脸孔与我心底最软处的男人重合了起来。
去公安局的路上,陈麟总算是告诉了我来龙去脉。原来是肖蕊近期接了个非常诡异的案子,想和陈麟一起调查,恰巧他最近要处理下面一些事情有点应付不暇,又不好随便抓个人去帮肖蕊,因此想到了我。陈麟说,危险不是没有,不然也不用专门找能通灵的人陪她,不过考虑到我身上带着陈麒的戒指,而且生死簿上又没有我的名字,所以觉得交给我也没什么大问题。
“我是真脱不开身,陈麒也知道,要不你觉得我会求你帮忙吗?”
呸,当我傻啊?这事你首先就该找你哥帮忙的,你就是拉不下那个脸才推到我身上,你知道陈麒肯定不会放任我去冒险的。我肚里暗骂着陈麟的狡猾,并不打算买他的面子。
“等会她来了那案子具体怎么回事你就问她吧,我也不是特了解。”陈麟推了推眼镜,脸上表情似笑非笑,怕是正在为又给陈麒找了个麻烦而偷着乐呢。
再一次踏进公安局楼门的时候,我以为我会很熟悉,谁知扑面而来的尽是陌生。那间承载了太多回忆的档案室现在已挪作他用,和肖蕊见面也是在普通的办公室里。
这个印象中精明干练的女警察此时倒没有太大变化,只是看到我时,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一恍的黯淡,怕是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
陈麟拍拍我的肩膀,对肖蕊笑道:“我说那赵小沫就是这小子,你要手头没别的案子,请我俩天福喝个茶啊?”
肖蕊明显愣了愣:“这还是个孩子……”
“人好歹是一研究生了都,肖姐!”陈麟哈哈大笑。
肖蕊狠狠白了他一眼:“你就没个正形吧你!早晚让周大队给你划拉到街道当片儿警去。”语毕对我歉然一笑,“你好我是肖蕊,不好意思啊,大老远把你叫来,我这收拾一下你稍等我会儿……”
我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她匆忙转身回去收拾东西穿外衣,看着那背影,我心里莫名升起一种说不出的酸楚。
“呃,这孩子……”在天福茶楼落了座,肖蕊用疑问的眼神打量着我。
陈麟替我解释道:“小沫能看见咱看不见的东西。”
肖蕊惊讶道:“真有这样的人?”
我也很惊讶,想不到肖蕊真的相信这些灵异神怪的东西,看来这一年跟陈麟合作也遇到不少事,他把自己的身份隐藏的还真好。
“那就好说了!”肖蕊立刻换上她雷厉风行的作风,从包里掏出笔记本给我详细介绍了起来,“是这么回事,就前段时间我们接了一案子,说在顺义小东河木林那一段发现了一河漂儿。我们赶过去的时候那个已经被村民拉上岸的尸体却没了,围观的都说不知道怎么就没了。没辙我们就撤回来了呗,结果第二天又报案,说又找着了,在原先位置捞上来了,结果我们过去时候又没了。当时我就急了,但一村好几十口子都说绝对没撒谎,尸体就是放着放着就没了。我跟领导一反映,领导就派了我们一个小警员驻到当地,跟当地警方一起盯着河段,果然夜里又给捞出来了。他连夜把尸体搁车里带了回来,结果你猜怎么着?回来一开后车门,又没了!”
我瞠目结舌的听完肖蕊的叙述,半天没说出话来,这尸体难不成自己会跑?那边陈麟也陷入了沉思,看起来这事不简单。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着?”陈麟问肖蕊。
“还能怎么着,再去呗,上头发话,这案子权全交给咱专门小组,还派了2队老魏那组的人过来帮忙,不捞回来不算完。”肖蕊往椅背上一靠,摊手表示无奈。
陈麟耸了耸肩膀:“我要能帮上你我肯定帮,实在是最近事儿太多了。那什么,你放心,真要有什么装神弄鬼的,这小子也管用着呢。”
看着肖蕊信任的脸,我把一句到了嘴边的“我不去”生生吞了回去。
公安局一共出动了两个小组八个人,除了肖蕊的特殊案件专门小组外,还有一组五个人,其中一个较为年轻的和我们在一辆车上,同车的还有肖蕊的组员。
特别案件小组里有两张我没有见过的陌生脸孔,一个20多岁的小年轻,说话一口东北腔,还一个即使穿上警服看上去也带着一股浓浓书卷气的眼镜女。一路上,这两人一直在给我讲他们以前遇到的耸人听闻的案件,讲陈麟的事,还跟我打听我所见过的鬼魂和灵体。我只好掏出我那些一知半解的存货来应付他们,车开到木林,我之前遇到的各种诡异经历已经被他们打听了个遍。
或许是由于这种不论说得多离谱都被听者悉数接受的感觉,我对这两人印象很好,而那个年轻的别组警察始终坐在一边,未发一语。
第12章 水冢(中)
到底是公安干警,做起事来毫不拖沓,刚一到现场,就都各自行动了起来,租船的租船,准备工具的准备工具,联系当地的联系当地,倒是把我这个外人晾在了一边。趁他们忙活的时候,我一个人沿着河岸随便走了走。
时间已经临近3点,河段的能见度依然不好,四周弥漫着一层雾气,有别于澄白的晨雾,这里的雾气是黄蒙蒙的一片,有点扬尘的感觉。大概是冰融不久,河道的污染还不算严重,但河水也并不清澈,水流和缓,带着冬春交替时特有的寒冷,绿色的河面上不时卷起一个一个细小的漩涡。
河堤是石头斜砌成的坡,坡面大概5米的样子,并不很陡,人可以在上面行走。我注意到岸上有几个村民正对着斜坡指指点点,难道这里就是那具浮尸几次出水搁置,又神秘失踪的地方?我透过薄雾向他们手指的方向看去,似乎有什么东西攀附在河堤上,但那影子实在太过模糊,分辨不清是什么。
“小赵!”正想过去一探究竟 ,肖蕊叫住了我,“船和工具租来了。”
我应了一声,回头再看时,那个影子已经不见了。
当地警方派出了十几个人参与打捞,一下午下来仍然没有任何收获。眼看天色渐暗,河道上又没有照明设施,仅凭船上的几盏灯,再怎么继续在这浑绿的水中查探也是无用功。几个年轻的警察纷纷抱怨起这个案子,肖蕊也有些气馁,和另一组带队的名叫老魏的警察商量了一下,决定等明天天亮再来。
“今天收工,吃饭去了!”总算等到肖蕊这句话,我和那个名叫韩迪的小年轻互相比了个“YEAH”的手势。大家七手八脚的把船驶回岸边,一拥上了岸,往村内走去。背对着河堤时,我总感到有什么在后面盯着我看,几次回头,却只能看到黑沉沉的河道的轮廓。
我们一行人连带当地警察足有二三十人,晚饭选了一家比较宽敞的饭馆,一推门,原本在座的村民的目光齐刷刷向我们投过来,看来一具连续三次不翼而飞的浮尸在当地已经足够成为头条新闻了。
吃饭时有好事的村民凑过来,肖蕊和老魏都是经验敏锐的老警察,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获得线索的渠道,一顿饭的时间我们就得到了很多有关无关的消息。
原来这个村子很久前起就是一处怪事频发的地方,什么村里有人死的头七夜里,有人看到死者站在灵堂的窗口向外望;村口的老树上传说曾经吊死过行为不检点的女子,此后总有人看到树上有人吊着的影子……老人口口相传的灵异故事,每一个都有凭有据,直到近几十年才减少了。
发现尸体的这段河道也有个传说,说这里以前曾经有过一座桥,后来塌掉了。当时村里有个老太太,年轻时得过一场大病,几乎死了,后来却奇迹般的好了,而且开始给人算命,村里人都管她叫卦姑。卦姑算命不要钱,但也不是谁都给算,偶尔给人算一卦,就一定会应验。而且她还有个特点,算出来的卦都不是什么好卦。也就是说,她总是在预言一些天灾人祸,而且每算必应。村里人其实都很忌讳她,只不过面上都不敢惹她,生怕哪天给自己招来一个恶卦。
卦姑没有子女,生前村民在生活上就对她比较照顾,死的时候也是几个村民帮她殓的尸。棺材抬过河的时候,桥突然塌了,棺材也跌进了水里。事后打捞了几次都没有捞上来,也有人潜水下去看过,棺材却像是融化了一般毫无踪影,村人就说卦姑已经随水而去了,也就没再声张。只是重修桥时,总是遇到这样那样的事故,一次也没有修起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