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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能停下脚步，向议事厅走去。
第二十四章 准备起事
窗外鲜花怒放，其中最美的是牡丹，唐人最爱牡丹，因为牡丹是花中之王，色倾天下，富贵吉祥。
她一手托腮，陷入沉思中。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那个少年沉沉的声音从她耳边飘过。
“等大事得成，我正式纳你为妃。”他毫不犹豫的语气，让她的心阵阵颤栗。
另一个玄衣少年突然从记忆深处涌出，她心烦地把铜镜翻转，抬眼望窗外。
眼前繁花似锦，有谁知她心乱如麻，烦不胜烦。
李世民坐拥天下，美女无数，并不差她一个，她不想再在这种扰人的痛苦中煎熬，不如一走了之。
决心已定，她径直往李世民的议事厅走去。
两个婢女迎上来：“夫人去哪里？”
她冷冷道：“我去哪里，也要告诉你们吗？”
婢女惊得花容失色，慌忙跪下道：“夫人恕罪，大王有交待，要奴婢好好侍候夫人。”
“够了。”本来就很烦，这两个婢女一弄，弄到她更烦，挥了挥手：“我现在就去见秦王，你们不用跟在后面。”
两个婢女对视一眼，迟疑不决。
她眼一瞪：“你们若跟着，我就说你们怠慢我，告诉大王，让他治你们的罪。”
如今这座王府里，谁不知道大王最宠爱眼前这位夫人，为了讨她欢心，大王甚至可能杀了她们。
那两个婢女顿时吓得面如土色，再也不敢上前阻拦，眼睁睁地看着她扬长而去。
一路畅通无阻，到了议事厅，只见大门紧闭，里面传来隐隐的说话声。
她想了想，绕到窗后向里一望，只见年约三十来岁，相貌斯文的男子坐在李世民下首，另一个长须中年人坐在另一头，两人都是满脸焦虑，急切地看着李世民，反观座上的李世民反倒语气平静，徐徐道：“突厥兵来犯，太子举荐元吉带兵北伐，为此父皇将兵权交给元吉，对此事在下并无异议。”
斯文男子起身道：“大王，李元吉接手兵权，第一件事就是调尉迟敬德为先锋官，又调大王府中的精兵猛将，包括秦叔宝，李靖等人，一同讨伐突厥，此所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们分明是想削弱大王的势力，趁机对付大王。”
李世民抬手止住他，笑道：“长孙大人不必多虑，他们都是本王的兄弟，不会对本王怎么样。”
听到这里，她心下暗暗诧异，李建成差点要了李世民的命，李元吉也是处处和李世民过不去，李世民为何一付无所谓的态度，他心中不可能不明白这两兄弟的用心吧。转而想到当初他伪装成花花公子，把自己骗得晕头转向，心下突然醒悟，李世民这付样子，摆明是在试探这两人的忠心嘛。毕竟对付太子和齐王并非小事，万一用人不慎，王位还是小事，连项上人头都保不住。
长须中年人起身道：“大王，请恕属下直言，李元吉此举摆明是想除掉大王身边的人，如果这些忠于大王的人都被他们摧折，大王自己的性命也难保，希望大王早点做决定。”
李世民依旧一派镇定，淡笑道：“房大人，本王相信元吉不会这样做。”
她暗暗点头，原来这斯文男子就是赫赫有名的国舅长孙无忌，那个房大人想必就是大唐一品权相房玄龄。
长孙无忌见李世民一直不温不火，对他的话不以为意，急得两眼喷火，离座跪下道：“大王，再不早做决定，祸在眼前了。”
房玄龄也一同跪下道：“属下恳请大王痛下决心，不能再拖延了。”
李世民沉默不语。
恰在这时，尉迟敬德推门闯了进来，李世民眉一皱：“敬德，你来干什么？”
尉迟敬德看看那两人，欲言又止。
李世民笑道：“敬德，长孙大人和房大人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尉迟敬德单膝跪地，急切道：“大王，大事不好了。属下接到率更丞王祥大人密报，齐王李元吉和太子李建成定计，骗大王到昆明池给李元吉饯行，在席前设下埋伏，置大王于死地，然后太子要求皇上禅位，李建成当皇上，立李元吉为太子。”
此言一出，李世民脸色微变，长孙无忌跳起身道：“大王，先发制人，后发为人制，到了这个时候，大王还不肯决定吗？”
李世民长叹一声道：“骨肉相残，古今大恶，我虽知祸在旦夕，但也要等待他们先发，然后仗义出讨，方为有名。”
尉迟敬德接着道：“大王如不听从长孙大人的庆，敬德也不能留在大王身边等着他们来杀我了，请您允许我走吧。”
长孙无忌也道：“如果这样，在下也只有走了。”
房玄龄在旁道：“他们都走了，我也走，大王只等灾祸临头吧。”
李世民眉头紧皱，沉默不语。
尉迟敬德一转身，真得向大门走去，长孙无忌和房玄龄紧随其后。
李世民无奈，起身唤道：“几位请留步，兹事体大，我也无法做决定，不如召集秦王府所有人，一同商议如何？”
她心中暗想，是了，李世民就是在此时定下大计，然后才有玄武门之变，最后登基称帝。
这个时候，他一定没有心情理会她，说了也是白说，想到这里，心中一叹。
她缓缓转身，回到那个开满牡丹的王府后院。
先前见过的那群女人迎上来，走在前面那个红妆美人巧笑倩兮，直呼她的名字：“哟，双儿妹妹回来了。”
她无意识地咧了咧嘴。
那人径直拉着她的手笑道：“妹妹，我叫素妍，以后我们就是好姐妹了。”
她也回以一笑：“素妍姐姐。”
素妍摆手示意那些女人别跟着，走到远处，压低声音道：“双儿妹妹，我听说大王就要纳你为妃，恭喜你。”
她继续微笑：“是吗？”
**里的女人也是如此吧，明明心里恨得要命，脸上个个笑靥如花，好似亲姐妹般亲热和蔼。
素妍有意识地顿了一下，意味深长道：“不过，大王早就订了亲，是当今皇上许的媒，订的是长孙家的千金，这正室的位置自然是她的，妹妹啊，你只好暂时委屈了。”
这话里莫不是挑拨之意，可惜素妍用错了对象。
她坦然一笑：“长孙氏做正室很好啊，我听说她很贤惠大度，又能容人，大王若能娶她进门，是你们的福气。”
素妍惊了惊，茫然地看着她。
“如果姐姐没有别的事，我先告辞了。”她自顾自转身离去。
情知那女人还在身后震惊地望着她，心下不由一叹，这还没进宫呢，就开始勾心斗角了，入了宫，那还得了，这个是非之地，终究是不能久留呢。
窗外敲响了三更，她独自辗转床榻，怀里抱着那个怪模怪样的热水袋，床脚下摆着旺旺的火炉，可她就是睡不着。
心里总觉得少了什么，一路回长安，每晚把她强行搂到怀里，逼她枕着他的胸口入睡的家伙，今晚不在她身边。
已经很久没有一个人入睡，缺少他温暖的怀抱，她竟然睡不着。
李世民，你这个讨厌鬼，我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对我，你故意宠我，溺着我，就想让我习惯你的宠爱，离不开你，哼，我不会上你的当。
把怀里的热水袋想象成他，一顿拳打脚踢，把热水袋打得险些爆掉，心情这才觉得好些。
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她终于迷迷糊糊眯过去。
第二十五章 游终南山
婢女把她叫醒：“夫人，刚用膳了。”
独自坐在桌前，望着桌上的饼汤，可口小菜，她突然没了胃口。
拈起筷子，随便吃了一点，她忍不住问道：“大王呢？”一出口就恨死自己，好好的问他做什么，他知道了又要得意好长时间。
“大王一早就入宫了。”婢女如实答道。
她哦了一声，放下筷子：“我想去后园里逛逛。”
“奴婢陪您去。”
意外地在花园里遇到素妍，远远地见她来了，素妍笑了笑，亲热地迎上来挽住她的手，一口一个双儿妹妹，叫的可甜。
心里突然有些堵，素妍，还有这后府里所有的女人，都被他吻过，摸过，看过，都是他的女人。
原以为在他心目中，她是不同的，细细想来，又有什么不同呢，头上顶着一样的标签：秦王的女人。
在世人眼中，她们都是以色事主的人儿，谁又比谁高一等。
“牡丹花都谢了。”她怅然地望着眼前孤寂落寞的花园。
素妍在旁道：“是啊，都谢了，不过，到了来年春天，又会开花的。”
她轻轻道：“就算再开花，终究不是去年那一朵，大王园子里还会种更多更年轻更娇艳的花儿，到时候只怕太挤了。”
素妍听出她话里有话，娇美的脸上泛起一抹隐隐的苦涩：“就算再多的花儿又如何，即然进了这里，就属于这里，生生死死都在这里，挤就挤些吧。”
“是啊，好挤，将来只会越来越挤。”她自嘲地一笑，长孙皇后，杨妃，潞妃，武才人，这些史书上有名的美女们，很快就会填塞李世民的**，史册上从来没有她的名字，也许，真得该离开了，为什么就是下不了决心，她恨自己。
好吧，就算现在不走，出去散散心也好，趁着他今日入宫面圣，她正好可以找个机会逛逛长安城。
要出去当然要找到可靠的帮手，她想到了一个人，秦叔宝。
“三妹，你想出去？”秦叔宝的嘴张得好大。
“是啊，这里实在闷得慌，大哥，你能不能陪我出去走走。”
秦叔宝迟疑道：“这个。”
她急道：“大哥，我们是结拜兄妹，连这点小事你都不肯帮我吗？”
秦叔宝哪里禁得她如此说，满口应道：“好，我陪你出去走走。”
她想了想道：“对了，再给我弄一身男人的衣服。”
秦叔宝一阵愕然：“这却是为何？”
她莞尔一笑：“这样方便呗。”
秦叔宝听了，也不好多问。
顺利换上男装，出了王府侧门，秦叔宝先上马，向她伸出手。
她借着他的力量跃上马背，他的双臂很不自然地往外弯，尽量避免碰触她的身体。
“我们去哪里？”她仰起头看他，他的下巴上隐隐露出短短的胡茬，五官俊朗，象雕刻一样。
秦叔宝低头看了她一眼，轻声道：“你想去哪就去哪。”
“大哥，我对长安不熟，你先告诉我有哪些地方景色最美，游人最多。”
秦叔宝想了想道：“长安城内外有乐游原，可以登高望远，渭水东流，京华辉煌，景色怡人。还有曲江池，杏园，开满杏花，慈恩寺的牡丹京华第一，对了，长安城南的终南山山峻谷幽，林木参天，值得一游。”
终南山？原来长安城旁竟有一座叫终南山的地方。不知为何，她想起了和宇文成都立下的誓约：采菊东篱下，植桑渭水畔，终老南山前。
誓言犹在，伊人何往？
“三妹，你怎么了？”秦叔宝关切道。
她迅速抬起袖子，抹去眼角突然涌出的泪花，深吸一口气，笑道：“好吧，今天就去终南山。”
秦叔宝叮嘱道：“坐稳了。”马鞭在空中轻轻一甩，战马立刻加速奔跑起来。
出了城，一直往南，终南山巍峨山峰，矗立在春日的阳光下，云雾旋绕，似隐似现。
下了马，只见长长的石阶弯曲而上，一直通向云雾缥渺处。
秦叔宝一手牵马，一手执着她的手，向上攀登。
刚到半山腰，便听到阵阵钟鼓之声，远远只见香烟缭绕，如同仙境。
秦叔宝笑道：“据说当年老子李耳西游于此，写下《道德经》，传授尹喜之后，出函谷关不知所终，所以许多道士慕名而来，在此修建道楼台观，除此之处，还有许多寺庙，是出家修道之地，才有这世外奇景。”
她不禁感叹道：“大哥，想不到你知道这么多。”
秦叔宝愧然道：“哪里哪里，这些都是房大人平时说的，我听了觉得有趣，记在心里。”
这时，只见一群相貌粗旷，打扮怪异的人喧哗着涌了上来，秦叔宝急忙拉了她一把，让到一旁。
那些人疾风般席卷而过，遇到挡道的，立刻叫嚷着推开，说的是他们听不懂的异族语言。
秦叔宝微微皱眉，盯着他们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疑惑道：“这都是些什么人，这么嚣张。”
秦叔宝道：“是突厥人，他们本是化外之民，不通礼教，没什么礼数。不必理会他们。”
她诧异道：“即然突厥与大唐交战，为何容忍这些突厥人在天子脚下肆意胡为。”
秦叔宝叹道：“当今朝廷十分重视与邦交友邻的关系，若非不得已，不愿与这些邻邦起冲突。”
说话间，一座巍峨的道观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