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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腕,就连手指都被牢牢绑住,就算他让指甲长出来,不能动弹的话也无法起到作用。
为什么要对他这样身娇体弱的小姑娘做这种防范?
裴吉察觉出一丝熟人作案的气息。
所以在这位熟人打开木屋的门走进来的时候,裴吉没有一点惊讶。
“安蕾儿姑妈。”
“我亲爱的蓓姬小公主,真的是好久不见了呐。”
嘴上说的话仿佛是掺了糖的蜂蜜,妖娆的血族女子将手上拖着昏迷的小伙子往边上一扔——爽利的动作和过于纤细的手臂对比起来,让人产生古怪的违和感——安蕾儿毫不在意地用沾染着鲜血的手指梳理自己的金发,最后将沾上血液的头发送到裴吉面前。
“呐呐,我的小公主,”她笑得格外诱惑,“肚子饿了吗?”
过于浓重的鲜血腥气在楼清泷眼中已经近似恶臭的味道,但是作为这里唯一的普通人,他只能战战栗栗看到从裴吉眼中燃亮的幽幽红芒,以及唇边冒出虽然细小但是非常醒目的两枚尖牙。
少年还来不及哭诉为什么遭遇到这种事情的总是他,被他观察的对象突然将视线从血液上移开,目光幽幽盯着他。
“啊啦,”安蕾儿非常欣慰,“小公主果然还是喜欢新鲜的,对吧。”
“新鲜的”楼清泷:“……”
这几个月来的友谊呢蓓姬小姐?!
莫非他的身份对于这位非人姑娘来说一直都是储备粮?
心中如此悲哀的猜测,被一大一小两个食人类种族用目光钉在原地的少年加快速度,搓揉着绳索扩大空隙。
就差一点了。
他额前流下因为焦急而起的汗水,不过这汗水被另外两人误认为他在害怕。
“我……小楼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咬你的。”裴吉很严肃的说。
楼清泷:“……”
如果你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不是那么垂涎就更好了。
他眼中的不信任实在是太过明显,裴吉不由一愣,安蕾儿更是嗤笑。
就是现在!
少年心中发狠,闷哼一声,用力折断自己手腕,终于从绳索中解脱而出,趁着那位和他朋友有亲戚关系的女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道放在衣袖中被用来防身的道符被甩出去,没有法力只能强行发动道符的少年一口舌尖血就喷上去。
道符是楼清泷猜到裴吉身份后又发现一日一日来往过密后以防万一准备的,虽然在甩符喷血的动作上没有一丝犹豫,但是用出去后他还是无可避免的一阵心虚。
因为他准备的是——
符纸在刹那燃烧殆尽,比火焰更加耀眼的光芒散发出来,仿佛在木屋中升起一枚小小太阳。
——大光明符。
不过此时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更何况楼清泷也没有后悔,就在屋内大放光明的前一刻,他便用自己的身体掩护向一边的裴吉,由于只有手上的绳索被挣脱,他才想要迈开步子,整个人便向着裴吉倒过去。
在安蕾儿的尖叫声中,少年少女(?)磕磕碰碰滚作一团,好悬有楼清泷的遮掩,裴吉基本上没有被晒到。
事情变化太过突然,呆呆的血族幼崽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动作行云流水的友人一波带走。
踹开木屋的门,楼清泷已经抽出暗袋中的小刀帮他隔开绳索,将两人一起解救出来的少年抬头便看到裴吉的眼神依旧是直愣愣的。
他不由地伸出手在呆住的血族幼崽面前晃晃,“醒醒。”
然后他看到裴吉脸上腾地升起两团红晕,。
“小楼,你刚才好帅啊。”
“是、是吗?”楼清泷完全失去刚才的果断形象,同样脸红了,“谢谢、谢谢夸奖。”
两人羞涩的对望,各种跳动着一颗少男心。
“呵呵。”安蕾儿在他们背后说。
裴吉:“……”
楼清泷:“……”
啊,糟糕。
“没烧死吗?”楼清泷说。
“时间太短,起到的作用不大。”裴吉回答。
“我家的小公主啊,为什么不回头看一看你姑妈为了你变成什么模样了啊,”阴测测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果然是好手段,就算是到了中华国也能勾得男人为你奋不顾身呢。”
这句话听得楼清泷脑中一蒙,而裴吉终于从漫长的反应期中出来,抓住楼清泷的手臂带着他就跑。
于是楼清泷就没有空闲去想别的事情了,因为……
……奔跑的速度是不是稍稍有些过快?
不是稍稍有些过,而是非常过了喂!
风驰电掣中楼清泷死命地拉住自己乱飞的头发以及前方裴吉乱飞到他脸上的头发,前方的事物还能约摸看得清楚,等拉近到了身侧,一切景物都被速度模糊成笔直的线条,飞快的被抛在后方。
但是还不够,两个小孩都能听到背后张狂的低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回荡在河滩。
“小楼小楼我们该往哪边跑?”
“哎?我不知道……不过沿着河跑就没有问题了吧?”
“语气要不要这么不确定啊啊啊啊啊!!!”
一边大吼着吐槽,拖着一个重物的裴吉试图拉开距离,但是在血族之中,幼崽和成体之间的实力差距仿佛一条不可越的天堑,无论裴吉再如何努力,也无法改变事实。
“呐呐,”毫不费力跟上他们的安蕾儿仿佛逗弄老鼠的猫,虽然她现在的形象更接近于被烧过的黑炭,“蓓姬小公主,你的这位朋友知道你是哦噗!”
担心她说出来什么秘密——比如说性别——的裴吉和不由自主认真听的楼清泷同时想:哦噗是什么?
然后他们放缓了脚步,摔倒在沙地上。
不知何时开始,一场大雾降临在河滩上,雾中影影绰绰能看到不少人形,皆是水蓝长袍披铠戴甲的轩昂男子。
叮铃——
叮铃——
叮铃——
三声悠远的铃音传来,一只手将狼狈的两人扶起,给两人用手巾抹脸。
“白河水君。”裴吉认出这个前一晚才见过面的人。
黄金眼瞳的俊美神明笑着点点头,一身长袍边缘化入雾气之中,他凭空而立,长发迤地,相比于前夜略带着尴尬的见面,现在盛装的白河水君身上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笼罩在雾中,惹人探寻。
“别担心。”他们听到白河水君说。
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仿佛是化雨的春风一般将两个小孩心中的所有担忧给磨平了。
更让他们放心下来的就是,之前如同附骨之疽紧紧跟随在后背,无论如何也甩不开的冰冷寒意已经消失,后面的浓雾中偶尔能传出几声金石相击的铮铮声,但是动静很小,仿佛是在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余礼白捏法决唤来水团,让两人洗手洗脸。
水是温暖的,带着与人体近似的温度,将两个小孩从瑟瑟发抖的境况中解救。裴吉将手从水团中拿出,惊讶的发现手上因为捆绑而出现的於痕和逃跑中不慎划破的擦伤全部都愈合,若不是他还记得几秒钟前自己一身是如何凄惨,简直是要以为那些伤口都是自己的幻觉了。
待两个小孩打整好自己,白河水君又一挥衣袖,河滩上凭空出现案几,上面摆满果盘点心。
裴吉:“……”
竟然都还是他爱吃的,太贴心了吧?
楼清泷:“……”
竟然都是蓓姬爱吃的,太偏心了吧。
少年隐晦地瞥一眼身边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吃食吸引过去的裴吉,心中猜测神秘的季家还和白河的水君有何关系。
有几次从兄长口中听到蓓姬哥哥的名字,害得他每天都要为这个只记吃食的姑娘担心。
……说起来他为什么要关心啊摔。
楼清泷只能叹息,向着白河水君作揖。
“水君仁厚,不过可否请水君为我家传递消息,现在还没有归家,小子家人恐怕会心焦寻找。”
“无事,”余礼白视线在两个小孩之间来回转,不知道是哪里不对,“你们先压压惊,等事情完了,本君自会派人送你们回去。”
两个小孩不有对视一眼。
事情还没有完吗?
雾中刀剑相架的动静慢慢减弱,不大一会儿就恢复了寂静,就连之前见到的神将也不见踪影。倒是有侍女跪在一边,点亮长明灯,照明小小一圈。
经过惊险刺激又吃饱喝足,阻挡不了的睡意和寂静同时将两个小孩围绕起来,侍女上前将裴吉和楼清泷抱走,空荡荡的雾中,只剩下余礼白一人。
半响,一个人提着灯驱散雾气,消无声息走过来。
“水君大人,夜安。”
余礼白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梁大人这么晚了不累么,还不休息?”
“为国操劳,”梁大人恭敬的低下头,“怎敢说辛苦。”
“是吗?”余礼白不可置否,“那就好好操劳,该看牢的畜牲就看牢了,别让它跑出来撒野,什么人的地盘也敢胡乱闯。”
“是。”梁大人竟然也应下,“下次绝对不会让她有打扰到水君的机会。”
说完,他微微抬头瞟一眼站在那里威仪堂堂的白河水君,谨慎地斟酌用词,“不过,请水君看在摄政王的面子上,这一回,就先放过她吧。”
“摄政王的面子能值几斤几两?”余礼白嗤笑,“莫非你们是将我当做那些个听命于大巫天宫的神明,还要听他们夏家的旨意不成?之前一而再,再而三的找麻烦我也忍了,毕竟不是在白河镇,结果你们竟然还找上门来,真当本君好欺负?”
“水君何出此言,”梁大人的声音还算镇定,没有太多慌乱,“皇室对于所有神明都是非常尊敬的。”
“呵呵。”余礼白也回应地非常直接。
挨上这样一句硬茬子,就算梁大人再能言善辩也不好接话。
“五百年来朝廷就没有管过白河镇,如今过来搞什么工程,无事不登三宝殿,摄政王殿下又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来,本君洗耳恭听。”
“这个,每户人家一台泰律丰乃是为了‘中华一家亲’这个今年朝廷提出的大目标,是便民之举,何来……”
“梁大人是想和那位妖女一起滚出去吗?”余礼白冷冷威胁。
“……听闻最近琼林省有人持着长渊剑出没,那个人似乎是白河镇的人。”
“夏家要找长渊剑,为什么不去渊山南的火山里去找一找?”余礼白讽刺。
“而且天一山上最近有些小道消息流传说……”
“朝廷管的真宽。”继续嘲讽。
梁大人静默片刻,突然说道,“水君大人今日态度咄咄逼人,和我从前知道的不符啊。”
“你从前又没有见过本君,又知道些什么。”
白河水君唯一和作为人的余礼白比较相似的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压下其中淡金色的光芒流转,属于金属的颜色带着兵刀般的杀气,将梁大人笼罩得严严实实。
最后的话被喉咙压成一根细线,轻轻柔柔将梁大人捆住,“下次再打季镰的主意,本君赌上这条老命,也会让夏家所有人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他一挥衣袖,浓雾随着迸射的风一起将被杀气压得死死不能言的梁大人卷走。
“滚!”
***
“裴吉呢?”
“两位小少爷已经送回他们家了。”龟丞相小心翼翼的说。
余礼白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哦。”
他站在水晶庙的最底层。
这是水晶庙唯一的禁地,表面上看和水晶庙其他的地方没有任何不同,水晶的墙壁,水晶的地面,水晶的天花板,晶体透明又反光的质感让这里看上去就仿佛一座迷宫,光华迷人,晕得人眼找不到通路。
在各种亮光微光浅光烁烁发光下,中央那座晶棺格外不起眼。
余礼白走上前,看着其中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尸体。
余白河就躺在里面。
尸体的心口上歪歪斜斜插着一柄剑鞘,这剑鞘模样极为古朴,偶尔能从半断不断的绣线看出上面绘着的草木山川,鱼鸟走兽的图案,仿佛画卷一般。
但是这剑鞘上画卷堪堪只有一半,另外半截不见踪影。
“在天一道的另外半截剑鞘,有消息吗?”余礼白问。
“内应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比朝廷的人都没用。”余礼白叹气。
他视封闭的晶棺为无物,伸手穿过那一层厚厚的水晶,指尖轻轻触上剑鞘上的划痕。
时间……不多了。
***
季镰伸手捂住胸口突然发出声音的玉铃。
不过这已经来不及了,听到声音的女子已经抬头望过来。
她一身狼狈,被合作人救出来后便被藏在这里,才为安全的处境松了一口气,就陡然面对此刻绝对不想见到的人。
“季……”
“安蕾儿姑妈,”季镰漫不经心抽出体内的镰刀,刀刃倒映着雪白的月光,“我们来谈谈。”
短短一句话,对面的安蕾儿便已经惊恐到极致。
一个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