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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误了事也不只是咱们担错,阮玉菁吃定了咱们不敢把差事撂着,是不?她有她爹撑腰?我看如果真的误了事,她爹还有没有本事保她周全!”阿鸾火气旺得不得了,哪听得进去杏花她们的劝?
更何况她已经忍了两个多月了,就算是个泥人,怕也该要发火了吧?
坐在另一头的福姊,见阿鸾终于被惹火了,连忙起身走了过来,跟着杏花还有媛媛好声劝着,“阿鸾呀!你别拗。”
福姊年纪比阿鸾长了几岁,不怕阿鸾不给她面子,于是硬是将阿鸾给拉回来,将她按坐在绣凳上。
她轻轻拍了拍阿鸾的肩,柔声说道:“出了差错,当然不只咱们要担过,可人家大不了回家让当大总管的爹爹养去,但是咱们不同,家里大小还等着咱们挣银子回去买米下锅,咱们可是千万不能丢了这份工作呀!所以咱们还是认分一点。”
阿鸾对福姊多了几分尊敬,于是稍稍缓下脸色,但还是难掩气怒。
“在绣坊工作,大家凭的是本事挣银子,可她呢?既没本事又会仗势欺人,就因为她爹,所以咱们都要看她脸色吗?这未免也太不公平了吧!”
阿鸾就是看不惯阮玉菁狗仗人势、不知分寸,没道理人人都要让着她、畏着她呀!
“唉!”福姊叹了口气。
其实绣坊里没一个人是真心对待阮玉菁的,当然更没人看得惯她的嚣张,可大伙为了生计,也只好压下心中的不满,当作没看到就是了。
偏偏所有人都能做到表面上的奉承,就是阿鸾一个人做不到。
阿鸾十三岁就进绣坊,等于是福姊看着长大的,福姊对她很是喜爱,平日常教她做人处世要注意的地方。
可阿鸾天生正义感太过强烈,见了不平的事总是看不过眼,现在都已经是个十九岁的大姑娘了,性子却还是跟刚进绣坊时一样冲,一点长进都没有。
见她如此,福姊当然只能苦口婆心地劝她,“阿鸾,姊姊跟你说的连口水都快干了,连嘴皮子都快要磨破了,而且你现在也已经不再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了,怎么还是学不会人情世故?”
这种话,要不是福姊把阿鸾当作自家妹妹,福姊才不会多费心神管闲事呢!
“在这个世上,本来就没有公平这种事儿,人家背景比咱们强,咱们就退一步,别跟人家硬碰硬;有什么看不惯的就不要去看,不乐意听或是听不顺耳的,就当耳边东风吹过就散,脾气拗,对你没有好处的。”
知道大家劝她都是真心为她好,可阿鸾有时候还真觉得心里呕得不得了。
明明错不在她,可每回说到底,大家下的结论都是她脾气太坏了,有时让阿鸾真的觉得很委屈。
“如果我真能做到福姊说的那样,那么阿鸾就不是阿鸾了呀!”
常常被人如此劝说的阿鸾有时想想心里常感到委屈,不畏强权、不畏恶势难不成错了吗?
为什么每个劝她的人说到最后,都要说她脾气坏、个性拗呢?
忽然间,也不知为什么,她的脑海中竟然浮现凤霖昂藏俊美的身影。
自从那日在管事房里被凤霖轻薄过之后,两个多月来,她没再见过那个色胆包天的邪肆男人。
她不但没有因为凤霖未再出现骚扰她而觉得松了口气,反而心里感到更加烦躁郁闷。
为什么会有这种不对劲的情绪反应?阿鸾不敢细想。
她只能在凤霖的身影出现在脑海中时,尽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好让自己不去想那个惹得她心绪大乱、却又莫名销声匿迹的俊邪男人。
说真的,今天阿鸾会大发脾气,其实有一部分就是因为凤霖让她的情绪太过紧绷混乱的缘故。
而另一部分,则是因为那日凤霖口中所说的参赛绣幔,在他的授权之下,由王福指派绣手,已经开始绣制了。
王福指派了阿鸾、福姊还有阮玉菁三个领房各带着两名自房的绣娘一起绣制;而让阿鸾心生不满的,就是阮玉菁也被指名到了。
如果按照绣艺来指名的话,根本就轮不到阮玉菁,而应该指名西绣房的梅玲领房才对。
不过,阮顺方父女俩怎会放过这个能太爷面前领功的机会?当然又是故技重施,硬是要王福将本来按算的梅玲给剔除,而将阮玉菁补了上来。
这下可好,阿鸾和阮玉菁两个死对头本来就互看不顺眼,现在将她们放在一个屋里,还不三天两头斗嘴争吵吗?
而阮玉菁在这间特别整理出来让她们工作的宽敞绣房里安分不了两天,就带头领着其它不敢反抗或想要迎合她的绣娘们,溜班出去逛街玩乐了。
本来还只是上午偷懒一小段时间,后来连下午都敢溜出去,现在索性一出去就整个下午都不回来了,完全把自己的工作丢给阿鸾等人。
于是绣房里就剩下了阿鸾、杏花、媛媛还有福姊在绣房里从早忙到晚地努力工作了。
如果只是一天、两天,阿鸾倒还能当作没看到,可十天半个月过去了,阮玉菁不但不见收敛,反而越来越故意嚣张,这要烈性子的阿鸾如何看得过眼?
想来想去,阿鸾不禁将一切过错都推到让她心烦意乱的凤霖身上。
毕竟这间绣坊是属于他的产业,而阮顺方又是凤府的大总管,但他竟由得一个手下人只手遮天,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胡作非为,不怪做主子的管教无方,还能怪谁?
阿鸾秀美的手指紧紧捏握着,心不在焉地听着福姊的劝谏,在心里咒骂起她认为是一切乱七八糟事端的始作俑者——凤霖。
第五章
隔天近午,早过了上工的时辰,阮玉菁才大摇大摆地走进绣房。
“各位早呀!”
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迟来有任何不对,态度大方又自然地朝已经工作了整个上午的绣娘们打招呼。
平时就与阮玉菁混在一起的一对姊妹花——柯素琴及柯素莉,一见她进门,马上将手上的针线丢下,急忙起身迎向她。
姊姊柯素琴讨好地说:“玉菁姊,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昨天咱们大老远到虎尾山上去赏花,脚走得好酸好胀喔!你怎么不多休息休息?”
“是呀!多睡会儿,精神才会好呀!”妹妹柯素莉也不遑多让,顺着姊姊的话搭上了一句。
“哎唷!不过就是脚有点酸而已,又不是手废了,如果我不来绣房,到时候绣幔赶不上参加评绣宴的话,那我可真是罪过啰!”
阮玉菁大言不惭地说着大话,讲得像是如果绣房里缺了她,参赛绣件就无法完成似的。
晚了柯家姊妹一步来讨好阮玉菁的刘小倩,立刻抢着接话。“是呀!玉菁姊的手巧,这绣屏要是没有玉菁姊的话,肯定失色许多,到时候别说参赛来不及了,只怕还会让爷儿怪罪下来呢!”
这个睁着眼说瞎话的刘小倩是福姊房里的绣娘,平常就喜欢说三道四、逢迎拍马,素来就爱巴结阮玉菁,所以不管说出来的话有多离谱、多恶心,她一点都不会脸红,也不会被口水噎到,说得可顺溜了。
这儿一言、那儿一句的,几个绣娘团着阮玉菁七嘴八舌地将她捧得爬上了半天高,让她享足了高高在上让人吹捧的开心滋味。
听着她们的对答,杏花等人不禁庆幸阿鸾刚好去取绵金绣线所以不在房里,要不,以她的个性肯定会按捺不住地拍桌直骂她们无耻,又会与阮玉菁冲突起来了。
看着阮玉菁的嚣张,就连一向会做人、不爱管闲事的福姊都忍不住在心里直摇头。
看到眼前的离谱情形,还真不能怪阿鸾会看阮玉菁不顺眼呀!
阿鸾站在紧临凤府西翼高墙而筑的绣坊偏院里,手里拿着由八股红绳编成、上面串着数支小巧细致银锁匙的红绳锁串儿,面对着一间窗棂及门板上都雕着蔓草花纹的库房。
她低头看着手中有着美丽图腾的银锁匙,不禁回想起她拿到这串锁匙的情形——
这串锁匙是她被调去绣制绣屏的第一日,从王福手上接过来的,而当她接下锁匙串时,还一起拿到了一只有着凤府家徽虾封的信封。
她由王福那儿得知,这串锁匙是开启偏院库房的锁匙,能进那间库房的,一向只有凤霖一人而已,可以想见,那里面存放的肯定是价值不菲或是对绣坊非常重要的东西。
当阿鸾一脸不知为何会收到这支重要的锁匙之时,王福把凤霖的话交代予她。
“这串锁匙是比半座凤栖绣坊还贵重的物品,爷儿说从今儿起交给你保管,有空进去看看有什么是绣品能够用得到或是需要用到的,要你自行做主就得了!”
说完话,王福将阿鸾留在管事房内,自己就离开了。
被留在管事房里的阿鸾,呆愣了好一会儿,才走到桌前,将锁匙串儿轻轻放下。
她看了看执在手中的信封,取来桌上的一方薄片银尺将封蜡刮除,小心地把里面一张三折芙蓉纸展开来。
展开后,那张淡云红色的纸面上是一幅幅锁匙花样与锁头花色的配对图样,而在图样的右方有两行强劲有力、如龙飞凤舞般的行云草书。
不需要看最下方的落款,她也知道这封信绝对出自凤霖之手,因为他的字就像他的人一样,带着迫人的霸道及强悍。
她仔细阅读那行字,然后依着交代将繁复的图样记在脑中。
再三确认自己已经完全记起之后,阿鸾才依指示把那张解锁图烧成灰烬,以防被人窥得其中奥秘。
从信中,她清楚得知开启库房锁头的方式。
但她所不知道的是,这件事,暗示了她的身分将从接下这串锁匙后开始改变,从即刻起,她就成了凤霖认定的女人。
她将慢慢披上凤凰彩翼,成为一只美丽的鸾鸟……
阿鸾摇了摇头,回过神来。
按照记忆中的配对方式,她拿着花样各不相同的银锁匙,从门扉下方将一把把的锁头打开。
当她顺利地开了门上及门下各三道锁后,她捡出锁匙串中左右两头的两只锁匙,将它们背对背紧紧压住。
然后她不知挪动了哪个部分,一条细小但坚固的横勾便从锁匙的柄部跳了出来。
她将它们左右反身扣住两支锁匙,将它对准门扉中央一道乌紫金锁头,向里一推,一声清脆的喀答声随即响起。
接着阿鸾的口中无声地念着口诀,以拇指暗暗地使力。
向右轻颤三下、放松、两下、放松、七下……不能有丝毫迟疑,在最后一次放松使力的动作之后,食指指腹向右一推,同时将锁匙拉出。
那道乌紫金锁里部霎时传出如珠玉滚动般的悦耳相击声,她伸出左手拉起锁头,那不如外表看似沉重、反而异常轻巧的乌紫金锁,就落入了她的手心中了。
呼出屏在胸脯间的气,她放下了紧绷的心,红润的唇瓣因为顺利解锁而抿出浅浅的笑意。
她推开精美的门扉,走进了屋里,触目所及,放满了用青布裹住的布包。
那些她并不陌生,因为每当绣完布料或者是绣件后,为了保护精美的绣花,她们都会用细软的青色绵布将绣件仔细包起,然后才交由管事存放。
以为这些放在木架上的布包也是那些要交给客户的绣件,所以阿鸾不以为意地随手取下离她最近的一个布包。
等到她展开后,才知道手上以及架上的,全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喔!天呀!真美……”她随手取来展开的,竟是一幅江天彩霞山水绣。
触手软细的上好湖色缎料,其上绣着的青峦,层层叠叠毫不淆紊;江波潼潼流畅生姿,天边的五彩云朵映照着晚霞,彩光流转……
阿鸾欣赏了一会儿,才将山水绣仔细包好,转而再取来较高处的一个布包。
她对这些用青布包着而无法窥见其图样的绣件满心期待,渴望见识这些技巧高超、万分珍贵的绣件,兴冲冲地四下顾盼,打算找个能展开绣件的地方,好好地欣赏它们。
待她瞧见这间库房左侧还有一间内室时,立即捧着那个布包,走向里面找桌子去了。
一转进那间内室,阿鸾这才发现这间库房根本不如她本来所想像只是存放东西的房间而已。
里面不但极为宽敞,更是装潢得高雅别致,摆放着雅致的桌椅及软炕,根本就是一间华美的厅堂嘛!
不过现下阿鸾的心思全数放在绣件之上,所以当她转进来瞧见厅中的一方大圆桌时,马上就小跑步上前,根本没有多加留心其它的摆饰。
她将手中的布包小心翼翼放下,屏气凝神地将丝结解开,轻巧地将里面的明黄色金缎取出,摊在桌面上。
华美的绣图渐渐呈现在阿鸾眼前,是一幅丹碧朱霞、炫目耀眼的龙凤呈祥千绣图。
金色飞龙与翠色祥凤头尾相接,炫丽的兰芝祥云则环绕在侧。
整幅绣件金碧绚烂,气势磅礴;针脚细密,配色缜密,不论是构图亦或是绣功,确是极致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