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季言
有人说,人绝望到了一定程度,死就完全没有恐惧了。
季言不知道这句话在自己的身上是不是还适用,毕竟他也没觉得自己绝望到了哪种地步,只是有的时候死的念头从脑海里涌上来,就完全压抑不下去。
压抑不下去啊……
季言嘲讽地勾起了嘴角,指尖夹住的香烟还燃着浅淡的烟雾,狭小的房间里一股干燥而辛辣的气味蔓延开来。季言将未燃尽的香烟放在了狼藉的烟灰缸里,然后走到了画板前,伸出食指抚摸着画上人物的轮廓。
尽管画就放在眼前,季言都觉得他已经不认识画上他所画的男人了,已经过于陌生了。
如果说对这个世界还有什么留恋的话,恐怕就是这个房间里的画了吧。
自己最喜欢作画,最后死的时候却也一张都带不走,不知道自己死后这些画会怎样,只是至少现在,他一幅都舍不得毁掉。
季言叹了口气,从桌上拿起了一瓶开动的廉价啤酒,大口喝下去后,突然间觉得陪伴自己这么久的酒水此时在嘴里的味道却恶心到想吐。
季言拿着酒瓶,然后用力地摔在了地上,随之而来的是酒瓶碎裂的声音,酒水就那样喷溅出来,在地板上沿着诡异的纹路蔓延开来。
静静望着地上的水纹和玻璃碎片,季言将手伸向桌上的其他酒瓶,接下来是接二连三的酒瓶碎裂的声音,玻璃的碎片折射着灯光,从那碎片里季言看到了破碎不堪的自己。
季言从桌上拿了刀片然后走进了浴室,直接踏进了放满温水的浴缸里,而浴缸里的水在季言这般大的动作之后也迅速溢了出来。
右手拿着刀片放在左手手腕上,季言看了很久,久到季言自己都以为自己后悔的时候,季言的右手却动了起来,在左手腕上用力划下一道。
鲜血瞬间从白皙的皮肤里喷涌而出,一滴一滴猩红的血液落在了透明的水里,那样的艳红肆意曼妙着荡漾在水中散了开来。
白的寂静,红的跳目。
想着会不会伤口太浅死不了,季言皱着眉忍着剧痛,右手又在手腕上划下了几道血肉模糊的伤痕,当季言意识到的时候,左手腕已经惨不忍睹地只能看到猩红的血肉了。
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
怕一道死不了,还要受苦地划这么多道?
已经,这么想要死了吗?
脸上忽然低落热得能够灼伤人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到嘴角,流进了季言的嘴里,那是咸到发苦的味道,耳边隐约传来了自己压抑的呜咽声。
哭什么?真是的,有什么好哭的。
季言不禁在心里百般地嘲讽自己,都是要死的人了现在这个时候还懦弱地哭出来有什么用吗?
奇怪的是,他还是没有恐惧,没有后悔,只是多了些不甘心和苦痛。
跟着嘴里发苦的季言在心中的苦痛也蔓延开来,像是黑洞般的绝望即将吞噬自己。
那个人当初许诺过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最后却放任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自杀死去。
身体越麻木地疼痛,头脑却似乎莫名地清晰起来,脑海中像是走马灯一样回放着过去的回忆。这么多年他拼命压抑着想要忘记的事情,终于可以在最后一刻放肆自己尽情回想起来。明明只是很快的瞬间,他却似乎将和那个人所有的事情都想了起来,甚至连那个人心脏跳动的力度和频率都能清楚地记起。
只是他和他,从一开始就胡搅蛮缠地纠缠不清,到最后却空白到了毫无交隔。
真是不甘心啊……
直到临死前的我,还在想着那个男人的事情,恐怕他到现在都不记得我。
全身的血液变得冰凉,已经感觉不到了鲜血从体外流逝,大概是生命流逝的速度比鲜血还要更快吧。疼痛,已经到了麻木的地步,思绪一片混乱。
那种死亡逼近的寒意笼罩着季言的周身,死神似乎就冷冷地守在他的身边,见证着他的不幸与死亡。浴缸的水由透明变得浅红,而围绕在左手腕旁的水更是深红得令人窒息,狭小的空间里溢满了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季言觉得身体缓缓变轻了,思想也开始麻木迟钝得想不起任何事情。
闭着的眼睛迷蒙地睁开,然后费力地移过头去,看到浴室的门还开着,透过敞开的门,他看到了画架上那幅素描,那个男人的轮廓和眉眼在这一刻似乎骤然清晰起来。
这一刻季言觉得自己早已生锈的胸腔里无法承受住这一刻炙热到极点的情感,他已经无法再承受下去了,就这样快些死去吧。
越来越过疼痛麻痹了所有的神经,死亡竟然会是如此的安静。
最后,季言又睁开了眼。
不甘而又悲哀地看向了那幅画,直到最后他还是想要多看一眼。
一直以来我们都在一起,即使到最后,我也想要假装你还在我身边。
当初我放你走了,那谁来放我走?
季言静静地看着那幅画,涣散的眼眸毫无光彩,最后只是用尽最后一分力气扬起了嘴角,染血的手指缓缓从水中奋力地抬起,然后指向那幅画似乎想要再抚摸一下画上的轮廓。
最后,季言顺从内心最终还是轻声唤出了那个名字:
“秦未。”
在下一秒,季言的手无力地垂下,眼眸缓缓闭上。
他的呼吸停止了。
作者有话要说:
☆、秦未
季言已经死了。
他清楚地记得自杀的每个细节,他也肯定自己是死了,但是现在的他却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很陌生的房间,但是却很豪华,似乎是顶楼的房间,大片的落地窗可以看到窗外楼下灯火通明,繁华拥挤的街道,而整洁的房间里却莫名地很单调,看上去像是酒店套房般的装修。
只是一眼季言就可以确定,这里不是他所在的城市了。
“咔嚓。”
身后传来了门推开的声音,季言一吓连忙转过身去看向门口。
门口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神色有些疲惫地关上门,即使面容疲惫却掩盖不了男人俊逸的外表,比季言记忆中的穿着花里胡哨的男人成熟了许多,但是两个人的身影在这一刻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
那一眼,所有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不管是曾经撕心裂肺的疼痛,绝望苦痛的不甘,还是即将崩溃的寂寞在这一刻似乎什么都不存在了。
五年了……
季言自己都没想过,他会和这个男人分隔五年,更没有想过了五年,他还能见到他。
“秦未,我……”季言颤抖着艰难地从喉咙口撕扯着发出微弱的声音。
还没等季言说话,季言就看到秦未向自己走过来。
季言浑身都在颤抖,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向后退,还是顺应内心地冲上去抱住他。
然后,秦未走了过来,径直地穿过了季言的身体,站到了落地窗边向外看去。
穿过……
是的,是穿过。
季言张了张嘴,近乎于不可置信地转过身去看向秦未,然后晃了晃神,最后无奈而又悲哀地扯了扯嘴角。
他怎么一见到秦未,就完全忘记了呢。
季言,你已经死了啊。
这下子再多莫名的激动和感慨,在这一刻也成了枉然。
只不过这到底是得有多深的执念才能自己就算死了也要跑到这个男人身边,季言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是现在季言知道了一点,就算是自己死了,他也无法将自己从秦未身边放走。
秦未,秦未,秦未……
季言一遍一遍地念叨着这个名字,近乎于贪婪地看着秦未的脸。既然已经死了的话,他也就可以这样百无禁忌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了吧。
这就是死人的福利吗,季言忍不住在内心中嘲笑自己。
看着五年后的秦未,季言才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画的秦未太年轻了。
画里的秦未总是穿着当初秦未自认为时尚潮流但是在季言看起来花里胡哨的衣服,而不是穿着黑色笔挺的西装;
画里的秦未总是神采飞扬,眉眼里总是有一股抵不过的活力蓬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坐在沙发上小憩,脸上是疲惫的神色;
画里的秦未还像是大孩子,总是行事轻佻有些鲁莽,而不是现在沉稳成熟的秦未,只是这样看着,就知道这个男人已经踏入了成功人士的行列了……
还有——
画里的秦未还爱着自己,而五年后的秦未……
房间的门铃被人按响了,秦未皱着眉睁开眼,缓缓起身去打开了门。
季言的思绪也被这个门铃打断,不由得循着秦未的脚步看去,这么晚会来找秦未的人是谁?
“爸爸!”清脆而又干净的童声,一个小男孩在开门的瞬间就向男人的小腿上扑了上去。
季言的身体一怔,看着那个叫秦未爸爸的孩子不知道应该作何表情,只是那一刻季言觉得即使死之前的那缸逐渐冰凉的水都抵不上这个孩子出现来得凉彻心扉。
那稚嫩的童声却如同这个世界上最冷酷的嗓音,恍若刺入他的血肉,一道一道割裂他的心脏,战栗的错觉渗入每一个细胞。
“嗯。”秦未点了点头,然后俯身将男孩从地上抱了起来,眼神示意了一下门外照看孩子的女人离开,也没多说什么就关上了门。
“爸爸。”小男孩咯咯地笑着,看到秦未的时候满脸都是光彩,两只小胳膊勾住秦未的脖子,然后在秦未脸上吧唧一口就响亮地亲了上去。
季言愣愣地看着眼前父子温情的场景,脑海中莫名出现了很多想法,思绪混乱得最后却又只能整理出一条结论
——还好,我已经死了。
不知道这条结论是从何而来,但是季言却在此刻庆幸着已经死了。
他与秦未分开五年,而这个孩子也应该四岁出头了吧。
直到这一刻,季言才终于记起来他与秦未分开的理由……
真是讽刺啊,他念了这个男人整整五年,而秦未在这五年里结婚生子,事业成功。
季言,你这辈子到底活得算什么?
季言已经不想再停留在这个房间里了,眼前明明是温情的场景在季言看来却刺眼到疼痛,秦未眼底那显而易见的疼爱是给他的儿子的,不是给他的,而这孩子也不是季言能给秦未的。
不知道是觉得讽刺到极点,还是可笑到极点,先前见到秦未激动的情绪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挪开了视线,季言穿过了大门离开这里。
身体轻飘飘的,即使自己看伸开的五指都觉得是半透明的感觉,而自己的左手手腕上还残留着割腕着狰狞的伤口,还好没有鲜血淋漓,但是看起来还是很骇人,就连季言自己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自杀的时候对自己下手竟然这么狠。
都市的夜晚灯火通明,车水马龙,无数的人在匆忙的行走着,季言就站在原地,看着人来人往地穿过自己的透明的身体,季言知道自己真的变成游魂的存在了。
抬起头,望着落叶自阴沉沉的天空中打着旋儿缓缓飘落,空荡荡的胸腔里觉得什么都不存在。他站在这个城市最繁华的街头,身旁是川流不息的人潮,笑语喧哗塞满了空气的每一丝缝隙,如此热闹。
如此热闹。
他却依旧感到了近乎于崩溃的寂寞。
季言还是回到了秦未房间门口,他就那么蹲在门口不进去就那么蜷缩着发呆。
很安静,安静得他只能听到摆钟的响声。
他记得刚才在秦未的房间里看到的落地大摆钟,那个摆钟很像之前秦未送给自己的,只不过那个摆钟很小,只能放在床头柜上,只不过相像这种事情只可能是巧合吧。
耳边摆钟嗒嗒作响,感觉时间流逝地很快,身体空空的,像是什么都不存在一样。
最后季言还是穿过了门,走到了大床前看着沉睡的男人和孩子。
季言叹了口气,最后无奈地笑了笑,终于定下心来认真地注视着秦未的儿子。
小孩子睡觉仰躺着,小手小脚敞开着,看睡姿就觉得和以前的秦未一样会是个闹腾的主。黑色的碎发,白嫩的脸蛋,眉眼里与秦未很相似,特别是那眉毛,这妈妈生得真是给力,一看就是秦未的亲生儿子。
没想到此刻季言心里也多了几分调笑的心思,然后缓缓俯下腰来,伸出手想要碰一下孩子的脸蛋,最后在离了一厘米的时候,动作又顿了下来。
“喂,小家伙,你现在躺的位置是我以前的专属哟。”
在这个男人怀抱里沉睡是我的专属,这个男人曾经也是我的专属,只是现在已经不是了。
季言将手伸了回来,看着大床上睡着的一大一小也觉得没那么难受了。五年前自己就知道的事情,何必亲眼见到了还要故意为难自己呢?
况且,死都死了,为什么还有计较这么多。
季言又缩在房间的角落里,听着摆钟的响声,看着床上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