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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年来,细雨润无声;一切都好像在悄无声息中偷偷改变了原来的模样。S市金融业大起底;重新洗牌。当年在S市呼风唤雨的“凯风”大鳄黎颂冉避走,已经多时没有音讯。太子帮里依然还活跃在金融一线的,只有当初和黎老大形影不离的余二;坊间谣传“凯风”内部决裂,老二余阳侵夺了股权,坐上一线大佬的位置。
事实上;“凯风”势下;黎颂冉当年留下的产业;的确也散的差不多了,如今多归于“余氏”名下;人才凋敝;有能有识之人纷纷跳槽“余氏”。这则兄弟抢班夺权的大料媒体竞相追逐,奈何余阳藏的深,从来不开记者招待会,偶尔有名记采访,财经栏目邀约,也是能推则推。
这一年来,余阳行踪诡秘,记者们能掘的料都掘了,只能不断反刍一年前S市那场有名的金融商战。
那场商战彻底搞垮了“余氏”的死对头“天融股份”,幕后推手是谁不言而喻。几天后,警方在郊区河里发现一具唐姓男尸,身份鉴定为供职“天融”的客户经理唐某,此人业绩卓著,不久即将升迁。
这事惊动了S市政府当局,和谐当头,商战居然搞出了人命还是头一遭,即后严令彻查。后来又不知怎样,雷声大雨点小,没了动静。
媒体猜测是余阳在背后做了手脚,想要追查,却发现事情复杂程度远超想象。“天融”毁于枪械走私案,在大陆,敢明目张胆碰枪支的,又有几家?
即使动了枪支,又能运去哪里?商人只做稳赚不赔的生意,即便有暴利,赔命的买卖怎么看怎么不划算。金三角的枪战,还用不了这样大的阵仗。
S市暗流涌动。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有一股不透明的强大势力正在渗透,幕后操纵着一切。
伦敦的华人黑社会,正在向大陆渗透,当年躲避战乱人祸的大家族,终于开始将触须伸向这片养育他们先辈的土地。
卷土重来。
舆论给余阳定的罪名是,涉黑。
三年来,他沉默寡言,基本在声色场所已经消弭了踪迹,和同圈子里的企业家例行见面,探讨股市走向,偶尔会晤神秘客人。唯有一次,只此一次,娱记拍到这位大佬和昔日旧情人会面,在S市郊区的小别墅里,林佩婉背影凄凉,拄着拐杖在开放式厨房忙里忙外,脸上却挂着宁静恬淡的笑容。
黄昏的光晕洒在这位昔日T台型模的身上,打卷儿的头发上透着晶亮的光泽,她弯腰,取碗,每一个动作,都从容不迫,好像在时光的馈赠下多了一份享受生活的淡然。
林佩婉已经退出娱乐圈多年,这张偷拍的侧影照片一经披露,在娱乐圈掀起轩然大波。但是,没有多久,各方突然噤声,好像受了暗中势力的警告,没有人敢再挖余阳的料。
伦敦许家,正以让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和张力,重返大陆。
“余氏”董事长办公室。
很晴明的天,却独有人不爱阳光,厚实的窗帘拉起,严严实实地盖住屋外潋滟晴光。独居,黑暗,危险的就像许家渗进骨子里的敏感。
他敲门,走了进来,脱下正装外套,扔向一边的沙发,嘴角很难得的才有弧度掠起:“大少爷,久等了!”
“是等的久了点,”许谦益弯腰躬身,从余阳的办公椅上站起来,笑道,“那些记者想采你的料还是堵我的路?”
“你说呢?”余阳笑着反问:“说来,我是S市的地头蛇,他们见惯了,伦敦的许少爷,对他们来说,还是新货!”
两人对视,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然后,默契地握手,拥抱,像多年老友那样熟稔。
许谦益反手用漂亮的指骨轻轻敲着桌面,脸上永远都是温润的笑容,难怪连当日余阳都说,从来没有见过他们那样的人,就像是民国烟尘里走出来的画中儒生,庞大的海外家族依然恪守老旧的规则,培养出的后辈继承人都没能躲掉半个世纪的烟尘。
“你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像……伦敦华人社团老大……”余阳微笑。
许谦益仍是一副温润儒雅的样子,眉眼极好看:“我本来就不是,以后……是要弟弟接手的……”他笑笑:“许家避世几代,到了我们这一辈,排‘风’字,可是,我不从‘风’,谦益谦益,是许家最厚待的养子,难得伦敦肯听我的……”
余阳倒有些吃惊,认识许谦益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听他主动说起自己的身世,他们圈子内的,都有共同的默契,伦敦的事,涉及另外几个家族的枝叶,多一个字的也不敢问。他笑笑,很聪明地岔开话题:“大哥在伦敦还好吧?”
“很好!许家的座上宾……这么多年,黎颂冉不容易。”许谦益还是一脸淡然的微笑:“他该退了。”
“我想不到,这次竟然要你亲自出手。”余阳转着手头的笔,百无聊赖:“你应该在伦敦养老!”他轻笑:“贩毒贩毒,这是活路么?你手下那几个家族这么不听话?”
“必须亲自来,再不动手,三藩都要嫌许家手软,”许谦益很平静地说道,“幸好来的人是我,他们该庆幸。你信不信,如果三藩介入,我担保穆枫连骨头都不吐!”
“你们……好像很在意这个?”余阳很不解。
“必须在意,这是祖辈约定成俗的规矩,华人不碰毒,”许谦益打开一柄折扇,轻轻摇了起来,“如果许家不管,连穆枫那样不爱管事躲清闲的人都会出山,跑伦敦来找我约架怎么办?小野狼穆枫,我惹不起。”
余阳笑了起来:“看来,大哥杠上这样的对手,很头疼啊。”
“正好,他们杠着,许家看戏。你不用太担心黎颂冉,我认识他的时候,穆枫小娃娃还在喝奶!”
两人大笑。
当年弄垮“天融股份”的军火走私案,余阳就已经见识了许谦益的铁腕手段,想起那位躲在远处的三藩教父穆枫,连许谦益都敬让三分,余阳更是咋舌。
华人大家族当年避难远居,如今终于都要回来了。
程素在外面敲门:“余总,记者堵在外面,到现在都不肯走,要不要?”
“不要。”他想都没想:“不是说过了吗?不接受任何采访!我在和许先生谈事情,伦敦许家的一举一动,都不能对外透露!”
“可是……”程素显然很犹豫:“余总,我可以进来说话吗?”
余阳皱皱眉,程素跟了他很多年,做事很知道分寸,他早已摆了态度,换做平时,程素早已了然,不会像今天这样。
“进来。”
许谦益微微转过头去,他来去神秘,余阳身边的人,从来没有见过他真面目,见秘书小程进来了,也不愿多惹是非,能避则避。
程素微微点头:“许先生。”
他也点头,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程素附在余阳耳朵边说了几句话。
余阳脸色微变。
许谦益笑道:“看来老弟你有重要的事要做啊!这里……回来了一个不该回来的人。”
余阳佩服不已:“你早就知道啦?伦敦许家,果然不能小觑,天知道你在我身边埋伏了多少人!”
许谦益起身拱手,微笑:“哪天你招呼过了穆枫就知道我的手段根本不算什么,不打扰你,自己的事要处理好!代我问候一声我干儿子的妈,她要想孩子了,来伦敦找许家人。”
“添添还好?”
“……和满满两个,天天围着我转,头疼!伦敦庙小,都快容不下这两尊大佛了!”
余阳笑笑,目送许谦益离开——这时他才有感觉,眼前这位温文尔雅的小许先生,真是伦敦华人黑社会的龙头老大,估计许家人培养后辈除了四书五经之外,还专教溜门撬锁——看似文弱的许谦益,此时已经顺着栏杆,自大厦高层的窗户一路攀下。
……这样做唯一的好处是——
没有记者。
他在窗台边默默点了一支烟,没有抽,看着手中的烟一点一点燃尽,烫焦了指甲。他才略微皱眉,吃痛地缩了缩手,看着烟灰吹落,然后,扔了烟蒂。
没想到再相见是这样的场景。
他在台上,她在台下。
三年来,余阳第一次参加记者会,消息传出时,在场记者无一不欢欣鼓舞,三年来,藏了多少问题,追这位先生从经济版到娱乐版,甚至后来上了社会头条。
如今又与海外势力有牵扯不明的关系。
光就“凯风”内讧这个话题,就可以独辟专栏,黎颂冉如今下落不明,随便挖点料,都是猛的。
此时记者的节操……
都被狗吃了。
他出来时,掌声雷动。有记者在下面小声嘀咕:“果然是他,和三年前淡出娱乐圈的女模那张合影上的侧面……千真万确是他!”
许如仪。
她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直到台上有人在叫她:“许记!”
居然是余阳。
全场哗然。
她抬头,目光冷硬地迎上:“怎么?”
“没怎么,只不过看走了眼,我以为你长得像我太太。”
全场再次哗然。
☆、【晋江首发】这城市那么空 这回忆那么凶(2)
她的眼神沉浓如墨,仿佛藏着整片浩瀚的星海。她扬起头;完全没有一点惧怕的意思。
余阳饶有兴味地看了她几眼;终于收回目光,入座。
她身边的方仲见她发呆,捅了捅她的手臂:“如仪?”
“嗯?”她回过神。
方仲压低声音小声说道:“这是余阳;S市如今的龙头老大,我们此行的目的。三年前成名于一场商战,协助政府一锅端了军火大商在S市的线人公司;‘天融’至此消陨……这场商战;打的可真漂亮!现在的‘余氏’;官商通吃,他有一般商人所没有的眼光……“
“可是;‘余氏’最近不是麻烦重重?”许如仪回道:“水能载舟;也能覆舟,他利用境外势力打击军火走私案,最终致对方公司烧的只剩个空架子……总有一天,他也会因为境外黑社会,惹火烧身。”
许如仪唇角轻扬,她仪态很好,笑起来的样子恬静温和,周身却环绕着一种让人不敢小觑的气场。年及而立,正是女性最成熟最有魅力的时候,她能将这种女性美在不经意的举手投足间发挥到极致。
“如仪,一会儿就看你了,这个稿子不好采,涉及很多边缘,我们做记者的,只好不要节操了……”方仲是男同事中少数和她笔力相当的记者,为了采新闻,可以不择手段。他们供职的电视台这次派这两位来参加余阳的记者会,多半是下了决心,非得挖出点猛料不可。
许如仪微笑点头,眉眼里透着一股子职场女性的自信。
毕业于伦敦最好的新闻类大学,混迹职场短短几年便风生水起,曾经采访多位欧洲政坛退位政治明星,以笔吻辛辣著称——
许如仪。好像她原就该站在这里,成为三年前那张著名商战推陈真相的催化剂,挖出隐藏在背后蓄养数代的海外大家族的秘密。
余阳皱眉,眼睛却带笑。好似对台下两位记者同仁的互动很不爽。
她眉眼如豆,过了那么久,掐指算来,也是年近三十的女人了,神态、举动,却处处透着年轻张扬的活力,她比三年前看起来更漂亮,更有魅力。
记者们谁也不肯放过这个机会,一个接一个问题抛出去,再辛辣也比不上许如仪一出场的刁钻:
“余总,三年前S市闹出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军火走私案,悉称牵入境外黑势力,长三角一向太平,自那次事件之后,近年来波澜频起,当年的军火走私和最近的涉毒……其中是否有微妙的牵连?余总怎么看?”
她微笑,对着镜头,不紧不慢。
在座的记者纷纷侧目,谁也没想到,今天的同事竟然有这样大的胆子,这话一出,显然已经颇具挑衅的意思。
同时也问出了在场记者不敢牵涉的问题。谁都怀疑过余阳和最近几年S市春笋一样冒出来的神秘力量有微妙的牵连,却谁也不敢首先抛出这个线头。
可是许如仪敢。
余阳饶有兴味地打量她:
“许……?”
她接上:“许如仪。”
“以前没听过,你……改过名字啦?”眼底,透着几分暗笑。
“对于余总而言,不过是个小人物,没听过很正常。”她不卑不亢。
“许记毕业于F大?”他眯着眼睛,百无聊赖地转着手头的笔。
“是肄业。”她一愣,随即纠正。
“是S市土著?”余阳问题不断,那双细长的丹凤眼里,涵义始终不变。
“余总,这是记者会,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她正色。
闪光灯频频,晃的她几乎睁不开眼。就在这一刻,她突然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