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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了。
“许……舒?怎么称呼?”
“不必称呼,我们只是各取所需。”她冷淡地回答。
“可是,我还是愿意称呼你,余太太。”他眉毛上扬,微笑淡淡,分明带着挑衅的意思。
“随便。”舒妤没好气。
“怎么?你受伤了?”那人淡笑:“东西到手了没?”
“哪这么快?你说咯,叫我接近他……可是你明明知道,我对他恨的牙痒痒,我干不来这事,总得多给点时间?”她反应很快。
“给,当然给。在这件事上,余太太比我知道分寸,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三年前,你受的伤害,不用我揭伤疤,也时时刻刻都在疼吧?”
舒妤倒抽一口冷气:“你既然知道,还叫我‘余太太’?”
齐远低头,踩着路灯下拖长的影子,跟她很耐心地解释:“‘余氏’吞了黎颂冉留下的大半基业,可口的很,如今是S市商圈里人人都想咬一口的肥肉,商业竞争嘛,总是要点手段的,这事我们不做,别人也会抢着上……我知道,你不为钱财,但是你和余阳早有过节,所以……”
“不必多说,既然你找上了我,我也愿意配合,那么我们之间,就只剩下等价的合作关系了。”
许如仪抬起头,在月光下,她脸部线条柔和,美的就像一座耗尽心思的雕塑。
☆、【晋江首发】这城市那么空 这回忆那么凶(8)
伤筋动骨一百天。日理万机的余总闲不下来,在卷满白窗帘的病房里一躺下;简直要了半条命。扛不住的不是筋骨俱裂的折磨;而是……寂寞沙洲冷啊。
躺在床上连了几通电话,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S市目前的局势、棋局的走向都做了汇报;某人遥控指挥,最终余总终于死乞白赖地揪着电话不肯挂:“哥啊,陪我聊聊天……”
幸好某人不在跟前;只听得见叹息看不见白脸:“让哥陪你吹牛?让哥放下老婆孩子陪你吹牛?”
黎颂冉向来是不好惹的。他早就知道;却还是不依不饶:“大哥;我这可算是工伤啊,您有责任陪护的……”
黎颂冉掩住笑意:“老二;你最近真的很闲?”
“哥;我真想撂挑子赶紧飞伦敦!你们都逍遥快活去了,把这摊大饼的苦活留给我!”
“再忍忍,老二。”
难承许谦益的情,舒妤一大早得了空,就跑来了医院。
没想到在走廊上还遇见了故人,笑意从容,正要擦身而过,林佩婉突然开了口:“你来看他?”
舒妤退回去几步,细细打量她。林佩婉描了眉,画了很淡的妆,不妖冶,不张扬,很适合医院这样的场合,看的出来,她花了不少心思。
舒妤笑笑:“一个朋友托的,看看余总伤情便走。”
林佩婉拄着拐杖,一手拎着煲汤,有点尴尬:“那……你帮我把这汤水带给他吧,我就不进去了。”
“不不,”舒妤连忙拒绝,“我不去看他了,朋友的善意你替我带到就行。”
她沉默,很认真地看着舒妤:“他……应该更希望看到你,我……我是多余的。”
很多年前,她还是个学生,跟着班级一起出游,汽车抛锚在邻市公路上,一车人都是抱怨,叽叽喳喳地吵着要返程,完全搅了出游的兴致。她很热,堵在车上,窗外没有一丝风,汗浸湿了衣服,贴在身上,很黏很难受。
突然很想哭。
余阳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打进来的,她接起,没说几句话,就毫无征兆地哭起来,吓的余阳连忙问小丫头到底怎么了。
她抽抽噎噎半开玩笑地应了几句,余阳突然说道:“我马上来接你,报地址。”很肯定的语气,不容她说一个“不”字。
她这才知道自己可能闯了祸,要是让家里人知道自己这样作,一定是一顿不容置喙的教训!她推推搪搪地开始支吾,余阳对她是真好,小丫头八面玲珑的心思他猜了个半透,很温和地告诉她:“我休假在家啊,反正也没事,开你那里费不了多少油钱,不过个把钟头的事。”临了还不忘笑一句:“舒姑娘赏脸陪我一起逛逛你那块地盘?”
她挥手抹了抹眼泪,乐得笑开了花:“大侠什么时候到?”
很久很久的往事,她却记的那样深刻。大院里一起长大的孩子,感情都很深,撇开他们长大后分分合合的不开心,其实,她和余阳共同度过的日子,真的开心多过磨合。
舒妤突然想起齐远的话,她如今真的骑虎难下,进退未知。只能一路向前,伤人又伤己,披着“许如仪”的外皮,活的艰辛而曲折。
许如仪大名记,典型的工作狂,面对受访者,永远使不完的精力,采访之前可以一夜不睡,收集资料规划稿子,第二天采访时照样神采奕奕花叶招摇。
拥有同为工作狂的同事都羡慕的满点技能。
当然,这样有规划的名记绝对不会浪费任何一处资源……
余阳坐在床上,使劲瞪她:
“很好,许记,你的意思是……你大老远地跑医院看我,是……要给我做一个财经专访?“
“是‘顺便’,”许如仪纠正道,“我是来看望病人陪聊的,许记的误工费要不要另算?余总,你做点贡献好了。”
她很会捡便宜,要知道,余阳的专访是多少财经记者梦寐以求的,“余氏”目前没有和任何媒体合作,这三年来,行事低调,时事媒体连一点相关的新闻都采不到。
许如仪很会打算盘:“你不吃亏的,我的受访对象有西欧美洲已经卸任的政治人物,他们很和蔼,架子都比不了余总大……怎样?许记出品的稿子,对‘余氏’的宣传很有帮助,愿不愿意合作?”
他听许如仪讲的绘声绘色,突然就笑了:“妹妹,你还要跟我谈价钱?你要什么,只要说句话,我……”他咳嗽起来:“我什么时候拒绝?”
许如仪眼角泛泪,眼前的这人,不是伤她千百回的前夫,而只是当年大院里那个处处顺着她被她欺负的阳阳哥。
余阳突然伸出了手:“小妤,我……我重新追你,好不好?”
她咽泪,心硬的很,那怎么可能?
许如仪挥手:“余总,我准备好了,采访可以开始。”
他耍脾气,笑道:“可是,我还没准备好。”
出院手续办的很快,余阳再也忍受不了一睁眼四面白墙一闭眼四面黑墙的日子,对于习惯高强度工作的人来说,轻松的节奏是会死人的。
许如仪没办法,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既然抢了独家专访,那自然就没有不受人摆布的道理。她受不了余阳软磨硬泡,替她办了出院手续,还得陪他喝酒。
许如仪已经不是几年前的许如仪,用她的话来说就是,饭桌上能敌四方的女侠,喝酒那是用缸计的。
余阳小瞧她:“这两年,你都去干什么了?伦敦求学都学喝酒去了?”
她笑,语带另外的含义:“我是职业女性,公司应酬都少不了要拼酒,出差安排的,和访问团同事也要打好关系……不喝酒怎么行?我又不是坐在家里闲吃饭的家庭主妇。”
余阳皱眉。
“去我家坐坐?”
酒过三巡,他踌躇再三才发邀请。
许如仪一愣,明显不悦:“余总,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故地重游,未必是好的景象。而她这样说,更是把自己与过去撇清,很清楚地告诉他,她是许如仪,记者许如仪。大晚上的,采访记者去受访者家里“小坐”,才是怪象。
“好,我道歉。”余阳生硬地笑笑。
行过满路霓虹,余阳突然叫停车,他今晚喝了点小酒,许如仪不放心他开车,便自告奋勇。这时听他叫停,有些不情愿:“干什么?”
他粗鄙地笑:“尿急,行不?”
跨江大桥的行人单道,他站在那里,吐的很厉害。
许如仪走到边上,大笑:“余总,你注意点形象好吗?今晚过去的轮船,活该倒霉,被你吐一身!”
“黑灯瞎火的,谁看得清我是谁!”他也算清醒,居然能笑的出来:“小妤,我要不要跳下去?”
她给他递纸巾的手就这样僵住,往事像涨潮的海水纷至沓来,塞满胸腔,闷的她喘不过气来。
余阳接她从邻市回来,三言不合,在车上又扯起林佩婉的事,小丫头吃醋,气鼓鼓地推开车门跑下去。
跨江大桥的角落很完美,站在这里,黄昏的景色尽收眼底。
他追了上来,撑在栏杆上,看她:“小妤,你气什么?”开始很狗腿地哄人:“晚上要去哪儿吃饭啊?二哥请,好不好?”
舒妤毫不客气地瞪他一眼:“二哥的意思是,原本二哥要让我请,是不是?”
“不是不是,”他连连摆手,哭笑不得,“二哥不敢啊!”
小丫头继续抽鼻子:“你你你……你给我从这儿跳下去!”
无理取闹很有分量,余阳无语问苍天:“小小小妤,这……这下面是长江啊!”
“长江通着东海,正巧,把你卷过去,给龙王爷招了女婿去,东海公主不比林佩婉标致可爱吗???!”
“……”余阳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你想吃海鲜吗?二哥请!”
= = =
许如仪面容姣好,映着迷离的霓虹,看起来更加红通可爱。余阳转过头,盯着她,瞳仁里映着她的面孔,他把手伸了过来,好似在努力抓住那些行将久远的往事。他的手一抖,眼底掠过一抹惊色,好似在自言自语:
“小妤,我,我好想你啊……”
“你喝多了,余总。”许如仪挡开他的手。
满身的酒气,他却还在笑:“如果,如……果……你现在让我跳下去,我……我一定跳……”
她不知神经走错了哪根,居然说道:“怎么?现在想通了,还是龙王爷的女儿更漂亮?”
余阳醉的不轻,许如仪只好送他回家,到了江心豪宅,她故意挂上围巾,遮了半张脸才敢按门铃。
她怕,当然怕,守夜的阿姨,做饭的保姆,哪一个都认识她,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实在不想被人认出来,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阿姨出来开门,许如仪仓促地把余阳推走:“同事……”
然后,很快地离开。
就像做贼一样,生怕被人揪着,过往烟云,真的就像烟气一样蒸发了,再不回头,再不管顾。
只是,偶尔回想起来,心还是疼的抽搐一般。
才走出几步路,电话突然响了,来显是,齐远。
合作关系,亲密的伙伴,嗯,她姑且只能这么定义,一个拒绝不了的电话。
“你好。”习惯的礼节。
“许小姐,你在哪儿?”
她稍微思考一下,冷静地回答:“江心,余阳的住处。”
电话那边顿了一声,明显有点惊讶。
“怎么,被我的坦诚吓到了?”许如仪咯咯地笑起来:“你不是说的么,为达目的,必须要用点手段。”
“有长进。”
电话搁下。
☆、愿赤裸相对时 能够不伤你(1)
“余氏老总会晤神秘女友,疑原配被三真相浮出水面。”
为新闻早报娱乐版块这个大标题;许如仪三天没去报社上班;歇在家发霉发酵的这几天,被同事们轮流电话轰炸一番。
她闷头看美剧,啃薯片;三十岁的人了,不注意保养,日夜颠倒的蜗居生活很快让一张原本姣好的脸不堪入目——当然;许如仪阿Q精神发扬的好;三天没有照镜子;依然乐呵呵地荒废光阴。
“如仪,给个八卦;你和余阳到底怎么回事?——算是个靠谱的人吧;要不然……你就凑合着?在他们那挂企业高管的圈子里,他还算不错——不泡嫩模不参加外围宴会……年纪吧,也还好……”
扛不住同事的热情问候,许如仪长叹一声:“大小姐,你看到的那都是表象——他曾经可是娱乐版的常客……”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哟呵!”八卦小姐电话那头长吁:“我们如仪都调查好啦?我听说他——离过一次婚是不?有孩子没?男娃女娃?你要注意啊,做后妈可不容易……不过我说啊,眼前这个金龟婿可别错过了,后妈亲妈的,哪个不是妈?你还年轻,嫁过去,自己生一个,地位牢靠!八级地震也震不塌你固若金汤的位子!那位余总也不是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老头,嫁过去!他的财产够你啃半世了!如仪,你考虑考虑呗?”
许如仪面上挂了三根黑线,好似她这头答应,那头已经八抬大轿敲锣打鼓来抬她了!
她嚼了两片儿薯片,就听见电话那头乌拉大叫:“如仪!你在干吗呢?老鼠似的声音!”
她“噗嗤”笑了,真没告诉她那位八卦同事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