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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抄-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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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光马上小心翼翼地沿着墙角走路。
  “你吃少点可以么?”那嗔边向外走,边和游光打商量。
  “第一次能多点吗?”游光跟着那嗔,“我忒饿了。下次不会多要,我保证!”
  “好!”那嗔脸色终于天晴。
  毕竟天真,两者之间再无怨怼。
  很快,屋里只剩下,那绪和莫涯两人。
  莫涯欢笑,指指那嗔和游光走的方向,“挺有意思的小可怜。”
  那绪侧眸,细细端详了莫涯好一会,没有说话。
  莫涯优雅地舔唇,神情慵懒。他略微踢开棉被,日光下,围绕锁骨深浅不一的烫伤,疤痕的皮质更显脆弱明亮:“救命之恩,要我以身相许吗?”
  下一刻,那绪当真抱住了瘦铮铮的莫涯,并轻轻拍他的脊背,还是一言不发。
  没有“先以欲勾牵,后令入佛智”,也没有亵渎。
  不过是个及其简单的拥抱,说纯粹点,和给游光的差不多。
  莫涯在心里开骂,骂这该死的深秋居然如此阴冷,否则怎么会让那绪这个人的身体变得如此温暖。
  一定是太冷造成的反差。
  一定是的。
  很久很久,没有这样了吧。
  片刻后,莫涯开始磨牙,他睡着了。
  窗外西风席席,撩拨秋色。屋内光照下,难分彼此的黑影一动不动。
  谧静时分,门却被无情推开,谛听木然地走了进来。
  夕阳血红,如他身上的血渍一般,血红。
  那绪没有放开莫涯,用焦急眼神取代了询问。
  “我去迟了。孟槐只剩了一口气,临死前说攻击他的兽是只貔貅。”
  “貔貅?”那绪蹙眉。
  “还有,孟槐的眼睛没了。”早该猜到是那家伙!谛听眼睫半垂,咬牙,面无表情。
  熟睡的莫涯也皱了皱眉,却没有醒。
  “谛听……”
  “只差一点,本来我就能抓到他的!”谛听握紧拳头,快要干涸的血珠从指缝里坠落,“前几夜,我在山下听过嘶叫声,估计就是那貔貅。我再去找次!”
  “谛听,貔貅凶恶,堪比修罗,你叫不出他本名,恐怕斗他不过。”不是恐怕,其实是肯定。
  “我不去找,难道还指望这孽畜主动来敲寺门吗?”
  谛听话音刚落,只听寺外,有人慢条斯理地轻扣寺门上斑驳的铜环:“俗人椴会求医拜山,请问那绪大师,在吗?”
  作者有话要说:提前更新。
  亲想抱抱游光吗?
  貔貅是谁呢;亲猜到了吗?
  PS:游光来自《白泽图》,孟槐来自《山海经》貔貅(PI XIU)是啥就不必说了吧。
  再次申明,此文是软玄幻。
  第十三章
  门是那绪开的,开时,寺外已经起雾,山径石阶雾气缥缈。
  那绪和椴会谈几句闲天,那绪就把人给放进来了。
  和关门放狗一样简单,只是步骤似乎反了反。
  这一放,惹了老大多人不乐意。
  当然,也有乐意的。
  乐意的那位,头比常人大了许多——是高守。
  “椴会兄,你怎么会来?”高守不顾病痛冲出来,唏嘘不已,他,好苦啊!
  瞎眼椴会很快辨出高守声音,故友相见,特别感动,也分外眼红,就更没了离开的打算。
  心里不乐意的几位交换了下彼此的眼神。
  托万佛寺佛香熏陶的福,他们突然有了种佛门难得的默契——排外!
  第一个出场的是游光,本来嘛,他算万佛寺里崭新的一只灵兽,要尽情表现,才能被大众所接受。
  于是,他自告奋勇,很含蓄地跟在那绪身后,一直跟进了屋,小小地抱怨了一下,它不要那么快从新欢变旧颜。
  随后,游光欢乐地蹦出来,身上还穿着一袭清爽的僧衣,头颈还坠着一串长长的佛珠。
  “这个,”见其他人都有希冀的目光注视自己,游光有点不好意思,爪子激动地捂着小脸,“这个是那绪小时候的僧袍,改了让我穿,我……我穿得好看吗?”
  众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谛听揉眉:“我去和那绪说。”
  翌日,谛听起了个大早,发现商量的目标正在洗衣,两只大木盆。
  “我有事同你说。”谛听语调威严,眼神依旧有点喜感。
  那绪颔首,将其中一只木盆推给谛听:“帮忙。”
  谛听见此木盆只单件衣什,就边洗,边给那绪条分缕析:“新来这人有毛病,非要来破破烂烂的寺庙,肯定有意图。”
  “是有毛病,眼病。”
  “是他身上戾气过剩。”
  “我知道。”还算有点佛根,察觉到了。
  “你知道?知道还留他?我要去追那只貔貅,肯定远行在外,万一他闹什么事,鞭长莫及。”谛听语重心长。
  “可是当时起雾了,赶人下山,不近人情。”
  谛听翻眼,刻薄道:“他是个瞎子,起雾对他行路有影响吗?”
  那绪顿了顿,恍然:“我没想到这层。人已经留了,算了。”
  谛听挫败,将袖子又卷高三寸,赌气将手上的衣物用力搓搓,忽地问道:“这是什么,你给我洗什么?”
  那绪凑近看看:“这条应是高施主亵裤,因是红色,我怕与其他混在一起褪色,所以另放了只盆。”
  谛听立即松手,脸色苍白,暴跳:“为什么我要洗他的!?”
  那绪认真地伸出一根手指:“他受伤你多少有责任。”
  然后,那绪又看看自己眼前那只满满的木盆,微笑道:“你可以与我换只木盆洗。”
  “铛,铛,铛。”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所以小和尚开始撞钟。
  那嗔摆动小胖手,指挥游光站在打钟棒上,来回晃着敲大铜钟。
  谛听回来,一直闷头抖手。
  “成事了?”蹲地的莫涯靠着大树仰头眯眼看枯枝。
  “他是一寺之主。”谛听嘟嘴。
  “塌台。”莫涯神勇地站起身,拍拍谛听的肩,“我去试试。”
  那绪正在晾衣。
  “他不是好人。”莫涯开门见山。
  那绪不响。莫涯认定那绪还没反应过来:“他不是好人,留着怕你吃亏。”
  “知道了。”那绪一件件抖开湿淋淋的衣衫。
  莫涯有点光火,眼珠一转,眉目嘴角荡漾起恶毒□:“知道为什么我知道他人品不佳吗?”
  “为何?”
  莫涯贼贼一乐,靠近那绪。
  晨风习习,卷着寒意,让山青衣衫的那绪裹带着一股清凌味儿。
  “因为,我和他野合过。”莫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那绪微微地,很微微地,一愣。
  莫涯说完,也跟着愣了下。
  沉了好一会,莫涯轻咳一声,混沌笑道:“是不是要我把整个细节都说明下,你才认定他是孬种?”这笑容在旭日下太过妖娆。
  “不必了,这事容我想想。傍晚,给答案。”
  时间很快过去。
  傍晚,用饭时,那绪当机立断,椴会可以留下长住。
  一寺之主,一句灭绝。
  谛听皱眉,椴会则俊眉高挑,笑道:“多谢大师。”
  莫涯动了动嘴唇,却没有问出“为什么”这三个字。
  那绪却明白他的意思,眼波和煦:“还有些事情,我要想想。”
  最后的杀手锏是那嗔,他捧着已经空空如也的饭碗,凝望那绪:“师兄,吃的会不够分……”
  那绪二话不说,直接将自己碗里的饭全部倒入那嗔的碗里。
  莫涯终是忍不住问那绪:“你不吃吗?”
  那绪摇摇头。
  “哥哥,我师哥,一想事情,就不爱说话。”那嗔扒了几口饭,解释道。
  岂止是不爱说话,那绪连口都不开了。
  莫涯想也不想,蹲下身,一手用筷子夹起躲在桌子底下吃小灶游光,对着椴会的脸丢过去!
  可怜的游光在半空四肢张成一个“大”字,瞬间贴在一张很大很大、还缠着碎布条的脸上。
  大头影卫高守高举人,又出现了。
  一片寂静。
  知情人纷纷在心里默哀,高举人运气很背。
  椴会悠闲地拨开额前垂落的发丝,微笑:“怎么了?有发生什么事吗?”
  高举人摸摸被撞疼的脸:“刚刚那只是什么?”
  很快,跑腿的影卫被谛听剥光,被强迫泡了个药水澡。
  而高举人的衣衫,更快地被谛听烧成了灰烬。
  谛听在衣服灰飞湮灭时,抖抖手得意地冷笑。
  而这一场鸡飞狗跳,那绪并没有参合,仍是一字不说,想他的心思。
  这样整整过了两天两夜,那绪还是没开口。
  到了第三天,莫涯熬不住,掌灯后直接去藏经阁找那绪。
  那绪正在执笔写抄《白泽图》,油灯朵火下,好似雨过天晴后,遗留在莲花瓣上最后的一滴雨露,晶莹欲坠,却始终不曾落下。
  是最动人,也是最心痒的一瞬。
  瞧见莫涯进屋,那绪依旧从容而笑,却仍没有说话。
  “你想好了?”莫涯问。
  “嗯。”静了半刻,那绪搁笔,正坐。
  “大师想清楚什么了?”
  “你想看《白泽图》。”那绪落落大方地将《白泽图》推到莫涯眼皮下。
  莫涯眼皮微微,很微微地一跳。
  “那日游戏,最好找的绝对是我师弟,可你偏偏来藏经阁。那天,你打开柜门时,我便瞧见书被翻过,我想你是看书的,正好听到柜子里的动静,才找到了我。”
  那绪不说,不等于他永远想不明白。
  “我当时问了,你却没回答,被另个话题岔开了。”是啊,另个很暧昧的话题,所以,岔开了。
  “你可以追问。”
  “答与不答,我不强求。有时,听到的东西也未必是真。”
  那绪瞳仁映照颤动的焰朵。
  “那绪,你在吃醋吗?”莫涯心念一动,有点急不择言。
  那绪稍稍侧目,遗憾撤回《白泽图》:“你不看?”
  莫涯讥笑,流气逼人:“你肯定吃醋了!不承认,只是为了你的虚名节操。”
  “吃醋不识,所以不知。”那绪回答十分谦虚。
  “请大师对无知的人,说得简单易懂点。”莫涯蜕了鞋,脚尖去撩拨那绪,隔着衣衫慢慢攀上那绪两腿的正中间。
  “没见识过吃醋,不知道。”
  那绪轻拈笔杆,埋首看笔尖在砚上辗转吸墨,眉宇温和。笔是光秃秃的羊毫,墨和砚也是平常物,都经了岁月,破破烂烂的,极不名贵。而残月里,昏灯下,写出来的字却显得沉静,不虚华,与墨香悄然混织在一起。
  一切,变得相当地耐看。
  耐看得,和那绪一样。
  莫涯伸手按住《白泽图》,执起那绪手。寒夜里,那绪手倒很温暖。
  莫涯张口将那绪的手指含住,没心没肺地吮吸着。
  指腹有茧。
  油将竭,灯花颤颤跳跃,迸出并蕊。
  “为何要留那个瞎子?”莫涯眉梢眼角传递风流。
  “贫僧想知道,他能不能救施主。”
  “那绪大师,你,逃避责任。”莫涯咬那绪的指头。他和谁有了纠葛,谁就能救他么?呵呵,和尚未免想得太过简单、美好了。
  “我就想亵渎你。其他人,哪怕与我做 爱做死,我心里也不会痛快!”莫涯恶毒毒道。
  那绪抚下僧袖,双眸微抬,宛若含墨的笔点在宣纸上,不经意间,已经浅浅化开。
  “传说文殊菩萨曾经化身凡人,□一僧家。美色当前,僧人果然动心,在要破色戒时,文殊才现了原身……”
  “你不会当我是菩萨变的吧!”莫涯挑眉。
  那绪摇头,继续道:“菩萨只问那僧人,如果勾引他的人长得很丑,品行粗俗,他还会不会动心。”
  “文殊先不停地□人家,见对方上钩却不成全,还笑那人见色忘义,这为佛者忒不道德。”莫涯摇首,转而又眯眼笑问,“然后呢?”
  “我仔细想过,如果不是你,结果……不一样。”还是佛语,深奥难懂,却仍是让人心生魔意的魔音。
  莫涯错愕,何时那绪眼神如此深邃了,犹如汪洋,蕴出一片纵容的宽广。
  “如果换作别人,你也不会如此上心,对吧?既然我在你心里那么特殊,大师准备怎样爱我?”
  “观身不净,观受是苦。我救不了你,可我陪你。”默然片刻后,那绪说出很重要、很重要的一句。
  如果不是莫涯,结果会不一样。
  “原来你那么喜欢我,连修为都不要了!”莫涯洋洋得意。
  “我不执着个人修为。”
  “很有意思的告白。”莫涯眸光漂移,才发现刚刚书纸上笔墨未干,自己手心已然映上了字。
  字是反的,比较难认。
  于是莫涯故意打岔,手心竖起,对向那绪:“这什么字?”
  “太岁。”那绪微微靠近而观。
  莫涯贱笑,一把揽住那绪,自己仰面倒下。
  砚台落下,墨汁溅地半湿。
  莫涯被压在下,回归原来脾性,面孔厮磨那绪,轻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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