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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晓自己昏迷时是由此人照顾的,叶修筠起身对王一感激道:“有劳了。”
对方举着铁钩拨弄篝火的手顿了下,有些犹豫道:“你和之前有些不一样。”
声音有变,待人的姿态也不同。不过比较起来,还是现在的样子自然些,符合那温润的气质。
叶修筠笑了笑,心道你面对的是不同的人,感觉肯定是不一样的。但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选择要告辞。
“激起我的好奇心,却不给解答,中原人都是这般奸诈吗?”王一听后十分不爽,明显不愿放人。
叶修筠道:“吊起殿下您的好奇,于我并无任何益处,之前所言不过是个误会,烦请殿下不要强人所难。”
王一赌气自顾自的烤起白日里新猎的山羊腿来,对叶修筠的话只当作没听见,暗自较量着到底谁能耗过谁。
见对方如此,叶修筠也只好叹息一声,不再开口。
没过多久羊肉便烤好了,香飘四溢,王一吃了一半,见叶修筠窝在角落没动静,得意的举起另一半羊腿对他道:“求我我就给你吃。”
“……”叶修筠没觉得饿,倒感觉这少年有些孩童般的天真可爱,想起西族女王就这么一个儿子,万一以后女王驾崩了,这少年继承王位,相对于王朝而言,会不会就如同入了虎口的羊一般。狡猾的胡狼尚能运用战术与猛虎抗衡一番,若是羊,只怕连骨头都不剩了。
不过对于将死之人来说,这也是轮不到他担心的事情。
王一等了一阵见他没回应,正准备放弃的时候,听见叶修筠的声音轻柔的传过来:“好吧。我即使跑再远,等他回来了,也不会罢休的,索性都提前对你讲了吧。”
就在王一奇怪这人怎么开始语无伦次的时候,叶修筠紧接道:“那个人要复仇,或许会害你。”
“害我?谁那么大的胆子。”王一挑眉扬声道,“我此番入中原,挑选的都是最精锐的亲卫。再说即便他有能耐可近我身,论武力我也绝不会败给任何人。”
叶修筠看了他一眼,道:“既然你如此自信,那我这就走了。”
“等等!”王一急忙拦住他,“你总该告诉我那人是谁,为什么要杀我吧。是民族大恨,还是私人冤仇?若说只是看我不顺眼那未免也太离谱了,我分明已经十分低调了。”
低调?
叶修筠无语的望了望王一镶满宝石的黄金额饰、黄金腰带、黄金佩刀,觉得他一路没被盗匪盯上真是奇迹。又偏偏他宁可罩一件黑斗篷也不肯摘下这些饰品,装得神神秘秘的,更使人产生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叶修筠叹了一下,回道:“是为了前代的恩怨,与你自身无关。你的父亲在一个人最需要他的时候弃那人而去,那人心中有怨,找不到那人,便找上了你……”
叶修筠向王一娓娓讲述了王惟弈的一切——除了他们之间的感情纠葛,也省略了自己不久后便会死去的事实。
王一听后惊得半天都合不上嘴。
“死而复生,魂灵寄体,世上真有这种事吗?那他寄体在你身上时你是什么感觉?我一向只听说过什么狼妖蛇精,书没有生命居然也能成妖,这实在太神奇了!”
叶修筠不知道是自己表达方式有问题,还是对方的思维与常人不同。王一的关注点明显不太对,他是不是要再讲些志异传说以满足一下这孩子旺盛的好奇心?
叶修筠道:“你好像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王一朗声道:“我为何要担心?不做亏心事不怕鬼上门,我一直以为鬼妖都是无所不知的,没想到也会被蒙蔽。”
叶修筠疑惑:“此话怎讲?”
“据我所知,父亲当年入西族后,一直都在暗地里寻找贵国皇子的下落,可惜一直杳无音信。我以王族的尊严与名誉担保,若是父亲,绝不会做出这等背弃之事。更何况父亲当时已经……”
王一的话语停顿了一下,有些欲言又止。
叶修筠忙问道:“征西将军已经怎么了?”
王一面色犹豫,沉默了一阵,最终下定了决心,回道:“事关西族机密,你要应允我,不将此事透露给外人,我才会说出。”
等到叶修筠举天起誓后,王一道出惊人话语:“与王惟弈联系的分明就不是父亲,父亲当时已经不在西族了。”
叶修筠一惊:“这怎有可能,征西将军不是一直驻守在疆界为西族抵御王朝征伐吗?怎么十几年前就已不在了?”
“父亲离去时我还只是个幼童,母亲也一直隐瞒着父亲抛下我们母子与整个西族的原由,但父亲不在西族,这绝对是事实。父亲当初投靠过来,对族人来说,就如同神灵降临一般。你要知道我们那边,虽盛产黄金珍宝,但那些东西又不能当做粮食吃,在无外界通商的状况下,衣不蔽体民不果腹,所以被压制着,战事次次都是落于下风的。是父亲代领族人,拯救了整个西族。而且对于你们那边来说,父亲的名望也是很大的,是他立下战时不伤害对方百姓家眷的君子协定,因此双方军民都对他感恩戴德,无论战况如何激烈,也不曾达到过不可挽回的地步。”王一顿了下,又继续道:“所以,这也是母亲不愿将消息透露的原因,只怕被中原得知后,没了父亲的威慑力,你们大军压境进犯过来,我们虽不会俱怕战争,但终究不愿见到百姓伤亡。现在那个驻守在疆界的征西将军,是由父亲培养的西族副官假办的,因为对父亲的攻防作战习惯十分了解,才从没被人识破过。”
“那么当初那个回应王惟弈的人,是副官而不是将军了?”
王一点了点头:“为了伪装,是他假借父亲名义回信,但他也不是不管王惟弈的死活的,毕竟那是父亲的亲侄儿,我唯一的表兄弟。只是前来接应的时候,你们已被军队重重包围住了,他们也只好退了回去。”
“非亲非故,做到此处也算是仁至义尽,他并无错处。”叶修筠思考了一阵,又继续对王一道:“这样的话,所有恩仇就都要了结了吧。不论是你父亲的,还是我的……”
叶修筠低着头沉默下来。王一等了一阵,见对方忽然之间没了动静,便上前拍了拍叶修筠的肩膀,没想到手一空,叶修筠如同失了生命一般向着另一边瘫去,软软倒在铺着的绣毡上面。
“……喂,你又怎么了,快醒醒。”
王一连忙过去查看,然而还没有碰上一个指头,叶修筠就猛地睁开双眼,眼神锐利疯狂,把王一吓得一惊。
不及王一反应,叶修筠扑过来压倒他,双手如同钳子一般紧紧扣住他的脖颈。
“十年的怨恨,怎能短短几句话就轻描淡写一笔划消,绝不可能!绝不可能!”
语调疯狂,但听那音色,是王惟弈的声音。
☆、宽恕
王一喘不过气来,又挣扎不开。对方强悍无法撼动分毫,分明不是凡人该有的力量,而是真正属于妖灵的威力。
逼命时刻,王一情急之下努力挤出声音:“表兄……快放手……表兄……”
王惟弈僵了一下,定定的看着王一,眼中疯狂之色略减。王一赶忙趁此机会使力拨开对方的手,逃到一旁。
“你叫我什么?”等到王一气息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时,王惟弈向他问道。
王一咳了几下没好气道:“害得我差点死了还想着占我便宜。算了,血缘关系改不了,听好了,我刚叫你表兄。”
王惟弈怔怔的看了他一阵,忽然笑了几声道:“对啊,血缘关系改不了,算起来你也是留在这世上的,离我血脉最近的人了。”
“是吗,那我应该感到荣幸喽?”王一扭了扭还在发疼的脖子,转身走向门帘处,道,“那你就留下来慢慢理清思绪,我就不奉陪了。等叶公子回来了再叫我,我还是和他比较说得合。”
听这少年的话语有几分有趣,王惟弈轻笑道:“我是妖,你不怕我?”
“是妖也是我的亲人。若是常人,这般冒犯我,几条命也不够砍得。当然,我们也砍不过你,就是说那意思。”
王一说罢便掀帘走了。
“这就是命运吗?”面对空无一人的帐篷,王惟弈闭上双目喃喃说着——说给藏在躯体中的另一个灵魂。
脑海中随即传来叶修筠的叹息:“罪孽只在我一人身上,你这又是何苦……”
“你一人?”王惟弈苦笑道,“你明知我恨不了你,若是再没有他人来分担我的怨念,这样……我会疯掉的。”
“事实明摆着,罪孽只在我一人身。你放弃吧,安心等待着你新的肉身,一切便都了结。”
“了结?不可能!”王惟弈眸中好不易才压制住的疯狂,此刻又迸发了起来,“对了,还有王朝,若没有这个腐朽堕落的国度,爹娘就不会死,我也不会死。只要我存在一日,我必会毁去它。”
王惟弈一阵狂笑:“背叛正主,残害兄弟的人们啊,你们将世世代代受到我的诅咒,你们奋力守护的一切终将崩塌,你们的子嗣终将反目成仇,你们的子民也终会背叛抛弃你们。你们的事迹被青史遗忘,你们的姓名无人再提,你们——”
“惟弈,求你不要早说了……”叶修筠的声音明显带着痛苦的颤抖。
“现今的我与从前不同了,我有这个能力,有能力去恨、去复仇,我已不是过去的我。”
“你一直都是强大的,与曾经一模一样——真正的强大,并不是残暴与杀戮,而是仁慈与宽恕。这是我当初对你讲过的,你没有反驳,只因为你心中虽有恨,然而更多的是善。”
王惟弈哀嚎一声,仿佛一只受伤的猛兽,他道:“你要我宽恕他人。那何人对我们仁慈,又有何人肯宽恕我们了?”
回应他的是叶修筠淡然而温润的嗓音:“我们已经足够强大,不需要他们的宽恕。”
“那你……想要我的宽恕吗?”
另一边的叶修筠沉默下来,过了好一阵才徐徐道“以王朝子民的身份来说,我不需要。但若是以你恋人的身份……我希望……真的会希望你……但一切……已经不可能了……”
后面的话,已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王惟弈也沉默着,他双目盯着前方熊熊燃烧的篝火,却又好似望向某个回不去的遥远所在。
那是他小时候,父母的疼爱让他远离宫闱的险恶。在那时的他眼中看来,世上一切都是美好的。
美丽的母妃会为他端来亲制的糕点,趁他吃得正高兴时宠溺的摸摸他的脸颊,葱白的指尖柔软而温暖。慈爱的父亲无论政事如何繁忙都会捉出空闲来检查他读书的进度,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解答他的疑惑。英飒的舅父来他家时会手把手的教他拉弓射箭,将他抱上马来,带他踏遍满城风光。
他一直以为,那就是永恒。
后来,父母的脸带着斑驳血痕消失在他的眼前,舅父也不知所踪。他伤痕累累,无处可依。
叶修筠成了他的救赎。
他记得自己饥饿难忍时接过那人手中的食物,他觉得那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他记得自己听那人柔声讲故事,口若悬河仿佛永远也说不尽似的。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亲吻那人柔软的唇,心悸得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甜蜜。
“你想要解脱,你想要结束吗?”王惟弈问道。
叶修筠没有回答。
王惟弈笑了下,语气无比坚定:“我的决定还是不变——我不允。”
为证明自己决心那般,王惟弈冲了出去,抢了匹马便要策马而奔。
外面西族众人闻声迅速聚过来阻拦,王一出帐篷一看状况就十分头疼的按着太阳穴,心想亲人相认不是都应该感动得痛哭流涕吗?为何自己一上来就差点被掐死。而且那罪魁祸首还说走就要走了,一点留恋也无。自己来边疆不过是为西族督促商队运粮进程,怎么就惹着了这么个煞星。算了,表哥不是已经成妖了吗?思想当然不同我等凡夫俗子,不生气不生气。
高头骏马上的王惟弈毫不惊慌,双目睥视下面众人,眼中的王者威慑之力令众人一下子紧张起来,身体不由自主的绷紧,手举刀剑,蓄势待发。
王一做个手势示意众人平静下来,然后对王惟弈无奈道:“你这又想做什么?”
王惟弈无视他的提问,反而看着他道:“你的真名是什么?”
又在无视我……向这家伙问问题从来没有正经回答的我……
王一内心如此吐槽着,但看着对方望着自己的眼神,无端的带着某种希翼的色彩,便答道:“玖羿。”
王惟弈解下自小珍藏在身上唯一可以证明其身份的铜铃,抛过去,王一接住了。
“就当是留个念想。”王惟弈一抽马鞭,绝尘而去。
“亲人重逢的见面礼吗?表兄啊,我都快成年了,还塞给我这种小孩子玩意做什么。”王一低声自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