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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想着,凌青不禁得意起来,啪的一声抖开折扇摇了几下。他相貌还算俊美,姿态颇有几分潇洒,但时节尚未入夏,山间空气湿寒,令人怎么看都觉得不合时宜。相比之前叶修筠的自谦,这才是真真正正的附庸风雅。
正巧小禾拿着茶点过来,便暗自讥笑了下。而叶修筠专心于执盏饮茶,只装作没看见。
饮茶之后,叶修筠将买书的钱交给凌青。凌青明白这是打算逐客了,告诉叶修筠他所要的书几乎都齐了,可惜还是差那本《牡山杂记》,但他会抓紧去寻。说着还掏出个书单,想要与叶修筠核对,其实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多留一些时辰。
叶修筠婉拒,说你办事定不会有错漏,就用不着打开包袱一一核对了。再说你一人打理着那么大的家产,时间本就不宽裕,还要独独为此事上心,真是过意不去。
凌青贴着叶修筠的耳边调笑道,过意不去那就以身相许吧。
叶修筠的身体僵了下,但随即微笑着退一步,道自己若是生为女子的话,定会以身相许的。
凌青知道这人又开始装傻,但见对方如此彬彬有礼举止得体的模样,又生不起气来,只好告别离去了。
凌青前脚离开,小禾后脚便对着他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对叶修筠道这人分明没安好心,为何回回偏要笑脸迎对。
叶修筠叹道这里并非边塞家宅,身为他乡客,有些事往往由不得自己做主。小禾听罢也默然了。
叶修筠叫小禾先将书籍搬至书房,道自己先去换身衣服,然后就进了屋。
一关上门,屋中顿时变得阴暗起来。叶修筠端了盆清水,解下草履,开始清洗粘在脚上的泥巴草屑,没注意到背对着他的窗外伸出来张人脸,眼珠正瞬也不瞬的死死盯着他。
凌青其实并没有离开,他出门后远远地听见叶修筠说要换衣服,于是就色迷心窍的扔下小厮顺着小路又绕了回来。
叶修筠肤色雪白,一双脚也是生得极为柔嫩白皙,在阴暗的光线中仿佛白玉雕琢般的鲜明刺目。
脚洗好后,叶修筠起身开始宽衣解带。凌青咽了下口水,更加目不转睛地盯着,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乍泄春光。
就在叶修筠剥下外衣,露出里面白色中衣的时候,凌青的头莫名其妙挨了一记,痛得他差点喊出声来。转过头,却只看见一道鲜红的痕迹,一闪就不见了。凌青骤然想起清晨所遭遇的那些诡异事,只感觉脊背发凉,不敢再作停留,捂着头马上溜走了。
☆、牡山杂记
叶修筠爱书,几乎爱到痴迷的地步,经常捧着本书倚在榻上,目不转睛地翻着,自日上三竿看到夜幕西陲,废寝忘食雷打都不动一下。一次小禾熬了莲子羹,他目光黏在书上,接过来就往嘴里灌,都没尝出小禾粗心把盐当成了糖,直到后来渴的到处找水喝,才意识到不对。小禾总是说他,要是把对闲书野书的心思放在四书五经上面,不只是举人,连状元都能考下来了。
叶修筠摇头直呼夏虫不可以语冰,说等回了乡,蕊儿见她的心上人短短几年被我整成啰嗦管家婆,岂不是要恨死我了。
小禾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出口的话却依旧不客气:蕊儿早就恨死你了,若不是公子你赖在江南不肯回乡,我与蕊儿不止成了亲,指不定连孩子都满地爬了。
蕊儿是小禾的青梅竹马,他们二人都是孤儿,在叶府中被抚养成人,长大之后一人留在府里伺候老夫人,一人跟着少爷在外闯荡。算起来,也有三年多未见了。
叶修筠道既然都这么长时间了,今年秋闱之后,无论是否榜上有名,都要回次家看看,到时再将蕊儿许配与你。自父亲染病过世后,叶府好久没热闹一回,母亲也定会赞同的。
小禾听后笑得简直合不拢嘴,在院中蹦蹦跳跳的就差飞起来了。叶修筠在旁看着笑,说快要做人家夫君的人了,还这么孩子心性,小心蕊儿看到心中不安稳,闹着不肯嫁你。
小禾激动道我这是高兴坏了,等我娶了蕊儿,我定会对她好好的,像座大山似得挡在她跟前,日日为她遮风挡雨。
叶修筠是看着小禾长大的,他们两人在外人面前是主仆,暗地里叶修筠一直拿他当弟弟对待。看小禾高兴,自己也欣慰,心想能有着这样一个心心念念的人,而那人也同时心心念念的着自己,实在是件很幸福的事。
想到自己,脑海深处竟是悴不及防浮起一连串血腥场景。一个人倒在血泊之中,全身伤痕累累,衣服都被血给染红了,但还是一直死死地望着他。眼底血红血红的,绝望惨烈得令叶修筠不忍与他对视,血色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到地上,如同滴在了他的心中。
叶修筠一晃神,被杯盏中的热水烫了手,杯子掉落地上摔得粉碎,手却没感觉到多少疼痛,因为和他的心比起来,那几乎不算什么。
叶修筠其实并没有亲眼见过那人的死,然而一想到那人,就是这样一幅惨烈的模样,无法瞑目,就连死了也依旧恨着他。
那人死后,他对一切感情都看得淡了,心死了一般。尤其是最开始的那段日子,整日觉得生无可恋,有时候甚至希望那人从地狱里爬出来向他索命,然而他至今仍是好好的,那人恨他入骨,就连在梦境里也不屑与他相见。
其实他那么辛苦的想要寻到《牡山杂记》,只因那是世上唯一与那人有所联系的东西了。
因此当叶修筠在凌青送来的包袱中翻到《牡山杂记》时,激动的心情可想而知。
叶修筠其实并没抱有什么希望,在边塞丢失的东西,会在江南出现,想想都觉得不可能。他只是如同习惯一般,一直锲而不舍的寻找而已。古怪的是凌青,分明已经找到了,却偏要说没寻到,许是事务繁杂忘却了吧。
抚摸着书衣,叶修筠笑得开怀。心想无论如何,是该好好感激他。
那书的装帧特殊,书衣是由纯白绢绫装饰而成,右侧的下隅手绘一朵莲花,如血一般鲜红刺目。叶修筠翻开书页,不经意指尖一痛,被纸张划伤了手指,血顺着指尖滴下,落在书页上却是一瞬间消失无踪,书中的墨迹骤然变得鲜红,不过转瞬便恢复正常。
他吃了一惊,一旁的小禾并未发觉异常,看到他僵住的动作,便问公子你怎么了。
叶修筠没回应,摊开手掌仔细查看,却寻不到一丝的伤口。
……许是我眼花了吧,叶修筠这么想着,望向面前的一盏孤灯。一只飞蛾正绕着灯火飞舞,灰白的翅膀几次差点触碰到火苗,叶修筠衣袖一挥,飞蛾因受到气力改变方向,跌跌撞撞地飞出窗外,隐身于深邃夜幕中。
自午夜叶修筠就开始做梦,梦见自己在浓雾中迷了路,正茫然失措的时候,听到一阵清脆铜铃声。那是他极为熟悉的,自少年时就刻入骨子里的声音,同时他也看到了一团白色的影子,左手略微向前伸着,无名指绕着根红线,下面连着一只金色的铃铛,正随着那身影的步伐摇曳作响。
“惟弈……”叶修筠想喊住那团影子,然而话到喉间,出口却只有支离破碎的哽咽声音。
那人好似什么也没听见,继续缓慢而坚定地向前行。叶修筠就在后面追,但追了许久仍是差了那么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于是叶修筠就试探着停下了脚步,前面的影子也同时停了下来。
“惟弈”,叶修筠小心翼翼唤道:“是你吗?”
对方没有回答,叶修筠看着前方背对的身影,看着那人直直垂着的如瀑布般的乌丝以及拖延至地的雪白单衣。突然对方猛的转过身来,衣袂翻飞,叶修筠望见那人的衣角描着朵红莲,在惨白的雾色中艳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
就在叶修筠努力要看清那人的脸时,梦醒了。
睁开眼睛时,日头已经很高了,晨光顺着窗棂和煦的落在他的竹榻上,照得他全身暖暖的,外面林中还有群鸟空灵悠长的鸣叫声,和刚刚的惨白梦境比起来,叶修筠只感觉恍若隔世。
撑起身去摸衣服,却摸到本书,拿起看是《牡山杂记》,而叶修筠却不记得他睡前有将这书带到床头。
他收好书,取了些纸,坐在书案前开始叠。小禾醒来一开门就看见叶修筠蹲在院子里,守着个火盆正在烧纸衣。
小禾问今天又不是中元节,好好的烧这个做什么。
叶修筠笑了下,道昨晚梦见故人,身上只着单衣,怕他在下面冻着了。
小禾知叶修筠口中的故人是谁,他进府时那个人就已经不在了,府中人对那人颇多忌讳,谁都不愿提,只有叶修筠在背地里时时念着,他听得多了,便记下了些。小禾想象不出那是个什么样子的人,能叫他谪仙般的主人如此魂牵梦萦。
不忍再打扰到叶修筠,小禾于是不再说什么,帮着叶修筠一起剪纸钱。
等都烧完了,叶修筠提起自己要下山一趟,亲自去凌府找凌青道声谢,感谢他寻到了那本《牡山杂记》。
小禾一听就不淡定了,道那人没安好心,你还偏往人家跟前凑,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叶修筠温和的笑,道哪有那么夸张,光天化日的,总会顾及自家颜面,断不会做出强抢民男这等伤风败俗之事。
小禾翻了个白眼,道你当所有人都和你一样纯良无害吗,凌家在此地是望族,官商都有勾结,张扬跋扈惯了,就差跟个螃蟹似得满处横着爬。你既无心,就干脆把他打得远远地,叫他死了那份心,别明里暗里惦记着你。
叶修筠摇头道哪有那么简单,人家势在必得,万一逼急了把我抢入府里,咱们又能如何?为今之计就只有先拖着,拖到秋闱下榜之后,收拾包袱远离这是非之地。
小禾听叶修筠分析利弊,觉得有道理,人虽然还是有些气鼓鼓的,但也不再说什么了。
家丁来通报的时候,凌青才刚睡醒,正窝在温香软玉中舍不得起身。一听叶修筠来了,马上急忙忙的起来套衣服。新纳的妾侍迷迷糊糊嘟着唇不满的嘟囔了一句,嫩白的手臂像藤蔓一样依依不舍的缠着凌青,被他毫不怜惜的挥开。
为了拜访凌青,叶修筠故意穿得朴素了些,一袭青绿色的衫子,头发钗着只素白玉簪。然而殊不知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副模样,落在见惯了浓妆艳服的凌青眼中,更觉特别。
叶修筠过惯了隐士般的生活,一向极少下山,这是他的第一次登门拜访。凌青受宠若惊,一刻也不敢耽搁,直直就奔着客厅而来。叶修筠一见他就是道谢,谢他辛苦为自己寻到了梦寐以求的书。
凌青听得云里雾里的,他是千方百计的为那人寻书没错,但至今仍没个成果,他不知这谢从何而来。叶修筠见他一脸茫然,便打趣道他是贵人多忘事,一边从怀中取出《牡山杂记》给他看。
特殊的装帧,鲜明对比的颜色。凌青断定若他经手是绝不会忘记的,不过见叶修筠得到书后难得高兴而满足的模样,便还是厚着脸皮把他的感激收下了,心中打着小算盘,觉得兴许这样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分量会重一些。
凌青认识叶修筠也有一段时日了,总感觉那人性格随遇而安,对什么都是淡淡的,仿佛世上一切都入不了他的心,却惟独对那本书有着超脱寻常的执着。他便起了好奇心,想要一观那书有什么特别之处。
叶修筠笑了笑道:“此书除了书名之外,内中皆是奇异文字,常人无法研读,特殊的只是寄在此书上的感情。”
说着便将书递与他。
说来奇怪,就在接书的时候,凌青感觉自己如同被人迎面痛击,伸出的指尖瞬间因疼痛缩回,那书便失了依靠直直落在了地上。反应过来后,他马上低头去拾,古怪的是手挥了几下仍是抓不住近在咫尺的书。
叶修筠低下头一下将书拿起,担忧的望着凌青,问道:“你怎么了?”
凌青尴尬的揉揉眼:“兴许是我昨晚没睡好。”
心中暗想怎么看什么都是虚的,该不会是因为近期有些纵欲过度吧,是该熬些虎鞭汤补补了……
叶修筠见他没有大碍,之后便要告辞,凌青哪肯轻易放他走。先是要留他吃顿便饭,被婉拒后又想要带他去欣赏凌府园景,弄到最后又开始拉拉扯扯起来。
叶修筠无奈,随口编了个理由:“我还有半年就是乡试了,是该尽快复习应考。”
凌青不以为然,语气一下子变得冰冷,道:“你若真那么在意乡试,当初就不会名落孙山了,三年前的事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又何必敷衍于我。”
叶修筠的动作僵了下,唇角的笑也变得有些不自然。凌青见他不说话,向前靠近了他一些,近到可以闻到那人身上沾染的淡淡的竹叶清香。凌青心中一阵恍惚,俯下身紧紧靠着叶修筠的颈项旁,想要闻得更深一些。
叶修筠急忙退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