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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塞尔的话听在丝楠耳中异常刺耳。她不想再谈下去,猛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正巧丽兹夫人和女佣端着点心水果进来,被她的大动作惊诧到了。
“我不管你哪儿来的自信,认为你自己以及你所谓的家族至高无上的,你们只不过运气好一些,会投胎,享受一个出色祖宗的荫庇,依仗一个可以无限挥霍的家族。但你们似乎忽略了,再明亮的星光也有黯淡的那一刻,再风光的家族也有落败的那一天。”
‘啪’的,马塞尔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桌上茶杯的水都泼了出来。几个女佣吓得直哆嗦,而丽兹夫人的眼皮跳了跳。她连忙放下托盘走到丈夫身边,要劝他不要发火,实际上,在欧罗斯家族各个子弟中,马塞尔的脾气是最温和的一个,他是小儿子,又只生了两个女儿,还不参与家产争斗,在巴黎的上流界,人缘是极好的,而丝楠却把他气的面色铁青。其实这也是丝楠的一种本事。
“丝楠,按理说,你也算是我们家族的人,我们对你都不薄,你初来巴黎时,我也帮过你,你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呢。”丽兹夫人横眉冷对,语气有些许凌厉,“他这段时间身体不好,若是被你气出个三长两短,你担当得起这个责任吗?”
丝楠垂下眉,在这个当口,她不好再硬碰硬,毕竟马塞尔和丽兹夫人是普尔曼的叔婶,而他们也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其实丝楠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变得这么尖锐,马塞尔的话,她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不就完了吗,当面反驳是最愚笨的行为。
“对不起,是我的错,”丝楠低声道歉,“或许我今天就不该来这里,既然惹得大家都不高兴,我还是先离开的好。”
她说罢抬步欲走。几名侍卫忽的从门口涌进来,堵住她的路,丝楠转身质问马塞尔,“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马塞尔不理她,给侍卫眼色示意,几人上前就要绑住丝楠,丝楠胳臂肘狠狠捅上离她最近的那个侍卫,那人没有防备的坐倒在地,“原来今天是场鸿门宴,”丝楠怒极反笑,这句话她是用汉语说的,其他人听不懂她的意思,“是总统的意思?你们想把我除掉?”
“只要你好好听话,我们当然不会为难你,可是你让我们为难,这就是你自找不愉快了,”马塞尔又打起官腔,语气有一丝冷硬,“现在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选择,解散工会,离开巴黎。”
看着逐渐包围自己的侍卫,丝楠不知怎么的,笑容更大,她想起前世看过的电影,那些地下工作者被捕时也是这种场面,她自认是比不上他们伟大,却同样面对这样的时刻,真是荒谬可笑。
彼时,一辆马车在宅在外面停下,马塞尔忘了今天他还有两位约好的客人要会见。而这两人正是萨克森和他的女儿佳妮。
尽管那天闹出大绯闻,佳妮和小琼斯兰的婚期还是定了下来。本来这是一件大新闻,却因为工人罢工和普尔曼的被捕而盖下去,反倒没多少人特别关心他们了。小琼斯兰乐见于此,他不准备弄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不过萨克森要为自己的女儿举办最盛大的婚礼,先在巴黎举办一场大型宴会,再滕恩尔举办正式婚礼。
萨克森和佳妮在佣人的引导下踏进客厅,就看见背对着他们,被团团围住的丝楠。
第一百一十二章 善意帮助
萨克森父女的突然到来瞬时破坏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他们愕然又面面相觑,佳妮看见丝楠禁不住叫了她一声。
丝楠回头,出乎意料的看见佳妮眼中的担忧,是为这种场面担忧,还是为她担忧?“马塞尔先生,您和丝楠之间有什么误会吗?”佳妮竟主动问马塞尔。
马塞尔对佳妮板不起脸,他对佳妮的印象非常好,家世渊博,有教养,人又美,就算与丝楠相像,气质截然不同,而她的气质正是贵族所需要的温婉纯娴。马塞尔初看到佳妮第一眼,还想这孩子做迪斐的妻子正好,可惜被小琼斯兰抢先一步。
马塞尔先对家里的管家使了一个眼色,责备他失职把人带到这边的客厅里来,然后他对萨克森报以歉意,“我这边有点家事,还请你和佳妮去楼上的客厅。”
一句家事,就是在告诉佳妮不要多管闲事。佳妮却像是看不懂脸色似的,又问马塞尔,“对一个女孩来说,您不觉得现在太兴师动众了?”
这下马塞尔脸上挂不住了,他这种人决定了的事,怎么容忍得了女人对自己指手画脚,如果佳妮不是萨克森的女儿,她早就被马塞尔轰了出去。
“不好意思,我们今天的约会恐怕要取消了,改天再约吧,”他皮笑肉不笑的对萨克森说。萨克森眉头一皱,也不想丝楠的事,他现在特别厌恶丝楠,准确的说,他对丝楠就没有过好印象,她扯了一下女儿的手腕,“我们走吧。”
佳妮不动,“爸爸,您不想弄明白到底发了什么吗?”
其实此刻的场面很有意思,两位位高权重的男士全都一副隐忍不发的表情,而作为焦点的两个女孩奇异的相似,就像姐妹。连围在丝楠周围的侍卫都在偷偷瞧她和佳妮。
“佳妮,”丝楠叫她,真诚的说,“谢谢。”
佳妮一愣,“谢我什么?”
丝楠笑了笑,没回答,她知道自己之前误会了佳妮,这个女孩没有把她和小琼斯兰的过去记恨在心,或许小琼斯兰后来做过她的思想工作,又或许,她有一颗善良的心。“不必为我担心,我们只是为一些观点产生了分歧,”丝楠说。
没想到佳妮说,“是不是因为现在的工人罢工?”佳妮是深闺小姐,并不代表她对如今的时事一无所知,工会运动闹得沸沸扬扬,连她父亲私下都忌惮,担心远在鲁昂的财产受到影响,所以今天来找马塞尔也有这个原因在里面。
丝楠不置可否的对佳妮笑了一下。佳妮一愣,突然间仿佛受到鼓舞,站到丝楠跟前,“马塞尔先生,您是要囚禁丝楠吗?”
此言一出,全场诡异的安静了。萨克森面容铁青,频繁的给女儿眼色,但佳妮根本不看他。
“您有正式的公函吗?还是说是您私下的决定?您知道无端囚禁是非法的吗?”佳妮对马塞尔连问几个问题。自信坚决的表情,从容镇定的气度,感觉不到一点小家子气,她这是公然站出来支持丝楠了,而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位贵族小姐夫人敢这样做,她们都离丝楠远远的。
“佳妮,”萨克森气得直叫女儿,“你在干什么蠢事。”
“这不是蠢事,您难道看不出来丝楠遇到麻烦了吗?”
“她遇到麻烦与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她是我的目标,是我的偶像,我钦佩她也羡慕她,”佳妮看着怔忡的丝楠说,“我还把她当成我的朋友。”说到这里,佳妮嘴巴抿了抿,笑得腼腆,“不管她怎么想我,我都把她当朋友。”
丝楠的胸腔霎时涌上一股热意,这段日子频繁消沉和劳累在这一刻都不存在了,晴天白日下温暖的阳光笼罩了她。有那么多人因为形形色色的原因而疏远她,但现在却还有人愿意与她做朋友,她真想感激老天爷。
“你的女儿可拥有广阔的胸怀,”马塞尔似讽非讽的对萨克森说,手扬了扬,那些侍卫悉数退下。佳妮的面子是大,她的姿态做得这么绝,他不可能再与丝楠僵持下去,欧罗斯家族暂时还不能与莱德赛尔家族交恶。
佳妮立马走到丝楠跟前,想更靠近却碍于某些原因没有靠近,“丝楠,你,你没事吧?”她言语间方才的那种气势全无,她怕丝楠?不,应该是敬畏她,她们是同龄人,她却觉得丝楠与她站在不同的高度,那种她得仰望的高度。所以当她得知小琼斯兰爱的是丝楠,第一感觉是失望和愤怒的,但转而她又感到释然,丝楠这样的女孩吸引小琼斯兰好像是理所当然的,他们看起来的确很般配。她心中的酸楚无可避免,可对方是丝楠,她反而生出一种认赌服输的斗志,她相信自己有能力赢得小琼斯兰的心。
丝楠忍不住伸开双臂抱了抱她,所有的话语都无声的化在这个拥抱里。和来时一样,丝楠光明正大踏出这栋宅子的大门,马塞尔始终看着她,眼神没有一丝善意,在离开前,丝楠曾停下问他,“你知道昂慕斯阿尔萨斯已经死了吗?”
丝楠看见他脸上的吃惊,“他死在苏格兰,是被谋杀的。”丝楠盯着马塞尔的眼睛,观察他任何一点情绪波动,关于昂慕斯的死马塞尔应该是真的不知情,但丝楠不相信他不知道迪斐对麦凯克伦的追杀,迪斐在监狱闹出来的动静可不小,没有马塞尔的授意和支持,司法系统的不可能无条件服从迪斐。丝楠早该料到,欧罗斯家族对瑟琳娜的死一直耿耿于怀,怎么会轻易饶恕罪魁祸首麦凯克伦呢。
“谁是凶手?”马塞尔不由问道。
丝楠反问,“你说呢?”
说完,她转身离开。却留给马塞尔惊惶不定的消息,刚才一直回避的丽兹夫人走上前,“她说得是真的吗?昂慕斯那孩子不在了?”
“我现在去找邓格拉斯问清楚,”马塞尔心思沉重的说。
萨克森这时自然提出告辞,他觉得今天带女儿来这里就是一个错误。但好歹他也看了场戏,走到外面,佳妮好奇的问她父亲,“谁是昂慕斯?”
“是阿尔萨斯银行的太子,听说和丝楠霍尔斯图交往密切。”
第一百一十三章 表兄弟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还有了看书的爱好,以前你不是最讨厌书吗?”
嘲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普尔曼把书放在膝盖上,转头看向这位不速之客,“你主动来找我,我真该感到高兴,自从我回巴黎,你和我都没有好好说过一次话。”
这些日子的软禁不仅没有逼得普尔曼暴躁焦虑,反倒更加磨砺了他的意志,他学会悠闲的消磨时间,读读年少时碰都不会碰的书本,再到花园里散散步,生活好不自在。这就是他面对迪斐时还能保持和气的原因,相比他而言,迪斐就显得冷漠多了。
他走到普尔曼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还不放弃吗?”
“放弃什么?”
明知故问,普尔曼和迪斐是表兄弟,小时候又常生活在一块,谈不上心有灵犀,但一些话无须直说都能心领神会。
普尔曼清楚背后捣鬼的另有其人,否则一个落魄得和穷人没两样的前市长之女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巴黎的上层政府人员,更不可能把揭发他的信件写得声情并茂、添油加醋。至于是谁,除了迪斐,普尔曼不作他想。在巴黎,这么恨他的,有能力扳倒他的,恐怕只有这个表弟了。
“放弃地位,放弃家族,”迪斐不介意为装傻的普尔曼解释,他微微弯下腰,就在普尔曼耳边,说,“放弃丝楠。”
普尔曼眯起眼,盯着迪斐,两个男人的脸在这一刻靠得极近,他们的容颜都是最出色的,都有着深刻轮廓,漂亮的眼眸,身体里还流着相近的血液,却互相算计着,提防着,空气都好像凝结起来。
普尔曼勾唇轻笑,“她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一阵劲风过去,普尔曼头往后仰,下巴剧痛还伴随着血腥味,他吐了一口,竟看着迪斐笑,“就当还了上次的情,我那时冲动了,不该对你出手。”
普尔曼指的是丝楠被海默下药,险些****于小琼斯兰,却被普尔曼误会迪斐对她欲行不轨。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给了迪斐一拳头,让迪斐丢尽脸面。
“你做什么事都是这样不用脑子,”迪斐声音还是冷的,脸也是冷的,就像对待一个仇人,“那年我们玩纸牌,你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打她,如果不是我替她挡刀,也许她连手臂都没有了;那场火灾,你放任她不管,就是想谋杀她;你把她推到风口浪尖,才让她被绑架险些丢了命,你只要靠近她,带给她就是灾难。”
迪斐对普尔曼的‘罪行’耿耿于怀,他并非心眼小记仇,而是普尔曼每次的胡来都印在他心里。而他所说的,恰好也是普尔曼自己觉得最愧对于丝楠的。就好像迪斐把大家的伤疤都剥开来,重新经历一次。
普尔曼敛起笑,不发一言,如果他再年轻几岁,恐怕又要冲上去用拳头教训迪斐。但他没有,这便是成长,男人只有稳重了才能给女人安全感。
“我什么都可以让给你,唯独她不行,”普尔曼并非敷衍,他的口气十分诚恳,哪怕迪斐要他父亲的公司,他都冒着气死米歇尔的风险双手奉上。因为普尔曼知道迪斐变成今天这样,他脱不了干系。可以说,是他间接害迪斐家破人亡,但凡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就应该他为此自责。
“可是我只要她,为什么你就是要与我作对呢?为什么在明知我爱她的情况下,接近她?”说到这里,迪斐的语调都变了,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