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小女孩抬起头,有些内疚道:“是像昨天那样难过吗?妈妈会因为我,哭成那样吗?”
李薇茗愣了楞,将女儿紧紧搂到怀里。
“会!因为妈妈爱你。”
“那我听话!我不调皮了,也不看蝴蝶了,妈妈不要哭。妈妈哭了,敏敏也会想哭的。敏敏听话,妈妈不要难过好不好。”
看着紧紧搂在一块的母女俩,赫讽心里有些酸涩又有些感叹,正想要说些什么。专业破坏气氛的林深这时开口。
“到了。”
林深望着近在眼前的那幢小屋,对李薇茗道:“要带着你女儿一起进去吗?”
李薇茗身体一僵,“不,不……让我一个人去看他。”
林深点了点头。
“那我在外面等,赫讽和你一起进去。”
“哎,为什么我要——”
林深只是轻轻瞪了一眼,刚想抗议的赫讽立刻举手投降。“好吧,我陪她一块去。”
小敏敏留在屋外,由林深照看着,赫讽带着李薇茗进屋。
“事先说好,你不要太激动,人死不可复生,我们要冷静一点看待这个问题,一会千万不要……”
“我知道。”李薇茗好笑地看着他。“有敏敏在,我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的。”
“好吧,那你做好心理准备。”
比起当事人,赫讽反而像是更加紧张,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推开门。
“游嘉就在那里,我把他整理好了,应该还不至于太惊悚。”
他屏息,等待着敏敏的反应。好半晌,没有听到哭泣声,也没有什么别的动静。赫讽正疑惑间,只听见身旁的人竟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这就是你让我要做好心理装备的原因吗?”李薇茗笑得眼泪都忍不住,“果然,是让我很惊讶。”
什么?
赫讽连忙抬头看去,一看之下,他立马囧了。
沙发上,游嘉好整以暇地坐着,穿戴整齐,坐姿端正,甚至还戴着一副墨镜,举起右手对着门口一副打招呼的模样。要不是露在衣服外面的白骨显示出这是一副骨架,外人还真要以为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坐在这里。
赫讽满脸通红,他这是昨晚一时兴起的杰作,本来准备整一整林深的,谁知道出门前太着急忘了把游嘉放回原位,这下可好,让人家爱人看见了,一定会谴责自己随意摆弄死者遗体!
“我、我不是故意……算了,你想要怎么打我骂我都成,来吧。”
看着一副大义赴死表情的赫讽,李薇茗轻轻笑了笑。
“不怪你,其实这样也好。”她说着,慢慢向游嘉走了过去。“至少这样和他再见面的时候,我是笑着的,而不是哭的很难看的样子。”
她轻柔地摘下墨镜,仔细打量着游嘉的脸庞。
虽然只是一具白骨,却仿佛可以看到当年,那个对她温柔微笑的男人的样貌。她枯黄的手指一点点地抚摸过白骨,感叹道:“我们都变了。”
赫讽尴尬地站在她身后,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
“我本来以为活到这个岁数,情爱什么,都只是年轻时的玩笑话。”李薇茗抚摸着游嘉的面容,“带大女儿,过好日子,能吃饱穿暖,我以为日子就会这样慢慢过去,心里的那些奢望,也不敢再去想。”
她笑了笑,带着几分对过去回忆的向往。“可是我现在才发现,不是不爱了,也不是爱不动了。而是我想爱的那个人,他不在我身边,我就渐渐地忘记该怎么去爱。”
“而现在——”她搂住游嘉,将那原本高大,现在却比她还要瘦小的身躯紧紧搂在怀里。“我可以一直爱着他,一辈子,直到敏敏长大,生了孩子,许多年后,我会和他再在一起。这一次,就是永远了。”
“谢谢,谢谢你们。让我记起来,我是和他怎么想爱的,让我知道他一直都是爱着我们的。谢谢……”
赫讽看着将头深深埋在游嘉肩膀上的女人,看不到她的表情。
她哭了吗,还是没有哭?
作为一个失去爱人的女人,李薇茗此刻必定是痛苦的,但是作为一个母亲,她却必须坚强。
赫讽张口欲言,犹豫了几下,还是道:
“那个,你小心点抱。我用胶水粘得不是很牢,当心把游嘉给抱散架了。”
站在门外守候的林深和小敏敏,几乎是同时听到了屋内一阵爆笑,笑得几乎都快喘不过气,与之相随的,还有赫讽结巴似的不停解释。
“叔叔。”小敏敏好奇,“是我妈妈在笑吗?”
“或许吧。”
“她为什么这么开心?”
林深回:“我也不知道。”
“叔叔,你怎么这么笨,什么都不知道。”
“……”
赫讽带着李薇茗还有游嘉出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小敏敏鄙视地看着林深的场景。
“哈哈,你怎么了?照顾个小女孩都照顾不好?”赫讽幸灾乐祸。
林深轻轻,几乎是不在意般地瞥了他一眼。
“我、也、不、知、道,你说呢?”
莫名地,赫讽感到一股凉意从背后升起,忍不住就打了个哆嗦。他决定还是乖乖闭嘴,不去招惹林深。
后山,离小屋不远的地方,有一块空地。
是守林人用来埋葬没有亲人来寻的自杀者的一块墓地,经年累月下来,这里断断续续地已经有了几十个坟头。
“你真的要把他葬在这?”赫讽问。
“他一直都想和我在山林里寻一个住处,既然我不能在这里住下,那就让游嘉待在他喜欢的地方吧。”李薇茗笑了笑,“我每年都会来陪他,而且有你们在,他也不会寂寞。”
赫讽听出她的弦外之意,“你……难道要搬离镇上了?”
李薇茗想了想,道:“十年前,因为愧疚,因为自责,还因为想要寻找游嘉,我一直不敢和家里联系,这十年来,连一个电话也没打回去过。”
“但是我现在想明白了,无论回去联系后是被骂也好,被赶出来也好,我都一定要回去一次。是赎罪,也是为了敏敏,我不能让她继续和我过苦日子了。敏敏身上还有李家的血脉,至少家里一定会收留她。”
“你……”
“游嘉想让我幸福,这十年来,我一直都辜负了他这个愿望。但至少从现在开始,我想要实现他这个遗愿。”李薇茗笑道:“我现在才明白,爱一个人不是为了让她跟着自己受苦,而是要让她幸福。”
“这是游嘉教会我的,虽然,我们明白地都有些晚了。”
“对了,可以告诉我你们是在哪里发现他的吗?我想去看一看。”
赫讽连忙回神答道:“是在那边,我一会带你去,不过下去的时候要小心点。”
“对了,那边还有一块石碑,我介绍给你认识,是我妹妹哦。”逢人便要炫耀小涵,这已经是赫讽的习惯了。
然而这一次,两个人相谈的过程中,似乎有些别的什么。
离开的人真的离开了吗?还是一直存在人心底的某个角落,不常常挂念,却珍惜地收藏着。
时不时,会拿出来晒一晒,那已经快要褪色的回忆。
李薇茗登上那块石台,望着山下的小镇。忙碌的人们依旧忙碌,他们行色匆匆,为各自的生活所奔波。
镇上的人们不会知道,十年前,有个男人坐在这里,望着他们直到死去。
十年后,有个女人站在这里看着他们,直到离开。
敏敏,你看到了吗?我想给你看的,我最美的梦。
“恩。”敏敏笑了,轻轻应道。
“我看到了,游嘉。”
无法实现的美丽的梦,脆弱易碎的美丽的梦。
永不能忘记的梦。
山坡上,赫讽正在逗着小敏敏玩,林深看着他们俩,突然幽幽地来了一句。
“爱这种事,总是这么刻骨铭心?”
赫讽抬头,不解地看着他。
只听林深下一句道:“我突然很想试试。”
“什么?”
林深看着他。
“去爱一个人试试。”
“……你还是别试了,听你这么说很恐怖。”赫讽揉了揉自己冒出的鸡皮疙瘩。
林深说:“我看游嘉和敏敏就很好。”
“那也是因人而异,有些人天生就不适合煽情,比如你。”
林深不服。“我说不定能比游嘉做得更好。”
“更好,变成另一具白骨?粉碎粉碎化成渣的那种?”赫讽怪笑。
林深难得地恼火,“你等着。”
“我就等着看你好戏,哈哈。”
石台上,李薇茗听着他们的争执,不由也笑起来。
每一天,要是都能过着这样普普通通时而吵吵闹闹的日子,该有多好。可惜这种幸福,也是求而不得的。
时光如封印在昨日旧照中,去而不回。
留下的是,是十年岁月刻下的印迹,和,永生不灭的爱。
十年等长生。
25无影之人(一)
“米五十斤,面粉二十斤,食用油两桶,还有一些……”
赫讽计算着手里的东西,半晌,从兜里逃出几张红票,递给对面的人。
“王伯,您数数看,我算得对不?”
“哎,不数不数,小赫你难道还会坑我不成?”王伯笑眯眯地接过钱,小心翼翼地收好,塞到里衣的口袋里。
王伯是少数几个和他们有交道的人,每个月都会在固定的时间上来送些米粮,而有时候更会带点自家做的吃食送给他们。对于林深来说,这大概镇上为数不多的几个他愿意亲近的人。
“对了,小赫,这是我家新做的粽子,给你们带了些,不要嫌弃啊。”
这不,王伯刚收完货款,又从身边的筐里拿出一个大袋子,里面装得满满的,乍一看最少有四五十个粽子。说起来离农历五月还有一段时间,但是勤快的人家早就做好粽子,四处送请亲友了。
赫讽想要推谢。
“不用了王伯,你们自己留着吃,我和林深可以……”
“这是上好的糯米做的,你婶婶在里面放了些瘦肉和自己做的香肠,还掺了点酱油润润色。就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胃口……”
咕嘟。
赫讽听到自己咽口水的声音,刚到嘴边准备婉拒的话立刻变成了:
“那就不客气了,王伯,我就先替林深收下。”
他眼疾手快地接过装着粽子的大袋子,道:“下次你们有什么粗活,直接找我和林深帮忙,我们俩每天都正闲得慌,一身力气没处使呢。”
王伯笑呵呵地点了点头。
“谁闲得慌?”
林深却在此时推门进来,“这里闲到发霉生虫长蘑菇的,我看只有你一个。”
“小林啊!你回来了?”
林深已改之前对赫讽嘲讽的态度,亲切地回应王伯。“恩,刚刚去了山下一趟。王伯,你带这么东西上山怎么不说一声,我也好去帮你拿。”
“我年纪还不老!这么点东西怎么拿不动,不要帮,不要帮!”
林深挑眉,“那上次在山路上摔扭了腰的是谁?”
王伯窘迫,尴尬地傻笑。“那啥,就是一场意外嘛,也没什么。”
林深严肃道:“我可经不起你再有第二次意外了,婶婶也经不起。王伯,这不仅仅是为了你,也为替你担心的我们多想想,行吗?”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下次注意哈。”
看着被林深“教训”得一脸愧疚的王伯,赫讽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他曾经以为林深对这对老夫妻的态度是装出来的,因为这和平时显得冷漠的他大相径庭,完全不像是一个人。不过最近他发现,林深那种少有的温柔并不是一种伪装。
他只对真正关心的人,才会显示出这份柔软。像是一只防备心盛的刺猬,对外人都只露出尖刺,但是对于被他收进心里的人们,他却会毫无防备地将自己最柔软的一面展示出来。
王伯,王婶,还有林深已经去世的爷爷,大概是这世上少有的几个,能让这只刺猬柔软下来的人。
“发什么呆?”
林深抬头,瞪了赫讽一眼。“还不快把东西抬进屋去?我要送王伯下山,你自己顾着门。”
“好的,明白!您慢走,祝您一路顺风~”
赫讽对着两人挥了挥手,看着林深带着王伯走远。心里感叹,这种半调子的冷漠,有时候才更容易受伤啊。
一旦被真正关心的人背叛,对于林深这样的人来说,很可能就是会让他一蹶不振的打击。
“嘿,我替他操那么多心干嘛?”赫讽拎着东西进屋,自言自语道:“反正以那家伙的眼光,能入他眼的人根本是少之又少,谁还有这本事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