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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要听夏世离发牢骚,帮他寻找能够讨得小女孩开心的方法。
中午则是看情况,有时候他记得,有时候他根本不记得。但是无论如何,夏世离心中始终记得的一个名字,燕燕,这个女子,是他心中最爱的女人。
这种完全脱节的生活方式,赫讽都不知道他是怎么适应过来的。上午过得像一个初恋的年轻人,晚上就开启了奶爸模式了,而中间的差异和迥然,夏世离会完全忽略。
这么说吧,他的一切记忆和日常生活能力都正常,但是在对待燕燕的一些记忆上,会出现一些模糊。女儿暖暖只是其中一个而已,还有更多的事情,但全都是围绕着燕燕这个名字产生的。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病啊。”
赫讽被夏世离的精神分裂折腾得实在受不了的时候,会找林深抱怨几句。
“有时候我都会怀疑我是不是在和一个人类说话。”赫讽趴在桌上,这会夏世离巡林去了。这几天,两个守林人完全心安理得地将原本属于自己的巡林工作交给夏世离去做。
林深道:“那你认为他是什么?”
“游魂野鬼,山精野怪,什么都好,就不是人。正常人能像他这么分裂吗?”赫讽道:“不是查出有一个叫夏世离的年轻人前几周去世了吗,晚上我就偷摸去夏世离的房间,看看他究竟是不是活人,还是个野鬼变得!”
林深眉梢一扬。
“这你不需要去做,我可以肯定,他是个活人。”
“那为什么名字……”
“夏世离,这就一定是真名吗?”林深侧眼看他,“对于一个不熟悉的人,你有什么理由保证他在初见你的时候,就一定会报上真名?”
“啊,哈哈,也是啊。”赫讽被他看得莫名就觉得有些压力。坐直身体,轻咳了一声道:“那你认为,他这是什么情况?”
“幻想症的一种。”
“幻想症?”
“有可能他所说的女友燕燕,和女儿暖暖都是根本不存在这世上的人。若真如此,夏世离就是一个活在幻想中的人。你和我,在他的眼中也完全是另一幅模样。”
“怎、怎么个模样?”赫讽心惊胆战。
“这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每个幻想症患者脑中都有一个臆想的世界。恐怕在他们看来,现实世界才是最不真实,又虚伪。”林深总结道:“至少在目前来看,他还没有自杀倾向,等找到他的家人,联系上就让他离开。”
“幻想……”赫讽低头想,难道这几天夏世离跟他所说的那个爱笑温柔的女孩燕燕,以及他们青涩又美好的爱情,都只是一场挥之即散的雨雾。
轻轻一吹,就要从梦境中清醒。而夏世离为此所留出来的幸福与痛苦悲伤,也全都是不真实?
一切都因为,夏世离是一个有幻想症的精神病患者?
“晚上好。”
就在赫讽陷于困惑中时,有人推门进来。
夏世离带着一身尘土回来,精神奕奕,看上去实在是不像精神异常的人。
“晚上好,辛苦了,今天有发现什么吗?”赫讽问。
“恩……今天在森林腹地,遇见一个露营的人。”
“哎!露营,这个时候?”
夏世离笑笑,“因为只有他一个人,我就上去和他聊了会天。”
“然后呢?”
“然后,他就下山了,还需要别的什么吗?”
“不,不,我只是想,在这个时候上山独自露营的人,会不会是……”
“会不会是自杀者?”夏世离接口他的话,“如果是的话,我强制他离开就有用吗?你敢确保他在下山后,不会找个其他地方继续自杀?”
“这个……”赫讽求救地看向林深。
“所以我只是坐在帐篷外,和他像朋友一样聊了会天。”夏世离道:“我不确定,我这么做是否能对他的决定产生一些影响,但是我知道,他需要的是一个愿意倾听他倾诉,而不是一个把他当做异类看待的人。至于最后的结果,我们不是神,无法强制左右,不是吗?”
夏世离说完,微笑。“那我先去做晚饭,你们稍等一会。”
看着他走远的背影,赫讽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他真的是有幻想症吗?我为什么觉得这家伙比我们都想的更深?”
林深见怪不怪,“因为天才和疯子,只有一步之遥。”
“那他是天才了?”
“不,他只是可怜了一个同病相怜的人。”
赫讽默然,两人都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而这一静默下来,赫讽突然觉得周围格外的安静。
以往那总是喧闹的虫鸣声不知在何时全都消失了,只留下一些细微的声音,在草丛里发出微弱的鸣响。然而那些个属于夏夜的奏鸣曲,已经悄悄停歇下来了。
不知在什么时候,周围已经开始能感觉到一丝凉意。
“夏末了。”
林深开口:“已经听不见蝉鸣。”
那总是伴随在耳边,无时无刻不陪伴在身边的清脆虫鸣,究竟是何时消失的?
那夏之蝉,已悄然离去。
“怦——!”厨房的门突然被推开,夏世离匆匆忙忙地冲了出来。
“怎么了?”
“燕燕刚才联系我!”夏世离转身看着他,惊喜道:“她说过来找我了,让我去接她!”
“现在这个点?”赫讽讶异,这时间都七点多了,而镇上最晚的长途汽车是六点末班,这时候还能有人来?
“抱歉,我现在得去接她,不然她会生气。”
夏世离急忙地就要冲出去。
“等等!你有没有问清她在哪等你,她一个人来的吗,喂,夏世离!”
来不及了,夏世离以及一头冲进夜色,跑得不见踪影。
赫讽徒劳地站在原地,院外,没有虫鸣的树林显得格外安静,让人寂寞。
林深从地上拾起一个东西,是夏世离总是拿在手中摸索的那只手机,刚才匆忙间掉落在地。
林深捡起手机,翻看了一会,轻声道:“赫讽。”
“恩?”赫讽转身。
见林深正打开手机的后盖。
【燕燕刚才打电话给我,让我出去接她!】
这手机,根本就没有装电板。
夏世离,他跑去哪了?
去哪了?
蝉鸣已歇,没有谁再来回答,知了。
都不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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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预告,下一章全部揭晓。
53夏之蝉
夏末;天气已经微微带了些凉意,女人拎着行李箱从车站里出来,随手拨通了一个号码。
“恩,恩,是我;真的是我啊!”
“没有生气。”她轻轻一笑;“哪能真的和你生气呢?好啦;气消了;这不就回来看你了?”
“还在工作吗?我人已经在车站了。”
“不用了,你别请假,我自己打车去。”
“好的;我打车;身边有零钱的;恩,拜拜。”
女人挂断手机,看了看路边,这时候天色已经微暗下来,只有少少几辆车子经过。她看着手边的两个大行李箱,摩拳擦掌一番,一手拎一个,有些吃力地将箱子拎到了路边。纤细娇小的身子被拖得向前弯曲,微拱起的背显示出这对她来说是很吃力的事情。
将行李拖到路边,又等了好一会终于来了一辆出租车,在司机的帮助下将行李都放进后备箱,坐到副驾驶位上。
坐上车后,她又寻思着是不是该再打个电话过去。可是他会不会工作正忙?打了电话反而会让他担心吧?
女人轻摸着手机,手机后盖上贴着两人去年照的大头贴。相片上,一个带着眼镜的男人轻搂着她,有些腼腆地笑着。她手指摩挲过照片上男人的脸颊,想着,还是不要打电话过去吧。
等一会直接去他工作的地方,给他一个惊喜好了。
女人有些欢快又期待地抿了抿唇,放下手机。而这时,出租车已经驶出车站前的小路,向着连接大道的转弯口开去。
转弯口的路灯坏了,周围一小片的昏暗。而在这样的夜晚,连虫鸣声都听不见丝毫。
一片寂静,出租车向那边开去。
开去,无声地融入黑暗,
夏世离疾跑着从山上下来,一路上究竟跌了多少个跟头他自己都搞不清了。这时候很是狼狈,脸上身上都是泥,还有不少擦伤。不过即便是这样,他也都不没有停下一步,急喘着气奔出山口,向着小镇上赶去。
七八点钟的时候,小镇上还有不少人在散步,看见他这么一副狼狈的模样,都投来异样的目光。夏世离丝毫不去在意,脑中只想着一件事。
要赶快到车站去,要到车站去!
燕燕在那里等着自己,赶快过去!
不知哪里来的强大信念支撑着他,这个从山上一路跌怕滚摸下来的男人,迈着狼藉的脚步,一步一步地向着车站奔去。然而他此时体力已经耗尽,即使想要尽一切力气,速度也都比不过一个缓慢走过的路人。
但夏世离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这点,他咬紧牙关,眼睛似是看着前方,又像是哪里都没有看!
一定要去,去到她哪里!
他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一点点的,挣扎向他心中的那个车站。
“找到了!”
在一通翻找后,赫讽总算是在夏世离的行囊中找到了电板,两人匆匆插上手机,便追出门去了。这会,离夏世离出门还不足十分钟,是夏世离还没跑到山脚的时候。
“不过我说他这手机破成这样还能用,真是奇迹。”赫讽翻弄着手机,以前一直被夏世离当宝贝一样整天揣在怀中,他都没有看到,其实这手机不比林深那个好多少。
尤其是边角上,有很多撞击和摩擦的痕迹,难以想象以夏世离对这手机的宝贝程度,竟然也能将这手机用成这样。
“哎,这手机后盖上好像还有照片。”
赫讽说着,还没有来得及去看,叮咚叮咚一声响,手中的手机像是没命似的拼命响了起来,吓了两人一跳。
赫讽和林深对视一眼,赫讽按下了那个绿色的接通按钮。
几乎是一经接通,手机那端就传来一个满带焦虑的沙哑嗓音,包含着十万分的忧心。
而与此同时,围绕在夏世离身上的层层烟雾,也终于将在他们面前揭开。
一个真正的“夏世离”,姗姗而来,呈现在眼前。
一个在夏天,与世离别的爱情。
夏末,离别,雄蝉在此留下生命中最后的鸣叫,灿烂地死去。然而又有谁知道,那生来便无法发出声音的雌蝉,即便是死亡也是那么的悄无声息。
它在暗不见天日的泥土中度过了默默无闻的数个春秋,直到某个夏初,听见那触动心灵的蝉鸣。
雌蝉悄悄地从土中钻出来,带着一身的土腥味。
没有蝴蝶绚烂的翅膀,没有鸟儿美丽的羽毛,甚至也有没有身为蝉引以为豪的鸣声。它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对于一只小小虫儿来说太过浩瀚的世界里,寻找一份爱情。
一个不过夏天的爱情。
没有人知道它曾经来过,因为它不会鸣叫,没有人知道它已经离开,因为它死得也无声。然而这个世上,却会有另一只永远记住它的雄蝉。
这拼命的为自己求取幸福的歌唱家,最后也将倒在夏天离开的那个夜晚。然而,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它的雌蝉先离开了。
没有任何声息地,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就像此时,寂静得可怕的夜晚。
夏世离奔到车站的时候,周围的灯光已经全部熄灭,一片昏黑。然而他却丝毫不顾,仍旧奔跑着冲向那片黑暗。
在一个个黯淡的路灯下,在一扇扇紧闭的门扉前,他声嘶力竭地叫道:
“燕!燕燕!你在哪?”
“我来接你了,燕燕,跟我回去吧!”
他像个无措的孩子,望着永远没有回应的黑暗深处,狼狈无防。
“别再生我气,燕燕,跟我回家,我来接你了。”
“不要躲猫猫逗我玩,你知道我会担心的,我要生气了,燕燕!”
“燕燕,出来啊。”
他的眼里流露出焦急与惶恐,张开嘴惶惶地呼唤着。
“燕燕,出来啊,出来啊!”
然而,他心中的那个女子,却始终没有从黑暗中跳出来,轻轻捂住他的眼睛告诉他这是一个玩笑,然后两个人一起牵手而回。
再有不会有人在黑暗的街道,抬起头轻轻问他。
“我喜欢你,你要跟我处对象吗?”
再没有人会比她更懂得他的脆弱,也没有人会比她更懂得他的坚强。
也没有人,会比她更加知道,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