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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清脆的一声在这寂静的院子里显得那样的响亮。
屋里无双看着自己的手,他没有想到自己会打了暗烈,而暗烈偏着脑袋,黑色的长发遮住了他的脸,看不出他的表情……
屋外云涅抬头看着晦暗的天空,沉默着,心口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怎么都没有办法顺利的呼吸……
屋内的对话还在继续。
“我帮你去找我师父。”
“不行,云涅的身体状况还不稳定,你必须留在这里……我已经叫醉和是个一些手下去找了……”
“暗烈”
“什么”
“把手松开,你不想要你的手了吗?……就当是为了你的宝贝也不希望你伤害自己。”
沉默片刻,然后是瓷片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云涅离开那院子的时候天空又开始下起了雨,雨下的不大,淅淅沥沥,再冷风中飘飞,旋转。像极了冬雨,可是冬天还没有来,还是其实冬天已经来了?
云涅不知道。
他走的时候看了一眼几乎院子中间那颗几乎没有叶子的千年槐树,槐树在没有今年夏天时的郁郁苍苍,干枯的树枝绝望的伸向天空,云涅的眼神穿过槐树好像看到了自己正在迅速衰败的生命以及他和暗烈注定苍白无望的结局……
他又一次想起还是鲛人时,海底巫师对自己说的那句话,此生注定坎坷……
暗烈,如果那时我没有承认我对你的感情,还是那个对你残忍狠绝的云涅,或许我就可以再次狠下心来对你说滚,对你说离我远点,如果那时候我选择自由而不是陪在你身边,也许现在就可以在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结束我这本不该存在的生命……
这样或许你就会有一段安静,富贵,壮丽的人生,至少比现在好。
可是,就在几个月前我还摩挲着你眼角下的红梅答应会一直待在你身边,就在几天前我还抱着你答应说不再离开你。
但是,以我现在这个快要破碎的躯体,让我怎么对你说出那句至今还没说出口的喜欢……
以前是不想说,因为我以为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现在是不能说,是因为我已经失去了那个资格……
雨恣意的降落在这片大地上,落在雨中几乎心力交瘁的孤影上,云涅想,像这细雨,无悲无喜,洋洋洒洒的来这世间走一回,应该也都胜过自己在这世间步履蹒跚,像是被上天捉弄的人生……
云涅回到顶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他脱下自己被雨水打湿的袍子,坐在了顶楼许久没有用到的梳妆台前,他认真地看着硕大铜镜中的自己,里面一张惊为天人的脸让云涅自己都感觉陌生……
那人一双仿佛有星光的眼睛,带着自己都看得到的伤感。
云涅双手将散乱的头发抓起,拿起桌上红色的发带,将自己的头发束起,他认真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微微的笑了,好像不满意,收敛了表情,然后镜子中的人又一次笑了起来……
云涅想到夏天时自己几乎每天的嘴角都微微上扬着,而现在扯出一个笑容都让自己无法承受……
当时阳光万里,如今寒风凛冽……
暗烈到顶楼是看见云涅穿了件单衣,外面裹了件长袍,倚在阳台处,面部温和的看着外面的细雨微杨,脸上的笑容和今年夏季时一样没美好……
仿佛时间都没有过去。
暗烈拿起躺椅上的薄被,走上前,披在云涅身上,从后面拥住他,问道:“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云涅抬起手,握住暗烈拥住自己的双手,说:“看你的星海云庭呢?”
“有什么好看的,一栋房子罢了……”
“怎么讲的像是别人的东西。”云涅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暗烈。
“呵呵”暗烈轻笑,手指摸索着云涅的手指,“我怎么样说就算了,你怎么讲的想是你一手操办起来的……”
“这里的回忆太多了。”
暗烈将下巴顶在云涅脑袋上,蹭着他刚刚扎起来的发带都散了开来,暗烈问:“好的回忆还是坏的。”
怀中的人认真道:“现在然自然是好的。”
“也是。”
云涅闻到了暗烈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还混杂着一点点的酒香……
云涅低头,看着暗烈握着自己双手的那双骨节分明,纤长有力的手,然后反握住暗烈的手摩挲着……
想来刚刚应该这里是有伤口的吧……用灵力强行愈合了吗?怕自己发现?
云涅知道强行愈合伤口用的不过光光是灵力,其实是在透支以后的生命。暗烈,在你眼中,即使是消耗生命也不愿意让我知道你受伤了,让我知道你原来背负着这么沉重浓郁的悲伤……
那么,让我陪你一起演这场只有一年的爱恋,让我想一个至少可以留住你的办法……
“怎么了?”暗烈心中一惊,他不知道云涅怎么会握住他刚刚强行愈合的,在无双屋中被酒杯扎破的伤口,还那般温柔甚至是带着爱恋的抚摸。
“没什么……”
云涅收紧双臂,感受着身后人透过布料,传递给自己的温暖,以及鼻间依旧是那股淡淡的清冽的梅香。
风忽然大了起来,呼啸着扑面而来,吹起云涅披散的蓝发,和他单薄的外衫,他紧了紧衣服,看着外面依旧绵绵的细雨,朦朦胧胧的远山,星海云庭依旧灯火辉煌,人影幢幢,云涅想到了一句话:山雨欲来风满楼……
☆、两人的面具
日子还是那样过下来了。
……
安安静静,小心翼翼,仿佛两个人都害怕惊扰了时光……
暗烈表面上的闲适不能代表他内心的安宁,没有人的时候,无双看着他默默地在自己的庭院中不停的抽烟,不停的吐着烟雾……
眸子里的那种悲伤像滴落在水里的墨水,一点一点的晕开,向四周扩散,能感染任何一个站在他旁边的人。
这个一向强大居傲的人此刻束手无策,只能在这小小的庭院中拿着小小的烟杆,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却是多么的沮丧和无力,自己纵有三头六臂,千年寿命,却不能换来爱人哪怕再多一点点的生命……一向任何事情都掌控在手的男人此刻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宝贝在自己的视线中一天天的憔悴,让他怎么能接受,自己居然在等待自己宝贝在自己的臂弯中咽下最后一口气而自己还要面对接下来的万年孤独……
可是,事情没有任何的改变,更没有任何的转折,仿佛上帝已经帮他们铺好了路,让他们来承受……
醉回来复明的次数越来越少,去的地方越来越远,却依旧没有一丝不双的消息。
时光从不会为谁停止,顶楼中的两个人不知疲倦的演着属于他们的苍白未来,重复着他们看似简单幸福的生活……
很快,冬季就降临在云荒,天气开始慢慢冷了,暗烈现在知道云涅有多怕冷,顶楼中炭火就没有断过,因为暗烈的体温比云涅高,云涅几乎天天抱着暗烈,星海云庭这才真真正正交给了无双。
在暗烈眼中的云涅,现在就像是一只需要冬眠的小动物,整天懒懒的,呆呆的窝在自己的怀里,而只有云涅自己知道,那是因为自己的身体真的很累,他以前只是讨厌寒冷,讨厌冬天,而现在却是害怕冬天……
只要接触到那寒冷刺骨的空气,自己就像是被抽去所有的力气一样,身体脆弱的让云涅只能以这种法师来掩盖自己的虚弱。他不想暗烈知道自己越来越虚弱的身体,虽然没有再出现吐血的现象,但是自己知道,身体确实在一天一天的透支着自己原本应该千年的时光……
在那些伺候他们的是从眼里,这两个人都是需要冬眠的和伺候的主……
大多数进顶楼换炭火的时候常常看到少主抱着那个鲛人在睡觉,睡得很是安慰,虽然日头已经升到了头顶,可是顶楼依旧像是与世隔绝一般,暖和的像春天。
而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小世界里,有时候两个人像是小孩子一样一人抱着一本书,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的书,时常云涅看着看着书就掉了下来,然后自动窝就暗烈的怀中,睡起觉来,暗烈会帮睡着的人掖好被子,然后自己继续看着书……
那天云涅就是在暗烈的臂弯中醒来,迷迷糊糊的张开眼睛时,就看到暗烈认真地看着书,他恶作剧的在暗烈的腰上掐了一把……
暗烈放下书,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云涅一愣,不怕痒呢……
而受害人好笑的看着自己臂弯中的人,他慢慢将书放下的同时,一只手已经圈住了云涅的腰……
之后顶楼中的笑声夹杂着求饶声足足持续了近半个小时……
就这样,他们仿佛用尽余生的要花光这辈子所有的甜蜜,在那个春暖花开的顶楼。
慢慢的天空开始飘起了雪,再经过几天的积累,雪就有了厚厚的一层,银装素裹,艳丽万分……
几天后,雪就停了下来,太阳也温暖得能滴出水来。
抱着手炉不肯撒手的云涅终于让暗烈给自己穿上了一件一件的衣物,然后披上了貂绒大衣才肯踏出顶楼。
他走出顶楼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几个侍从拿着花灯正要挂起来。云涅这才想起来,原来已经要过年了,同时也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花完了四分之一的生命,但是自己还是没有想到一个让暗烈活下去的方法……
两个人肩并肩走在雪地里,踩着雪发出格叽格叽的声音。
“去哪?”暗烈问。
云涅答:“去看看无双。”
暗烈问:“怎么想到去见他?”
云涅答:“去看看星海云庭的少主在忙什么?”
“……”暗烈嘴角微微抽动,“你这是在嫌弃我这个少主整天无所事事?”
“我可是什么都没说。”云涅笑笑。
暗烈继续道:“我可是为了陪某个人过冬,没少给无双好处,你倒心疼起他来。”
“怎会?”云涅停下脚步,看着暗烈,突然一把拽过暗烈的衣袖,将暗烈的俊脸扯下来,然后吻了上去,仅仅是蜻蜓点水的一触又立刻离开,云涅说:“自然是心疼你的。”
暗烈一把拽过云涅要离开的身子,将他抱在怀里,感受到怀中人清瘦的骨骼,明明穿了那么多衣服……
“好瘦……”暗烈说道。
“那你负责把我养养胖。”云涅开玩笑道。
却在说完这句话后沉默了,恐怕是不会有这样一天了。
正当云涅沉默的时候,却听到了暗烈的清脆蛊惑的嗓音,“好,一定把你养养胖,免的每次抱你都硌得慌。”
“就怕你养不起。”云涅嘲讽道。
“你在小看你的情人。”暗烈略略严肃道。
不是他们忘了时间的有限,不是他们不愿意承认他们将要到来的结局。而是不愿意这么早开始让彼此的梦破碎……
在暗烈的心中,只要能瞒云涅一刻就是一刻,只要自己承受这份残酷就好了,所以他选择给自己催眠,更自己说他们还能长久的生活,相拥,相守。
在云涅心中,这是暗烈想看到的,那么自己就要掩饰自己所有的苦涩,陪着他走过这最后一段的生命路途,即使是易碎的泡沫也没有关系……
就让这样的美好停留在这里,自己一定可以找到一个办法,找到一个能让你解脱的办法,只有这样,我才能闭上眼睛,心甘情愿的咽下最后一口气。
……
☆、赤烈的来信
到了无双的小院的时候,暗烈和云涅都呆住了,一路走来,都是雪白的一片,而无双的院子里却是火红的一片,这种视觉冲击让人在精神上都不觉一阵震。
“焚烧花……”云涅道。
“哈哈”暗烈突然想到了那个夏天,那个欢声笑语,不知珍惜的夏天。
“原来焚烧花是冬天的开的。”云涅情不自禁的走上前,蹲在那片花地前,手终于肯伸出衣袖,就开始研究……
暗烈只是宠溺的看着云涅,仿佛回到那个绚烂的夏天。
无双走出房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蹲在自己花田前的云涅,差点没冲到他面前,大喊一声:“瘟神!”
他可没有忘记今年夏天的血海深仇……
可是就冲到一半的时候,硬生生的停下了脚步,许是想到了云涅那所剩无几的寿命……许是想到他不可扭转的宿命……
无双敛了敛心情,看向一旁的暗烈,问道:“我说少主,怎么和你的宝贝结束冬眠了?”
“咳咳……”暗烈眼神飘忽,心想,有必要整顿整顿星海云庭的舌头了,冬眠这个词都传到无双耳朵里了……
无双看了一眼依旧在研究的云涅,走到暗烈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