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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杰苦笑:“冷冰冰的水泥地面,怎么睡?睡得着才怪。”他十分怀念家里的大圆床和常年免费为他暖床的浩天。该死的生化末日,床没了,人也没了。他要是个娘们这会都哭倒长城了。
老毛脱下棉袄铺在地上,让他别客气,自己和老谢守夜。
邬杰不要。
“大家都别睡。我算明白了,活人好端端的没被咬也可能突然之间变丧尸,除非一人一个封闭单间,否则睡着了就是找死。这鬼地方就是缺付扑克,玩一宿斗地主就不困了。”
斗、地、主三个字仿佛神佛天降般为身心疲惫的老谢打了一针兴奋剂。原来人生并不绝望。女儿死了怎么样,工作丢了怎么样,被丧尸围困疲于奔命怎么样——只要世界上还有三个人,就可以将斗地主进行到底!
人类不死人性不灭,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惜年先辈斗地主,今日吾辈杀丧尸!
况且,身边还有两个志同道合者……
邬杰双手搂住老毛脖子,贱兮兮问:“哥们,斗地主会吗?不会我教你。”
老毛憨笑着,偷偷指了指泵房和值班室之间那堵墙上的观察窗,一张惨白的脸直勾勾盯住他们,毫无避忌。
太清晰了,白炽灯下的无所遁形——为什么这里还有电?三个人几乎同时想到。哈尔滨的惊魂一夜使他们充分相信丧尸危害巨大,公共设施已经不能履行职能。而这个偏远冷清的小站,同时有电有暖气,搞不好自来水都没有断。
“我不想被那女人盯着看一夜,会不举的。” 邬杰抻了个懒腰,吧唧一声大力亲在老毛的大黑脸上。
夜更静了,连呼吸声都没有,只有两个加速走调的心跳。一个是老毛,震惊了;一个是老谢,愤怒了。他们一时呼吸阻滞。
为什么不亲我!为什么!谢警官内心强烈咆哮,这感觉就像当年他跟个交警争鸭子,结果鸭子整只粘到交警身上,对他说:“我真怕警察。”
邬杰并非存心挑起醋海风云。他记性不错,胡因说她看见司机亲工人差点吓得掉下罐子,那么现在试探这个女人最好的方式是做出同级别或者更震撼的事情。
胡因目不转睛。
邬杰把心一横,手脚并用扯下还在发愣的老毛那厚重的多层裤子。
老毛立刻摆出失传百年的中华绝学,烈男护裆式,红着脸问:“你干啥?”
“干你……不,给你换药。屁股不想要了,趴平了,快点。又不是黄花闺女扭捏什么。”
虽未身经百战却也见多识广的谢光逸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你小子骗谁!从动作到气势,摆明了要干老毛。毛青乡同志,你可不能从了他,否则一把年纪以后怎么见人。只要叫唤一声,我立刻吃点亏帮你摆平他,不收红包。
老毛没叫,乖乖等换药,大扁屁股在冰冷但不寒冷的空气里微颤。
邬杰一失手在完好那边摸了一把——挺好的,没干瘪也没下垂,劳动人民肌肉仅实,弹性不错。
谢光逸不忍心看他们,专注那位不害臊的胡因小姐。
多少女人可以看两个大老爷们互亲面不改色,甚至扒裤子屁股露出来连个瞳孔收缩的细微变化都没有。说她没问题简直是企鹅给北极熊生孩子的概率。
胡因当然知道这仨男人故意的。稍微退后一步,观察窗只露上半张脸,峨嵋微蹙,目光如水,红唇轻启,小声说了两个字:“傻、逼。”
邬杰听见了。
被骂当然不爽,可是生死关头,被个小丫头鄙视又不会死。只是低头伏在老毛耳边告诉他:“这丫头挺有人味的,应该不是丧尸。放心,她打不过咱们三个。”
老毛立刻捏住耳朵:“别吹气,痒痒。”
胡因笑了。
老谢磨牙磨得牙床疼——他俩居然公开调情。
邬杰当然听见他牙齿咯咯响,处理完老毛伤口,立刻以医者父母心的态度站起来饱含深情地握住他满是老茧的双手,语重心长:“一定好好保护牙齿。生化危机爆发了,以后龋齿、发炎都没地方治,掉了牙影响咀嚼会直接引起营养不良导致战斗力下降,牙齿就是生命!”
老谢诧异地望着他,思路混乱。
胡因朝上翻了个白眼。她冒险守在这,等来这三个活宝?老天爷故意跟她作对是不是!
其实最受老天爷唾弃的非谢光逸莫属。邬杰滔滔不绝讲述牙齿保健知识,他迷茫中随口问一句:“你是牙医?”
老毛感激他照料伤口,又对医生盲目崇拜,一点也没低看他,热络地帮他承认:“对,他是牙医。”
邬杰毫不客气,拆穿牙医身份后,非但没表现出一丝撒谎造成的愧疚,反而振振有辞夸耀自己每年全院所有科室参与的急救知识问答他都可以拿奖,业务水平不输普外急诊室。如果他们谁腿断了保证妙手回春手到截肢。老毛热情附和,气得谢警官整张脸黑了又白,紫了又青。
牙医!关键时刻能做什么?帮丧尸拔牙吗!
听三个大叔争论战地外伤紧急救援知识,胡因简直要窒息了。
刚刚确实有点担心男人们玩过火场面太激烈不好下台,毕竟她的身份是大龄未婚老处女,任由他们遍洒精华洗娇花不大说得过去。装害羞又怕被看轻了以后的事情不好继续。有点庆幸他们内讧。
但是,三个家起来年龄是她五倍的大叔,大爷!能不能用成年人智商范围内的逻辑吵架,类似“我天天都硬,我牙齿硬!”这种无聊的话少说两句吧——她真心想劝架。
“嗷呜,嗷嗷呜。”
清晰洪亮的嘶吼打断了三位大叔幼稚地争吵。
老谢侧耳倾听:“狼嗥?”
老毛见过真正草原狼,立刻否定,“狗叫,狼声音比这绵长。”
“丧尸!不是已经听过尸吼吗?” 邬杰浑身无力。经历那么多,差点被丧尸吃掉,这俩老混蛋还不肯面对现实,脑子里不是狼就是狗,以为拍动物世界。
胡因打开门走进泵房公布答案:“是站上养的狗,笨笨。叫得这么凄惨,凶多吉少。”
三个人迅速回复戒备状态,老谢瞅准胡因虎视眈眈,另外两个人使劲张望,可惜夜色苍茫,无法视物。
“你们没看过全站布局,这里很安全,不用担心。”胡因从值班室拉了张椅子,像教导主任般盛气凌人地端坐在他们面前。
邬杰和老毛不觉得那里不对,事关生命安全,当然乖乖听讲。老谢面对此情此景无法抑制地回忆起女儿小时候,总被学校喊家长。
她把学校里的流氓头子打进医院那次,警察局的同事认识她,没立案直接放了。教导主任,一个十分乖张刻薄的女人,把他叫到学校连骂一上午,亏得他平时横行霸道惯了,女人面前居然死活不敢抬头。
那次,谢安然哭了。
毕业后,教导主任被人偷袭,打破头——靠拳头解决问题的女人,早晚成为大问题。现在,问题已经死了。
胡因显然是另一个极端。她条理清晰简单明了地告诉男人们:转油站地处偏僻荒凉,附近没有农田或居民区。可是油储颇丰,几十个分散的计量间都会将开采的石油汇集在这里简单处理后上传远输,时常有邻近村县农民被利益蛊惑,在油贩子操纵下成群结队来偷油。因此防范可谓严密。全站高达三米五的防盗铁网围墙无任何缝隙,大门也加固过,四角均安装红外线对射报警器,报警信号同时传输本站值班室、上级联合站值班室以及总值班室和肇东县公安局。
丧尸不会攀爬,跳跃高度无法高于三米,不必担心它们进来。人烟稀少也注定它们数量不多无法围堵。站内暂时很安全。
邬杰安静地听她讲完,严肃地问了一个问题:“你说过是来拿报表的,不是这的人,知道太多了吧?”
胡因冷静对答:“我在上级站工作,有责任了解每个下级站的情况。”
“你怎么知道丧尸不会攀爬,它们告诉你了?”
第二个问题,像深海水雷一样稳稳炸开胡因看似固若金汤的伪装。也让老谢为之一震:邬杰是人才!审人比我还有一套。
可是挑明了说,会不会……
三渣叔之恋 14
14、
胡因没有三头六臂,只是个稍显神秘的普通女人。因此当老谢冰冷的枪口指向她眉心,任何巧舌如簧立刻失去意义。
邬杰森然一笑,招呼老毛全车上取他从商店里顺出来的宽胶带。
“劝你们别轻易打开门。”胡因的确有其不俗之处,她在面对突发事件以及必然发生的危险时,一点也没有慌乱和头脑发热。“关于生化危机,我知道很多你们不知道的内幕。如果不放心,可以一直瞄准我,直到相信。”
“旧电影教育我们,女人都会撒谎,我不信你。何况凭什么让我们谢警官一直举着枪,你不累他累。” 邬杰边说边向谢光逸使眼色,暗示老警察好好侦讯一下胡因,这丫头太古怪了。
老谢心头无限温暖。
从相遇开始,邬杰都把他当保镖当人形兵器,除了抬杠就是无视,宁可跟毫无共同语言的老毛套近乎。虽然老毛同志淳朴的农民特性,对待双方不偏不倚,但是耐不住主动贴上去的热情亲切,明显开始在三人队伍中建立起不和谐小团体,试图分化……
“谢警官?”满脸不耐烦表情的邬杰打断他:“我出去拿胶带,你帮忙掩护一下。”
被他一喊老谢才发现,他发呆的工夫,老毛已经扭住胡因的胳膊,将她完全制住。
冷汗瞬间湿了全身。
假如刚才,这些人要对付的是自己……两天时间建立起来的信任与默契,因他阴暗的心思,产生罅隙。
“不必了,我有手铐。”
将胡因铐在凳子上,邬杰提议三个人去隔壁值班室睡觉,至少有凳子和桌子。
胡因一句废话也没有,挂着淡笑安心坐稳。
他们早晚会选择相信。要么食物吃光,要么水喝光,要么丧尸聚过来。不急,她一点也不急。选择这个站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她的制胜法宝,还没亮出来。
谢光逸一晚上根本没合眼。先不说紧张和担忧,光是邬杰脑袋枕在老毛肩上的睡姿就让他生理性亢奋。有时候很羡慕直男,动作再亲昵也不会有什么含羞带怯的不协调感,更没有燥热的流氓反应。
清晨,美好的阳光散入值班室北墙小窗。
邬杰僵硬地从桌面上爬起来,浑身酸痛,脖子根本不能转动。另外两个人似乎没在房间里,毕竟值班室出于生产监控目的,敞亮的观察窗足以对整个泵房一览无遗——那里只有一个鬼祟女人。
大概在外面。
打开门,扑面而来的除了冷风和朝阳,还有一幅愉悦心情的画卷。
寂静的北方旷野,苍凉豪迈。谢光逸站在不远处的卸油台上,被阳光在身后镀上耀眼光辉,身影缥缈而坚韧。邬杰不由自主走过去,想体验一下古人登高望远的浪漫情怀。
老毛挥舞着一根细长的金属管欢快地向他们跑来。
邬杰回身挥手召唤,由衷欢笑。
老谢心底默念:合作才能逃出升天。勉强堆出虚伪的假笑,刚回头,邬杰笑容徒然收缩。
“少了一个!”
他们都看见,原本安静躺在值班室门口的尸体,少了一具……
“有丧尸!”胡因一声大叫吸引三个男人最快速度跑向吉普车。打丧尸救人?算了,他们能自救够了不起的。有危险,直接逃命。
眼前的情形令他们不得不相信,这是一只会跳窗户的丧尸。
最后离开值班室并且因贪恋暖气而特意确认锁门的邬杰更是从头寒到脚,差点抱头蹲地嚎啕大哭——连开门都会的丧尸,智商少说也是正常人类水准,这次栽定了。
环境被渲染吹嘘的太美好,谢光逸还是放松警惕了。自以为有墙有枪,敌人被铐住,可以享受片刻安宁和谐,因此掏枪慢了半拍。老毛倒是使劲一甩手中内径20毫米的镀锌钢管砸准了丧尸。
弯了。
那个死后至少冷冻过了一夜才诈尸的诡异男丧尸一口叨在钢管上,“喀嘣”咬断,比啃冰棍还铿锵有声。
老毛十分得意,幸好没用自己宝贝扁担,别人家的东西坏了不心疼。
他为老谢争取了开枪的时间。奈何这丧尸上辈子是玩特技的,不进不退,看着他们发呆的同时不是转身就是扭头,所有子弹都闪过了,比黑客帝国里与子弹轨迹平行的铁板桥是差了点,照样很精彩。害得射手老谢赤红一双眼睛随时准备壮烈。
“跑啊!”极度惊吓中爆发人性最大光辉与最高深计谋的居然是邬杰,也不顾自己老胳膊老腿常年缺乏锻炼,撒丫子往油罐跑。
老毛自然追随。他一直是三个人中神经最粗胆子最大的,虽然不明白高耸的油罐和其周围毫无遮蔽作用的防火堤究竟能不能阻止丧尸哪怕一秒的大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