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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他去找赵玉生,打算向太子告辞,不料被答复赵玉生早就和太子入宫了。白华只好返回自己的房间,拿出潘霖的信件,先去拜访。
他总觉得那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太子,背后有一股沉重而冷酷的东西,就像深渊,那一点被太子青睐的欣喜已经消散无影。而且,靠太子推荐,总不如自己凭实力考上来的好,他也不想给人攀附太子的印象。
不料到了潘府,门房很不客气地说,潘霖被招入宫中为皇上讲经,一整天都不会回来了。
白华只好留下自己的拜帖离开,启光的天气比泱州寒冷许多,他站在街头发了一会儿呆,决定打起精神四处逛逛。
他早就听说,启光有四个著名的集市,东边是布市,西边是茶市,北边是粮市,南边的最为稀罕,是各个国家的珍奇异兽,古玩珍宝市场,于是他便问明方向,一路向南市逛去。
几乎在一里之外,他就听见了南市鼎沸的人声,他立刻加快步伐赶过去,穿过上书南市两字的牌坊之后,庞大的市场展现在他面前,几乎让他目瞪口呆。
南市周围用墙围着,留四个出入口,足足有上百倾地,其中各个肤色的人摩肩擦踵,各种珍奇货物光怪陆离,有鸳鸯眼睛的色目人在叫卖堆如小山的琉璃器皿,有皮肤黝黑的南洋人在贩卖鲜艳如血的红珊瑚,如小儿头颅大小的珍珠,还有不知道是什么族的人,赶着从未见过的庞大动物穿行在集市中。
白华钻入人群,差点被挤得喘不过气来,他事事新鲜处处好奇,遇到每个铺子都要停留片刻,虽然说是铺子,其实都有自己华丽的拱顶和门店,一间紧挨着一间,或雕刻或镶嵌,间间呈现五光十色的异域风情。
他挤到一家铺子前,并没有多少货品,和那些琳琅满目的店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有一些丝绸和巨大的贝壳,门口坐着一个极其衰老的女人,看见他来只是懒懒地掀了一下眼皮。
白华觉得没意思,正想走开,里面的几声吵架让他停下了脚步。
店内很暗,但是仍然能看见一个身材高挑的青衣男子对着一个华服青年质问道:“你怎能如此不守信用,我家主人既然说了三日之内会回来买下那颗鲛珠就一定会来,现下你又卖给了别人,这让我如何是好?”
那华服青年懒洋
洋地坐着,以手支头满不在乎地说:“商人唯一重的就是利,有人比你主子出更高的价,我自然就卖了。定金双倍退你总行了吧!”
白华正在听着,突然腰间被人打了一下,他转头,那个老妇人正恶狠狠地盯着他:“回去回去!不买不要妨碍别人做生意!”
白华从未见过如此无礼的人,但是她又上了年纪,不便于她争论,于是挪开脚步打算离开,那华服青年走出来,皱着眉头问:“阿祖,怎么了?”
那老妇不理他,只是兀自推搡着白华:“回去回去!”
华服青年上去拦她喊:“阿祖!”又对白华道:“抱歉……我曾祖母的神智不太清醒……”
白华忙道无妨,才发现那青年有一张非常俊美的面孔,而且体态修长,比平常人高了半个头有余。
但那老妇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巨大力气,挣脱了青年,一个劲地推白华,口中喊着:“回去回去回去!”声音尖利,最后竟是隐隐带着哭腔。
白华吓了一跳,赶紧走了。
虽然遇到了一点不愉快的事,但是并不妨碍他继续逛集市,从早上到下午,一天下来真是大开眼界,直到酉时收市,他才恋恋不舍地往外走。
没走几步,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他回过头,是那个白天的华服青年:
“小兄弟,今天真是对不住了,我请你喝酒以表道歉吧。”
“说道歉就严重了,不过喝酒我可是却之不恭的。”白华笑道,这位青年让人看着就心生好感,如沐春风,他也起了结交之心,“你的曾祖母呢?”
“早让隔壁婶子帮忙搀回家了。”
两人相视一笑,感觉倒是认识很久似的。互通姓名之后,白华知道青年叫方棠溪,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不比白华大多少,其实已经二十六岁了。他祖上也是书香门第,但是家道中落,父母早亡,只得转而经商,幸而他十分有天赋,不到而立之年,已经在南市中占了一席之地。
“那我就当一回大哥了。”方棠溪笑着,引他去了启光著名的夜市。
街两旁挂满灯笼,如繁星点点,并不宽敞的马路上挤满各色等人,绅士和贩夫坐在一张桌子上吃桂花汤圆,旅人和士子在排队等一家的水晶虾饺,处处热气腾腾,人来客往。
方棠溪熟门熟路地带他来到一家摊子上,招呼老板:“来两碗将军魂并几碟下酒小菜!”
老板似是和他十分熟稔,没多久就把东西送了上来,两人打趣几句,方棠溪转过头对白华道:“来,尝尝这启光第一酒将军魂!”
白华喝了一口,饶是他平时在书
院经常和同窗喝酒,也几乎被这烈酒呛出了眼泪。
方棠溪大笑道:“慢慢喝!初来的人都喝不惯,我们这的酒比南方猛多了!你可知道,这酒还有个来历?”
白华看向他,方棠溪缓缓道:“这将军魂,据说是赋武将军方小簪酿的,那时方小簪刚脱贱籍无处可去,便在启光城外酿酒三年,最后被迫离开,临走前他把一坛酒埋在城外,许诺喝这酒之时便是一雪前耻之日。七年后,他果然率军攻打启光,五月而城不破,方小簪便挖出这坛酒一仰而尽,单枪匹马杀上城墙,破了前朝气数。后来人们学了他的酿法,就把这酒叫作将军魂。”
白华听得入了神,胸中不禁也激荡起一股英雄气概,又拿起酒碗大灌一口,这回差点没把肺咳出来。两人对视一眼,俱是哈哈大笑。
两人一直厮混到深夜,白华不好让他知道自己住在太子府,两人约好下次再见,便在路口告辞了。
白华回到太子府,从偏门进入,没想到偏门的仆役一见到他,便立刻小跑回内府通传,白华有些疑惑,未及细想,突然记起今天还没有给太子请安,是不是太失礼了,正在犹豫的时候,看见赵玉生匆匆赶来,一见面就劈头盖脸地问:“你去哪儿了!”
白华连忙解释,就说自己到处逛了逛,但是因为某种原因,他对方棠溪的事情只是轻轻略过。良久赵玉生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道:“你人生地不熟,万一走丢了怎么办,再说,你现在身在太子府……”后半句他没有说下去,白华明白,许是怕自己一时得意忘形,出去大肆宣扬,心中升起一股怒气,淡淡道:“我会尽快拜访潘大人,如果能入国子监,当然不会再麻烦殿下了。”然而他心中只想着赵玉生的后半句,把他为何对自己如此紧张给忘了。
赵玉生不再说话,两人沉默地走回偏院,一路无语。
到了偏院,两人告辞,赵玉生仿佛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白华也能理解他,毕竟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自己只是个无名无姓的小喽啰,确实他要为太子多考虑些。
☆、第 10 章
白华进入睡眠,又到了那间屋子中,连醒过来看到的东西都一模一样,他挣扎着坐起身,一种剧烈的饥饿感袭来,让他头昏眼花。如果在梦中也会饿的话,那他是足足四天水米未进了。
他抬眼看那碗奇怪的汤,依然红得如同粘稠的血一般,他小心翼翼地捧起碗,正打算喝一小口,突然一个尖利的声音在他身后炸开:“白鱼!”
白华一个激灵,清醒了,他转身,果然是那个侏儒,正紧紧地盯着他瞧。
“阿悔?”白华看看手中,立刻放下了碗,阿悔走上前来,仰起头打量他一番,良久道:“如果你真如你昨天说的这么厉害,那我跟着你学几个字也不是不行。”
白华有点想笑,然而依然正色道:“如此我便献丑了。”
两人肩并肩在床上坐着,白华跟他说了些当年启蒙时听到的圣人故事,然后教了他写简单的字,因为没有纸笔,白华只是用手在柔软的锦被上比划着,阿悔看了几遍也不得要领,白华便握住他的手:
“如此……这是悔字。”
阿悔的脸色僵硬,白华想他大概是不喜欢别人接触他,便放开了手,叹道:“如果有纸笔书籍就好了,这般比划总不能得精要。”
阿悔低头沉吟片刻,从怀中拉出半本破破烂烂的书,道:“这是我偷偷藏起来的,想着兴许用得上,你看看。”
白华接过来翻了翻,这本书不知道之前经历过什么,纸张残破,字迹模糊,他费力地读着:
“……昔在颛顼,命南正重以司天,北正黎以司地。尧舜之际,迁入东海……惟余年少无知,轻许天下……是余终已不得舒愤懑以晓左右,则长逝者魂魄私恨无穷,深夜思之,追悔莫及,宁自引深藏于岩穴,修此录……兴庆三十年七月廿六一清阁主人手书。”
当年太祖开国便定年号为兴庆,离现在也有三十多年了。这本书的作者叫一清阁主人,似乎做了十分后悔的事,于是写了这本书。白华翻了一页,继续念下去:
“兴庆十五年七月廿八……取新生儿血五百升,辅以十八头陀,断魂草,蝎子王,九松,朱砂,每日哺喂,然此子嚎哭不已,咳逆呕吐……兴庆十五年九月初一,血闭阴蚀而亡……
兴庆十八年八月初三,得二子,兄以妇人哺乳,不到十日,妇元气耗竭而亡。弟以生血肉喂之,啖之啧啧有声……兴庆十八年十二月十六,二子皆手足生利爪,匍匐而行,然只知索食,全无神智……兴庆十九年十月廿三,击杀二子……”
白华越读越是心惊,这个一清阁主人简直是丧心病狂,他似乎为了某种目的,不停地做试验,残害人命也浑不在乎。白华连忙问阿悔:“这书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阿悔道:“我捡的,怎么了?”
白华把上面的内容和他说了一遍,道:“这样残忍的方法,真是闻所未闻。”
突然他住了嘴,因为他发现阿悔的脸上出现了极其恐惧的表情,一瞬间各种事情在他的脑海里联系起来:女人皮,血药汤,阵法……他颤抖着问:“我们也是试验品,是也不是?”
阿悔不说话,白华问:“什么时候?”
阿悔道:“我和你……圆房以后……”
白华问:“之前我在床下发现过整张的女子皮,是不是你们……”
阿悔道:“是。”
白华问:“为何?”
阿悔尖叫道:“我怎么知道!我生下来,就没有人告诉我外面是怎么样的!为什么!为什么!你问我!我能问谁呢?!”
白华问:“你的父亲呢!他在哪里?!”
阿悔诡异地笑了:“父亲……呵呵……你别想了,他和我一样……他和我一样!哈哈哈!他让人给我喂什么,我就得吃!他让人教我怎么做,我就得做!哈哈哈!老怪物!老怪物!”
他一边大笑一边后退,突然转身窜进红纱帐中不见了。
白华连忙掀开层层纱帐追赶上去,他的笑声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白华不停地奔跑着,所触到的只有那面无边无际的巨大镜子和如血海一样的绯色纱帐。
☆、第 11 章
他猛然醒过来,过了很久才回过神,
不能再这样下去,这个怪梦越来越诡异,他不敢想象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
天才蒙蒙亮,白华躺在床上思索,虽然太子未必和这一切有联系,但他仍然直觉地不愿意去问赵玉生,突然他想起一个人,昨天刚认识的方棠溪。
白华立刻跳起来,悄悄打算从偏门出门,不料被守门的仆役拦住了:“白小公子,赵大人有吩咐,不可让你乱跑了。”
白华不动声色道:“我是要去拜见国子监祭酒潘大人,太子殿下昨天已经与他说好了,我如何能失约?还望小哥行个方便。”说着偷偷递上一块碎银。
那仆役犹豫片刻,让他出了府。白华心中疑惑,然而想不出个头绪,他加快脚步,赶到南市时,各家商店正好开门迎客。
白华跳进方棠溪的小店铺,他还是如昨天一般懒洋洋地坐着,门口的曾祖母不在,让他松了口气。
方棠溪看见他来,打了个大大的呵欠道:“客官你可来得真早,开门第一桩生意,算你八折罢!”
白华被他逗得笑起来,在他身边坐下道:“我最近碰上件怪事,你见多识广,帮我看看。”
方棠溪道:“别的不说,我十五岁出海,远至暹罗,交趾,安息,有一次到了大食,遇上风暴滞留,足足两年才得以返航。什么稀奇古怪的没见过,你尽管说就是!”
白华便把自己这段时间的梦境说了,但是略去太子一段不提。
“你说,这是不是某种巫蛊?”
方棠溪沉吟片刻:“巫蛊能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