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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澜皱眉,立即收起了指头,守守看他的表情,踏前两步仰高头。祁澜看他担心,尾巴摆著又讨喜,下意识伸出指头摆在他嘴边……
暖暖的舌头擦上指尖前一刻,祁澜的心跳漏一拍!他把指头收回去!
对呵,不可以让守守吃血,要之後守守要像夏和语冰一样嗜血,可是很痛苦的。
他真是病胡涂,竟会忘记了……
幸好就没有让他吃到血,不然不止守守惨,他被守守的魂哥哥们训得更惨。一边雪雪呼痛,祁澜转过身去找草纸来抹血,「好痛,早知不要剥皮了……」
极浅的滴答一声,白猫的耳朵抖了抖,听到了。
祁澜却完全听不到,转过身去忙碌。猫脚前的盘,纯白牛奶中,蓦地添了一点红。
一片白中显得诡异恐怖的红,缓缓地化开来,似朵血花。
晶亮圆眸被吸引了过去,一直盯著瞧,然後踏前两步,舌尖一伸……
红已经被舌头卷去。
「守守……」
祁澜转过身来,却见猫儿背上的翼,一片一片剥落飘下,直到完全褪尽。
然後猫儿半臂大小的幼躯,开始急速成长,四肢尾巴渐渐抽长,他压低著背舒展身躯,毛色加显光泽……
守守……祁澜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响,彷佛目撃什麽惊心动魄的大事般,指头的小破口灼烫著痛。他想开口唤,张了嘴却是没有声音。
「啊……」有某种极大的压迫感,一直向他迫来,他觉喘不过气的同时却带著一股熟悉感。
他僵直手脚,想逃的感觉涌起,却恐惧得无法动弹。
他在怕什麽、怕什麽?守守可是他的儿子啊!
但……不一样的,他就是知道有点什麽不一样了。那种感觉席卷而来,已将他灭顶。
有口气一直抽不上来,他眼睁睁看著猫儿变大、停止,猫眼渐渐閤起,然後倒下,再没呼息。
猫身後,慢慢从透明到清晰、浮现出来的身影,是守守。
如果说之前的守守有七岁,那眼前的,就是十七岁的守守。
守守缓慢打开的银眸,在瞧著他,那种眼神他陌生得紧,彷佛不再是他的小儿子。
守守在看他,他在看桌上白猫,前一刻还被他抱在怀内,活生生暖烘烘的猫儿,眨眼间,已成冰冷僵硬的尸体。
打撃太大,他的眼眶泛红,喘著气摇头,「嗄、嗄……」
不、不对……猫儿本身已死,死了很久。守守在进入猫身时,那一刻,已把猫魂挤破了……
守守早就将猫儿给杀了。
祁澜遍体生寒,想尖叫想求救,却只能抱著头,泪滴滴答答的下,痛苦地低叫。「啊……不……为什麽这……啊啊不要……」
这不是他的守守……这不是他的儿子!这不是他的儿子!他不是、他不是……
然後,意识像被拉断的弦,突地断了。
他眼前一黑,什麽都看不见。
如果说他打给韬虹的是爱。
那他打给守守的,是什麽?
是什麽?
「呵,你们不知道吗?」
当大夥儿发现祁澜晕倒於地上,守守一脸茫然地看著他们时,鸟妖只说了这麽一段话。
「如果说韬虹是祁澜爱的产物,那守,就是恨的产物。他把对嚣狄长流的爱分给韬虹;同样地,也把对嚣流长流的恨灌注给守了。」
嘭的一拳,春魉的脸被打得侧去一边!
还连带著踉跄几步,打开了翅膀作平衡才缓了劲。
「你在说些什麽鬼话!」夏高举起拳头,冲前两步,就要再下一城。「混蛋,我今天就在这儿打死你!」
一翼突地向前,羽毛如波浪把夏的手臂卷住,使他动弹不能。春魉的脸一撇,呸一声吐出污血。
该死的这条虫真的卯足了劲,差点把他的牙给打断!
「只会出卑鄙招数,好胆的就别出动翅膀,跟本大爷打一场!」夏用力甩手,想把自己的手臂拉回去却无法如愿。
「用脚就能踩死的虫子……」鸟妖猛地把翅膀一扯,夏的身子被拉至扑前,他一脚就狠力踹上夏的肚子,「我怎麽要动手!」
「嘎啊!咳咳咳、咳咳……」
夏被踢得撞上大树,在地上翻滚几圈,白血滴滴答答的落在泥地。他挣扎著要站起来。
「你不是要比拳脚吗?起来啊!」在他站起之前,春魉已闪电迫至眼前,一手揪起他的衣领,「给我站起来再打,刚刚那拳是还你的,现在我把你打死也别怨。」
「笑话!我才是要把你打死,将你的血肉给守守当晚餐!」
夏也不甘示弱地揪著春魉衣衫,来啊来啊!他早想痛扁这臭鸟了!
狠斗的氛围一触即发,春魉的拳头将要挥出之时,一道白光插进他们中间!
「够了!你们吓著了守守知不知道?」
韬虹剑牢牢地浮於他们中间,好让他们藉剑身看清楚自己的挣拧模样!
「哼,谁吓著谁还说不得准,小剑魂。」
春魉一指伸前触剑,指尖冒出红光,红光漫延开去、很快地让整柄剑都烘红了。
韬虹只觉有股热气从身体深处涌上,然後身上的淡火斑开始灼痛、越来越烫……「啊……」
韬虹急把怀中的守守推开,不想连累守守受苦。
见状,夏将手一挥,让挡於中间的韬虹剑直插泥地,「这家伙我来教训就好,韬韬你别插手!」
「别笑死我了,区区一只小剑魂说要教训我?」
很好,他今天就要这条虫知道,他只用一根指头也可把他们瞬即杀尽!
春魉霍地收起双翼,夏也得以看清鸟妖身後情况。
鸟妖坦盪露出、毫无防范的背,正被语冰剑锋指著,只要再加点劲便能准确桶穿心脏!
「别动,春魉。」熹舞浅吸一口气,双手握紧语冰剑刃将其向後拔,两者正在角力。
语冰在震动,熹舞也浑身打抖了。
滴答滴答,握著剑刃的手开始割出血来,染红了他们脚下泥地。
春魉一眼扫视过地上血污,眼神变得深沈。
「别!」熹舞感到春魉的震怒,话音未下,春魉以看不清的快速出手、掐住夏的脖子!
「你们想魂飞魄散了!」
敢伤他的熹舞、他的东西,他们是活得不耐烦了!谁要熹舞见红,他要他们万倍奉还!
「嘎呀、咕……」夏仰高颈项,渐渐失去意识,只觉快被春魉掐得断颈了。
韬虹从地上爬起,手向右一挥!
直插在地的剑再度浮起,平举,凝於半空。
蓬的一声,已定於春魉喉结之前,这下子有两柄剑同时对准鸟妖、一触即发。
要他再加几分力度把夏的脖子掐断,一前一後的韬虹剑与语冰剑都绝对会插进去。
……但那又如何?春魉扯出一扯拧笑,压根儿不放在眼内。
他挑衅般使力把夏越举越高。
真是够了。
熹舞用力闭上双眸、唇瓣几下蠕动,再睁开眼皮时,眸色已转漆黑!
同时,他们头顶上那万里无云的天瞬息万变、快速聚集著乌云……乌云拥有自主意识般结集、壮大,渐渐成了形状,定晴一看,那是只占去了半边天的巨鸟!
巨鸟拍翼、狂风大作,连大地都响应般震动著。他们四边的风越刮越猛,猛到让韬虹与语冰几乎控不住剑,猛到沙尘纷飞快卷起沙龙卷,根本看不清前方。
……熹舞的力量何时又变得如此强了?
当狂风刮到最猛的时候,蓦地,风静了,巨鸟停止拍翼。
他们同时向上看去,云鸟将双翼越收越紧、越收越紧,直到它像一只巨型旋螺般立於空中。
……它要俯冲下来!
大夥儿避也不是、不避也不是,结果不给予他们闪躲馀地,云鸟已头下身上、直直冲下来!
「呀──────!」
黑云鸟张嘴一声巨啸,那空间内所有魑魅妖魔全都被夺去听觉,只得尖锐的啸声充斥耳膜。
他们只能纷纷松开了手,掩著双耳。
伴随著尖叫,巨鸟整只直线坠落,只消嘴一张就能把他们全数吞下!
「舞!」
他不是玩真的吧?
春魉急叫一声,在云鸟冲下来压垮他们前一瞬,把翅膀张到极限,掩盖了半个剑场!
───那道黑影会把他的翅膀贯穿一个大洞。
他闭起双眸、咬紧牙关,将全部刀剑魂覆盖在阴影之下,就等待硬撞上的一刻……
但,下雨了。
一滴水从浏海滑下,滴到脸上。
然後暂无听觉的耳朵溢出血丝,从小至大的雨声渐渐回笼。
巨鸟消失无踪,头顶只剩黑压压一大片雨云……彷佛刚刚的威胁从未存在过。
春魉睁开疑惑的眸子地迎上熹舞。
阴影之下,熹舞只说了一句,「收起翅膀吧,淋淋雨会让你们这群疯子冷静点。」
「我以为你真狠得下心,要把我翅膀弄个大洞。」
「我是很想。」他是最後一刻才改变主意的,不然他真想让那鸟冲下来把气疯了的他们轰开。
於是,鸟妖慢慢收起了翅膀,只留一翼作熹舞遮雨之用,不让他受寒半分。
剑场四周围绕著稀簿的黑雾渐渐浮散。
那只巨大的乌云鸟散开了,下了一场低空雨,把他们全部从头到脚招呼个彻底。
夏跪在地上,脖子上浮现出红痕。他用力拍了拍耳朵,听觉才管用了点……
地上歪斜插著韬虹与语冰剑。雨声充斥著寂静空间,良久,无人无魂说话。
「你是何时知道的?」
语冰出声打破静穆,他看了看站於远方、始终不发一语的守守。
守守看著他们争吵不休、都动手动脚了,眸中带著恐慌还有其他复杂情感。
「知道小糖糕是杀人妖魂?」春魉侧头,也同样瞄了守守一眼,「他刚出生时,熹舞已感觉到了。即使不是恶鬼,倒也算得上是邪魂吧。」
「别这样说他,守守才不是什麽妖魂邪魂!」夏禁不住气,双手狠抓泥地、指掌深刮进湿土里。「他是我们家守守!」
「你们家守守吗?说得真理直气壮。」春魉不屑的撇一撇唇、把湿发耙後,「你们在面对杀气腾腾的鬼差时,最好也说得出这句话来。」
「别说鬼差,就是阎王来到我跟前讨,我也是这般说。要我说一千次一万次也成!」
「你以为你们是什麽东西?众志成城吗?就算多一百个像你这样的剑魂,一个鬼差都足够摆平有馀。你们在我眼中也不过一群猫。」
韬虹道,「你明知守守是这样的体质,却教他进猫躯之内?」
「现在那口血是我喂他吃的吗?你们要大兴问罪之师搞错对像了!要怪就怪你们最亲爱的剑匠吧!」春魉转过身子去,正视著韬虹,「还有,说想触碰实物的是你,我不过顺水推舟。」
韬虹紧闭上双眸,忍下胸膛间的翻滚情绪。
事实是,熹舞与春魉明知守守是恨的产物,为了更确实这一点,他们联手教守守进入猫体之内。
现在是证明了些什麽?守守的力量是如此狂烈而残酷,一进去就把躯体完全占据了,把猫魂给挤破。他在吃过祁澜一口血後,力量更不可收拾,而且开启了渴血嗜血的本能。
即使他做出的这些行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对是错,有错又是错在那儿。那不过是纯粹的恨,就如同祁澜给他的爱一样纯粹,且无法控制。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些什麽……韬虹伸出手,想要握上守守颤抖的手,守守却如烫到般缩开,步步远离他们。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他不过出生几个月而已……」
韬虹看守守雨中的脸隐隐带著对他们的怨,就感到剧烈的心痛。
那麽地俊秀修长的外型,银发掩著半边脸颊,看不清楚是否正在哭。
他的外型变了,更具力量,但内心却与之前的守守没分别,眸中盈著疑惑稚气与开始冒出的怨恨。
怨恨他们的怪责,他明明没有做过任何坏事、也从没有人教过他何谓坏事,可现在却把他搬出来指责怒斥,突然不准他接近祁澜。
「他不知道、不明白,但做了就是做了,难道可以不算,叫判官重头再计。」
「最该死的是你!你明知道他控制不了力量,还让他杀了只猫!」
春魉与小鬼头早知道了,却一直隐瞒著到现在!到守守都变了,没得再暪为止!
「杀一只猫作认证,总好过他杀了某个人类时你们才知道。」
他与熹舞自有考量,觉得时机未到,也许守守可以维持纯净的模样再伴他们几年再变质,韬虹也并非在出生第一天就得识与生俱来的情感是爱,他是慢慢懂了、慢慢识得的。
但人算不及天算,他们料不准突发意外、料不准他吃血了开锋了,还要是祁澜的血,祈澜可创造力量、本身却不具力量。吃了那口血後,本来已够强的守守更不可同日而语。
费尽心思把事件压下如此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