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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我驯养-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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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仅仅是“想起来”,不是“记得你”也不是“从没忘记过你”,就足以让他眼眶发热,满足得差点哭出来,仿佛长久以来的思慕与渴求都得到了解脱。
  一觉醒来,又被打回原型。原来,他于成扬,无非是个擦肩而过的没有半点印象的路人。
  全世界七十万人里,成扬是他的唯一。
  宁飞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沙发深处,全身缩成一团。他的手捏住半勃‘起的性‘器,力度大得近乎惩罚,喉咙里发出类似于野兽受伤的呜声。
  他像感受不到痛一样自渎,脑海里想着成扬最后的眼神——愠怒,鄙夷,难以置信。他知道自己的表现有多卑劣,这种眼神让他从皮囊灼烧到灵魂深处,几乎溃不成军。
  宁飞浑身颤抖地达到高‘潮。
  至少以后成扬不会第二次忘掉他。
  满室腥膻,他麻木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去卫生间洗手。这天天气晴好,阳光被隔窗切成一道一道,投射在洗脸台前的玻璃镜上。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眶下两抹乌青,面颊上还沾着铅灰色的污迹,看起来不像个活人。
  宁飞伸手想去擦去污迹,动作又顿住了。
  污迹中有两个字,依稀能认出是反着写的“成扬”。也许是昨晚睡的时候出了汗,又压得太近,把旧报纸上的字迹印在了脸上。
  他看着那个两字,最终虚弱地将前额贴在镜子上,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描。
  镜子里的宁飞与他亲密地触碰在一起,像脸蹭着脸来安慰同伴的小动物。“成扬。”他轻声说,“成扬。成扬。成扬。”
  这个名字像一个魔咒,宁飞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回到海河市。
  至少,他想,他可以帮上成扬的忙。
  ===
  

8
  三合会正式洗白成三和集团之后,送给海河市的第一份大礼,便是占地五十六万平米的临江广场。
  广场两边铺着大片草坪,茵茵绿草间点缀着零星的花坛与灌木。再远一些的地方便是办公区,成片的写字楼林立。今天雨后初晴,写字楼的玻璃幕墙被冲洗得锃亮,映着湛蓝的天。另有一座九十八层高的椭圆形建筑拔地而起,鹤立鸡群一般站在写字楼中,由上而下俯视着整个临江广场和茫茫江面。
  渺小的成扬站在广场中央,背对这座高楼,看着四周的商贩和来来往往的人。他今天的工作内容名义上是巡视,实际上是无事可做。百无聊赖,顺便等人。
  他记得以前休假的时候,宇晴很喜欢来这里。找一颗大树,铺一层毯子,一躺就是一天。听小商贩此起彼伏的吆喝,一声又一声,尾调拖得悠长,仿佛时间的流逝也变得慢了。有时他去广场边上找小贩,买小望远镜给宇晴玩。宇晴举着望远镜,懒洋洋向他描述对面楼上的人长什么样,在做什么。
  “和我用肉眼看也没区别嘛。”她说。
  成扬佯怒,一把将望远镜夺过来:“那就还给我。”
  还有一次,一个玩闹的男孩尖叫着跑到他们乘凉的树下,撞在成扬怀里。他跌跌撞撞后退几步,好不容易站稳了,抬头看成扬一眼,又差点大叫出来。
  成扬忙伸手比出噤声的手势。男孩捂住自己的嘴巴,点点头,双眼却还是亮晶晶地盯着他。小朋友的大脑向来藏不住话,成扬连探知的步骤都省去了,就听到一连串激动不已的想法——
  “是上周五的救了爸爸的大哥哥大姐姐!”
  “大哥哥好厉害好帅,我以后也要成为和他一样的人!”
  宇晴噗嗤一声笑出来,戳着成扬提醒道:“又忘了吗?我们和这个小朋友上周刚见过面。”
  成扬再怎么不擅长记人脸,当时也该反应过来。第一次面对这种充满期待和崇敬的目光,他从面颊红到耳根,呐呐说不出话来。
  这事情被宇晴取笑了很久。
  “成先生。”
  他如梦初醒地转身,看到三步外有个戴着墨镜的男人朝他伸出手掌:“我是猎豹的助手。”
  成扬点着头,举起右手与那人握了握。对方掌心粗糙,手指粗而有力,虎口处有长期握着什么东西留下的老茧。他把心思放回在对话上,问道:“猎豹本人不来?”
  “老板有事在忙。”
  “那我们昨晚协商好的委托呢?”成扬问。
  “非常抱歉,我们不能接。”
  男人脸上挂着礼节性的微笑。成扬无言点头,这也算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但他还是隐隐有些失望。沉默片刻,助手先生后退一小步,试探一般说道:“如果成先生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就先回去了。”
  “既然来了,顺便多聊几句吧。”
  他脚步稍稍挪动,像是微弱的挣扎。一秒之内,这点挣扎也消失了,被信息素牢牢捕获在成扬面前。
  “成先生,”男人梦游似的说,“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上头有风声放下来,警告我们不能接你的活。”
  成扬诱导着问:“上头?”
  “官方的人。老板告诉我,还交代我通知其他关系好的同行。”
  ——也顺便通知成扬自己。
  向导叹了一口气,对其中潜台词心领神会。猎豹既警告了他,让他欠了一个人情,又不着痕迹地把自己撇清。反正消息是他入侵大脑得来的,而猎豹只是送来了个精神防御力薄弱的助手。成扬挥手放对方离去,从口袋里掏出小本子,皱着眉看着上头的名单。
  官方的人。
  也许他前一天的举动已经引起公会的注意。
  本子上第一个名字是猎豹。成扬按下圆珠笔的笔芯,用力把它用三四道横线划掉。他不知道猎豹的消息已经传了多少家,也不知道自己还剩多少选择——很可能到了最后,他唯一的希望还只能落在夜鹰的头上。
  前所未有的焦躁感从头顶顺着脊柱向下,他烦躁地收起纸笔,向前走去。
  与此同时,宁飞也划掉名单上的第一个名字。
  狙击步枪已经架好在窗前,ChayTecM240标准型,。433口径的子弹。瞄准镜没有镜片,不会引起任何反光。他把自起床以来所有不愉快的事情全放下,一心一意进入工作状态。下巴搁在托腮架上,找到近四千米外的目标,慢慢地、小心地调整弹道。M240是他的老友,多年以来一向配合默契。
  目标是白鹏,五十岁的中年人,在台前慷慨陈词,讲到激烈之处手舞足蹈。宁飞眯起眼的时候,甚至能清清楚楚看到他脸上细微的皱纹和肌肉的抖动。
  是时候了。
  手指扣在扳机上,按下,又松开。后座力震得他跌坐在地上,宁飞爬起来,回到原先半蹲半跪的姿势,透过瞄准镜朝远处望,以便随时补枪。
  目标已死。
  第一个任务总是最简单的。他们没有任何防备,也不会专门向工会申请哨兵保镖。他们总是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子弹贯穿,一枪爆头。
  尖叫声和警笛声远远传来,宁飞放松心情,准备收拾东西撤离现场。他脱下沾满硝烟味的衣服,换上另一件白衬衫,扣子扣到一半,突然嗅到了微弱而独特的青草的气息。
  他动作顿时停住了,站在窗边向下看。成扬正在广场边,举着望远镜也看着他。安静,又遥远,清晰得就像散落他在沙发上的照片。
  成扬是被刺骨的杀意惊动的。
  作为一个向导,他曾经在其他场合反反复复体会过这种感觉, 像一泼冰水当头淋下。随之而来的是不好的事情,比如人质的死,撕心裂肺的哭号,当头掷来的沉重谴责,以及悔恨。
  在这片区域的哪个角落,一定出了什么意外。
  他冲到卖玩具的摊贩前,扔下一声“抱歉”就拿起望远镜,循着杀意的来源追寻。高楼从上到下数第三层,左边第二间房,半开的窗户,枪。
  宁飞站在狙击步枪的左侧,压低下巴与他对视。手放在第四颗扣子上,半敞着胸口。
  成扬的手滑到腰间的佩枪上,眼睛丈量着宁飞心脏的位置。他没有任何证据,在了解事态之前也不能贸然采取任何非法行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宁飞将扣子从下往上继续扣好,移动的手臂时不时遮住要害。成扬目光也一寸寸向上滑过,途经微微凸起的喉结,最后落在眉心。
  他也没错过对方嘴唇的小动作。宁飞不出声地,对他做了两个字的口型。
  那两个字让他的指尖从枪套上滑落。
  腰上的对讲机响起来,他的同事们大喊——
  “紧急事件!云浮区发生枪击案,白鹏遇刺身亡!”
  “我听到子弹轨迹,凶手在东南方。”
  “东南方各区巡守人员注意分辨硝烟味。”
  夜鹰侧身隐入窗帘后,顿时无影无踪。
  成扬放下望远镜,迟疑了片刻,按住按钮报告:“凶手在四季酒店九十六层,逃得太快,看不清脸。你们联系酒店工作人员,我上去尝试追捕他。”
  

9
  九十多层的高楼,自然不能用爬的。成扬跑进大堂,朝服务人员亮出向导证,边冲到电梯门前边大喊:“有命案,请配合!”
  两个小姑娘几乎要吓晕在前台,电梯边的管理人员也被他吼得一愣。成扬瞄了一眼,看到他插在胸前口袋里的钥匙门卡,当机立断把此人拽入电梯,按下九十六楼的按钮。
  电梯的速度虽然比跑楼梯快,但毕竟还是需要一段时间才能上去。成扬心急如焚,恨不得插上翅膀成为一只自由飞翔的鸟人,直接揪住宁飞问个清楚。只怕自己动作太慢,让宁飞连话都没说明白,就已逃之夭夭。
  对讲机里,同事的声音传出来:“已接通四季酒店监控网络。”
  成扬回复:“我正在六十五楼处,大约还需要一分钟才能进入现场。”
  对面安静了半秒,才有声音:“你在电梯里还是楼梯里?”
  “电梯。”
  此时成扬已到九十六楼,凭着良好的方向感找到对应房间,用信息素指使工作人员开门。
  房间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持枪,小心谨慎地贴墙走进去。入门处是一小段走廊,右转浴室,里头空无一人。他回身往客房走,看到窗帘被风吹得高高飘起。这边也是空的,只剩一座枪架在窗前,一个黑箱子大开着放在桌上,还有一件穿过的衣服被扔在床头。
  “人不见了。”他对对讲机说。
  对讲机那头的人已经换了一个,是他的导师纪永丰:“酒店的监控画面已经被替换,凶手肯定还有同伙。你先回来吧,剩下的事情交给警方。”
  回到公会之后,是姚景行为他做的笔录。他反复确认自己没有看到凶手的正脸,也没看到开枪的瞬间。只是感觉到杀意,并且目击到凶手站在枪的旁边。
  姚景行纠正他的说法:“这种情况,只能说那人有很大嫌疑。”他的好友关掉录音装置,把整理出的受害者资料推到他面前。
  死者白鹏,五十一岁,华青高层,也算是公会的老熟人了。他的履历表夸张得很,三十岁前,多次因打架斗殴出入监狱;三十岁后时来运转,拉起一群狐朋狗友创立华青,还勾搭上好几位议员,成为海河市的黑道霸主。二十年来共三次被控贩毒,五次拐卖妇女儿童——全因证据不足,最后无罪释放。直到最近,三合会洗白,联合警方处处施压,才勉强将华青的气焰打下去。
  姚景行问他:“亲眼看到杀死白鹏的人,有什么感觉?”
  成扬反问:“这个问题会被记录下来吗?”
  “不会。”
  “会被纪老师发现吗?”
  姚景行做了个将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我保证听完回答就忘掉。”
  成扬笑了:“干得漂亮。”
  他虽然不齿宁飞之前的言行,但那毕竟只是个人恩怨。白鹏不一样。基本上,公会里所有哨兵和向导都追查过与他有关的事件,所有收集的证据都都在他的御用律师的辩解下成为一堆废纸。听到死的人是白鹏,不知道别人怎么想,成扬反正出了心头一口气,连带着对宁飞的恶感也少了几分。
  “我懂你!”姚景行也笑着拍桌子,“喜闻乐见,他早该死了。要不是公会有规定,我以前就想一枪崩了他。”
  这样的气氛让成扬轻松了一些,之前压在心头的事情也暂时放下。等姚景行笑完,他追问:“嫌疑人找到了吗?”
  “还没有。”姚景行说,“总之他虽然换了衣服,但还是留下了轻微的硝烟味作为线索。我们的人追查到江边,味道突然断了。”
  “跳江了?”
  “也许。现在好多人被留在岸上吹风,观察是不是有人游泳——虽然我觉得嫌疑人经验老道,恐怕不太可能被抓到了。就算万一被抓到,请个好律师,也未必能定罪。目前的证据太少,没法形成证据链,而你的证词又不是那么硬……”
  是的,不那么硬。
  而且他是故意要隐瞒的。
  因为宁飞对他说了一个名字:谢彤。
  谢彤,是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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