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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哪里丢失了记忆,就从哪里把记忆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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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奥运会。。。
一壶论妖 长生笔 完结 (上)!
完结篇
杨跑拖着还不利索的身体,整整两天时间才回到白画师的家。他进入之前还整理整理了仪表,想着要不要行弟子之礼,但转念一想还是别麻烦了,已经一把火亲手烧了白画师的家,哪有这么当弟子的。
黄土夯成的围墙里依然是一片废墟,只不过顺着未倒塌的墙壁搭了简易的棚子,白画师正佝偻其中。
杨跑对白画师的心情很是复杂,他打发自己去补画,将长生笔的毫毛混入他的笔中,此举只怕不善;然而在杨跑记忆的空缺中,仅存的几个人中确实是有白画师的存在,他曾经应该是敬重他的。
所以不管之前怎么想,杨跑恭恭敬敬地跪下,行了大礼。
他的额头触在散发着烧焦气味的土地上,大声道:“师父,弟子有一事不明。在我之前,究竟你曾经有多少弟子,他们都死了吗?!”
伴随微微的叹息,白画师嘶哑着说道:“你起来,坐吧。”
白画师说得很少,他知道得也不多。
当他最初完成壁画的时候,一切正常。杨跑猜测就像疫神说的,笔上寄托了他的力量,让那淡淡的血痕也足够完成一幅画,所以白画师并未付出代价。
然而,过了瘟疫泛滥的两年后,那幅画开始脱落,道观让白画师来补画,可无论白画师怎么努力,普通的笔无法着色。白画师别无他法,只得将那混有长生笔毫毛的笔来用,他惴惴不安,毕竟再也没有神血了。然而出乎他意料的,这次顺利补上了。
“可是当补完画的时候,我起身回头,我在身后看见了一个纠缠着藤蔓骨朵的人形,跟我自己一般模样,我吓得大叫一声,晕了过去!”白画师在回忆中脸色苍白,心有余悸。
杨跑心知那是什么,他自己在补画的时候也曾经看到,按照常华的说法………想到他的时候,心里微微滞了一下…………他说过,那是长生笔的拟态,它拟作作画人,权衡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然后夺走。
“到早晨我才醒过来,一切看似正常,可后来我却发现只要一提笔,我的手就不停发抖,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我再也无法作画。”悲伤和绝望爬上了白画师苍老的脸,“我什么也不剩下了。”
啊,就是这个了。长生笔衡量了白画师,取走了对他来说最为重要的部分,作画的才能,那比他的生命还要重要。
“什么都不剩下了,”白画师重复了一遍,看着他空荡荡的双手,顿了顿,“只除了我的复仇。我以为这是我的报应。第二年,画又破了,说来也好笑,正是这幅壁画让我还有点薄名,竟然有弟子来拜师。我便收下一个替我补画。”白画师的脸扭曲了些微,“可他补好了画却再也没回来,后来采药人在山崖下发现了他的尸体。都说他是失足跌落山崖。我给他收尸,那支笔又回到我手上。然后,我住的地方开始闹鬼,不得安宁。”
“那时有个来道观赏画的公子曾拜访我,说这是怨灵作祟,他帮我布置了一间空屋。再收弟子的时候,我借口收徒考试,让他在屋里四壁上作画,内容是我和家具。他说设下的法术,会在人叫师父的时候启动,屋子里的画会变作真实,人和怨灵都无法分辨,人便无妨,怨灵一旦闯入画中就会被封印起来再也无法逃脱。”
啊,常华说得没错,那法术果然是依靠声音启动,常华让自己一把火烧了它倒是好事,那些被困的怨灵应该得到解脱了:“那他到是底是何人?”
“他自称是什么崖的修行中人,”白画师道,“他索要我的一幅画为报,但他最后什么也没拿就走掉了,是个怪人。”
杨跑觉得此人甚是可疑,想着见到常华要记得问上一问,然后他才想起,自己恐怕再也见不着他了。心情正有点沮丧,却听得白画师突然激动起来:“我发誓我当真以为弟子的死是个意外!再两年我又招了一个弟子,结果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了!我才开始意识到,这可能不是个巧合。”
说到这里,他突然双手紧紧抓住了杨跑的衣服,说道:“杨跑,你没事,我真的很高兴,我不是想害你,我真的不想害你,也不想害别人,可是我停不下来,我停不下来!”
他瞪着通红的双眼:“我早猜到了它是不祥的东西。可是我也停不下来了,我什么都失去了,只剩下报仇,如果我不报仇了,我还剩什么?!再后来,再后来,你便来了——”
白画师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他跪在焦黑的土地上,捶着胸口,眼泪在他满是皱褶的脸上流淌得磕磕绊绊。他满是泥污的双手抓着杨跑的裤脚,“杨跑,幸好你没事!幸好你没事!”
杨跑没有再说话,也没有责备他,更没有告诉他自己并不是没事。他只是站起身,沉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静地离开。
这只是个可怜的老人,已经没有仇视他的必要了。
杨跑独自走了一阵,才想起了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他一路奔赴道观,从矮墙处翻了进去,胡乱在井里打了一桶水,提着就冲进壁画的房间。
仙人背影已去,那幅壁画空了大半,但还剩了很多牡丹。白画师起码说应该对了一点,这是不祥的东西,应该要毁掉。
杨跑哗啦一下,把那大半桶水泼上了墙壁,就地寻了个破布,用力去擦那些牡丹。
壁画随水脱落了一些颜色,然而杨跑很快就发现不对劲。随水脱落的,只是画中已经破败的地方,而那些颜色妍丽的那些牡丹,被水泡被湿布摩擦,依然鲜艳娇嫩,完好无损。
杨跑再仔细看去,就连破败的地方,也只是脱色而已,而墨线勾勒的花株姿态,依然清晰如故。
杨跑隐约记得,当日他补画之时,是小心磨掉了起皮脱色的部位,当时他还以为要重新勾线,但磨掉颜色之后,发现墨线完全没有被磨损,当时还觉得庆幸,直接上色就成,省了好大功夫,现在想想,根本就不是运气好没有磨掉墨线,而是那墨线根本就磨不掉的。
杨跑退开了一步,定眼看着这壁画。被水泼洗,用布狠擦之后,这幅壁画不但没坏,反而像银器一样,被擦洗之后更加鲜艳明亮了!
换句话说,除非它自己衰败,这幅画是不可能被洗去的。
杨跑正发着愣,却听得身后头顶一声轻笑:“别折腾了,这长生笔做的画,用普通的水是擦不掉的。”
杨跑仰起脸,发现大梁后面探出个小小的脑袋,是只黄鼠狼,他不太能分辨黄鼠狼的长相,试探着问:“黄悦?”
黄悦十分欢喜地点点头,四肢大开地跳下来,直接扑在杨跑的脸上,扑得他一个踉跄,才轻巧地落地:“只有用忘川的水才能擦去。”
杨跑左右看看:“你没跟疫神在一起?”
一瞬间黄悦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担心:“他还有点事,跟医仙,你知道的,他们——”
它住口了,大约觉得那些事不便跟杨跑说,摇着尾巴道:“所以疫神让我来把这幅壁画擦去,这东西留在世间总是不妥。”
“让你来,那忘川的水呢?”杨跑左右看看,也没发现什么容器。
“哪那么容易,是忘川的水啊!你以为是口水啊,吧唧两下嘴就行了。”黄悦绕着杨跑的脚转悠,“忘川在阴阳道,我怎么敢去,当然是苍华去拿了。确保长生笔所做之画没有遗漏在人间,是他的职责嘛。”
常华,苍华,听得这个名字,杨跑心里都咯噔一下,他还记得自己说过不想再见到他了,只勉强笑笑说:“那好吧,交给你们总是没错的。我就先走了。”
黄悦一听他要走,立起半身来,爪子揪住他的膝盖,黑亮的小眼睛盯着他:“你要先走,难道你不等他?以后可能很难再见到了。”
杨跑苦笑着摇摇头:“都说了不想再见他了,难道要食言不成?”
黄悦认真地盯着他,好半天才说:“杨跑,苍华是阴阳道重臣,必须以大局为重,所以总是不讨好。就连我以前也讨厌他。但他其实并不是这样坏——”
杨跑弯腰拍拍它的脑袋:“我知道他不坏,他只是做他必须做的事情罢了。”
黄悦疑惑而享受地把脑袋偏向一边,却突然尾巴一哆嗦,嗖地一下站直了。
那是因为苍华凭空出现了,他站得笔直,蜕去了凡人的姿态,面部线条锐利了许多,瞳孔带着奇异的光彩,衣带轻轻颤动,就像它们也在呼吸一样。
杨跑不可能避这样的见面,他甚至也不想避开了。
看到他,苍华似乎也有点惊讶,眉头微微一抬,然后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手中的东西往身后藏。
这反而引起了杨跑的注意,作为画师的观察力一直值得他自傲,他看到苍华要藏的是一个罐子,通体漆黑,看似很普通的陶制酒罐。
啊,杨跑立刻明白过来,这装的一定是忘川的水,他有一点,不,是相当介怀苍华的举动。他当然明白关于长生笔,苍华还有很多内幕从未提过,但这躲闪的姿态还是有些伤害到他了。
不管如何,他们也曾一起调查此事,就像伙伴一样,他是杨跑所剩无几的记忆里最亲密最重要的人,现在却是如此避讳疏远,连一罐水,好吧,忘川的水,都遮遮掩掩的,算什么?!
就是因为自己说了那句话吗?
杨跑是受伤了,还有点恼怒,又带着沮丧,突然间情绪就失去控制,大喊道:“你干嘛这样!就因为我对你发脾气?!我就剩你了,我只能跟你发脾气啊!说走就走,你这算什么!”
最刻薄的语言都是用来招呼最亲密的人;最不讲理都是因为最不用担心后果。说实话,这都是人类专属的神逻辑,所以撇开苍华周身奇异的光芒不说,现下当真是一张有点茫然的“不是你赶我走的吗”的神祇的脸。
这边一人一神面对面发呆,那边黄悦已经变为人形,屁颠屁颠接过了发呆的苍华手中的陶罐,一把拔开塞子,嗅了嗅。
苍华的视线没有离开杨跑,杨跑却已经飞速自我反省,觉得说这话真是太不爷们了,就跟闹了别扭一样,也没好意思看苍华的表情,只好把注意力投向正在打开陶罐的黄悦:“我来帮忙洗画吧,这事也告一段落了。”
杨跑刚伸出手去,还没够到罐子,却被苍华紧紧抓住:“这东西不是你该碰的,你立刻离开这里!”
这又是什么阴阳道的规矩!
杨跑心里的火气又开始升,不碰就不碰,什么得瑟!
他用力要甩开苍华,却被抓得死紧,他瞪着苍华,却发现苍华的眼神闪烁,就好像他正在挣扎什么一样。
而一旁黄悦看着两人起争执,抱着罐子凑上来想劝架,苍华感觉到它正从侧面接近,扭头大声呵斥道:“你滚开!”
他声色俱厉,吓得黄悦手一抖,竟然握不住那陶罐了!杨跑一看黄悦手中的陶罐脱手,也吓一跳,条件反射地伸手就接,苍华也同时松手去接,他们一上一下,在空中完美地接住了陶罐。
差别之处就是苍华接住了罐底,杨跑扶住了罐腹。
没打碎,没打翻,万幸!
一触之下,杨跑手掌中传来冰冷的沉甸甸的触感,带来莫名心悸的感觉。
然后他注意到,在晃动之下,忘川之水从罐口荡了出来。
明亮的水色,跟世间之水并无不同。它因为罐体的晃动而荡了出来,顺着罐口,流淌到杨跑的指尖上。
一声短促惊叫响起来!
是黄悦,它惊讶地看着杨跑的手,沾上了忘川水的指尖,消失掉了!
杨跑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秃掉的手指,他甚至忘记了要放开手,只看着那水流过的指节,就这么消失掉了,就好像颜料融化在水里一般,没了。
一股大力夺走了他掌中的陶罐,杨跑茫然地抬头,是苍华,他将陶罐夺走,一把甩到黄悦的怀中,那忘川之水溅起来,弄得黄悦下巴都湿了,但他安然无恙。
那自己怎么会!?杨跑的视线落回手掌,他不敢相信,根本毫无疼痛的感觉,只是一瞬间,他的双手除了拇指之外的四指,每一根都起码失去了两个指节。
比他的手废了更为可怕的事实是,忘川之水,会洗去长生笔所做之画。
而现在,它洗去了自己的手指。
难道说,自己——
杨跑抬起头来,恐惧地看向苍华,而苍华的表情立刻百倍地加剧了他的恐惧!
苍华在看着他,满是同情,略微痛苦地看着他。
一壶论妖 长生笔 完结(下)
我是一幅画?!
我是长生笔的一幅画?!
谁画了我?!
我怎么会是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