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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音看着他,“你现在很想重新投胎是吧?”
嘿嘿地冷笑起来,“等你当了半年公务员,你就舍不得离开阴间了,当鬼可比当人自在多了……”
陌槿天抚额,“行了,你只要确定钢琴给我弹,还有1万块入账就行了……”
不管他吹得怎样,他最想做的事还是只有一件——
赚够足够他投胎的钱,然后……迅速投胎重新当人去!
既然按无音所说的,当公务员这么好,一个月能有1万冥币存下来的话,他只要待上两个月就能凑够16850重新投胎了,何乐而不为?
无音立即趁热打铁,不知从哪变出一份合约一支笔,“签个字吧!”
陌某人立刻无语了,尼玛这是什么浪费资源的合约……厚厚的一大叠简直可以当书看了……
实在懒得翻下去,陌槿天直接翻到最后一页,迅速而果断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当然,他也自然没看到,无音在他签下字时那一瞬,嘴角扬起的诡异的笑容……
签完字,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无音看着陌槿天,笑得非常愉快:“现在你手上有乐行的标记了,可以自由使用乐器行里的任何设施。这个符号同时也是阴间公务员的身份证明,记得需要用到的时候绝对不要浪费,这东西可以到福利部领取政府发布的免费食物……”
无音乱七八糟地讲了一堆话,总结起来就是他现在可以享受阴间公务员福利就是了。
陌槿天没怎么认真听,拿起右手掀起衣服,果然看到上面有个“?”的符号,底下还有个小小的下弦月符号,似乎是公务员的统一符号。
无音交待完需要注意的事情,便愉快地消失了。
陌槿天难得地也心情不错,虽说以他几近全能的资质,每天进账还不错,但是公务员的待遇可是好到他都觉得不赖,稳定而高薪,果然无论是阳间阴间,中国人过得最舒服最奢侈的还是当官的啊……
依他的分析,这阴间所有部门大概就是管投胎的油水最多了,按那天白无常不小心偷偷泄露的,据说每个人投胎他们能抽一成,也就是说,哪怕按他的最低标准,白无常也能不费吹灰之力收到1685,要是一天有十个人投胎,他至少有一万多冥币进账……
啧啧啧……
当然,这个部门也是阴间最难进的部门,基本上都是冥王特派,没什么考取机制,这也算是一种垄断吧!
不过……陌槿天坐在钢琴前,困惑了一下……
阴间公务员这么难进,怎么他就这么容易?还有,不是说所有公务员都要经过冥王的亲自面试吗?怎么他见都不用见就直接录取了?
这厮想了想,没找到答案,甩甩头,立马决定不想了。他不是单细胞的人,而是有些事情想不通就不想,对自己比较好,活着才不会那么累。
陌槿天将困惑扔到脑中的回收站,看着面前的钢琴,心情很好地弹了起来……
无音布置给他的任务其实很简单,每天在乐器行弹上几曲,吸引客人也显得有些鬼气……就够了。这对他而言简直再简单不过,弹奏本来就是他喜欢的,如此简单的工作还能赚到公务员的待遇,陌槿天表示,他很满意。
而他抛到脑后的困惑,某个黑影隐在高空当中,听着如水般流过的琴声……
一旁的无音上前报备:“冥王殿下,已经照您的吩咐录取他了。”
那人头都没抬一下,“嗯。”
无音迟疑着道:“殿下,您是不是也感觉到了?那个鬼……他的乐声有治疗伤痛、提升鬼气的作用……”
黑影陷入了深思,无音不敢打扰他,只得安静地等在一旁。
许久,那人开了口:“他的灵魂……很纯净。”
只有最纯净的灵魂弹奏出来的音乐……才能具有这样的治疗作用。
他们这些长期生活在阴间的魂魄,其实无一不有着属于自己的伤痛。就如无音,他被谋杀的时候太惨太恨,导致灵魂虽然已到阴间,却是破碎的。缺失的那一块还留在阳间,被冰冻在地底深处的那个地方……
无音已经死了很久很久,他不缺钱,但因为灵魂缺失的关系,却始终投不了胎。
直到听到陌槿天的音乐……
太纯净的声音,如棉花般丝丝温柔地填满了他的灵魂,化去了他内心深藏已久的黑暗……尽管只有一点点,但是,无音却是真实地感受到了,那久违了的温暖。
冥王闭上眼,感受着那穿越时空界限,飞到他身边的调皮的音符……
“无音,无论用什么方法,留下他。”
无音似乎早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命令,点了点头,“是。”
灵魂治疗师
陌槿天开始习惯在阴间的日子,这里的日子平静下来以后,似乎变得很安静,很悠长很悠长……
让他想起他还活着的时候,每个夏天都会给自己放个假期,让所有人都找不到自己,到某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小岛上去。
那时每天晒的是阳光,不过在阴间这点可实现不了,这里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整个天空暗无天日,仿佛真的在地底深处一般……
不过陌槿天却发现,自己还蛮享受这样的生活的。
来街市购物的鬼挺多,但很少人到乐行来。陌槿天每天无事便施展新学的鬼术,让乐器们自动清洁自己,偶尔弹弹各种乐器。
他会的乐器很多,基本上都会,不过他还是最喜欢钢琴,没事就弹几曲。
意外的是,他的音乐,竟然治愈了不少鬼魂。
无音提过他的音乐有治疗效果,他不置可否。在音乐中,他的脑海一向是清澈简单的,有时候只是一片蔚蓝的天空,一湾浅浅的清泉,而恰就是这份单一与简单,让那些受伤的鬼逐渐回忆起生前也曾美好过的记忆,忘却身心曾遭受过的疼痛。
如他这般,莫名其妙就死了,连自己的死因都不甚清楚,连害死自己的人是谁都不知道的鬼……其实很多,那些人并不如他般,只一味想着快些投胎,他们往往对阳间仍有留恋,或者说,对自己的死因始终耿耿于怀……
他们徘徊在阴间,努力或者茫然地生活着,等待着一年一度的鬼门关开,在那短暂的时间里,去阳间找寻一个答案。
陌槿天遇过这样的鬼。
那人是个饿死鬼,年纪看起来才十七八岁,脏乱的脸上依晰仍可见生时的美貌。
会注意到这个年轻的女鬼,是因为,陌槿天认识她。
天纵奇才,却年少早逝。这个女鬼,曾经在阳间的乐坛昙花一现,却留下了令人惊艳的一页。
她叫南智音,因为从小对音乐的天赋闻名于世,她的乐音,曾叫当时还小的他,也曾陶醉过。或者说,正因为听过南智音的演奏,陌槿天才会觉得,音乐其实如此美妙。
因为年少的他处于某种茫然的阶段,虽然有天赋,却无所谓成不成就。对他来说,钢琴并不是他喜爱的事物,只不过是有天份,能做,别人要求他做,他便做了。
而却是南智音,那次在他十岁时的演奏,让他的血液也沸腾过。
终于对音乐开始认真,他潜意识里很希望有一天能与她站在同一个舞台上,斗一次琴。
那时的南智音是中华乐坛最璀璨的那颗新星。
却瞬间陨落。
在一个冬日的早晨,他从电视上看到了这位他第一位看得上眼的人类的死讯。
南智音被人发现死在自己家密封的地下室。
她不是因缺氧而死的。在那个地下室下,有一条通往附近小河的暗流,石头的缝隙间有一点点水
流出来,也有一点点的空气……
她在里面苟延残喘了十多天,最后被活生生饿死了。
死的时候,她的腿是断的。警方的公示是,她下地下室的时候失足掉了下来,摔断了腿,而那个
地下室又是极隐密的,除了南智音的家人根本没人知道,而碰巧当时她所有的家人都在国外。
在南家照顾她的保姆下人找了她十多天,后来等家人回来,才意外发现死在地下室的她。
令人唏嘘不已的一件事。
陌槿天却知道,她一定是被人害死的,她死得不甘心。
突然间失去唯一的对手,他表面与平时无异,内心却是非常不爽。不知出于哪种原因,他暗地里查了这件事,知道了整件事的过程,顺道为她报了仇。
而南智音是不知道的。
她没选择去投胎,就是因为她的不甘心。死时身心的痛苦,让她无法忘记。
怎么也爬不出被反锁的地下室,只能趴在地下吸吮脏兮兮的水存活下来,被摔断的腿硬生生地过了可治疗时效……直到死前,十几个日日夜夜都在阴暗湿冷与孤独怨恨中度过……
原本善良可爱的少女失去了纯真。
她死时的怨气令她没法马上投胎,等可以投胎时,她也不甘心就这么去投胎了。
她恨那个从背后将她推下地下室阶梯,甚至反锁住门的人。
而最可悲的是,直到死后,十几年过去了,她依旧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每年的七月初七,南智音都会到阳间去寻找答案,知道的事非常多,包括她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
马的未婚夫跟她的姐姐南智雨结婚了,包括她爱的那个南智雨的男朋友……
那个她内心深处最深沉的秘密……那个男人跟她姐姐分手后终生未娶,一直一个人。
她当时的竞争对手,现在已经成为乐坛另一个传奇的女孩,慕清雅远嫁到美国。
她的父母因她的死伤心过度,移民到了澳大利亚,除了她姐姐结婚的那一次,再也没回过国……
她变得迷惘。
害死她的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杀死她……甚至连最初的怨恨,都快忘得差不多了。
可是那种死时的孤单痛苦,身心的冰冷阴暗,却是刻入骨中蚀进脑里的……就算她变成鬼了也是
一样。她没法带着这种痛苦去投胎。
就连曾用生命来爱的音乐,自死后她也没再碰过。
重新听到那乐声的时候,她呆在乐行门前。
心灵深处的怨念,似乎随着这乐声,慢慢地沉静下来,沉睡下来……
灵魂的舒适感,前所未有过的安定……
她突然想起了很多很多她忘得差不多的事……
重新睁开眼时,南智音泪流满面。
所有的怨气与痛苦,在这乐声,在这回忆中,如清烟般轻轻飘散……所有曾经的心痛夹杂着泪水涌出,洗净了她被尘封起来的心……
南智音颤抖着,却微笑了……
空中注视这一切许久的无音现身在她面前。
南智音看着他,没有说话。无音拿出乐行的标志,以蛊惑性的语气道,“南智音,你愿成为乐行的使者,获得全新的生命吗?”
眼睛重新恢复清亮的女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缓缓点头……
无音扬起嘴角,“那么,祝你顺利。”
重生的机会
陌槿天知道南智音进入乐行的时候,并无多大诧异。
他转身继续用着已经开始熟练的鬼术擦着喜爱的乐器,没有鬼知道他内心的不平静。生前已经失去了与南智音斗乐的机会,没想到死后反而有了。
南智音跟无音做了个交易,这是一个对所有鬼来说都极具诱惑性的交易,但很可惜,对陌槿天并没有多大吸引力。
南智音对阳间仍有留恋,她根本不愿投胎,她想要的,是重新回到她原来的生活圈中,弄清楚一切的来龙去脉,弄清楚自己死去的原因……
她想要重生。
阴间是有这样的例外的,尽管不多。
她用十年的乐行公务员工作换取了阳间三年的生命。
任何事情都是必须付出代价的,而南智音认为这值得。事实上,很多鬼都认为这是值得的,因为阴间十年,不过等于阳间一年。
一年过去,阳间并无多大变化。而她,想要回到那些……
她爱过的,却将她杀死的那些人的身边……
陌槿天看着南智音平静地签字,心中却并无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