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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部落男女老少全算上,有百十来人,这个部落就已经不算是很小了,在别人看来,他们的部落现在简直能说得上是兵强马壮。
华沂却沉默了片刻,手撑在下巴上,好一会才意味深长地轻声道:“人少啊。”
这一日议事的帐子里灯火的光一直亮到半夜,等所有人都散了,天边已经快要泛白了。
华沂双手在取暖用的小炉子上拢了一下,跟着人们往外走去,仿佛是送他们一程。索莱木忍不住嘴贱问道:“怎么今天这样客气,快天亮了,你不去躺一会?”
华沂表面上是把他们都送出来,实际上诚意有限,走了没有三十步便往另外一个方向转去,闻言转头丢给了索莱木一个不屑的眼神,得意洋洋地说道:“冷飕飕的,自己躺着有什么趣味?你不懂。”
把索莱木这个老光棍气得七窍生烟。
长安忽然被一个栖身过来的人惊醒,常年在部落里生活,他已经没有了在密林中乱窜时那种枕戈待旦的习惯,然而纵然赤手空拳,他也会本能地做出反应。
他人没有清醒,动作却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一翻身将那人压住,暴起青筋的手已经压在了对方的喉咙上。
然后这样定睛一看,才发现华沂正躺在那笑盈盈地看着他,毫不在意地被他掐着脖子,双手摸摸索索地搂在了他的腰上,在他的后背上轻轻地拍了两下,低声道:“干什么?谋杀亲夫?”
长安松了手,奇道:“你?有什么事?”
华沂目光闪了闪,有一下没一下在长安后背上磨蹭的咸猪手十分不老实地伸进了他的衣服,他手指有些凉,长安哆嗦了一下,清醒了不少。华沂却忽然将他从自己身上按了下去,手掌撑在他的颈侧,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哎,我问你,现在我能脱你的裤子了不能?”
从道理上来看,显然是可以的,然而华沂的嘴脸是那样的贱,做的事更是那样的不庄重,于是长安无师自通地脱口道:“你没事总惦记着我的裤子干什么?”
华沂纠正道:“谁惦记你那条破裤子?我惦记的是怎么脱你的裤子。”
长安皱皱眉,觉得很别扭,裤子底下能有什么好东西?他心中暗忖道:华沂这家伙脑子里没正事。
……这时,他就忘了究竟是谁在议事帐篷里大梦春秋的这码事。
华沂无赖道:“还不行?是你自己说……”
长安不愿意黏糊糊地纠缠这个问题,他认为做人不能像哲言一样不痛快,整天心里像是憋了一车的话,却一声不吭地皱着眉等着别人领会。
于是长安按捺住别扭,十分大度地挥手道:“行吧行吧,你爱脱就脱,好好看看比你多了些啥,省得你没事整天惦记。”
他口无遮拦,事关男人尊严,华沂愤怒地在他屁股上打了一巴掌:“让你说句人话就有那么难?”
长安沉默了片刻,没想出又是哪里触怒了他,于是无奈道:“你可真难伺候。”
华沂狞笑道:“那我就好好伺候伺候你。”
他那只逡巡在长安腰间的手早就借着对方的皮肤捂热乎了,像条游鱼似的钻进了长安的裤子,长安激灵了一下,从未被人碰过的地方传来异样的感受,他忍着想把华沂的手揪出来的冲动,身体不自觉地弓了起来。
华沂一低头吻上他的嘴唇,这一回却不怎么温柔,强硬地掰开了长安的下巴,仿佛要叫他知道自己的厉害似的,来了个狂风扫落叶。
58、卷三
长安的眼神在那么一刻有些茫然,情不自禁地抓住了华沂的衣领,似乎是出于本能想做点什么,然而本能给的指示实在有些虚无缥缈,他一时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愣是没能领会精神。
华沂却低下头——与方才的凶狠不同,他这一回无限温柔无限缠绵地亲了长安一下,黑黑的眼睛看着他,眼神似乎与平时不一样,微妙得让人无从说出,却一下子撞进了长安的心里,叫他一瞬间明白过来——哦,原来方才他抓住华沂的领子,是想亲他一下。
欲望对于刚长成的男人来说就像是一层纱,总是痒,总是瘙不到痒处,直到有人将那一层纱撕下来,那时身体便会叫他自然而然地恍然大悟。
人们将那叫做“销魂蚀骨”,而一般情况下,男人的骨头软了,心自然也就跟着软了。
长安急促的喘息慢慢平息下去,一时没人说话,室内特殊的味道仿佛染上了一丝说不清的暧昧,而奇特的是,长安这种“眼大无神”之人竟然头一次感觉到了那种暗潮涌动的情愫,他不知所措,却又忍不住被它吸引。
长安的脸颊染上了一点血色,便那样直勾勾地看着华沂随便扯过一块布,将手上的东西擦掉,看得连华沂那样厚的脸皮都有些挂不住,忍不住调笑道:“如何,这回知道做人的滋味了?”
如果说阿兰热烈的追求和身体的自然成长让长安有了一些懵懂,此时,他便是忽然大彻大悟了。身上先前着起的那团火慢慢熄灭,而暖意却慢慢地散进四肢百骸。
他身体从来不好,因而觉得有些累,却又不是筋疲力尽的那种累法,而仿佛是在阴雨绵绵的晚上,窝在火炉旁边的时候,那种眼睛自然而然要合上的舒适的疲惫。
长安忽然福至心灵一般地抓住了华沂的手。
华沂带着一点笑意看着他,等着听他能说出什么感言。
长安就垂下眼皮,露出被眼皮勾勒出的清晰好看的眼形,遮住了那过于纯粹的眼波,便更像是画上的人了。
这小牲口被顺毛摸了一番,果然不负华沂所望。
他用一种近乎是温柔而有些羞涩的语气,略微有些生硬笨拙、却认认真真地说道:“我会对你好的。”
这显然已经达到了长安能说出来的情话的最高水平了。
华沂本来觉得自己听到他这样的话会想笑,然而真的听到了耳朵里,他却笑不出了。
他觉得那几个轻飘飘的字像是一串小锤子,在他的心上打了钉子,钉得很深,深到他不由自主地便相信了。
幼时他也曾父母双全过,然而毕竟年纪小,心智不全,以至于他感觉自己仿佛已经多年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觉——无比清晰地知道,这一刻是有人把他放在心上的,好像一根极细的线,把他和这海阔天空的苍茫人间连了起来,一刹那便戳破了他心头的血,叫他心里像是瞬间便爆发出了十座大山的地火,灿烂又热烈,灼灼纷纷,岩浆如同奔向东海的江河,横冲直撞地灌进了他的每一根血管中。
他本来打算得好好的,正好趁着今天也累了,暂时压抑住自己的欲望,先让这傻小子尝尝甜头,最好哄他个晕头转向,长此以往,晕头转向的时间长了,人自然就在他手里,任他摆弄了。
没想到晕头转向的又变成了他自己。
“睡吧,”好半晌,华沂才回过神来,并没有从长安手中挣出来,任他抓着,在他身边躺下,横起一条胳膊,轻轻地搂住他,带着一点鼻音低声道,“陪我躺一会。”
等华沂醒过来的时候,长安已经不在屋里了,这一天没轮到长安巡视,这个时间应该是雷打不动地去练刀了。
华沂在他的被窝里赖了一会,没想到一翻身,却发现枕头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小石头。
海边有很多五颜六色的石头,并不是什么很值钱的东西,可是花里胡哨十分好看,有些年轻的姑娘们没事的时候喜欢去捡,而这一把还是被人细细挑选过,大小都差不多,甚至看得出用水洗过,一个个晶莹剔透的,格外好看。
华沂愣了一会,眉毛越挑越高,拿起一块黄色小石子放在掌心端详了一阵子,终于哭笑不得地想道,那臭小子把他当成小姑娘讨好了。
而此时路达和长安在外面,对战了已经有一会。
青良照例是在旁边看着,越看越觉得自惭形秽,到最后简直抬不起头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长安将路达掀翻以后,简单耐心地指出了他几个没练好的地方,一转头看见青良这低头上坟的模样,哪怕一大早心情再好,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路达从地上将他自己的尖刀捡起来,快嘴快舌地替他的师父教训道:“让你好好看着呢,你低头干什么?”
青良羞愧至极地瞥了他一眼。
路达摇摇头,大步走过来,将一把木刀捡起来塞进青良手里,骂骂咧咧地说道:“废物!别在那站桩了,过来我教你!”
他与青良磕磕绊绊的相处,时常也是有些兄弟情的,只是这些兄弟情总是会在“青良配不上当他兄弟”的这个想法中沉沉浮浮。路达一会觉得青良可怜,因此教他的时候也十分尽心,一会又觉得他这样一个五大三粗的东西,可怜得着实可恶。
而这种复杂而单薄的感情,到了长安面前,就有了别样的味道。
路达这个年纪的男孩,正是哗众取宠地喜欢引起别人注意的时候,而他亲近的人不多,这位年轻却喜怒不大形于色的师父是头一个。路达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总喜欢在长安面前做作地表现一番,以唤起他一点注意。
青良简直就是一个绝佳的对比人物,有时候不和青良在一起,路达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是如此的神武。
出于少年这一点无法言喻的小虚荣心,才有了长安在教他的时候,总是让青良在一边看着的情况,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替他师父收了个大个徒孙。
然而这一天,长安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靠在一棵老树上看了一会,他的眼神很快就涣散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所幸路达教着教着,自己也认真起来,没有注意到。
直到路达教出一身大汗来,见长安半晌没出声,才回过头来试图引起他注意的问道:“师父,这样对么?”
长安如梦方醒地抬起头来,发呆似的盯了青良手上的木刀片刻,随后突然没头没脑地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路达吃了一惊,问道:“师父,你干什么去?”
长安:“去海上看看。”
长安不喜欢水,自从漫长的冬天过去,他们不再为食物发愁,长安也有了新的任务以后,他就再也没下过海,这些路达是知道的,因此他更加吃惊地问道:“大冷天的你往海里跑什么?”
长安道:“我还是觉得几颗石头不大像话,我要去海里找珠子。”
路达:“……”
等他走得人影子都不见了一个,青良才怯生生地问道:“找珠子干嘛,给首领么?”
路达听了,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浮现了“色令智昏”四个字——尽管他对这么个深奥的词还很一知半解。
他气哼哼地用刀背敲了青良的脊梁骨一下:“还不快练你的刀,废物!”
青良委委屈屈地“哦”了一声,期期艾艾地问道:“你……你还教我么?”
路达道:“教什么教!你不长眼睛还是不长脑子?看了那么多遍看不会?自己练!”
说完,少年一个人哼哼唧唧地走了——练刀?练个屁,他那跑调的破师父都没影了!
路达闲逛到了大平原那里,旁观了一会族里的武士们锻炼,有些无聊,便想上山玩一会,谁知才走远了一些,一个人影突然从旁边扑了出来。
这可把路达吓了一哆嗦,下意识地将尖刀抽了出来,往旁边闪了半步,惊疑不定地抵住了对方的脖子。他才看清,突然扑出来的这个人是个半瞎的老东西,腰弯得就像割草的镰刀,半张脸都被毁了,疤痕丛生,早看不出原本的长相,一只眼睛明显是睁不开了,另一只眼浑浊不堪,瞪着昏黄的眼珠死死地打量着他。
这是个生面孔,路达皱了皱眉,冷静下来,冷冷地问道:“你是那些让首领放进城的人么?”
老东西依然只是一声不吭地瞪着他。
路达见他瘦成了一副骨头架子,恨不得迎风打摆,觉得自己拔刀的反应有点过,似乎很是丢面子,于是干咳一声,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将尖刀收了回来,白了这胆敢拦路的老东西一眼,“呸”道:“敢情是个老傻子。”
见他要走,老家伙突然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骨瘦如柴的爪子一把抓住了路达的手腕,他的手冰冷的就像死人一样,皮肤褶皱,眼睛发出诡异的光,看得路达浑身起鸡皮疙瘩,忍不住又惊又怒地甩开了他,怒道:“我们好心收留你,你不要不识好歹!要干什么?”
“收留……”老家伙突然咧着嘴嘶哑地笑了起来,声音如鬼魅一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