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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婴往好处想,若是杜松鹤有心,百年之后,也许自己真的有机会与二郎再见,以他本来的身份。到那时,二郎如何责怪他,他只怕都会笑着应下吧。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补昨个的。。。。 = =昨个不说了,本见有亲爱的想看龙崽崽长大和爹的番外,结果写了一千多字下不下去了。。。觉得现在就写长大的对行文有碍,匆忙定不下他长大后的容貌个性等等,觉得不顺。。。过几章吧,先把目前这个剧情过掉再说。
因为大家都觉得还是能说话的崽崽比较好,我也觉得如是,所以干脆调整了一下进度,大约不超过三章吧,崽崽就能顺利长大,当然,我喜欢小崽崽,所以估计不会太大。。。根据我写虎父犬子。。。要等到他们那啥啥,还有些个章节。放心,中途会插不少番外,把第一次啥的写在番外里估计会让我轻松一些,写在正文总让我觉得太刻意了,咳。
第四十七章 弘文馆(五)
如此平静过了一个多月,二郎下学后时不时来寻龙崽玩耍,倒也自在。
黎婴抬头看他爹,还是那样子漫不经心的坐在檐廊的曲栏上,倒是不多见的着了白衣。糅兴穿白衣与湛童就截然不一,湛童一身白衣让人觉得洁净无瑕,如同白玉或者纯色的莲花一般静美…可糅兴这样一身就显得高洁冷然,侧脸线条深刻,黑发微微带卷,如同上等的绢丝一般流泻而下,与白色的单衣形成夺目的对比,他就如此闲雅的靠在朱漆廊柱上,宽大的袍袖顺着身侧柔软的落下,便让看着他的人觉得世间一切都不过尔尔,淡漠的极有道理。
糅兴这样的人,真是少见。
龙帝似是觉察他的目光,微微转头看他,冰冷透彻的瞳眸温软了一些。他只须微微勾起唇角,整个人便如同寒冬过后春暖花开一般,气质都变了。
黎婴无意识的傻笑,在那圆滚滚的小脑袋上,只觉得傻透了,又很有趣。
糅兴快速的转过头,也没见着是什么表情,一旁坐在草席上的二郎却扑哧一声大笑起来。他俯身轻戳戳小胖蛇黎婴,小声道:“你也觉得学士是个极俊的人吗?”
某崽崽不满,心道,神马?到底还有多少人窥觑他爹呢?
二郎浑然不觉,犹笑嘻嘻的小声八卦:“听说前日萧郡王府的萧晁江偷偷摸摸避着大家,送了学士一幅张萱的仕女消夏图呢。张萱你知道不?近来才声名鹊起的画师…前些日子宫里几位得宠的娘娘都请了他画画儿,听说画仕女确实画的不错,安婧公主也让他画过,都在王孙中偷偷传着…”他在学馆中年纪算小,萧晁江等跟着掌教学士的,都已经在学馆待了五六年了,自然大些。
黎婴仰着小巧的脑袋,瞪着弟弟。他真想伸着爪子在郦珩声和杜松鹤脸上再挠几下——看把他宝贝弟弟教的,竟成了个狗仔队一般的人物,这些天每天来见他都是八卦个不停。他又瞪着自己爹,什么时候收了那些别有居心的人的东西他都不知道?萧晁江…他忿忿给龙爹甩小眼神,那小子长得真是好,他爹不会改胃口了吧?听说如今长安流行这种呢!
二郎纳闷的看着小胖蛇咕叽咕叽的在草席上挪动着,小小的粉嫩的尾巴翘啊翘,蛇崽崽挪到曲栏边,小嘴叼住垂落的衣角便开始用力扯。糅兴低下头,微微一笑,就探手把他捞了起来放在自己怀里。
黎婴习惯性的卷着小尾巴盘成大大卷,然后仰头瞅着他。糅兴与他水汪汪的黑瞳对视了片刻,宠溺的轻道:“收了,也只是看了看便丢在一边,没有你送的好看。”
崽崽急忙害羞状甩了甩尾巴,心里得意洋洋的。糅兴说的那图就很稀奇了,是一副黎婴亲自上阵画的图——真的是亲自上阵,往颜料里一滚,然后在画纸上到处乱滚,辛苦的他直喘小气。
糅兴拿到手的时候,很是无语了一会儿。他若不是去了异世还有些见识,都不知道这种画也能有个名儿——叫印象派。
二郎没听清糅兴在说什么,只是看见男人脸上带着好看的笑,温柔的与小蛇说着什么,声音低沉好听。他看着黎婴团在男人衣服里露出的那一点点粉嫩,心里莫名如同外头灿阳一样,有些热。
这一日轮到学馆旬休,二郎早就被国公府的马车接走,糅兴也终于从无聊的授业传道中解脱出来,得以与儿子一同睡个囵吞觉。
黎婴醒来时,已是午后,龙族虽不须日日进食,他年纪终究太小,腹中很有些饥饿…园子里日头极大,碧纱橱内却阴凉的很,青纱随着窗外吹进的风轻轻扬动,吹得他懒洋洋的不想起。
“…侄儿…日前…那人逃走…”正堂传来隐约的谈话声。
黎婴感兴趣的睁开眼,打了个呵欠细细去听,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竟听不清——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除非他爹刻意不让他听。他激灵的盘坐起来,想了想,就地在榻上打了个滚,竟变化成了一只雪白白巴掌大的小奶猫。小猫眯起清亮的竖瞳,抬爪看了看柔软的嫩粉色肉垫,满意的咪了一声,便轻快的跳下矮榻,施施然向外走去。爷虽暂且变不成人,变只长腿儿的总能做到,哼唧。
隔开正堂的门帘又厚又垂,小白猫伸直了小小的脊背,用脑袋顶着使劲再使劲,终于咕咚咚的滚了出去,整个小身子都跌成一个小毛球。屋外的谈话戛然而止。
黎婴晕头转向的滚了几圈,撞在了什么东西上停了下来。他软趴趴摊在地上,刚睁开眼就见一只大手带着陌生的淡淡衣香探来,轻轻挠了挠他的下巴,待他舒服的咪咪叫着,才接着向下托住他软软的小肚皮把他托了起来。
“上回见到堂弟,还不认人,”刚才说话那年轻男子略嘲道:“如今终于大了些。”
“……”龙帝。
“……”黎婴。
黎婴陡然炸毛,这是明摆在嘲笑他不长个儿啊魂淡!!他划拉着四只毛绒绒的小爪爪,无奈肚子被这人托着动弹不得,只得咪咪怒叫着抬头看托住他的人,却顿时一呆。
面前这年轻男子,身材修长,一身深红单衣…这人面容极为深刻俊美,最奇怪的是他和糅兴足有六分相似,就连头发也带着微卷,只是没有那种岁月积累而来的沉郁端肃的气质。他与糅兴最大的不同,当是那一双深红色瞳仁,注视人的时候有种冷硬肃杀之气,渗人的很。还有他的声音,也勾起了黎婴的回忆,太过低沉,几乎能发出嗡嗡的余音,让人一听便耳根酥软,勾引人的一大利器。
这人叫自己堂弟,那岂不是他那四皇叔的儿子,和貔貅一样?黎婴终于明白他刚才讽刺自己意思了,上一次…他上次从蛋里爬出来的庆典这人应该没参加,那么就是他还是王大郎的时候。他那次去乡学,刚进了城中就见到他的背影,以为是糅兴,还有段小小的邂逅。哼,只听过外甥像舅舅的,没见过侄子像伯伯的。。。
“想起来了?”年轻男子随口说着,把他递到龙帝手中。
糅兴蹙眉看着还在发呆的儿子,便伸手挠挠他下巴。黎婴还没回神呢,就没一阵甜美的酥麻惹得咪咪直叫…真是怪了,他若是龙身,下巴这里应当有逆鳞,莫要说别人,就是他自己碰到也不太舒服,怎么变了只猫咪又不见了?
刚想着,尾巴就被那红衣的某堂哥拽了一下,顿时炸毛的差点从他爹手上滚下来。他怒气冲冲的龇起小奶牙,威胁的朝红衣男伸了伸爪,得了,逆鳞长到尾巴上去了吧…
“睚眦,别惹他了。”糅兴淡淡道,语气里有点不悦,说着又捏住儿子的颈后,“告诉过你,别变成这种小宠儿。”他手指稍稍用力,黎婴便不由自主的一缩,转眼变回了龙崽。
西海龙王第二子,日后的凶龙王睚眦,看着黎婴软软小小的模样,嘴角抽了抽。他移回视线,心道,上回没去龙城,竟不知原来有比幼弟还要小的龙崽子。
笑死人。
“你接着说罢。”糅兴捏着黎婴小尾巴,看他安分了一些,才抬头看着侄子。
睚眦面容一整,说道:“日前侄子在渤海边上瞧见上界神将姽婳,敖泽亲自送她出来,又似乎是得了那人什么吩咐…大哥和三弟都派了人去上界打探,只是南天门紧闭,各个仙府的仙将都守口如瓶,也打探不出是什么事。”他顿了顿,脸上闪过煞气,续道:“直到皇伯您使人过来,说见到他,侄子才回过味儿,既然他都出来了,又兼上界瞒得死紧,只怕不是小事。”
糅兴面色仍是淡淡,眼中却如同凝冰一般,冷得吓人。
“继续。”
睚眦说道:“侄子遂也不再去上界,在长安城内打探,他带着姽婳如今去了昆仑山,途中还绕去了酆都山,去见了烛九阴。”
“烛九阴怎么说?”
“烛九阴虽老迈却不糊涂,不愿插手上界与龙城的恩怨,也没瞒我的人…说是问了他些女娲的事,又问他昆山镜在何处。再多,老龙却不肯讲了。”
糅兴沉默,玉瞳微微眯起。烛九阴虽也是龙族一脉,却人面龙身,本身异象,与他龙城向来道不同不为谋…只是烛九阴在地底又何止万年,为何他如今才去问女娲之事?烛九阴虽与他一样,和女娲乃是创世之时的上古之神,但要论起关系,反而是他与女娲更亲近一些,那人能问烛九阴什么?
还有昆山镜…昆山镜是寻人用的,女娲早已死透,要那个作甚?
糅兴沉思着,脸上渐冷。黎婴头一次见他爹这样,也不由有些不安,
“重黎现在何处?”
睚眦有些讶异,随即就恭敬道:“重黎…在雾池。”
糅兴冷道:“把他唤醒,然后找到昆山镜带到本君面前。”
红衣龙子单膝跪下,沉声应道。
“臣,定不辱使命。”
黎婴看着他转身大步离开,身影在触及阳光的一霎融入其中,消失不见。他转头看着龙帝,见他直直的望着园子,目光沉幽,似是穿过了这满园的花草,看见了什么久远的事情。那事情,不是什么美好的事物,所以让他既痛恨,又懊悔,还带着渗人的冰冷。
“叽——”他抬爪儿挠了挠龙爹的手。
糅兴低头,看见爱子担忧的小模样,不由轻轻笑了起来。
“不用担心…”他小心翼翼的摸着儿子头顶的小卷毛,喃喃说道:“忍了这么多年,何差这一点时间?”
第四十八章 昆山镜—无角龙
黎婴没想到他们能在下界待这么久。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似乎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连他爹都没了笑容,时不时的消失一段时间,回来的时候身上总是带着让他不舒服的气息。
立秋已过,太极宫因为高墙拥堵,仍然非常闷热。黎婴午睡起来没事干,只得摊在檐廊中铺的草席上装死,连活泼的小尾巴都扁扁的贴在席子上,无精打采。
糅兴又出去了。
“叽…”他一出声,听到自己奶糯的声音便更加无力。日,这兽化的日子还要持续到猴年马月…再这样下去他都不会讲人话了尼玛…
忽然,一旁的一个小铜铃颤了一下,便开始丁丁当当不停的震动起来。黎婴猛地抬起小巧的龙首警觉的四处看了看,见前方庭院里现了一抹红色的衣角,便又失望的继续趴下去眯眼犯困。
“…从前还喊我做爹,如今却这幅不冷不热的样子…”睚眦嗤笑着,大步走到檐廊下,在小小的龙崽崽身边盘腿坐下,“大伯倒是紧张你,我进来竟还花了一番功夫。”他低头用手指拨了拨那个还在震动铜铃铛。这种结界真是让人厌恶,即便进来了身上也如同缠了粘腻的蛛丝一般,大伯可真是疼爱太子。
“叽…”烦死了!黎婴不耐的翻了个身,露出了娇嫩的腹部和四个小巧的龙爪儿。他双眼无神的瞅着廊檐上的彩绘,心道,他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什么事情还需要他亲自出马,这小子都回来了说。
“怎么,谁又惹你了?”红衣的年轻男子饶有兴致的摸了摸小龙的肚肚,一向冷硬的面容此时也显得柔和不少。
黎婴瞥他一眼,心里哀嚎一声。说了你也不懂,婴儿的悲伤没人能懂嗷嗷——
睚眦却也不指望他能回应,自顾自的躺下去,把龙崽崽捞起就搁在自己胸前,开始絮絮叨叨:“我这趟还算是顺利,重黎继承了后土的神力,几路人马都在找的昆山镜轻易就到他手中。只是大伯却让我先带着镜子回来…也不知他与重黎找到了人没有…”他叹了口气,郁闷道:“说了你也不明白…你唯一比貔貅好些的,就是不会太吵,太缠人。”
黎婴翻了个白眼,怎么拿他和貔貅比。不过,如今他最害怕的不是他爹的巴掌,而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