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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锲而不舍,金石可镂。”那份悠然自得实在令人磨牙,“奇煌,你倒是与那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的无爪蚯蚓颇为相近。”
“哼。”
巨兽停了步伐,狠狠瞪了平静的睡颜半晌,喷了个响鼻转身走开。
待那故意弄得沈重无比的脚步声远去,腾戈却又张开了双眼,从岩石上缓缓坐起。指停不动,握了羯磨杵,过了许一阵子,收紧的手指再度松开,便见十字杵身在他掌中渐化单形,并为一把锋利无比的短刃。
腾戈轻轻吸了口气,抬手摘下发顶束冠,青丝披散下来的瞬间,在头顶两侧蜿蜒出两道光弧,弧线变作实形之物,竟是一对深红色的犄角!这对角形态优美,侧枝外伸,枝端尖锐,豔红色的细茸毛覆於角上。
伸手摸了摸其中一个角而後抓紧顶端位置,握著利刃的手缓缓抬起,竟是一刀锯了下去!顷刻鲜血自伤口处喷涌而出,断肢之痛最短距离地袭击了脑海,疼得他双眼发黑。利刃切割角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但他的手依然很稳,仍然一点一点的锯著。
黄金刃面光滑平整并不沾血,血水流过刀刃染了他一手。
“哢──”
一根断角完整地落在他掌中,腾戈看都不看随手丢开,然後又再去锯另一边的角。
过了一阵,就听“叮当──”一声,羯磨杵也从指间滑落,腾戈脱力地躺回石上,气息虚弱得仿佛只余一线,鲜血从断角中流出来,他却未去理会,只愣愣地看著天顶碧空无垠。
云帆在碧蓝天幕上自在飘移,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雪白无暇,不存半点阴晦之色。一直只见淡然的眼睛,此刻流露出强烈的情绪,缅怀、痛楚、不甘、希祈……太多的情感,汇集起来,隐隐化作一抹浓重如墨的绝望,便似过多的绚烂颜色重重叠叠最後成了黑褐。
薄薄的嘴唇动了动,却因无声而听不到他在唤何人。
良久,被锯断的残角上血水渐渐凝固,覆盖角身的茸毛湿漉漉的变得更加豔丽。
他又在石头上躺了很久,然後坐起身,捡了青铜冠,隐去头上双角,重新束发。而後收回羯磨杵,跃落巨石,往奇煌所往的方向走去。
石面的血迹干涸未退,而石头下乱草丛中,一对鲜红的断角被人抛诸脑後。
“你好像很虚弱。”
南郡城内一处宅院正大摆筵席的人来人往,根本没有人注意到瓦顶上蹲著的硕大凶兽。
凶兽初来乍到,铜铃大的眼睛垂涎地盯著下面一个啃著大鸡腿跑来跑去的大胖小子,说话也似乎心不在焉。
问题被下面喧嚷的声音淹没。
坐在屋脊上的青年背了月光的脸没能让人看清楚他的表情。
清淡平和的声音,依然如故:“所以你想试试我的味道?”
“……”
奇煌只是敏锐地觉察到腾戈身上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如果腾戈有一丝情绪波动的斥责,或者是拿出羯磨杵恫吓他,那麽他的牙齿就会在下一刻撕裂他的咽喉。可对方一点多余的反应都没有,让他摸不清底细。
或许有这个可能,可奇煌有点被打怕了,并不想为了这个小小可能又给腾戈一个借口狠狠揍自己一顿。
奇煌低声嘟囔了两句,然後转开话题:“荆州的蛊鬼疫差不多都叫我给吃光了,也该放我走了吧?”
“去留不由你我。若你想知道,可以去问问开明兽君。”
野兽龇牙:“问他?哧──”兽族向来用力量说话,以强者为尊,开明兽能伏万兽,为天君镇守天门,自非等闲。
虽然他心中对那开明兽极是不屑,可也不敢去惹那万兽之君。
而且与野兽讲道理?那绝对是废话。
就像不可能跟一头野兽商量:“别吃我,我给你钱。”,跟万兽之君说:“这活我不干了,你爱找谁找谁!”那绝对是找挠的废话。估计上一个这麽说的家夥,在昆仑山下的尸体已经成花肥了。
奇煌极是可惜地看著下面来来往往的人,若换了以前,这里转眼之间就能血流成河。
这麽多的猎物,他会奢侈地只咬掉这些人的脑袋,便似凡人择美味而食,吃鸭弃肉只食其舌,吃鱼弃腩只食其唇。
忍不住吸了吸快要滴出来的唾液,他瞅了腾戈一眼:“不让我吃人,倒是你,又以何为食?”
“人。”
“原来你也吃啊……啊?!!”奇煌猛地转过头去瞪住腾戈,“你吃人?!”
腾戈回答:“凡间凶兽多喜食人肉,十二恶兽,嗜食人脑者有之,嗜食脏腑者有之,更有嗜食人眼、舌头、耳朵之者。各有所好,何奇之有?”看了奇煌一眼,复又低头,目光落在院中,只是如果说奇煌看著凡人的眼神是赤裸裸的垂涎欲滴,腾戈的眼神,便是一种自我克制的隐忍。
“狼食山中走兔,冬日腹饥,遇人尸而食,甚喜,不可自拔,後猎人而食,终为人所猎。” 清隽的脸露出一丝笑意,“要真算个数儿,我吃的人,可不比你少。”
奇煌深以为然地点头,但马上觉著被耍了般,咆哮怒吼:“你既吃人,为何不许我吃?!”
穷凶极恶 第九章
第九章 战鼓擂,兵凶战危解重围
号角喧天,战鼓擂动,马蹄踩踏大地,如地龙翻身,箭如飞蝗铺天盖地而来,大军掩杀,两军前锋对撞,一时间人仰马翻。
厮杀的战场上,或许有十步杀一人的高手,或许有一日挡百的猛将,但更多的,是一刀一刀砍杀敌人的士卒。从出生受母亲哺乳,得父亲养育,领师长的教诲,十数年、或数十年的光阴如此漫长,然而在这里,死亡的结束来得出乎意料的简单,在砍死对手的下一瞬,很可能自己的脑袋就被身後的敌人一刀砍落。
事实上,鲜血染红了人眼,他们已经忘记了一刀下去夺走的是一条人命。这个时候的人,或许比凶兽更加凶残。
兵凶战危之地,寻常百姓是能躲多远便躲多远,偏是山丘之上,却有两人并未走避。下面血流成河,杀声震天,坐在树荫下的青年仍只是背靠树身,闭目养神。在他身前不远处,一头赤褐鳞甲的凶兽蹲了後腿,盯著下面激烈的战况。
每每见到一颗脑袋被砍去或被剁碎,他都会发出呼噜一声的叹息,似乎在惋惜著。却非因为怜悯凡人的性命,而是觉得如此浪费还不如叫他吃掉。
看著看著,便忍不住头回瞅了那青年一眼,心里暗自嘀咕,什麽人啊,自己不吃还不让别人吃,太不讲道理了。
荆州自古乃蛮夷汇集之地,自古与中原不睦,有云,“蠢尔蛮荆,大邦为仇。”东汉末年,蛮乱更剧,尤以荆州为最。
《水经注》有云,武陵有五溪,谓雄溪、构溪、力溪、无溪、酉溪,辰溪其一焉,夹溪悉是蛮左右所居,故谓此蛮五溪蛮也。故长沙、零陵、武陵常以蛮寇作乱,蛮寇自封将军,攻打城邑。南郡富庶,少不免成为蛮寇眼中肥肉。
如今蛮寇来袭,南郡郡守自是组织军队拼死抵抗,然蛮寇凶悍,屯聚积久,众至万余人之多。
官兵开始还能抵挡,毕竟比之蛮寇,他们的兵器和战甲均是好上许多。
只是打了一阵,却不知为首者是何人也,指挥战阵变化显得太过频繁,若是些训练有素的士兵或许还能顺其所想,可郡内兵丁向来安逸,平日操练也少,匆忙披甲上阵,阵法多变不但没有应有的效果,反令前阵後阵更加混乱。
蛮寇可不管这些,只管直冲突破,顿时把那花架子太多的阵势冲得更乱。
蹲在山岗上的奇煌丝毫没有相助的意思,在他眼里,可没有汉人、蛮族的分别。
人就两种:好吃,不好吃。
阵势一乱便极易出现破绽,只见一队蛮寇在横冲直撞之下突破了官兵的侧翼,竟直接往中阵突入,一阵人言马嘶,便见一名盔明甲亮一看就知道是领军之人的男子被一众亲信护卫保护在其中,不断地往後撤退。
然而蛮寇眼里,这就是到口的肥肉啊!岂可放过?
一时间蛮寇像闻到腥味的饿狼一股脑地扑了上去,马下血肉横飞,渐渐逼近。那男子估计也是初上战场,在中阵运筹帷幄他在行,可当看到那些凶残嗜血的蛮寇挥舞著带血的大刀冲近时,一时也慌了,连腰间的剑也忘记抽出来。
想圈转马头避开厮杀,偏偏胯下的宝马却被厮杀声惊吓得死活不肯挪步。他的马当然是百里挑一的神骏,可就因为神骏,府里精心喂养,平日顶多带出草原遛遛,还舍不得它多受累,哪里遇到过这般厮杀喧天的场面?
男子心里著慌,这一回头,一柄大刀当头砍落!
“咦?”正无趣地关注战事的奇煌突然注意到一点奇怪的波动,也几乎是同时,在他身後的腾戈猛地睁开了眼睛,眼神露出了一丝疑惑。
千钧一发!突然一道白影从树林间扑出,一下子便将那男子从马上撞了下来,不等众人回过神来看清楚此乃何物,那道白影已将那男子带起,飞一般越过所有人的头顶,冲入树林!蛮寇岂肯放过,连忙率兵追去。
主将一去,更是群龙无首,士气低落之下,那些被主将留下来的士卒只能成为刀下亡魂,活著的人倒戈而逃,瞬即溃败。
只是腾戈和奇煌却对胜负全无兴趣,奇煌眼神不错,就算隔了老远,也看清了那白影的模样,龇牙一笑:“怎麽回事?白泽不是该在东海之滨麽,来这种地方凑什麽热闹?”
却说那白影落入树林,不敢停留负了那将官往林子深处奔去,林木间之间掠过一剪淡淡的浅白光芒,却见是一头毛发白如皓雪,犄角银光华贵的白鹿!但这白鹿身躯高壮矫健,并不似寻常得野鹿四肢为蹄,却是锋利的爪子。
白兽并非骡马,平素鲜少负重狂奔,如今负著一个身穿盔甲的男子让它跑得很辛苦,跑了一阵终於便前蹄发软,一个踉跄把背上的男子给甩了下去。
“李郎!!”那白兽竟然能说人言,一声惊呼便停步回头。
那男子被摔了个鼻青脸肿,不过脸上并未露出惊慌之色,似乎早就认识这头白兽,他爬起来,见白兽上前去,伸手搂了那修长的白色脖子,温柔地抚摸柔软的毛发:“露儿,你救了我一命。”
白兽的声音似是温婉女子,它摇摇头:“当初若不是你救了我,我早就丧命在猎人箭下……你又收留我在府中暂住,这些恩情,却是无以为报……”边说,雪白的毛发散发出一阵美丽的淡光,身形变化,竟是一名年轻女子。
只见是白衣如雪,温婉貌美,我见犹怜。
她从袖里取出一帕细细替那将官擦了脸上的草屑泥块,这将官看来也是个俊朗男儿,眉间带了几分傲气,此刻见那女子如水温柔,不由心神动摇,忍不住一手握了那柔荑小手,暖玉温香不能自已。
郎情妾意之下,他们显然忘记了还没脱离险境。
他们只当已经离开了战场便是安全,却不知蛮寇乃山中之民,对於入山搜捕猎物向来在行,便很快寻得了他们的踪影,很快追了上来。
等二人发现不妥之时,已被手握利刀的蛮寇团团包围。那将官慌忙抽出腰间佩剑,将女子护在身後,可是握剑的手仍是紧张得有些发抖。
蛮寇只顾著追捕将官,却没有料到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比起领兵的将官,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更能挑动蛮寇肆虐的欲望。蛮寇都不急著上前,反正面前两人如今不过是甕中之鳖,那些淫秽的眼睛露骨地打量白衣女子,更是口出污言,把男子气得满脸通红,可又发作不得。而那女子似乎也不曾经历这些,吓得躲在男子身後。
蛮寇慢慢收紧包围,不时还有人用刀尖挑衅地碰一下那将官的剑,等那将官扑上来却又哈哈大笑著躲开,只当是戏耍老鼠一般。突然有人一剑磕掉了将官的头盔,令其发髻散落,甚是狼狈,白衣女子在他身後吓得索索发抖,可又不愿舍下情郎离开,咬了嘴唇,楚楚可怜。
“把这女子送去给将军吧!至於此人留下脑袋就行了!”为首一人看来是腻味了,大喝一声,不由分说举刀砍来,将官虽早有预备举剑相迎,奈何对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