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筷子一顿,疑惑地撩起眼皮,“怎么说?”
南灵嘿嘿一笑,“没事儿,我就是觉得店小二说得那位与你有几分相像。”
不怪南灵瞎想,若在认识天华之前,这小偷的行径就是他阅人无数也难以捉摸。可认识天华就不一样了。小镜子小珠子珍珠玛瑙夜光杯夜明珠,听听哪一个不闪闪发亮的,明摆着是天华的口味。
“咳!“,天华刚拿起筷子夹住一块桂花糕,正往嘴里放,未料南灵向他提此问题,粗略一想,便已知缘由。登时老脸有些挂不住,桂花糕在里面翻了个身粘在了嗓子眼儿,咳了数声,才眼角迸着泪道,“……族内只有天华如此。”
南灵本想借此再调笑他两句,却未曾料想竟引来他如此反响。世人多爱拿花花草草形容佳人,可见是有缘由的,瞧瞧那些个树精树妖花妖花仙个顶个都是俊男美女。这天华本是仙草所化,追溯起来还得算是这些万千草木的祖宗,说起这容貌来,丝毫不逊于他那些小辈们,眼前这一含泪,平日那个冷冷清清的模样早没了踪影,竟让南灵看得晃了神。
“你又在想什么?”
天华放下筷子,语调清冷疏远,唯恐他又想出什么怪问题。南灵同时也收敛起心神,故作沉思道,“我在想,要不要养盆花放在天宫。”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说得天华满心狐疑,暗道,养花干嘛,你何时又转性了?
心下想着,不自觉地道出疑问。
这一句正中下怀,南灵笑道,“只是忽然觉得养花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儿。最初你见它的时候只是一颗不起眼的种子……”,抬眼看去,那人果然不出所料地皱起了眉头,“而后你给它浇水,为它松土,带它去晒太阳,投其所好,你看着它一点一点生根发芽渐渐有了个模样然后花开飘香。那时候你就会听到有人夸它长得漂亮开得好看,无论怎样说他们也只是看到了它现在最好的样子,而你却是在它过去的生命里走了一遍的人,它的回忆有你参与着,这一点没有人可以代替。”
天华茫然。
不是没听过别人说过养花的心得,老一辈的仙家们和小一辈的仙子们没事儿就爱鼓弄几株花草相互鉴赏来鉴赏去,时不时也会来他这儿询问二三。只是能把这份心得说得如此……如此像情话般的,却只有他独一份。
南灵看眼前的天华一副呆愣的傻样子,好似得了大便宜,嘴角稍稍勾起,“天华兄可对我这理由还觉得满意?”
“你养就养,问我作甚?”见他视线投来,天华有片刻竟不敢对视,只好微微低头避过他的眼睛。
“都道天华兄是养花里的行家,自是要请教。我也本有心养这花”,话说到此,南灵面露难色,”只是寻芳遍赏,三千繁花如烟云,过眼即忘。”
美人你倒是不忘。
“真君想要个什么样的品种?”提到老本行,天华凝眉沉思。
南灵慢悠悠地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而后身体向前倾,在离天华鼻尖一寸的地方,意犹未尽地舔了下湿润的嘴角,轻笑着说,“本君要养就养这九重天里独一无二的好品种。”
“你这……”这是天华生平第一次懊恼自己的奇怪爱好,明明知道此时自己最应该撇开脸去,却只能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对儿风流眼目光似流星熠熠,听他在耳边一字一字地说,”九天之上,我看唯有天华灵君风华绝代。”
“咻……”
来不及反应,南灵睁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刚才还在调戏的仙瞬间消失。慌了神蹲下身子察看,却只见一株碧绿的仙草神采奕奕地立在地上。
“天华灵君……”不知所措地伸出手想要把它拔起,却见那株仙草向后连蹦三下,抖了抖叶子,陡然周围出现一圈微弱的金光,随后慢慢化作人形。
……
天华看着还蹲在地上的南灵真君,明显一副看傻了的样子,眉毛一挑,笑眯眯地说道,“还是这样看着舒服点。”
南灵真君置若罔闻,仍旧傻傻的看着他。
天华继续笑眯眯地走上前,伸手拉起南灵,顺便在他耳边附上一句,“真君刚才已经看见了,天华只是杂草一棵,实在入不得君眼。”
第三章
楼下依旧是乱哄哄的一片,说的话也是五花八门,嬉笑怒骂皆全。叫小楼的店小二是个贫嘴的性子,东桌凑凑,西桌问问,好在客人都是这城里的常客,早就习惯了他这毛病,遇上爱说的客人趁他闲暇之余还会拉过来聊个天南海北。
这店小二虽说大字不识几个,好在少时爱听书又在这茶馆几年做下来也算得上见多识广,也懂得识人眼色,满脑子的机灵劲儿实在令掌柜的满意。掌柜的却极少说话,总是站在柜台后书不离手,偶尔抬头会看下来来去去的客人和忙里忙外的伙计。
此时,蓝衣公子从楼下走了下来,避过吵闹的人群,不声不响地走到柜台前。掌柜的拿过手边的算盘打了几下,恭笑道,“总共五两。”
蓝衣公子颔了颔首,一挥手,一块碎银出现在柜台上,不多不少,正是五两的份量。掌柜的只听那人问他,“劳烦打听一下,原来的将军府还在么?”
掌柜的摆摆手,道,“公子是指太祖时候的那座将军么?在是在,就是现在已经改成庙宇了。”
蓝衣男子手一抖,差点碰落地上的碎银。
“多谢。”
楼上又传来的一阵响动,青纱男子也从楼上走下来,正好被小楼看见,拉扯着说了两句话,无意间引起了小小的喧哗。蓝衣男子忙走过去解围,擦肩而过的时候,掌柜的听他又问,“先祖生前可好?”
掌柜的先是不懂,几下思索,复而恭敬回答,“很好,含笑九泉。”
再眨眼,蓝衣男子已经去了人群中央,面色和气与店里的老顾客攀谈两句,没多会儿,便拉着青衫男子的手臂轻轻松松地跨出了门槛。
凡间的街市实在是太有意思。青石板铺就的北州城七转八绕就是几条小路,左面是药铺,右面是武行,前面是珠宝店,后面就是当铺,换条路走又是一番景象。街边花花绿绿的小摊儿摆着花花绿绿的玩意儿更是花花绿绿了人的眼。
繁闹的小街上,谁也没注意到凭空多了两道人影。
“你觉得如何,凡间如何?”南灵这话问得吞吞吐吐,心中更是存了几分犹疑。小城镇的人多是热情好客,也最好奇,适才那些人起先见店小二与天华的态度有些熟捻,想必定是觉得他好说话,便左右凑了上去,所问尽是家中情况。要不是自己及时解围,天华那张红脸指不定要红到几时呢!想想,南灵心中又窃笑起来,眼睛稍稍向旁边人撇去,只瞧他肃容着脸,莫非是生气了?
莫名其妙被一群陌生人围上来叨扰,任谁都会有点不高兴吧?南灵一边暗暗揣测,又默默琢磨着对策。
热闹不行,那就换个清净点儿的。古朴不行,那就换个奢华点儿的。城里不行,那就换个乡村点儿的。陆路不行,那就换个水路点儿的……反正神仙有的是时间,百年不过一瞬,反正人间有的是地,条条大路通罗马。总有一天,总有一个地方,能换他一个满意。
南灵真君从来就是个不撞南山不回头的人,更何况,他现在还是个会穿墙术的神仙。
在南灵的心思百转千回之后,天华才慢吞吞地说道,“我觉得很好。”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凡间很有意思。”
“那就好。”南灵脸上的担忧忽然一扫而空,只见他半躬着身子,向着前方的大道伸出左臂,一张俊脸冲天华笑得好不得意,”天华兄,请。”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小的城镇却是商铺云集。天华跟在南灵身后一家家地转悠,从字画店出来到玉饰店,从玉饰店出来到扇子坊,从扇子坊出来到……走到阳春桥下的时候,两人怀里满是东西,成套的湖笔,双份的徽墨端砚,几卷宣纸,几把质地花式不等的折扇,以及一串五光十色的珠石。
“凡间果真是个容易堕落的地方啊”,南灵趁着没人的功夫把大包小包的纪念品放在地上,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布袋,再逐一把东西装进去,布袋竟始终保持原有形状,“我终于感到王母的用心良苦了。”
“什么用心良苦?”天华爱怜地看着手中闪闪的珠石们。
“在阻扰梅花仙子的自由爱情里她只是不忍其将来感到物质上的苦楚。”南灵同样以爱怜的眼神看着他囊中羞涩的钱袋。
又是一起仙女动了凡心的案子,冷傲的梅花仙子私自下凡,看上了普通的凡人,至今还被王母锁在霜梅阁闭门思过。
“下次我们可以送她一箱金子当嫁妆。”天华随口应和着,直到一只魔爪伸向自己的珠石才终于抬起头来。
“这个问题我们可以下次讨论,现在我们需要的是把东西装好,带着这些走起来实在不容易。”南灵边说边要把珠石扔进袋子来。
“你什么时候把弥勒佛的乾坤袋拿来了?”天华说着拦住南灵的手,接手又小心翼翼地拿回来。
弥勒佛的乾坤袋,又称懒人必备法宝。袋有乾坤,吃穿用度应有尽有,无所不及无所不至,论其能装的程度也多于天地之沙粒。只不过东西是好东西,就是用多了有些后遗症,症状嘛……看一看弥勒佛走起路来肚子上颠起的三层褶就明白了。
“在他第一百零八次打赌输给我之后,这件乾坤袋就暂时归我了,为期十天。”南灵同样改手小心翼翼。
“也许下次我再看到他,视野会宽广点。”天华说到此,扯了下嘴角,想起上次弥勒佛从他的庭院走过掉落一地的枝叶。
“如来看到也会很开心。”南灵说,天庭的八卦组传言,每次佛祖讲经的时候,看着弥勒佛日渐宽胖的身姿,都会善意地提醒道,“出家人讲究非时食……”
南灵真君手里转着乾坤袋,灵光一现,打开袋子对着天华笑道,“原来听人别的仙家说,这乾坤袋真正大有乾坤的地方在于能拿出你内心最想要的东西,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天华兄要不要试试?”
“神仙讲究的就是一个无欲无求,哪来的最想之说?”天华道。
南灵兀自把袋子递到天华眼皮子底下,“不过是一个游戏,玩玩而已。”
天华见推脱不掉,无可奈何地微笑着把手伸向乾坤袋里。
一个小小的东西滚进了他的手掌中,摸了摸,像是一把钥匙。
天华抿嘴。
“可是摸到了什么东西?“南灵见天华神色不对,忙把头探向袋子里。
天华撒手,从袋子里抽回手,露出空空如也的手掌,“没有。”
南灵失望,天华缄默。
阳春桥的桥头一边便是一座将军庙,又说来,北州城的将军庙五百年前本是将军府。
“五百年前的将军府,想当年怎一个风光无限了得,在前朝祖上就曾救驾有功,赐将军府,后代更是代代出勇将。就算后来前朝灭亡,将军家又出了个小子,跟着太祖爷策马扬鞭,杀出个开国功臣”,将军庙对面坐了个捏糖塑的老爷爷,信手成艺,一边利落地捏着糖人一边对着年轻人讲着久远的故事。
“说起这开国功臣,我太祖爷爷说将军家当年有两儿子,大的风流倜傥,侠义心肠,舞得一手好枪;小的安静听话,虽也生得好模样,听说眼睛倒是真漂亮,可是在那样一个大哥后面,总是容易被人遗忘。世间的事儿总是难以预料,正是这个不起眼儿的小子当年单枪匹马跑出了北州城,开国之后封了个侯爷……”说到此,糖塑老爷爷摇了摇头,“只不过,这人最后没有要高官厚禄,反倒是辞官做起一个云游道士来。”
“那后来呢?”年轻人追着问。
“还能怎么样”,糖塑老爷爷拿出一把小剪子小心翼翼地为手中的小糖人衣服剪出几道褶子,“谁能一辈子大富大贵,都讲究个命数,后来着将军府也算命数尽了,过了个百年,听说是得罪了人贬了官,也就搬到了别处。这也算是北州城曾经的辉煌了,没过多久当时的城主大人就在原地盖起了眼前这座将军庙。”
故事说到了这里,也算是完结了。一个家族历经几百年的兴衰荣辱就在一个毫无关联的陌生人嘴中用寥寥几句道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