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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苦笑一声道:“小的位卑身轻,不得参与谷中机密大事,恕小的确不知情。”
沈应龙不信他不知,长剑突地戳下几分,那人嗥叫得一声,汗如雨下,不禁连道:“我说!我说!”
沈应龙冷笑了声,长剑撤回,道:“不怕你不说。”
那人道:“小的也是无意听少谷主言及陈耕农平生孤高自许,从不肯与世俗浮沉,如今既肯充任骡车驾御,必受二女驱使,他何以唯命是遵,据测二女必持有一支当年武林之圣百臂上人的令符,那支令符可使各大正派俯首听命,故而命谷中兄弟探明,相机下手。”
沈应龙暗道:“那支令符自己若能到手,可遂称尊武林心愿。”
当下冷笑道:“我这铁莲子手法特别,你们均伤在品字穴上,不死也是废物,活着何用。”
手中剑光连闪,三人均身首异处。
沈应龙飞步向滨阳镇上驰去。
夕阳染林,寒鸦噪树,西风卷起衰草黄尘,漫天飞涌,炊烟缕缕升起,残霞将敛,大地渐渐一片苍茫。……
这时夺魂三掌郝元辉同着手下又自嗖然赶到。
郝元辉一双色眼,落在两女身上,骨碌碌一阵乱转。
葛蓓珊心中暗气,涌生杀机。
陈耕农冷笑道:“老夫此来,并非是与你们攀亲叙故,只问你渡头分舵秦舵主来了没有?”
郭彬正待答话,天边忽起了一声长啸,破空电疾,来得好快,郭彬不由面色一怔。
只听得一连串地惨嗥,四条人影如飞跃来。
郭彬心知手下遭了毒手,禁不住神色大变,大喝道:“来者何人?何故伤老夫手下?”
四条人影一定身,只见为首是一高大魁伟老者,闻听郭彬喝言,置之不理,反朝铁竿矮叟身前走去,抱拳一揖道:“陈兄,多年未见,不料在滨镇郊不期而遇,几乎叫小弟胡云萍想煞了!”
郭彬一听来人是胡云萍,心头一阵大震,暗说:“怎么飞花谷交上了霉运,一个煞星未退,又来了一个煞星,今晚图谋看来又成落空。”
只见陈耕农咦了一声,道:“怎么你也来了,风闻你与我一般,久不伸手招揽江湖恩怨,今晚来此,却是为何?”
金面佛手胡云萍道:“还是为着向飞花谷索还一笔血债来了!”
忽听郭彬一声大喝道:“住口,飞花谷与你井水不犯河水,满嘴胡言,那有什么血债!”
金面佛手别过面来,冷冷说道:“这事你本不知,只问小贼郝元辉便知。”
郭彬不由将阴森的眼光,逼射在郝元辉脸上。
郝元辉先是一怔,继而阴恻恻冷笑道:“胡老师不要信口雌黄,郝某与你陌不相识,何言血债二字?”
金面佛手胡云萍沉声道:“小贼你真健忘,可记得兑州道上龙凤镖客李向乾这一回事吗?”
夺魂三掌郝元辉只感头目一阵晕眩,不禁撤出一步,暗说:“自己这事,做得十分干净,丝毫不露痕迹,他怎么会知道?”
暗中惊疑不止,口中冷笑道:“想不到这种血口喷人的言辞,竟出自江湖怪杰金面佛手胡云萍口中,诬赖郝某所为,你有什么证据?”
金面指手胡云萍冷笑一声,霍地从怀中取出两物,啸啷掷在地上,道:“证据在此,你且看来!”
夺魂三掌郝元辉俯身拾起,藉着月色映视,只见是一截刀头,一支三棱透风镖,镖头尚锥有一颗飞花谷标记,不由神色大变。
胡云萍冷冷说道:“这你总没有话好说吧!”
夺魂三掌郝元辉不禁冷汗冒出,郭彬瞧出郝元辉心虚,显然此事必为他所做,暗是焦急不已。
只听郝元辉强笑一声,道:“郝某与李向乾誓不两立,杀死无愧,你此来意待怎样?”
胡云萍冷然说道:“不要怎的,索还一箱红镖,并取你项上一颗人头。”
郝元辉不由大笑道:“这箱红镖,原封不动仍存在飞花谷中,任凭取去就是,如想郝某项上人头,只怕还不容易。”
忽见金面佛手胡云萍身后,腾出一条人影,抖腕向郝元辉猛劈了过去,掌生风啸,凌厉迅快。
好个夺魂三掌郝元辉身形一弧,极轻巧避过来掌,那条身影扑空已窜了过去,背后空门大露。
只听郝元辉冷笑声起,飞快地双掌向那人胸后疾按了下去。
那人身形陡地一沉,全身贴地,避过郝元辉双掌,迅如电光石火般平射出去两丈开外,蓦地翻身立起。
那人只不过十三四岁的青衣小童,直翻着双睛怒神郝元辉。
金面佛手胡云萍笑道:“筱亮,你非其敌,回来!”
何筱亮道:“师父,您太小觑徒儿了,夺魂三掌不过是浪得虚名之辈,徒儿要瞧瞧他夺的什么魂,取的什么命?”
胡云萍哈哈大笑道:“好志气,你得小心一二。”
夺魂三掌郝元辉气得面目变色,亮掌凝神,如临大敌。
这时,铁竿矮叟陈耕农对金面佛手胡云萍道:“胡老儿,待烟竿的事清结后,你们再办吧!”
说着,迈前了一步,向赛鬼谷郭彬喝道:“昨晚应允的事如何!”
寒鬼谷郭彬大笑道:“郭某还会食言不是?”
猛地回面向林中大喝道:“秦舵主何在?”
林内寂然无声。
月涌中天,松林如披着一件雾觳轻纱,林中寂静异常,忽由翳密深处传出沉重的步声,众人不禁投目望去,只见一条极长的人影大踏步而来。
胡云萍忧心如焚,他知今晚若不能使陈耕农相助,这箱红镖必不能得回,他不欲在此时拼斗殴,引起流血,他灵机一动,凑近葛蓓珊身旁,低声说了一阵。
葛蓓珊螓首微点,胡云萍面现喜容。
铁竿矮叟陈耕农发觉胡云萍在与葛蓓珊说话,不禁眉稍深皱。
此刻,那条极长的身影越来越近了,突地电闪一掠,迳在赛鬼谷郭彬面前,躬身一揖道:“渡头分舵主秦明参见郭堂主。”
郭彬微微一笑道:“陈大侠要找你问罪,你去见他吧!”
秦明缓缓回身,垂手直立,面色沉重道:“陈大侠,我秦明身犯何罪?只要秦明心服口服,无不俯首认罪。”
铁竿矮叟陈耕农不由一愕,继而大喝道: “你自己做下的事,还想意图撒赖不成?”
秦明眼光一凛,答道:“不错,在下实是在骡车上印了两朵玫瑰图记,无可置辩,但请问陈大侠,由渡头至滨阳镇一路而来,可有受到敝谷弟兄骚扰吗?”
陈耕农冷笑道:“要你们敢骚扰的。我只问你,为何要在骡车后缀上两朵玫瑰图记,用意何在?”
秦明道:“陈大侠在滨阳镇上已留驻一日,武林人物麇集,为了何事,大侠明知,因事关敝谷至大,是以沿途敝谷弟兄几有一半调来此地,秦明为恐弟兄不知,故缀上两朵图记,意在防护,别无企图。”
陈耕农明知秦明这番说词是赛鬼谷郭彬所授,暗暗赞佩郭彬实在诡诈机智,当下沉声道:“你倒眼力不差,在渡头
就认出老夫。”
秦明抱拳道:“陈大侠仙颜芳芝,武林之内传诵不绝,何况秦明……”
声犹未了,一条黑影如风闪电的显出,只听得“叭叭”两声脆响,秦明两颊登时挨了两个嘴刮,月色映照下,显出拾个纤纤指痕。
秦明只感颊上火辣辣地,眼内直冒金星,敢情那两巴掌挨得挺重,只见面前站定一个面蒙黑纱体态婀娜的少女,心知这就是在渡头所见绝色二女之一。
但听那少女鼻中哼了—声,身形嗖地飘回原处,捷如闪电,只见她望着陈耕农吐出曼妙娇音道:“陈叔叔,这贼子巧言令舌,有目无珠,您老人家可将他两目—舌挖下来。”
铁竿矮叟陈耕农面色一凛,微微踌躇之下,终于目露冷电望了秦明一眼。
秦明本以为仗着赛鬼谷一套说词,陈耕农无论如何心狠手辣,也硬不起心肠来,不料经少女这一说,满盘俱已走了输着,连自己性命均难保,不由胆颤魂飞,眼光露出恐惧,惊悸之色。
只见陈耕农左手倏出迅如电光石火般,迳向秦明面门抓去,这一式非但巧快绝伦,而且玄诡无比,使人猝不及防,甚至无从走避。
一声暴雷的大喝:“且慢!”
出自赛鬼谷郭彬口中,跟着双掌送出,一股狂飚涌出,劲风呼啸,撞向陈耕农,想救开秦明被挖双目一舌之危。
铁竿矮叟陈耕农只哼了声,右掌往外一送,右手毫未停顿,反自电疾星飞。
“轰”的一声震天具响,松干断折,尘草漫飞中,但见赛鬼谷郭彬踉跄倒退数步。
就在此一霎那,只闻秦明一声凄厉惨叫,跌翻在地,两目一舌均被陈耕农闪电出手挖去,鲜血如泉,只在两目喉间凹洞涌出,满地翻滚,惨不忍睹,怵目惊心。
移时,秦明一阵翻滚滚后,气绝而死。
赛鬼谷郭彬,夺魂三掌郝元辉及飞花谷手下十余高手,不禁面目变色,可谁也不敢妄自出手。
何筱亮最注意陈耕农那种奇诡快捷的手法,目不转瞬,仍未瞧得极清楚,只觉得陈耕农那只左手直若魅影地抓在秦明面门,拇食两指卸下秦明颚骨,巧快如飞的四指伸出,中小两指戳向喉间,但见眼前一眩,秦明已惨跌翻在地,禁不住由衰的佩服,恍然悟出恩师胡云萍常说陈耕农武功已达不可思议的境界。
但何筱亮心中奇怪裘飞鹗不见。
此刻,陈耕农飞快旋身,目望着两女道:“恩怨已了,我们赶返镇上吧!”
葛蓓珊微摇螓首道:“陈叔叔,胡叔叔的事您老人家应该伸手。”
铁竿矮叟陈耕农愕然道:“小姐,我们还要赶路,何况这件事非一时半刻便可解决,而且与老朽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信条有违。”
葛蓓珊只是不动,黑绸披肩在夜风中摺摺飘飞起舞,玄纱中隐隐露出秋水寒电凝向陈耕农。
赛鬼谷郭彬不由心中大急,秦明之死无法保全,是理屈在已,眼前为着玄玄经事已屑焦头烂额,故不欲与陈耕农这
个煞星为仇,深恐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惜委曲救全,在平时飞花谷那有如此好说话。
今晚郭彬已下了一着稳棋,慎思密虑下,授与秦明一番说词,令陈耕农无法出手,不想被葛蓓珊一说,致使满盘俱输,现在葛蓓珊又命陈耕农替胡云萍伸手,恐急之下,灵机一动,鬼智已生。
立即迈出一步,微笑道:“陈大侠,郭某虽身落草莽,然极重是非,昨秦明无知冒犯委实理屈,是以郭某今晚丝毫不生诡谋,唤出秦舵主负荆请罪,现秦明已死,恩怨自了,依郭某相劝,还是离去的好,郭某决不拦阻,不然,郭某薄负赛鬼谷之命,奇门八卦阵式虽未敢自诩高明,一声号令之下,这松林内立时布成天罗地网,以陈大侠这般惊人武学,恐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陈耕农只哼一声,默然不语,待要转身,只听葛蓓珊幽幽说道:“陈叔叔,你真个不管吗?”
铁竿矮叟长叹了一口气,定住脚步,心中着实为难之极。
金面佛手胡云萍高声说道:“陈兄,你我相交已久,这点小事你都不肯伸手相助,真叫小弟寒心。”
陈耕农用歉疚的眼光,望了胡云萍一眼,道:“不是愚兄不允伸手,只因十年前,愚兄退出江湖时,曾立下誓言,从今以后决不伸手招揽江湖恩怨,方才的事,乃逼不得已,请胡贤弟不要误会。”
金面佛手胡云萍尚未说话,葛蓓珊已吐出语声:“陈叔叔,你是在说侄女在逼你吗?”
铁竿矮叟陈耕农勃然色变,一脸愤激之容,突又收敛了下去。
赛鬼谷郭彬知时机不可失,遂冷笑一声,道:“陈大侠,郭某有一事不明,要向陈大侠台前请教。”
陈耕农立时沉声答道:“有什么事请说出。”
郭彬慢吞吞地说道:“久闻陈大侠望重江湖不与世俗共浮沉,是非又极明白,均凭已意行事,为此武林内对陈大侠之磊落明耿,敬多于畏,然而今晚一见,显然与传言不符,竟受一少女挟制,自甘傀儡,传扬开去,非但被正派人士所不齿,就是郭某等盗匪邪恶亦不屑见之,论语言:‘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也不逮也’,倘陈大侠为圣不终,实令郭某唏嘘惋惜。”
铁竿矮叟陈耕农不禁老脸通红,怒视了胡云萍一眼,悄然转面向两女身前走去,低声说了一阵。
只听葛蓓珊娇声道:“陈叔叔,您老人家就看在侄女薄面,就管这一次吧,下次侄女决不会为难您老人家就是。”
陈耕农仍是不允。
葛蓓珊又说了一遍。
两人只是这么说话,便令飞花谷及金面佛手胡云萍两面心弦极为紧张。
突然,铁竿矮叟陈耕农低声冷笑道:“仅此一次,已是够陈耕农威望扫地,无颜见人了。”
一阵侵疾的夜风吹起,竟掀开葛蓓珊的面纱,露出一张俏丽绝色的面庞,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