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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天地为云出岫引入自然之气,一天天地喂昏迷中的云出岫喝下汤药与稀粥,一天天地看着云出岫的身体在慢慢地好转。
本来只是因为云出岫是敛尘的接班人而已,天魁为他做这些事,是因为云出岫有能力净化妖王。天魁的灵魂中烙着生命之神所下的刻印,他的存在,只是为了让三界恢复平衡。
但在日夜不离的照料中,静静沉睡的云出岫让他焦急起来。他不想看到这样毫无生气的云出岫,因为他知道,这个最接近神的凡人,有着一双墨一般深沉的眼睛。
那是在多年前,少年的云出岫第一次在战场上与魍罗相遇后发生的事。魍罗在战场上挑衅了这个身负神族血脉的孩子,战斗结束后,他却留在了荒无人烟的战场上,等待着云出岫的出现。
魁罗知道,那个孩子被自己所惑,产生了动摇。
但魁罗终究没能等到云出岫的归来,因为那个时候,不知为何,天魁的灵魂苏醒了。他在很短的时间内掌握着这具妖王之躯的控制权,而就在他刚刚苏醒时,云出岫便出现在了他面前。
那个少年用墨一般的眼睛望着自己,没有对妖王的恐惧,也没有面对敌人时的杀气。天魁看不透那双眼睛,也不理解这个返回战场寻找敌人的少年。
只有一件事能够确定,那就是当少年的云出岫第一次出现在他眼前时,便已经夺走了他的呼吸。
没想到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再见,天魁在不知不觉间已无法再将目光从他身上移走。在看到云出岫醒来时,他忘了自己的初衷,只想着,又能再见到那双墨一般的眼睛了。
如果他不是妖王,云出岫也不是国师,一直就这样在金禾村生活下去,直到云出岫走到生命的尽头,然后他便在云出岫的坟墓边继续守候,等待着云出岫的灵魂再次转世。天魁确信自己一定能在茫茫人海之中再次找到云出岫的灵魂,直到生生世世。
但那只是如果,仅仅存在于他自己的幻想。云出岫并不信任他,也不会愿意在这里和他相伴一生。因为云出岫还有必需要做的事,天魁自己也有着苏醒的使命。
在说到冥妖是否应该存在时,云出岫又向他发了火。天魁此刻才清楚地知道,即使那个时候,云出岫回到战场找到了自己,但吸引他来的却是魍罗。云出岫所在意的,是那个带领冥军与人类和天神抗争的妖王魍罗。
得找到云出岫。天魁探查着云出岫离去时留下的气息,追踪着他的步伐。找到云出岫,帮他恢复元神,帮他渡过三劫,帮他除去妖王。这样一来,自己的灵魂能够在天界与飞升成神的云出岫再次相遇吗?
如果真有那一天的话,希望云出岫的眼中,能真正看到自己。
云出岫并未走远,因为他用双脚行走,而不是用御风术。一夜的休息根本不能让他的法力再次补满,但他却勉强自己就这样上路。因为天亮之后,天魁就要醒了。如果知道没有拿到天机草的话,他还会再去的。
有了一次教训之后,应该不会再上天机草的套了。但那斩不断的草叶与吸食自己的血液后变得更加凶残的诡异植物,并不是这么轻易便能得手的。
元神不能恢复又如何呢?对于云出岫自身而言,这却是一件好事。没有强大的法术作为依托,他也许就不会再被汉阳与皇室所束缚。国师与镇冥军统领的位置需要一个法力高强的术者来领导,回到汉阳后,说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他就可以将这些地位与责任全部丢给别人——渴求着这些东西的可不止一两个人呢。
至于天魁所说的净化,他云出岫可没什么兴趣。或许冥妖是人间祸乱的根源,但他本人的私心,却并不想让魍罗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至于魑落所说的只消灭天魁,除了封印灵魂这一条路以外,他还没想到其他单使天魁的灵魂消失的方法。
也并不是没有办法。以前他也曾见过灵魂消失的例子。那是一个困绕某个宅子多年的女人的冤魂,在陈冤得雪之后,女人的灵魂并未重入轮回,而是就这样慢慢地消散。不经过冥界,灵魂也是可以消失的,但要让那个灵魂抱有强烈的自愿消失的感情才行。
天魁所想的是完全铲除妖王,在达成目的之前,又怎么可能会自愿消失呢。
但这可以成为一个重要的情报,在知道妖王体内还有一个与冥妖为敌的灵魂后,镇冥军在今后的作战中又有了一分胜算吧。
“云出岫!”
那个声音从背后传来,止住了云出岫的脚步。声音还隔得很远,如果现在用御风术或瞬移术的话,还是能逃掉的。但云出岫却知道那个男人不是那么容易就死心的类型,他迟早会再追上云出岫的步伐。
他转身靠上离自己最近的一棵古木,累极了的身躯滑落着坐到了凸起的树根上。天魁在堆满落叶的林中飞驰,将原本安静地躺在地上的枯叶卷起,又飞舞着落下。不知为何,云出岫此刻突然想起了风行。对了,风行总是这么一副急匆匆的样子,硬要说他是大将风范也并非不可,但看多了,便觉得孩子气。风行也总是追着自己,单方面成为朋友,单方面成为兄弟,单方面生死相交。不问他的意见,不理会他的冷淡,只是自己一头热地维持着二人长达十几年的情谊。
这个男人也是一样啊。
天魁此刻急匆匆地追着他而来,看到云出岫的样子时,他又皱了眉。明明外表只是个与云出岫不相上下的青年,但他一皱眉,却顿时苍老了许多。
“天机草没有拿到,是吧。”
用的肯定的语气,只要一看到云出岫的样子就会明白。元神亏空的话,不管聚了再多的气,也会很快消散,如果不一直呆在能吸取自然之气的地方的话,他的身体也会随之枯竭,就像当初天魁在祁山魔窟中苏醒后第一眼看到的垂死的云出岫。
“你现在想去哪?回汉阳?”
云出岫摇了摇头,“我去哪,与你何干?”
“我送你回金禾村,你好好呆着,等我把天机草拿回来。”
说着,天魁便要去扶云出岫,却被他躲了过去。
“天魁,不要再把希望寄托于我了,”云出岫道,“我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伟大,云出岫只不过是个不愿意承担责任的胆小鬼,只想过自由自在的平静生活。”
“责任已经存在了,必需由你来解决。”
云出岫冷笑一声,“能够代替我的大有人在,又有什么事情是必需由我去解决的?我大炎人才辈出,优秀的术者多如繁星。你何不干脆去找别人,不管是镇冥军中的高级术士,还是民间术士中的奇诡之才,他们可都十分乐意将妖王净化。若不然,我也可以找镇冥军中的数名高级术士合力将你净化,你又偏要执着于天机草做什么。”
天魁知道云出岫说得对,虽然世间还没有能赶上云出岫修为的人在,但多名高级术士将力量合在一起的话,也能达到净化妖王的程度。
“因为,我希望,能死在你手里。”
云出岫瞪大眼,疑惑地问道,“为什么偏要执着于我?”
“那你呢?”天魁反问,“你又为什么偏要执着于魍罗?”
为什么要执着于魍罗?因为被他吸引,被他理解,被他迷惑。因为魍罗对于云出岫来说是特别的,超越人类与冥妖的界限,天地间仅有的一个特别之人。
那么,天魁执着于自己,是和自己执着于魍罗同样的理由吗?
云出岫心中诧异,脸上泛起尴尬的神色,“我与你……相识不久……”
“和时间长短无关,”天魁说,“这种感觉你最清楚,不是吗?”
他当然清楚,在第一次见到魍罗时他便知道了。就算是眼看着他杀死人类,就算他为了挑衅自己而折磨风行,自己也毫不犹豫地坠入了那个名为魍罗的深渊。
“我无法呆在你的身边,所以,至少……”
“住口!”
云出岫慌忙站了起来,连声音都带着颤抖,“你疯了……你……”
“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天魁抓住云出岫的手,强迫他看着自己,“如果我疯了的话,你比我疯得更厉害。”
“我没有……”
“我不想把你交给魍罗,所以才带着你离开。在魍罗苏醒前,如果你不愿意净化妖王,那我也会想办法毁掉这个身体,即使会与魍罗一起重入黑暗,即使千年后魍罗又将重生,但你与他此生将不会再见。”
此生将不会再见?
千年后,即使自己的灵魂再次转世,也不会记得今世的这段孽缘了吧?或许还会与妖王相遇,但那个时候的自己,还能记起初见时的感觉吗?历经千载的妖王的记忆中,还会有那个叫做云出岫的人的影子吗?
那么,就在今世渡过三劫羽化飞升的话,自己就会一直记得了吧?也能够等到妖王的再次复苏。但羽化之后自己的心境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也未可知,前尘往事对于神来说,不过只是尘间笑谈。自己会像敛尘那样与妖王为敌吗?还是……
“云出岫,我就是那么执着于你。所以我不会把你交给魍罗。”
真是霸道而又无礼的言论啊。云出岫抬起头,漠然地说,“即使如此,我的心中,也只有他而已,再也没有半分空隙让给别人。如果今生无法再见,那我便堕入魔道,在冥界等着他的归来。”
“你……?!”
天魁脸色大变,云出岫却视他如无物,“我就是这样执着于魍罗,你明白了吗?”
☆、只愿君心似我心
天魁似乎明白,自己为何会在初见时,便被这双墨一般的眼睛吸引了。
因为它的主人,并不是用它来看世界那浮华的外表,而是直视一切真实。
就算真实是如何的腐烂,他也毫不避讳地用他清澈的眼睛看下去。厌恶虚假,厌恶伪装,厌恶表象。云出岫一直所看的,都是世界的真象而已。
这样的他,却生活在这个表象世界之中,所以他才为之痛苦。但他却一直坚强地活在这个表象世界里,去追逐偶尔露出表象的真实。
魍罗便是毫不保留地展现在他眼中的真实,寻求生存之地的妖王从空间的夹缝里走出,让真实在这个表象世界里与云出岫汇合。
妖王的目的是让真实彻底暴露于世间,让三界正视并承认冥妖的存在。而天魁的使命则是抹消冥妖的真实,让人间再次恢复单纯的表象。
所以云出岫的眼中才从来都只有魍罗,那双吸引自己的眼睛,只看到了魍罗。
存在被否决,灵魂再也不被需要。脑海中有个声音在笑,嘲讽着自己的自作多情。是魍罗,如同自己沉眠时依然能看到魍罗经历的一切那样,现在正在内心深处沉眠的魍罗也看着自己所经历的一切。明明应该是同一个人,但灵魂却硬生生地分成两半,云出岫只需要魍罗的那一半,天魁对于他来说是多余的,不,是阻碍。
头抽痛起来,天魁放开了云出岫的手,抱着自己疼痛欲裂的头。视线正在模糊,灵魂正在崩塌,那笑声愈发张狂,无情地戏弄着自己。魍罗正在苏醒,他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所以才轻易地将身体让给自己。他看到了自己的妄想,所以要让云出岫亲自来给他致命一击,将这灵魂彻底侵噬。
努力地睁大眼睛,面前的人清雅的脸上露出惊惧之色。是因为看到自己的惨状吗?还是在替魍罗担心?天魁向他伸出手去,那只手颤抖得厉害,可是云出岫却并没有回应,反而后退了一步,用警惕的眼神看着他。
他不需要自己。天魁听见了灵魂粉碎的声音,记忆洪流在他眼前汹涌而过,却抓不住哪怕一片碎片。魍罗在那洪流中向他走来,每踏出一步,他那被云出岫击得崩溃的灵魂碎片便如飞灰般消散。
明白了吗?魍罗学着云出岫的口气对他说,这个身体是我的,那个人也是我的。
这一切都属于魍罗,从一开始自己就没有丝毫胜算。
妖王捧着头,发出悲恸的鸣泣。一股气旋自他的身体周围荡开,卷起林中枯败的落叶。鸟群惊腾,百兽奔逃,粗壮的树木也被折断,令此地化为一片废墟。
云出岫也被弹了出去,好在他立刻在身边撑起了一个小结界,才没有被妖王的气场伤到。风暴持续了好一会儿,当周围终于安静下来时,云出岫才从空中降落到一处折断的树桩上。到处都是倒下的树木,原本便没有路径的密林中此刻更加无法行走。只有妖王所在的那一小片地方被气旋清理出了一片空白,除了被烧焦的土地以外,什么都没有。
那个男人就这样跪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云出岫不明白刚才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也没想到自己的拒绝竟会对他产生如此巨大的影响。那哀号声中带着痛苦的哭泣,足以令山崩地裂,江河枯竭。
云出岫并不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