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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恨的学徒献上一切的那幕,为他曾经有过的绝望和仇恨正名。」
至少那位能力低微的少年有足够的信念,并且不曾背叛过真正爱他的人,巫妖觉得自己身体曾经的主人,至少比他那些名义上的兄弟和父亲高尚──威林希尔德家族其它人的灵魂,他甚至不屑下嘴品尝。
「那我是不是也不用扮演管家了?」经常失职的男人突然兴致勃勃的提问。
的确,现在巫妖的金库已经丰富到不需要精打细算的记帐了,而他的实验材料收藏在家族灭门之祸来临时,去那些无人关注的废品仓库趁火打劫,就足够享受个几十年了。
甚至连庞大的克劳斯山庄也逐渐步上正轨,几年来按照建造法师塔的要求,逐渐增加的咒语和魔法阵让它不需要主人花费过多的心思……所以管家不再是必须的职位。
「那你还能做什麽?」笛梅耶几百年没有巨龙活动的痕迹了,其它的威胁,巫妖可不觉得凭自己的实力需要个肉盾。
「当情人啊!」路德维希语调轻快,他显然觉得巫妖虽然不需要盾牌,但是需要暖炉──特指在床上或者其它能够躺下的地方用的那种。
如果不是马车已经抵达目前正混乱不堪的圣徒广场旁边,他肯定要挨一次改良版的雷击术。
主仆两人一起趴在马车车窗上看喜剧高潮──
被家族和神殿抛弃的可怜虫拉尔文,此时形容憔悴、奄奄一息,他那从出生炫耀至今的银发此时苍白干枯,一如他曾被誉为天使圣徒的俊美面孔。但是骑在龙血战马上的大皇子安德烈依然紧紧搂著他、保护他,即使这样做会妨碍他挥剑战斗、会让他自己伤痕累累。
「看起来……这位殿下和他的父亲还有点区别。」巫妖眯著眼睛确认马上一对情人的神态,拉尔文毫无生气的面孔读不出什麽,安德烈的眼神至少足够清醒和坚定。
迷魂药剂和爱情法术没什麽本质区别,当被施术人的想法和魔法的目标一致时,法术的影响力就会消失。
看起来皇子的爱情比他一开始推测的还要深刻,不过将这种感情激发的引子是什麽?巫妖饶有兴趣的猜测──他原本以为安德烈要看到拉尔文焦黑的尸体才会爆发。
「别提安东尼那个家夥,我对他唯一的兴趣就是欣赏那些关於神殿和贵族质问他的水晶录像。」被嫌热的主人从最近的窗口推开,不得不趴在另一个窗口上的路德维希撇嘴。「另外不得不说您不熟悉接触战,显然那位前二少爷也陷得不浅。」
至少作为一个骑士,曾是全世界最顶尖的男人指出,被绑了三天三夜也不至於生机全无的拉尔文,背後有一道又深又长的狰狞伤口。看来被爱情烧坏脑子的银发青年做出了一次布衣辅助系,为全身披甲的战士当肉盾的壮举。
「要帮这两个傻瓜突围吗?」
「……」巫妖的眼神似乎要看透路德维希的灵魂,然後他露出了一个让男人觉得自己肯定会为此追悔莫及的冷笑。
「很有趣,为什麽不呢?」
他在左掌中画出一个简单而有力的魔法字符,然後将一柄银光闪闪的长形武器抽了出来,郑重其事的交到呆滞的仆人手上。
圣剑.克莱尔光芒,穿越了几十年光阴,穿越了阴谋与诅咒,终於回到了他天命的主人手里。
「刚出土的──去吧!」
巫妖轻轻一推,将骑士提出温暖安全的车厢的同时,揭开了外貌迷惑咒。
反正大家不都喜欢借用神眷家族洛克菲勒的名义吗?那麽现在就让大家再瞻仰一次最後的战斗神子的威武英姿吧?
然後他就彻底属於我了,巫妖快意的想著。
尾声
多年以後──
废弃的山庄布满了被空气中残存的狂暴元素所催化变形的植物,尤其是那些铁青色的荆棘,它们携带著缠绕其上的腐烂白骨,在整片烧得焦黑的土壤上缓慢蠕动,似乎在等待下一个闯进来的愚蠢活物。
古古洛卡山脉的冬天很冷,但是皑皑白雪再也不能给这片邪恶的土地染上清白的颜色。
克劳斯山庄,它曾经有个象征百花盛开的名字。这里有过一段被战火掩埋的爱情,一段被权力抹去的繁华时光……但是它现在只剩下寂寞了。
当神圣帝国世俗和神权的斗争终於以分裂告终,神殿审判军和帝国法师团迫不得已合作成立的追查队伍,终於找到了邪恶的发源地──为了突破那个高深莫测的死灵法师几乎牢不可破的防护体系,他们付出了太大的代价。
追查了作恶的渎神者几十年的精锐队伍,在突破山庄後仅有一人逃脱,但是他带出了一个引发无数冒险者和上位者心动的消息。
在这个邪恶的法师堡垒最核心的地下室祭台上,有一柄始终不曾被邪恶污染的银剑,那流畅凌厉的剑身,有著如同太阳一般温暖的光辉。
最终还是重伤不治的幸存者,留下的遗言只有几个字:克莱尔光芒。
在正史中,这柄象征著王权和神权统一於一身的圣剑,跟随他最後一名主人──神眷之子齐格飞.安沃德里索尔.洛克菲勒,一起消失在那场丑陋的阴谋中。
而野史中,它最後出现是在一场荒诞可笑的火刑里,早该死去的神子救出了被神殿宣判渎神的同性情人,然後飘然远去……
当权者们自然对浪漫的传说嗤之以鼻,但是这不妨碍他们对这柄作为令牌比作为武器更合适的宝剑的梦寐以求。
於是总有挑战者会光顾这座荒废的庄园,哪怕大多数时候都只是为那些魔化荆棘加菜而已。
今天又一群傻小子光临,走在队伍中间却表现出足够权威的黑发少年嘴唇紧抿,目光中透露出志在必得。
「又来了一夥送菜的,要不要赌一下他们能走到哪一关?」
其实从不曾真正离开的山庄主人稳坐在凡人看不见的高台上,一边品尝著美味的蓝莓酱奶油小饼干,一边锲而不舍的发动新一轮赌博游戏。
「赌他胜利。」摆脱管家头衔很久以後,终於在暖床肉垫志向上迈出一大步的男人,将小饼干一块接一块的喂进窝在怀中的爱人口里,多少年来,他也算第一次正面响应了「主人」开出的赌局。
「他像我,上辈子那个目空一切、愚不可及,但是拥有坚定灵魂的我。」
「哦?」巫妖歪歪头,视线更多是落在黑发少年身边,总是落後他半步,以护卫的姿态警惕著的棕发青年,不带恶意的眯了眯眼睛。
那个青年五官中有种微妙的熟悉感,但是笛梅耶人类短暂的生命,让巫妖早就放弃了去记忆那些永恒生命中遇到的过客。
「说不定不会太顺利哟。」
「怎麽?」路德维希不信锻炼了那麽久,甚至经过无底深渊磨练的自己眼光看不过关。
「自己想。」巫妖舒服的向後靠去,磨蹭著男人厚实温暖的胸膛,成功的将对方的注意力全部引到某个最喜欢擅自兴奋,和清醒的大脑从来不合作的部位上去。
很快就从吃点心的人变成被吃的点心,巫妖嘴角挂起享受的微笑──他忠诚又痴情的仆人,技巧花样和热情一样不缺,完全满足了他对生活和战斗各方面的潜在要求。
彻底沈迷在欲望中的圣剑前主人,马上被这笑容迷惑的忘记了他的疑问。
可怜的挑战者,他大概怎麽也想不到──由於那柄高傲的武器刚诞生出灵魂意识,就被主人以「要陪心上人没空管你」的可恶名义给抛弃,从此就再也看不惯世间任何一对有.情.人。哪怕错过它的下一任天命之主也在所不惜!
可怜的新生救世主,永远也不会知道──他那辉煌灿烂一生中的第一个关卡,完全是由於辛辛苦苦净化完圣剑,却被剑灵拒绝研究要求後,怒火中烧的小心眼不死生物的小小报复?
世间一切难料。
就像巫妖可能永远也发现不了,那位被他瞬间遗忘的棕发温和青年,祖上血脉来自早就泯灭在历史中的某个家族、一位地位太低而逃过一劫的表少爷──他们甚至在奴隶市场中有过一面之缘。
所以巫妖始终想不起来他被残缺契约掩盖的法术真名,永远找不回穿越时空风暴丢失的那一份真正的冷酷无情……但是,这也没什麽不好不是吗?
至少当下,行走人间的巫妖感觉到了幸福。
和追寻魔法极致同等的幸福……於是他有了双倍的幸福,这就足够了。
坐拥爱情和自由,一个灵魂不能要求更多。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