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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师兄是什么意思?”莫回问了一句。
景蓝摇摇头,重复了一下方才的那个手势,道:“可能是一会儿见的意思?”
“我看大师兄似乎不大高兴,到底出什么事儿了?”莫回也觉得白凉走了这么多年,忽然之间回来,老有一点古怪的地方。
也说不上是为什么,太久不见,总是有一些生疏的。
这种生疏感,估计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消减。
至于商百尺,本身就什么也不知道,几个师兄除了大师兄都是懒人。莫回比较意气,景蓝吊儿郎当不爱说别人的事儿,而大师兄根本不是那爱八卦的人,所以商百尺竟然对这二师兄白凉一无所知,只知道有这么个人,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还真不清楚。
白凉的手势,还真是景蓝说的那种,一会儿见。
他浑然不觉江枫桥现在有什么危险,所以两个人站在后殿上的时候,白凉的一脸淡定。
而江枫桥则在两个人身边布下一道禁制,问他道:“玉简是你伪造的吧。”
白凉挑眉,笑了一声:“我就知道大师兄明察秋毫,火眼金睛,肯定会看出来的。”
“……”江枫桥见他这么坦荡,反倒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说起来只有白凉清楚,可是他觉得,在大殿上,白凉说了谎。
此刻手中握着那一枚印信,江枫桥又问道:“师尊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白凉摇了摇头,又叹口气,“大师兄是掌门座下第一得意之人,应当明白掌门对本门的用心何其良苦?发生什么事情,我现在也不清楚,只是要紧的是现在稳住寒山门,现在寒山门到了生死关头了——大师兄不是比我更清楚吗?白凉亦是……”
他一掀自己的衣袍,竟然跪了下来,“代掌门见谅,伪造掌门之令,那是白凉下下之策,可是当时已经再没有别的办法了。天鉴宝录之事,掌门已经告诉我了。”
“……”
也就是说,现在寒山门是什么情况,白凉也很清楚。
江枫桥一阵沉默。
现在寒山门掌门这个位置,却是一个火坑了。
只是白凉轻轻地便将他往里面一推,而他深知,不管掌门之令是真是假,江枫桥一定会接受。因为江枫桥对寒山门有很深的感情,不会在这个时候对寒山门撒手不管。
一没剑仙,二又丢了天鉴宝录,现在甚至连掌门都失踪了。
若是在掌门失踪这段时间出了什么大事,那才是让所有人都震骇。
没有记错的话,三个月之后八大宗门还要再拜访寒山门,那个时候如果还没找空弦上人,就要江枫桥出面了。
自打天鉴宝录一丢,整个寒山门其实就已经失去了一个最大的依仗。
那个时候,应该是要逼着寒山门让出第一宗门的时候了。
寒山门就像是等待着处决的囚徒,而三个月之后,铡刀就会落下。
到时候江枫桥怎么应对,都是棘手——里外不是人,很容易。
他自己心里清楚,也知道其实白凉的做法是完全没错的。
只是有时候没人能做到完全客观,所以现在的江枫桥,只能苦笑一声,看向白凉:“多年不见,白凉师弟依旧这样精明。”
白凉脸上的笑容淡了,也抬眼看江枫桥,才道:“大师兄也跟当年一样,万事在心。”
两人对视,过了许久,才同时笑一声。
江枫桥叹道:“还以为你变了,不想依旧是原来那个精于算计的白凉。到底你回来的时机不巧,遇到这样的事情。”
白凉则道:“叶落归根,我出去漂久了,也要回来的。这里就是我的家,能走多远,走多久呢?这个时候回来,正好合适。”
寒山门鼎盛的时候,常常是见不到什么人,等到门派风雨飘摇了,内门弟子倒是完全齐活了。
现在江枫桥摇身一变成了掌门人,站的角度不同,自然一瞬间就想到了现在寒山门面临的种种危机。
“今日我接掌掌门的时候,下面几位长老之中,你可知道闻道?”
江枫桥想着即将面临的困境,转眼便想到闻道。
今日他看到下面种种人的表情,固然知道所谓高处不胜寒,可也知道了,在高处看得更清楚,仿佛下面每个人的心思都能被他知道一样。
闻道长老当初被掌门处罚的时候便不甘心,现在掌门不在了,他也有不弱的修为,掌门之位却是江枫桥暂代。一开始还不会出事,可是时间一久,掌门若还不回来……
事情可就麻烦了。
总归都不是眼下的事情,江枫桥跟白凉说了一会儿,白凉也算是明白了。
他冷笑了一声:“我回来也就是这两日的事情,不过看闻道长老的态度,当真不如以往了,弄得我以为跟换了个人一样。原来他是动了异心……”
江枫桥撤了那禁制,又从后殿往前面走,只道:“现在他还没动作,只是说给你,叫你以后也小心着一些。”
“大师兄,你知道我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我最担心的不过是大师兄你——”他顿了一下,又看向江枫桥,“日后不是心慈手软以理服人了……寒山门现在容不下那些。”
殿外,浓重的阴影再次拖出来,整个殿里暗极了,也没点灯,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江枫桥心里清楚,又想起白凉伪造的玉简,若是没有这一枚玉简,整个寒山门又要乱上一阵。只是如果被人知道这玉简是作假……
他扫一眼白凉,也笑,道:“我清楚。”
清楚是清楚,只是能不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只不过——不管做不做得到,都要做。
倒是他跟白凉单独说这两句话的时间,又恢复到以前那种感觉了。
还是那个内里带着几分刻薄的白凉,看着像是谦谦君子,实则心机深重,除了自己谁也不信。所以这一次,他先伪造了玉简,再间接逼迫江枫桥暂代掌门之位。
不过现在的几名内门弟子,自然都感觉到了门中面临的危机。
他们像是等待铡刀落下的囚徒,只在这样的黑暗之中抱团了。
江枫桥回到前殿的时候,剩下的三个人自动地围了上来。
他则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道:“走吧,有什么事情都回去说,我有必要跟你们说一说现在的情况……”
五人离开前殿,却是一路无话。
走在最前面的江枫桥,脊背依然挺直,只是被厚重的夜色压着,给人一种难言的沉重感。
后面几人看了,也体味出这几分压抑。
一直回到江枫桥屋里,众人坐下来,才由江枫桥说起了那一日的事情——
有关于天鉴宝录被盗的前后,提到戚淮的时候,他也没有避讳,只是表情难免有些奇怪。
白凉倒是没有想到,原来还有过另外一个弟子,不过看景蓝莫回两个人的表情都很避讳,所以也没多问,只是听着。
“也就是说,现在走水和掌门失踪还不是问题……天鉴宝录之事暂时不必管了,要紧的是追查师尊的下落……还有,防范门中出现叛逆之人。”
最后一句话,江枫桥说得很轻,像是不着力一样。
只是落在众人心头,又跟石头一样沉重了。
☆、第六章 妖族事
天鉴宝录失窃之后没多久,寒山门连掌门也不知去向。
这件事原本是准备瞒住的;只说掌门是闭关去了;只是那一日似乎有不少人看见掌门往后山去;所以这个消息并没有能够瞒得住。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被知道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在出事之后三日,各大仙门的灵鹤传书便都来了,都是慰问寒山门的。
江枫桥这边一一给了回复,只说是小事,劳他们挂记。
都是打官腔;江枫桥只觉得这来往的慰问颇为虚伪,只是这虚伪又是各门各派所必须,当真觉得讽刺。
寒山门失火烧了一大片的消息;传得还颇远;从中州大地,一直往南疆妖族聚居之处而去。
南疆,一向是传说之中瘴气环绕之地,十万大山连绵起伏,步步危机,在多数人都知道,这里是妖族聚集的地方,可是不知道他们在何处。
南疆内部,有一处哈山谷,名为翳风,便是万妖所在之地。
以山谷为中心,大小妖族是辐散开去的。而几位妖中皇族,自然是在最中间的位置上。
这里有一处山坳,上面一座祭坛,下面则是皇族聚集之地。
黑暗的甬道之中,没有人走动,前面的圆形议事厅之中却有不少的人。
“戚皇果真不负众望,竟然将天鉴宝录抢回来了。”
说话的是凤王,生得一副好相貌,不过略显得几分懒散,围绕着中间的圆台,有十把交椅,不过现在只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开个会,竟然连人都没来齐。
戚淮坐在凤王左手边隔着一把交椅的位置,只玩着自己手指甲,圆台上就放着那天鉴宝录,“这玩意儿我都没研究透,你们拿来有什么用处?”
凤王手指一勾头发,转头看了凰王一眼,笑了一声道:“还以为你在寒山门肯定会遇到很多麻烦,不想如今只受了一点轻伤回来。”
“怕是我死了,你们夫妻俩便最高兴。”
戚淮毫不客气地冷笑了一声。
他一身墨绿浓重似黑暗,几乎跟这议事厅的黑暗完美契合在一起。
按理说,成功取回了天鉴宝录,他应该高兴,可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真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也只好装出这样一副冷淡的模样,来应对这时常秀恩爱的凤王凰王二人。
现在凤王倒是感觉出戚淮情绪的奇怪了,他道:“你出去一趟,却感觉跟那些人类越来越像了。”
戚淮心说自己从来都跟人很像,也不知道凤王是想要暗示什么呢。
他笑了一声,只道:“天鉴宝录已经在此,众妖如今都不曾归位,想来还是过两天才能有结果,您两位好好研究便是,我这便出去了。”
旁边一个身穿黑衣的精壮男子忽然笑了一声,把玩着手中一只犀角,却慢悠悠道:“当初凤王凰王找八哥给戚皇你传信,结果你没理会,我听说还跟那寒山门的人类眉来眼去。二十余年之前,戚皇离开南疆就去过中州大地了,我记得似乎也是这样回来的?”
最厌恶的便是揭人伤疤的。
倏忽之间,一根粗壮的树藤从侧面墙壁上过来,瞬间击碎那黑衣男子所坐着的椅子,那男子似乎早料到他会出手,一转眼却已经出现在了另外一边,又哈哈大笑两声。“恼羞成怒!”
戚淮则是冷笑,“总比某些人至今化人还多个角,要常常把那角取下来把玩的好。”
这两个人互掐,向来是妖族最有意思的事情了。
凤王凰王二人没有任何的阻止的意思,只是很在一旁看戏。
那黑衣男子像是被踩了痛脚,痛到极致了,这个时候才不说话了。
反正戚皇跟人类很亲近,但凡是跟异族亲近的以后都要倒霉。他没有什么能说的,反正现在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等凤王凰王研究好了天鉴宝录,转眼就会朝人类开展,九州大地就会有另外一幅形态。到时候,还需要担心谁像不像人什么的吗?
是个妖族都以化人为荣,这样的风气,在南疆也该改改了。
戚淮不知道他们这边的想法,即便是知道,现在也不想理会。
正待转身出去,此刻却听凰王看着自己手指甲,慢悠悠地说出一句话来:“前一阵听说哈那寒山门又出事了,想来是已经日落西山,气数将尽。”
原本戚淮已经起身,这个时候却走不动了。回眸,他毫不掩饰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凰王是一位大美人,穿着华丽的彩衣,乃是她天生所带,只坐在凤王身边那一把椅子上,笑得得意:“我还以为你对寒山门漠不关心呢,原来待久了也是会有感情的。”
“说。”戚淮懒得跟她废话,直接问了出来。
原本这些话都是要说给戚淮听的,现在戚淮都问了,凰王顺着就说出来。
“几天前,我们在中州的眼线说,寒山门掌门空弦上人失踪,同时寒山门门派那边失火,烧了一片,现在掌门人是已经找不到了,由那个江枫桥暂代掌门之位。说起来,那个曾经到南疆杀过我妖族同族三千的白凉,又回到了寒山门。这寒山门,是不得不灭了。”
江枫桥是个什么模样,妖族这边其实不大清楚,清楚的只有戚淮一个而已。
戚淮对除了江枫桥之外的任何人都不关心,只是空弦上人失踪一事定然诡异。想到之前江枫桥记忆缺失一事,最后还拜了空弦上人为师,才是真正的大讽刺。
他不曾询问白凉的事情,道了声谢,便转身出去了。
倒是后面那黑衣男子觉得有些奇怪,“白凉?”
“三年前有人深入南疆,一路斩杀三千妖族,竟然还活着逃走了——”凰王细细地说着,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