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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她和他的第一次约会,是他在午夜两点的大学校门外打手机给她,状似随意地提出邀请:“嗨,要不要去天文台看星星?”
她握着手机,耳朵烧烫了。当夜,她提着裙摆爬出宿舍楼的围栏,光着脚丫坐到他的敞篷车上。
他们在夜路上狂飙。中途停在便利店门口,进去买了两瓶酒,却嚣张地没有付钱,手牵手逃出大门,任警卫在身后叫骂追赶。
那晚的星星很美,微风熏人醉;他温柔地亲吻她的面颊,她无力拒绝。
然后,他们火速陷入热恋,她爱得失去理智,忘记自己周遭的一切;三个星期后,她搬出大学女生宿舍,与他在校外租房同居了。
不久,这样那样的难听绯闻在校园内传得轰轰烈烈,她听不到,爱情的高热令她失聪;同居数月后,他看她的目光不再那么热烈专注,她亦察觉不到。恋爱那么让人沉迷;贪睡的人儿又有哪一个愿意早早醒来?
第51节:匹诺曹走开(51)
直到有一天,系办公室的负责人老师找到她,要她解释自己在校外租房的原因。当时,她用含糊言语支吾了过去,心中却慌乱得快要晕去;可是就在当晚,他回到他们共有的家以后,却语气轻率地对她抛下了一句:“不如你明天搬回学校去住吧。”
在那一刻,“晴天霹雳”四个字并不足以形容她心中的震惊。她张大着嘴,呆愣着听他用责备语调不断诉说,说她已经变得乏味无聊,说他们不再快乐,说心中已没有火花、不如大家好聚好散。
原来,他爱上的是那个高傲倔强的、满口女权主义论调的、不肯轻易为男人放下身段的秦珂。征服秦珂的过程,正如摘下一朵带刺玫瑰,他给刺得满手是血,却觉得刺激有趣;可是现在,她已不再浑身带刺了,爱情磨平她所有的张扬个性,让她变得顺从,也令他产生了厌倦。
他是成功人士,身边的朋友同事个个活得那么潇洒,每晚流连夜店,手机里存了数十位、甚至近百位红颜知己的电话号码;可是他,却和一个女大学生纠缠不清,每天下班后立即回家,陪女朋友一同吃晚饭。这样的恋爱关系,实在太没面子,不值得吹嘘、不值得夸耀,无法令男人感到骄傲。
于是,他决定和她分手。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分手;可对他而言却不是。他是习惯分手的男人,“大家好聚好散”本就是他的口头禅。当晚,他载着她和她的行李回学校,她情绪崩溃,蹲在学校门口哭得站不起身子;而他却只是苦笑,上前递上一张纸巾,拍拍她的头轻巧地道:“别这样,以后还可以做朋友的嘛。”
这原本就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恋爱!头一次爱人,她就错得离谱,选了一个比自己高超太多的对手。她根本无法抵抗这样的男人——不管是在爱情的开始或是结束,她都无法抵抗。快乐或痛苦,全是他给的;而她,什么都给不了他,直到分手那一刻,他都云淡风轻,谈笑自如。
失恋以后,她痛不欲生,无心上课,日日跑去他公司门口痴缠。一开始他尚能温柔接待,叫秘书泡茶安慰痛苦的她;可是这样三天两头的吵闹不休,他终于觉得烦了,逐渐失去所有耐心。她最后一次去他公司找他,他叫警卫把她拦在电梯门口。
第52节:匹诺曹走开(52)
那天她被赶出他的公司,昏沉沉地走在马路上,觉得眼前世界一片黑暗。她站在斑马线中央,双眼无神,只等着车子来撞她;可是那辆向她横冲直撞而来的汽车却紧急地刹了车,司机从驾驶座中探出头来骂骂咧咧:“小姑娘,闪一边去!你以为这条马路是你家开的啊?!”
那一刻她猛然惊醒:马路不是她家开的,这世界也不会为了她一个人的痛苦而停止运作!
那时候,秦瑶年纪尚小,完全不懂情爱为何物;而颜真夏是学校里的大红人兼大忙人,每天为自己的广播电台奔忙。没有人知道她秦珂谈了这样一场恋爱,耗尽所有热情,也失去所有尊严。
过去,她一直骄傲得不像话,成天高呼女权主义口号,蔑视男人、嘲笑男人;可是终于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她的嚣张,报应不爽,她被一个男人狠狠地抛弃了,尊严被踏在地下、碎成千片。
这段情伤被她视为人生中的奇耻大辱,自分手那天起便深埋于心中,从此不曾向任何人提起只言片语。自那以后,她的偏激性格变本加厉,看所有男人都不顺眼,见了热恋中的女人也少不得要讽刺上两句。
就这样别扭着、怨怼着长到了三十岁。二十岁的时候身边没有男朋友,还可以被解释成身为少女的矜贵和骄傲;可是,到了三十岁的时候若还是没有男朋友,就一定会变成别人眼中长相抱歉、脾气乖戾的老处女了。
不过幸好,秦珂长得相当漂亮;于是,周围的人就怀疑她的性格中存在着不为人知的巨大缺陷。而她在言语中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尖锐和刻薄,也每每证实了人们的猜测。
忧伤的歌声在此时戛然而止,回忆的思绪也随之打住。窗外夜色深浓,不开灯的房间里,秦珂瞪着眼,无神地望着满室黑暗,长长吁出一口气来:今天白天的自己,是真的被激怒了吧?多年来深藏心中的伤痕,原打算永生不向任何人吐露的屈辱,今天——居然对着他全数吼了出来。情绪泄洪的那一刻,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嘴唇无意识地嚅动着,说着那些伤人的话,仿佛只是恶意地、执着地想要吓跑他。话说完后,她才惊觉:回忆的心门上被那些锐利言语凿穿了一个洞,痛苦和屈辱的往事大量地涌出来,令她应接不暇,难以呼吸。
第53节:匹诺曹走开(53)
那些话有没有伤到他,她不知道;可是,她却受伤了——一直倔强地、自欺欺人地活着的她,到底因为这些旧日的痛楚而再度伤了自己的心。
黑暗中,一颗滚烫泪水滴下来,“滴答”一声落到她的手背上。她吸了吸鼻子,希望明天,那个人……不会再来了啊。因为,已然身受重伤的她,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应付那名为“爱情”的打扰了。
(注:本章节中所引用歌词为万芳《新不了情》,作词:黄郁,作曲:鲍比达。)
6
然而,老天爷似乎成心要与她作对——
第二天下午,天气阴沉沉的。秦珂在家中写完了稿,与往常一样要去“匹诺曹走开”酒吧为今日的营业做准备。她今天的心情并不怎么愉快,低垂着头,背着双手,穿着不修边幅的宽大T恤和休闲中裤走在街上,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也正如往常的每一天一样:当她走到酒吧门口的小黑板前的时候,那个阴魂不散的声音又适时地在她身后响了起来:“嗨,我又来了。”
很奇怪,但又不是那么奇怪——唐仲行又来了。
秦珂浑身一僵。这句再熟悉不过的开场白在今天听来,竟然让她有一种杀人或自杀的冲动。
在经历过了那样糟糕的谈话之后,他居然还愿意来找她,还有勇气出现在她面前?昨天她所说的话,任何男人听了都会想要拔腿就跑的吧?既然如此,他——还来干什么?
她呆呆立着,没有回头,思绪一时有些恍惚。
“怎么?不想回头看我?”唐仲行清朗的声音再度响起,话语中并没有丝毫讽刺或埋怨的意思,只是平缓如流水一般。秦珂双肩下沉,重重吁出一口气;但是,仍旧没有回头。也许,在对他说过那样的话以后,她——已经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个男人和他的诚意了。
“我就真的那么惹你讨厌吗?”他在她身后继续说话,“秦珂,这不公平。我虽然不知道以前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当初伤害你的那个家伙并不是我。你不能因为恨他而就此抹煞掉我所有的努力和诚意。”
第54节:匹诺曹走开(54)
秦珂缓缓转过身来,睨着他,脸色并不好看,“别说这种文艺腔的蠢话,我听了难受。”他的好言好语,她丝毫不领情。
“的确,我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会说出这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来。”唐仲行自嘲地微微一笑。然后他眯起眼,仔细看着站在台阶上的这个衣着随便、神色冷漠的女人——那么漂亮的一张脸上,却那么明白地写着“推拒”二字。她脊背挺直,倔强得有些僵硬的站姿看在他眼里,显现出某种脆弱来。
就在这一瞬间,他的心脏轻轻地抽紧了:他——有些心疼她。他不愿看见自己喜欢的女人如石雕一般站着,满心的旧日伤痕,却强要装作若无其事。
于是,他淡淡开口:“秦珂,我很喜欢你,我不在乎被你伤害;可是,这些伤人的话怕是也伤害到你自己了吧?”
“才没有!”秦珂脸色一僵,蓦地别开头,急急说着,“你别自以为有多了解我!其实你……根本什么也不是!你们男人最喜欢自作聪明了,其实你们很幼稚、很白痴!”
又来了,“男人无用论”!唐仲行无奈地鼓了鼓腮帮子:看来,爱上并追求一个有伤心过往的女人,还真是一件很不简单的事呢。
深吸了一口气,他跨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腕,“我是不了解你。正因为如此,我才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彼此了解。秦珂,我们以结婚为前提交往好不好?”他表情诚恳。
手腕上微热的触感令秦珂面色突变,她急忙一把挥开他的手,后退几步,“那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她后退一步,他就靠前一步,不肯轻易放过她。
“因为我不愿意!”
“你就不能试着改变一下想法吗?我们也许会是非常相配的一对!”他再度抓住她的手,这一次更加用力,眼神也无比坚定。
“不可能!该改变想法的人是你!别再纠缠我了!”她脸色涨红了,甩着胳膊奋力挣扎,却怎么也无法挣脱,“快点放开我!”又羞又急之下,她双手触到他的胸膛就猛力向外一推。
第55节:匹诺曹走开(55)
唐仲行脚下一个踉跄,连连后退两步,身子不稳地向后倒去。秦珂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就见他已经摔出人行道,颇为狼狈地一屁股跌坐在柏油马路上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时,一部巨型集装箱卡车由远而近驶了过来,沉重的车体在路面上颠簸着,发出雷鸣一般的隆隆声,速度却极快,笔直地冲向坐在马路中央表情呆怔的唐仲行!
秦珂见状大惊失色,却一时无法反应,只能呆站在人行道上。眼看着集装箱卡车就要撞上唐仲行的身体——
“吱——”卡车司机拼命用双手旋转方向盘,尖锐的刹车声蓦然响起,仿佛要划破耳膜一般。
天啊,就要撞上了!秦珂吓得闭上眼睛,尖叫:“不要啊!”
隔了约莫十秒钟,耳边一片宁静,她害怕地睁开眼,由指缝中望出去:只见卡车在离唐仲行仅不到两米的地方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好险……”她喃喃道。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庞然巨物,唐仲行显然也给吓傻了,他呆呆地坐在地上,好一会儿才拾回心神。
“臭小子,不想活了是不是?!要打情骂俏回家去闹啦,想找死也别连累别人!”卡车司机探出头来大骂。
“对、对不起哦。”唐仲行此刻才知道什么叫做“狼狈不堪”,他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姿势帅不帅了。
秦珂连忙跑过去,“对不起,师傅,是我们的错,都是我们的错。”她赔着笑,伸手扶起马路中央这个摔得灰头土脸的可怜男人。
那司机骂骂咧咧了一阵之后,集装箱卡车终于开走了。秦珂扶着唐仲行缓缓走到人行道的花坛边休息。拜刚才的那一跤所赐,他的脚崴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秦珂此刻心里既尴尬又愧疚,唯有保持沉默:她——竟然差点害他被车撞死!她太坏了,明知道这个男人喜欢她,想追求她,而她却仗着他不舍得对她使劲,竟然任性地把他推出人行道!
在刚才的那个惊险瞬间,当她看着那辆巨型卡车犹如坦克一般疾冲向他的时候,她的心脏都快吓得抖散了!她不敢想象,如果他真的出了事,她该如何自处?
第56节:匹诺曹走开(56)
唐仲行坐在花坛边的瓷砖上大口吐气。后怕与脚踝处的疼痛让他再也笑不出来了。他捋着额前汗湿的头发,感叹道:“想不到这年头,追女朋友也要冒着生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