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矽宣忍不住伸起懒腰,“小星洲,你说少君和离曜现在在做什麽?”
月华撇了两人一眼。
宇砂殿离天宫极远,殿主星洲与三人关系谈不上多好,不过,最近几十年,却传出矽宣和星洲有染之事,也不知是真是假。
“做爱呗。”星洲耸了下肩,“对了,”他望向矽宣,似笑非笑,“据说,当年离曜的成年之夜,寻欢殿主也曾一享艳福?”
“呸!”原本懒洋洋坐着的矽宣立刻把背挺得笔直,丹凤眼挑了又挑,“这种话,可乱说不得。”半是警告的语气。
星洲哼哼道:“有些人做贼心虚。”
“在说谁做贼心虚?”平平淡淡的问话从推门而入的少君嘴里吐出,威严十足。
星洲只是个得力的有那麽点权势的下属,可没有在少君面前嬉笑怒骂的权利,狠狠戳了矽宣几眼,干笑道:“属下在开寻欢殿主的玩笑,还请少君莫要怪罪。”
逼迫性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扫,又淡淡移开,星洲惊出一身的冷汗,却见洛宸回身时,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消融不少……竟是……温柔?
“我还有些事,你先去休息。”
离曜点了下头,自始至终都埋着脑袋,好像不愿见人一样。
“小离……”矽宣扁起嘴,“不跟叔叔打声招呼?”
洛宸眯起眼,“矽宣。”
“怀着孕的小离更诱人了,好想……”舌尖在唇边一舔,矽宣笑得色如春花,意味难明。
若不是知道这人是为刚才自己威慑星洲一事报复,洛宸非狠狠修理这越来越无法无天的寻欢殿主不可。命予同把离曜带下去,洛宸轻飘飘坐下来,轻飘飘一笑,再轻飘飘地道:“寻欢殿主,本殿不日前功力刚有突破,明日事了,比试一番,如何?”
矽宣脸一耸拉,装模作样抱起拳头,“恭敬……不如从命。”
天亮得特别早。
亮目的晨光透过窗棂射进,离曜忍不住举起手,挡住眼睛。
“我吵着了你?”正好起床的洛宸轻声问。
“不是,自己醒的。”
也许是晨光太过柔和,也许是清晨太过安宁,洛宸心里闪过一瞬间的柔软,他拉开离曜的手,凑上去轻轻吻了下他闭着的眼,“重桓之事……”
离曜往里边偏过头,“殿下既要杀他,我又能如何?”
“我是怕你伤心。”
“殿下会因为我放过小桓?”咄咄逼人的口气。
“不会!”斩钉截铁,说完之後,洛宸的眉却皱了起来。若这人以死相逼或做出其他决绝的事,自己可否会手下留情?
答案,很模糊……不愿亦不敢去想。
“这就对了。”离曜彻底侧过身,背对他,“所以请殿下不要做出一幅好像我能影响你的样子,如果是为了戏弄我,这种把戏殿下玩了三百年……”
“戏弄?”
“难道不是吗?装作对我很好的样子,可实际上……嗯……”头发被扯了,“殿下!”
“叫我洛宸。”如墨的长发缠在指尖,洛宸脸上表情难以捉摸,“不对,是洛宸哥哥,快叫声给我听。”
离曜白了一张俊脸,“洛宸哥哥。”
“不诚心,重叫。”
“洛宸……哥哥。”
洛宸喜欢听离曜发“哥哥”这两个音,上扬的尾音软软的,好像有什麽汹涌澎湃的东西在颤抖。同样的,他也讨厌这两个音从离曜嘴里吐出。因为他知道,其间内蕴的感情根本不属於他!
“不管你信不信,这三百年绝不是戏弄。我堂堂天界少君,用得着欺骗你感情?”
洛宸走後,离曜拿被褥狠狠擦了下被强吻过的唇,“予同。”
门开了。
一袭深蓝色劲装,腰间系着红带,英气逼人。
“哥哥穿什麽都好看。”见溪羽有些呆愣,离曜忍不住笑了起来,“哥哥……我想回家了……”
“离曜殿下,您怎麽又……?”桐华宫昨夜被离曜大闹一番,守卫不是断胳膊就是断腿的,刚换上的这披新人,见到这煞星,脸都绿了。
“是少君叫我来的。”
“少君?”领头的不信,摇摇头,“殿下别唬我们,少君对里面那位……”顿了顿,终究把“恨之入骨”四个字咽回喉咙,“殿下请回吧,少君不会允许你们父子相见。”
离曜递出手中玉佩,“这样呢?”
玉佩通体晶莹,一看便是北荒稀世罕见的冰玉所造,中心刻有一个“宸”字,彰显着主人尊贵的身份。
众守卫面面相觑,少君宠爱魔五皇子,天下皆知,把贴身佩戴的玉饰送给对方,不足为奇。可离曜非要拿这当少君的旨意……未免也太……
轰然一声巨响,地动山摇。
巨大的力量自下而上,排山倒海。离曜脸色一变,眼见地面层层龟裂,当即飞身而起。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
“离曜殿下,离曜殿下,您没事吧?”
一群侍卫自身难保,却还在那“关心”他,离曜心里冷哼了声,神不知鬼不觉地蹿进地宫暗道。
走过一次对里面的机关已称得上熟悉,坏事的是地宫摇摇欲坠,连站立都成问题。离曜扶着耸立的肚子,行到昨夜到过的大殿,已是满头冷汗。
朱红的大殿外,躺了十几具尸体。
两个男人,分立两端,若非风扬起了背後的发,丝毫不动的他们就像是亘古不变的雕塑。
不知道,还要以这种方式,存在多久。
“父王。”离曜低声叫。
“曜儿,过来。”玄衣的男人招了下手,他眉毛比离曜浓几分,显得狂傲而凌厉,身上破了几个大洞,血水蜿蜒而下,在地上形成小小的血滩,触目惊心,但除了面色苍白外,男人脸上并无痛苦之色,依然是肆意而张扬。
离曜恭敬地跪在男人身前,深深埋下头。
“曜儿,敢杀了他吗?”
“父王是指……”
“呵。”崇篁慢悠悠挑起唇,手中长剑反手一挑,扔在地上,“捡起来!”
离曜幼时也曾得父王赐剑,当时他扬言要为溪羽踏平天界。他魔力低微,说这话却是真心实意。父王的剑看起来薄,实则重逾千斤,离曜弯下腰,冷漠的五官在懒洋洋的阳光里折射出尖锐的光芒。
“哈哈──”天帝陛下仰天大笑,“手下败将!”他猛地咳出一口血,“你连一战之力都没有了吗?”
崇篁眯起眼,虽是淡淡笑着,却有决绝之意,“有儿子在这,我何必事事亲力亲为?曜儿……”手不动声色地撑在站立起来的离曜肩上,“恨他吗?”
“恨。”离曜说得平静,眸子黑沈沈的,如深渊。
“恨就好,还恨着……就好……”
“父王……!”
更多的血从胸口涌出,崇篁看向对面和自己同样狼狈的男人,目光忽然便远了几分,他拍了拍离曜肩,“过去,杀了他!”
☆、(5鲜币)136
话音刚落,离曜已经如一柄利剑,刺向天帝,裹起的旋风黑雾般笼罩整个大殿,猛地,电闪雷鸣,刺目的金光从天而降。
崇篁晃了晃摇摇欲坠的身体,只可惜……没办法帮离曜解开“捆妖锁”,否则,没了天帝的天界,如何困得住他?
黑雾来袭,鬼哭狼嚎扑面而来,天帝冷冷一笑,袍袖随意一挥,整个人凭空消失。
“曜儿,他身上有血。”崇篁出声提醒。
黑雾里血光乍现。
雾气汹涌了几分,手中重剑染上血迹,嗡嗡鸣叫起来,像贪婪地想要吸食更多。
澎湃的黑雾中,渐渐显出离曜身形,右手执剑,薄唇微微张开,眼里不受控制地迸出金光,衬得他一张青铜般的脸越发不似凡人。
直如妖魔!
轰隆!
电闪雷鸣。
“怎麽回事?”洛宸腾地下从座位上立起,抬头望向天际。
月华摩挲了下手中长剑,抿起唇,“是桐华宫那边。”
行刑场上人群隐隐开始骚动,原本到正午就要处斩妖二皇子,天降异变,让人极为不安。
洛宸拧起眉,“难道,是魔帝……”
“我和星洲过去看看。”矽宣提议道,“为防妖族突袭刑场,殿下最好驻守此处。”
“殿下。”一内侍急急策马而来,翻身下马,上气不接下气地跪在洛宸面前,“离曜殿下一大早就去了桐华宫。”
“啪!”
重重一个巴掌,将那名内侍扇飞在地,洛宸冷笑连连,额上青筋毕露,“为何早不来报?”
“少君殿内所有内侍皆被予同和紫宵控制。”可怜的内侍一个响头重重磕在地上,“奴才乘魔人不注意才逃了出来,逃出後立刻赶来告知少君,请少君饶命。”
“殿下,你去哪?”见洛宸往台阶下走,月华叫住他,“行刑将至,殿下不宜离开。”
“离曜在桐华宫,我得去看看发生了什麽事。”
“有魔帝在,天帝又不会把离曜怎样,殿下──”
洛宸身形一顿,如墨的长发在狂风中肆意地扬了起来,他回过身,冷漠地弯起了唇,“我只怕……他是想逃离我。”冰锥似的目光射在狼狈地被压在台上的重桓,一字一顿,“看好他!若妖二皇子被劫走,我唯你们是问。”
断壁残垣,桐华宫显得空旷而冷清,一群守卫围在殿外,大部分都受了重伤,见到洛宸撑着剑想站起来,洛宸心里一阵烦躁,根本没搭理众人,只恨不能立刻深入地宫内部,把那胆大妄为的离曜抓出来狠狠蹂躏。
他完全没办法思考,如果那个人已经逃掉……
不、不可能,他既然来了桐华宫,便是想带魔帝走,但父王在宫里,如何会让他得逞?
幽暗深邃的地宫通道,如同张开了大口的恶魔,洛宸越走呼吸越重,脑子里不断回响那些被他揉碎了又粘起来的过往。
三百年太短,又太长。
长得他心生恐慌,唯恐那人有天真的离开他。
那他还是一个人,一个人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9鲜币)137
身边再没人有那种温顺而又不甘、夹杂着愤恨与悲哀的潮湿眼神,那眼神湿漉漉的,静静看过来时,仿佛把你的心都偷走了,可更多时候,他低着头,不愿瞧他。
为什麽不愿意多瞧他两眼?!
其实,他声音也很好听。
粘粘的,明明是坚硬的声调,却奇异地带着柔软的调子,尤其是被他逼着叫哥哥时,那种深切的绝望以及空洞的眷恋,叫得人整颗心都酥了。
洛宸觉得窒息。
他一巴掌击在墙上,离曜若真的敢逃走,上天入地,他也要把他抓回来,然後,囚禁一辈子!
忽然,墙壁剧烈摇晃起来,洛宸几乎站立不稳。他再度加快步伐,行到入口,看到远处微亮的天光以及四处翻飞的乱石,方舒了口气,还未行近,已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父王──”
洛宸皱起眉,是离曜的声音。
听声音该是痛苦的,洛宸却颇有几分恶质的满足,那人……还在!
青红色的重剑插在两个人身上。
离曜眼里的金色流光反复跳跃,最後恢复成墨一样的色泽,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往後踉跄两步,手上更是松了几分,几乎连剑都握不稳。
“哈……哈……哈哈……哈哈……”疯狂的大笑!
“父……父王……”剑身穿胸而过,前面是魔帝,後面……则是一直高高在上的天帝陛下。洛宸从未见过这样疯狂的父王,竟怔立当场,不敢上前。
“哈哈,哈哈……崇篁,你为我挡剑,终究是舍不得我死!”
“不,不是。”崇篁艰难地挤出一个笑,“我不是为你挡剑,我只是……要亲手宰了你!”话音刚落,手已经握上离曜握剑的手,往後一刺,剑身入肉的声音,如裂帛。
天帝缓缓抬起手,做出这个动作,几乎耗掉所有的力气,他将手靠上崇篁垂在後面的长发,指尖一点点往下划,“承认喜欢我,真的那麽难?”
崇篁目光一点点黯淡,“人总是喜欢得不到的,你是,我也是。”
“哈!哈哈……原来……时至今日,你还痴痴地念着他,你为他逆天生子,他却和旁人颠鸾倒凤,你便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他也不会多念你一时!”
“与你……何干!”
“说起来,是与我无关。”天帝摇摇头,终於搂住面前就要软倒之人,“只是,总会有那麽点不甘而已。最先认识你的是我,陪你到最後的是我,你心里,却总是没我的影子。”
鲜血涓涓而下,风沙沙而过,整个殿外,却是死一般的寂。
“崇篁……你说……我们来世还会相遇吗?”他没有等到答案,因为他问的那个人已经闭上眼,再也没法回答他。
“洛宸。”天帝对他彻底呆住的儿子命令,“不要……复活我。”
“父王!”洛宸猛烈摇头,“不,父王,你不能这样。”
“如果还认我是你父亲,便满足我这最後一个要求。”天帝抽出离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