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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是友军还是敌军。
但黄石实在下不了这个狠心,他亲眼看见这些士兵一次次被击退。一次次重整着扑上去。在完全被压制的情况下,硬是靠血肉拖慢了
皇太极骑兵的冲击节奏。但就是这一念之仁让黄石付出了代价。
左翼的救火营战线也开始被动摇了,遍地的友军让救火营的士兵没有足够的空间,而一旦有足够白甲兵冲近,就会给救火营的士兵带
来惨重的伤亡。只要没有距离的限制,几个疯狂厮杀的白甲兵就能轻易击溃救火营一果士兵。
救火营的战线出现了破碎的迹象。越来越多的敌军涌入了缺口。一个,两个,三个……黄石看着白甲兵不断击穿明军的枪阵,直接杀
出到救火营防线的后方。面对来自后方的攻击,救火营的指挥体系也开始失灵。
黄石眼睁睁地看着白甲兵把自己的士兵一个接着一个地砍倒,士兵出现了不服从指挥各自为战地情况,还有些士兵干脆地把长枪在腿
上撅断当作短矛使用。这更加速了防线的溶解,他们的搏击枝巧实在不能和敌手相比。
“太多的新兵了。”黄石惨然地摇了摇头,救火营的士兵终于也开始抛下兵器后退,纵马追击的正白旗把溃兵一个个砍翻,可黄石只
能眼睁睁地看着,手边却再也派不出有力的预备队了。
逃跑的行为像瘟疫一样的扩散,被卷击的战线上救火营出现了成建制败退地场面。他们散乱地向将旗方向跑来,把后背留给了敌军。
这还是长生岛建军以来的第一次。在一片败退的浪潮下,即使有少数勇敢的士兵也会转眼被淹没在敌军攻势中。
本来黄石期盼皇太极会保存实力后退,让自己安心收割胜利果实,但眼下的场面却无情地击碎了他的幻想。不能谋万世者不能谋一时
,不能谋全局者不能谋一隅,皇太极根本就没有一点儿抛弃友军转进的意思。即使在后金军中央、左翼总崩溃的时刻,他仍然顽强地继续
进攻,在这个时候还企图反败为胜。
洪安通看着混乱的人流不断逼近将旗,跃马上前抓住黄石的缰绳,着急地说道:“大人,把将旗向后稍微退退吧。”他环顾了一下其
他战场,又调过头来说道:“大人,建奴中央和左翼已经崩溃,把将旗稍微退后没有关系的,稍微退些吧。”
黄石翻身下马,独自走向自己的旗帜,旗下掌旗兵似乎对左手那边传来的越来越近的厮杀声充耳不闻,仍然右手紧紧握着旗杆,左手
反握着自己的佩刀,一动不动地向正南面望去。掌旗兵背后的两个护旗兵也站得笔直,就和他们手中的长枪一样。
“面向左。”
黄石对掌旗兵轻喝一声,然后直接下令给他:“收拢全军。”
洪安通已经带着剩下的人过来了,他叫了一声:“内卫队,抽刀,下马。”然后就第一个跑到黄石面前站好。
黄石拔出剑交到洪安通手里:“拿着我的剑,有后退者,斩!”
除了剑黄石身上还带着一把刀,魏忠贤送的宝刀利剑他都带在了身上,现在是左右一边一把。黄石的手指下意识地在刀柄上摩挲——
又要拔刀了么?我这个将军做得还真是差啊。
洪安通左手举着黄石的剑高叫:“内卫队列阵,凡冲我阵者,皆杀无赦!后退一步者,皆杀无赦!”
面前人头攒动,成百上千的溃兵背后是如被似虎的千多后金铁骑。这汹涌而来的人潮逼人,任何个人的武勇在几千人面前都显得微不
足道。
黄石望着眼前冲过来的卷击人流,甩了甩头把胸中的一丝无力感轰了出去,失去统一指挥的步兵不过是一盘散沙罢了,骑兵的战场机
动力足以把他们各个击破 ——建奴、白甲兵,好大的名气,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皇太极你还有什么本事尽管拿出来吧,无论如何你都
不能动我黄石的将旗分毫。
站在旗帜旁边不久,黄石突然感到身边又来了一个人,定睛一看原来是吴穆。他并肩站在黄石的左手,眼神深邃而明亮,嘴角还带着
云淡风轻的微笑。如果……如果不是下巴光秃秃的缺少了一缕长须、这形象简直就是神仙中人。
黄石微微侧头一看。发现陈瑞珂和张高升也都站在地面上了。他们二人大劈着两条腿,都手握刀柄、浓密的络腮胡须被北风轻轻吹拂
,身上天子亲兵的金边银麟甲再配上火红地披风,看上去煞是威武。犹如下凡的天兵天将一般。
注意到黄石的目光后,张高升也只是绷着脸傲然一笑,一向唐僧的陈瑞珂竟然也没有说废话,而是紧紧地抿着嘴唇微微点了两下头向
黄石致意。
吴穆似乎本想做个抚须而笑的造型,但手到下巴前才发现自己装不来士大夫那种笑看风云的神态。幸好吴穆一向颇有急智,他随机应
变地把手往胸口一按。抚胸而笑一番后长叹道:“咱家今日能和黄将军并肩御敌。不胜快哉。咱家回宫以后也能多些谈资,日后百战百胜
的黄将军名留青史,咱家说不定也能敬陪其上。”
人流不断向着将旗逼近,内卫队他们已经把马都牵过来横挡在身前,洪安通就站在黄石身前从马背上探出观察着战况,他见最前而的
溃兵已不足三十米了,就把头盔上地面具放下,同时喝道:“内卫队,备战。”
内卫队全体都放下面具,侧身拉开箭步用左手扶住马鞍。右手已经后弯引刀,他们身上的红被风都斜披在身前,这厚厚的织料也能提
供一定的弓箭防御力。黄石和身后的护旗兵也一起把护脸放下,呼吸喷吐在冰冷面具上又反弹回来,带回的那股金属气息给人平添了并多
安全感。
严阵以待的内卫队如同一座坚不可摧地礁石。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杀气分开了滚滚的人流,溃兵纷份从阵的两翼绕过去,不少溃兵望着
将旗就停下了脚步,自发地站在将旗后重新集结成队。溃兵中的救火营士兵更是感到羞愧,他们饶了个圈子就纷纷走上来,不管有没有武
器都站在内卫队的身后开始喘大气。
溃兵还没有完全散去的时候,黄石的身后也响起了隆隆的腰鼓声,他让四果长枪兵在内卫队后站成一排,有一果火铳手则直接把火铳
架在了马背上,这队步兵剩下的则仍由队官领导,在人流中艰难地维持着队形和秩序,向着内卫队侧翼地掩护位置进发。
眼前奔流的人群终于散尽了,黄石略感吃惊地没有看见敌军尾随冲上来,而是远远地停在了五十米外,溃兵在逃过将旗后终于也慢慢
减速了,这些已经是两手空空的战兵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忍不住开始四下找趁手的兵器。
两军就隔着五十米的距离开始对峙,黄石始终没有下令火铳开火,而是静静地等待侧翼迂回地部队到位——现在能拖一分钟就拖一分
钟。
远处的战线突然凹进去了,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内陷三角型,黄石伸长脖子望过去,三角形底似乎有个骑马的黄甲头目越众而出,那个
头目似乎正在侧身跟身边的人说话,接着就有十几个后金士兵跑到阵前,齐声大喊:“请明国黄石黄将军出来一见。”
明军战线这边报以沉默,不久之后黄石看见那个头目好像又说了什么,阵前很快又传来一片喊声:“辽阳故人,但求和黄将军一晤,
并无恶意,将黄将军出来答话。”
黄石倒是看见对面的白甲兵连弓都垂下了,再说隔着五十米,除非是狙击枪否则神仙也打不到人啊。他刚一迈步,身边的吴穆就连忙
拉住他,低声急吼:“黄将军,建奴狡诈,不可以身犯险。”
“吴公公明鉴。末将的部队正在包抄,只要能拖一会儿就能重创敌军。”黄石解释完毕后吴穆也松开了手,黄石告了个罪就要往前头
去。
但对面的黄甲头目似乎已经不耐烦了,他低低交待了两声拨马就走,后金军也整齐地退了下去,只有最后的喊声遥遥地传过来:“辽
阳一别三年,黄先生风采未曾忘怀,今日不能一见,至为遗憾。”
解除了警备状态以后,明军就出动大批辅兵开始打扫战场。收集首级的任务交给了救火营带来的少数辅兵。选锋营自知是死里逃生,
大都不和黄石的部下争抢。就算有人想私藏首级,也在同伴的喝斥声中交了出来。这样黄石手下的战兵就总算是维持住了战斗队形。
吴穆好奇地问起了皇太极的话,黄石就解释了一番去辽阳做细作的经历,把吴穆听得连连咂舌,连连称赞黄石大智大勇,真不愧是辽
南柱石、国家名将。孙得功的叛变把吴穆气得连连跺脚,听黄石把他灭了连连道好,但接下来听说黄石一转眼又把孙MM也灭了,吴穆就
有些吃惊了。不过最后还是说了一句:“大义灭亲,理所应当。”
正白旗则堂而皇之地进入了南关堡,优哉游哉地一边放焰火收拢散兵,一边就在几里外注视着明军打扫战场。明军如果不想冻死在这
荒郊野外,那他们就得在天黑前赶回金州,这个后金显然心里也很清楚,所以颇为悠闲地呆在南关里看明军喝风。
黄石沮丧地看到,明明是后金军被明军逼退,但一番话下来,明军的气势却大为削弱,好像有不少士兵都觉得本军主将在敌人面前落
了下风——可是,明明是皇太极他逃走了啊,怎么最后搞得像是飘然而退,不和我计较一样。
吴穆看出了黄石的不快。赶忙安慰起来:“黄将军不必烦恼。这次是我大明大捷,建奴溃败,此皆在朗朗乾坤日月之下。不必烦恼,
不必烦恼啊。”
这话让黄石自嘲地哼了一声。他还没有解释就有人来汇报战果了。吴穆轻松地笑着,摇头晃脑地听着报告。”
此战斩首八百七十具,其中有不到二百是正面交战时被明军杀死的,剩下的都是遗留在战场上的伤兵或者在卷击中被追上地溃兵。而
明军阵亡竟然也高达九百之多,其中不到三百人是左翼防御战中死伤的,伤兵自然也都死了,剩下的则大多是溃败的时候被骑兵追杀而死
。
救火营也阵亡了近三百人,中央和右翼只有二十多,在那里的士兵大多是负伤而没有死亡。百分之九十的死亡都发生在崩溃的左翼。
选锋营还有快三百人负伤,救火营有二百多负伤,不过救火营基本都是轻伤,重伤重残疾也不多。而选锋营估计有一百多人就算能活下来
也无法回到战场了。
“一个换一个,”吴穆喃喃自语,他反复问过了几遍数字,确认没错后脸上露出不可恩议的表情:“明明我军大胜啊,怎么会这样?
”
“我军骑兵太少了,伤兵都跑不掉,而建奴只要伤得不重就都跑了。”黄石估计后金方面还会有大批伤者,此战最后的结果应该是明
军保留了更多有战斗力的士兵,不过没有骑兵实在很难扩大战果,还有……
黄石指着南关上的正白旗大旗,痛恨以极地骂道:“如果不是皇太极猛攻我的将旗,我军就可以苦苦追击正蓝和正红的溃兵,结果我
军不得不收拢,把好多建奴步兵都放走了!到了最后关头这厮又骑马溜掉了,结果我们什么也没捞到,还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明军还缴获了两千三百多具铠甲,无数的武器辎重和一百多匹马,说明有二十多个牛录的战兵现在丧失了战斗力。黄石听后更是不快
:“这是我们打赢了,建奴扔下武器就跑了,我们士兵穿着铁甲别说追马了,就是裸奔的建奴也追不上。要是我们打输了,我大明这一万
四千多将士就没有几个能活下来的。”
吴穆失笑道:“黄将军言重了。”他可不认为黄石会打败仗:“不过、贺游击呢?”贺定远追逐着莽古尔泰远去了,这么半天都还没
有回来。
想起自己的马队,黄石心情好了些:“就等贺游击归队了,马队总该有些斩获吧。”
救火营连续发出焰火,还向贺定远的追击方向派去了侦骑,但一直没有马队的消息。这让黄石心里很不安。这周围后金溃兵密布,而
且正白旗还一直在南关那里发信号要周围的后金军前去聚集。在后金军溃败的背景下,二百人地马队虽然不能说风险很大,但毕竟还是有
的。
黄石抬头着了看天色,战斗已经结束了一个多小时了,明军也基本恢复了体力,伤兵都得到了处置并都安排好了抬他们的辅兵,大军
很快就要出发了,不然就来不及在天黑前返回金州了。
《窃明》 烈烈北风意未逞 第三十一节 声望
马队总算回来了,黄石还不来不及说话,目光就被他们的手上的战利品吸引住了,脸上也露出了微笑。满面欢容的贺定远一跃下马,
冲着马上的黄石大叫:“大人,属下幸不辱命。”
贺定远右手拖着正蓝旗的大旗,左手臂弯里还抱着一个头盔,他费力地把那盔腾到左手中举起:“大人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