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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潇云看着几乎辨认不出的长辈，想着病痛折磨的苦，心里沉甸甸地难受，忙拉住老人的手在床边坐下：“阿姨，是我，我来看您了。”
姜母激动难抑，想坐起身又无能为力，莫潇云忙过去把病床摇起来，又拿了枕头垫在老人身后。
“哎，我躺在这里，一天天等死，没想到还能再看到你……”瞧见一个亲切的人，姜母忍不住唠叨起来，眼眶泛红。
莫潇云强忍着泪意，安慰老人：“阿姨，您别这么说，大海一定会治好您的。”
“你们都别骗我了，我这病我心里有数，也亏得那孩子还算孝心，花了不少钱维持着我的命，拖一天是一天啦……”
莫潇云苦笑了下，不知道说什么好。
姜母盯着她看了看，心头想到一些话又忍不住道：“其实这生老病死，我看得开，我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看到你们两个孩子走在一起……小时候，你们多要好啊！是小海没那福气。”
这个话题太过尴尬，莫潇云心有愧疚，“阿姨，您别这么说。大海现在不是订婚了吗，听说对方是个好女孩。”
“好什么啊！我住院这么久，来看过我一次，没说过两句话就走了。我平时也问问小海他们的情况，我估计也就是他爸看上人家的家境了，两个孩子要说感情，估计没几分真——”
莫潇云心里想，这世上有真感情的，又有几对呢。
难得的是，她遇上了。
“小云，你结婚啦？”姜母瞥见她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眸光闪了下，难过地问。
莫潇云顺着老人的视线看了看自己指间，不自在地用大拇指抠了抠指环，点点头：“嗯，我结婚了。”
“那人对你好不好啊？”
“很好。”
“哎……”
见老人家长吁短叹地，莫潇云心里也阴霾的紧，可想着她独自一人躺在病房里也可怜，她反正没事，就多陪陪。
姜母像是许久没跟人说话似的，絮絮叨叨提起好多事，不少都是童真年少时的趣事。
听她讲到爸爸，莫潇云忽而想起什么，拉着老人的手一紧，“阿姨，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什么事啊？”
“就是……你知道我爸妈当年是怎么在一起的吗？”
姜母表情一窒，“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对方的反应让莫潇云陡然紧张起来，“阿姨，你知道是不是？”
“小云，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啊？”
既然要问清楚当年的事，莫小玉当然也就不隐瞒了，点点头：“我知道我爸当年深爱着一个富家小姐，甚至在那位富家小姐嫁人后，他们还藕断丝连。我只是好奇，这些事情我妈知道吗？在我记忆里，他们从来没有吵过架，甚至连大声说话都没有过，可我爸做了那样的事，我妈怎么会……一点都不介意？”
姜母长长叹息一声，轻声缓缓地说：“原以为这些事你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的，哎……终究是瞒不住啊。”
莫潇云没说，她如今的丈夫，就是那位富家小姐的儿子。
“其实，你妈嫁给你爸时，就知道了那些事情，可你妈妈还是坚持要嫁，那时候你爸也是为了逼自己跟那位富家小姐断了来往，所以就顺势娶了。那时候，你爸已经不年轻了，迫于家里的压力，他们结婚后第二年就生了你。不得不说，你爸除了没给你妈爱情以外，其余各处没有什么做得不够好的地方。对你妈体贴关爱，括两边的亲戚朋友那些关系，你爸也处理得很好。外人眼中，他是不折不扣的好爸爸、好丈夫，当然，也是一位好警察。”
“至于殉职那件事。其实，就算那一次被绑架的受害人不是那个女人，以你爸的秉性，也会以自己的性命去替换对方。只是没想到，你爸出事后，那个女人竟也跟着殉情了。”
姜母再次叹息，感慨万千，“我跟你妈都是命苦的女人，这一生都未得到所爱之人的眷顾。但你妈又比我要好，至少你爸妈相敬如宾，也在一起度过了四年美满的日子。小云，这些事都过去了，你听听就算了，心里不要有什么想法。你妈是心甘情愿的，她自己都未曾后悔过，你也不要因为这件事就对你父亲有什么看法。其实，他才是心里最苦的。”
莫潇云苦笑了下，“人都不在了，我能计较什么呢。只是，照您这么说，我妈一定很爱我爸爸。”
“嗯，听你妈提起过，你爸救过她一命呢，她就一眼看上了，天天到你爸的单位候着，主动追求。纵然知道你爸爸心有所爱，她也没放弃，最后还真是等到了。其实相不相爱又如何呢，我倒觉得，能像你爸妈那样平静和睦地过日子，比那些爱得死去活来又恨得反目成仇的男女好多了。”
明白姜母这最后一句话是在说自己，莫潇云明智地不接话。正要安慰老人几句，病房门突然推开。
两人都抬头看去，是姜尚海来了。
看到莫潇云在，姜尚海淡淡的表情陡然明亮了几分，姜母将儿子的反应看在眼底，心里的沉重越发加剧。
他们母子，注定一生都得不到所爱之人。
“小云啊，我累了，谢谢你来看我。”纵然知道两人已经不可能，姜母还是想给儿子撮合一个相处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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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子敬，谢谢你，从不曾抛下我（）
“嗯，那阿姨你好好休息，我有空再过来陪陪你。”莫潇云闻言起身，姜尚海顺势就道：“妈，我送送小云，一会儿再上来看你。”
“不用了，你陪着阿姨吧，我自己——”
“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步出走廊。
王隆就等在住院部楼下，莫潇云猜想姜尚海上来时他肯定看见了。虽然知道陈子敬心里底是信任她的，可她自己还是觉得应该避嫌魍。
“大海，你去陪着阿姨吧，我走了。”走出几步远的距离，莫潇云停下步子，口气还算客气地跟他说。
姜尚海面色沉沉，斯文俊秀的面容满是不舍：“小云，我们之间……彻底成陌路了，是吗？”
莫潇云深吸一口气，眼睛看着别处，淡淡地说：“我们之间早就形同陌路了。檎”
姜尚海痴痴凝睇着她美丽的容颜，整齐而飞扬的眉宇，漆黑闪亮的瞳孔，挺翘而小巧的鼻尖，线条优美的下颌——曾经这个美丽的女子是他的青梅竹马，他从儿时记忆里就认定是要娶回家做老婆的女子，可如今，她指间戴着别的男人赠与的婚戒，她的名字冠于另一个姓氏。
他们之间回不去了，形同陌路，他连想再抱一抱这个温暖的身体，牵一牵她的小手，都成了奢望。
事已至此，但凡是个男人，也该拿得起放得下了。
姜尚海不说话，这般若有所思地盯着她，莫潇云勉强扯了一个笑容，再度迎上他的视线：“阿姨的身体这样子，你还是有空多陪陪她吧。我们之间，若有一天你能彻底看开，或许再见面时还能打声招呼，否则，就做陌生人吧。司机还在楼下等着，我先走了。”
说完这番话，她掉头就走，身后姜尚海忽而叫住她。
“小云，你一定要幸福，就算是为了阿姨，为了……我，你也一定要幸福！”没人知道说出这番话需要多大的勇气，姜尚海终究是放过了彼此，大度成全。
莫潇云没有回头，只是回应了句：“我们都要幸福。”
坐上车，王隆理所当然地驾车朝家里行驶，莫潇云却突然出声，“去公司一趟吧。”
他有些惊奇，却还是从善如流，立刻调转车头驶往华商大厦。
莫潇云静静地坐在后座，脑子里划过一幕一幕情景，关于童年儿时的，关于父母双亲的。
不知为何，她忽然好想念好想念那个男人，想念到纵然分开一秒也觉得无法接受。
这世上男男女女几十亿，茫茫人海能恰好遇到那个彼此相爱的ta，而且无论生离死别还是贫穷富贵，那个人始终站在原地等你，始终拉着你的手不放。
这该是何其幸运。
爸爸妈妈没遇上的，姜阿姨没遇上的，姜尚海没遇上的，可她遇上了。
到了公司，前台自然是殷勤地接待，一直把她送到总裁专用电梯前。
莫潇云心里跳跃的厉害，不知道一会儿见到那个男人应该说什么。他们才分开不到两个小时，她竟胡闹地找到他公司来，他会高兴还是生气？
可惜顾不得了，此时此刻，她就想抱住那个人，想那个人吻她。
电梯门打开，她走出去，恰好遇到了匆匆经过的孙炜栋。
“夫人？”孙炜栋大吃一惊，随即道，“陈总正在开会，估计还得一会儿才能结束。”
莫潇云看着整个秘书办的员工都好奇地打量着她，理智终于回笼，莞尔一笑：“没关系，让他先忙，我去他办公室等着。”
孙炜栋连忙上前去，推开办公室的双开楠木门，又吩咐秘书送上鲜牛奶。
孕初期没有胃口，中午吃得不多，这会儿确实饿了，莫潇云坐在沙发上捧着温度正好的鲜牛奶，刚刚饮完将杯子放下，办公室的门便被人急促推开，随即一个紧张担忧的语调传来：“出什么事了？”
莫潇云回头，进来的人不是陈子敬又是谁。那人白色的衬衣袖口卷起，露出线条结实优美的小臂，纵然一条腿行动不便，但步履匆匆一点都不影响。
她笑了，起身迎上去，直接扑进男人怀里，双臂搂着他的瘦腰。
鼻翼埋在他胸前，深深吸一口男人身上专属的阳刚气息，躁动不安的心总算平复下来。
“没事，就想来看看你。”片刻后，她低声喟叹。
陈子敬皱眉，犹不放心，将躲在怀里的女人挖出来，漆黑深邃的瞳孔细细打量，见她眼神清澈没有流泪朦胧的迹象，他才松了口气。
刚才孙炜栋进去说夫人来了，吓得他一惊。
上午半天都在一起，中午吃了饭才分开的，若无重要事情她不可能下午就又来到公司。孙炜栋说她人在办公室里等着，他哪里还有继续开会的心思，忙丢下工作和下属匆匆过来看她。
此时见到她人安然无恙地靠在怀里，陈子敬一颗紧悬的心才慢慢放回原处。
腰间藤蔓般的双臂缠的那么紧，陈子敬心里暖暖地一片，勾起她的下巴亲了口，“想我了？”
她没说出口的话，男人自然而然地问出，她坦然一笑，承认：“是的，想你。我忽然发现我离不开你了，怎么办？”
男人轻笑，“那简单，我不介意多一个特别助理。”
女人只是笑，又往他怀里钻了些。
陈子敬可以确定，她去医院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半拖半拽地，两人回到沙发坐下，陈子敬微微推开怀里的人，低声温柔地问：“到底是怎么了？介意跟我分享一下吗？”
莫潇云幽幽一声叹息，重又靠近男人怀里，素白的手把玩着他的玛瑙袖扣，“我去看姜阿姨，无意间问起我爸妈当年的事，她知道一些。”
原来如此。
“然后？”
“原来我妈从头到尾都知道我爸爱着另外的女人，从未忘记。可她依然义无反顾地嫁给我爸爸，还生下了我。”眼角不受控制地湿润，她吸了吸鼻尖，继续道，“我一直以为我爸妈是相亲相爱的，如今才明白，原来只是我妈一厢情愿。可我不能怪谁，只能说缘分太浅，他们所有人都不够幸运，没能与自己相爱的人共度一生。多么悲剧啊！”
“相比之下，更觉得我是何其幸运。”她抬起头来，氤氲着水雾的凤眼深情地凝望着男人，“子敬，谢谢你，从不曾抛下我。”
伴随着这句话落下，莫潇云直起腰来，一手抚在男人颈后，红唇凑上去，轻轻吻着他。
陈子敬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有一股电流从脊椎直窜而上，他愣了下，随即扶正女人的身体，抬着她的下颌，加深了这个吻。
“宝贝，不要伤心，他们在天有灵看到我们的幸福，也一定会欣慰的。”意乱情迷间，男人温柔款款的情话再度自然流出，莫潇云勾唇一笑，眼角的泪终于滑落，却是甜的。
*
女儿的出生陈子敬全程缺席，对于莫潇云肚子里正在孕育的这个小生命，他努力做到一点一滴的陪护。
无论是产检还是每天的胎教，陈子敬从不假手于人。
冬天的第一场雪飘下，陈沛霖的身体状况突然恶化，紧急送医抢救回一条命后，医生俱都是无奈地摇头。
如今任何治疗手段都没有明显效果了，他唯有靠着药物支撑，能过一天是一天。
胎儿的四维彩超图出来了，陈子敬拿着那张并不怎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