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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腊月,最美的不外乎是抱着媳妇儿在温暖的家里吃些酒水瓜果,困了就睡,电视里放着春节联欢晚会,外头炮竹声声,屋内幸福恬然。
而他许强,已经没再对这份美再抱希望。归拢归拢屋里的东西便早些睡下,明个儿再早些起来,那份大年街道上独有的孤寂。
行人寥寥,多半都是独自在行走,大雪覆了整个眺望不可及的地界儿。
许强落寞却也不馁,打起精神,现在是自个儿一人儿。还拖着条残腿,可不能失了对生活的渴望。
虽然孤点儿,但好在许强能适应各种各样用来赖以生存的活计。
年后不过半月气温就升温了十来度,低低涨涨到最近才有了些平稳迹象。
天暖乎点儿许强腿就能跟着少糟点儿罪。
一天收入不过十四块八,许强开始零零碎碎收些纸壳子,这东西论斤来算比塑料值钱。四合院里家家用掉的东西都送给许强拿去卖,进城里的周遭几家也都跟许强熟络,这下就算腿疼不再上街上淘捡便也有了固定一天的收入。
许强饿了也不在外买着吃,早市八点以后没人要的烂菜很多,一块钱就能卖回许强三天的吃食。拒绝陈森他们每天往过来送的现成饭菜,许强想着独立。
再说他现在就算捡破烂也能养活自己了,比他刚开始那时强了不知道多少。
而且许强现在也渐渐有了计划,他最终的计划目标便是要开一个废品收购场!!!
先慢慢来吧,按小计划着来,许强想最好是在两年之内他就能独自承担这个四合院小租房的租金。
雪融成了水。今年的开头无风,只有鲜的冷气。
雪水再而化进土里变成泥,街上人走两步鞋跟带起的泥点子都往身上嘣。
前些天学校边出了场车祸,车头撞到电线杆子造成了半座城都电路不通。离得近的许强住那个小屯子就是被殃及的池鱼。
晚上从高处看过去,屯子一片黑暗。
屋里只点了两根蜡烛,被冰凉的空气包裹在中间似乎要比往常的小上好些圈儿。外头的井水压出来都带冰茬。
就算兑上好些热水凉的还是很快。
许强伤的这条腿没法弯曲太大,便坐在小木凳上担直了那条腿搓洗盆里竟是泥点子的深棕皮革面儿裤子。
洗着费劲,晾起来时两条裤腿子都灌了水,许强光把水控干都累的满头大汗。他在愁明个儿出去收破烂能穿啥,最禁埋汰的衣服今晚上都洗了。
陈森给他花钱买那些好衣裳许强压根就舍不得穿。
就着咸菜啃了俩已经发硬的秦家包子,酸菜粉条的馅都冻出了冰碴子,粉条进嘴都不用嚼便成了一段一段的零碎。
吃完喝了几口热水,许强洗洗脸上的汗渍便钻进被窝儿。
一夜西北风,窗外如有巨兽嘶嚎,护腿在许强上炕前便充满电裹了上,在睡着的夜里倒是还好熬。
柜上燃烧到只一小节的白蜡烛周遭都是已经干固的蜡油,只在黑暗里慢慢以波浪形向上的白烟儿渐渐着完全消失不见。
陈以青没怎么变,跟与许强初见时一个模子,甚至周遭的环境都惊人的一致。
灰尘暴土的工地很难会有穿着这么干净的男人会进,绕过一片狼藉,将将停在离许强五步外凝视。许强被盯得无措,便只能更加大力的挥动手里镐头。
地上横躺的块块巨石应击成无数碎块儿,飞溅到许强腕袖露出的黝黑手臂,擦过身后陈以青藏蓝西装的裤腿。
慌了神儿,许强小心翼翼着询问有事没事,而一边许强却急忙着后退远离。好像走出了百十来步,身后却清晰依然的自己问话,工头对自己的怒吼,以及询问陈以青是否被碎石嘣了溅着……
颓然,哪里熟悉,这分明就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许强看不着自己身子,也没勇气回头去看那跟他有关的一幕。
身子越来越沉,又越来越轻……
模模糊糊,反复重影。
“以青,你咋喜欢我呐?”
这欢喜的调调让许强拼命摇头,太耻了,太耻。
死命往前头的亮光跑,许强再不想听一遍。逃出这,这是梦,是梦魇,动动,只要动动就能醒,快点许强!
光亮大了,许强就知道快了,再快点,身后的陈以青也快了,离着惊醒也快了。
“呵,泪痣很美。”
砰……
光亮没了,许强呆呆的站在黑暗里,身后再也没了动静。蜷下身,许强累极了。
哪里是红的泪痣,分明只是块灰突突的胎记。
窗外的风不知什么时候停的,冰凉炕上的许强猛的睁开眼,才发觉浑身酸疼,过于绷紧的身子在清醒了后放松下来,一身一身的麻。
呼呼喘了几口粗气,便也松开了被自己攥紧生疼的手。腿又被这如地狱走一遭般的梦魇给刺激的疼。
乏坏了……
许强勉强支使自己从炕上爬起来,蹭到柜子那边儿咕嘟嘟灌下半茶缸已经冰凉的白开水。坐到炕沿儿边缓一缓自己过于快速的心跳,末了再窝进被里继续睡。
就连睡个安生觉都难。
太难一夜无梦到天亮,最难的还是这醒了以后难熬的后半夜,明明是半眯半醒,可这白天无比空白的大脑这会儿却又脑细胞都叫嚣着活跃。
想的事儿多,不想想都由不得自个儿。
许强双眼皮跳着跳着折腾,让他从心底往外涌股难以言明的不好感觉。
忍着腿疼翻好些个儿也不停,无奈,许强从炕上摸起来穿衣裳,残拐的底端磨损特别严重,许强试试打开灯的开关。
屋里还是一片暗青,哀叹轻轻,许强点起蜡烛摸索着进了隔壁凉气侵体的小库房。还得再打只拐,左脚鞋底子也得从纳一纳。
凌晨不到四点,冬季大街上以往守到天亮的烧烤摊都早早着回家歇着了,城的一半完全陷入一片晦暗,另半只有寥寥几家的物业高楼灯火通明。
哒哒哒……哒哒哒……
哒哒……
缓慢而节奏的东西敲击东西,隐隐烛光儿,哒哒哒……哒哒哒……
哒哒……
————————————————
临末的冬很美,大家都在期盼的最后一场雪也已昨夜下了整整一天。
许强也喜欢着呢,裹紧了身上破旧的军大衣,离开春又近了些许,这几天的气温都持续上升,这场雪后再冷一场便就好过了。
这会儿手里的余钱儿已经够了许强开春买辆三驴子,买个便宜的二手还能剩下些,许强想想等过两天他进城里去给潘桃和小天这俩黑白娃娃买些玩具。
一直在接受,许强稀罕这俩小懂事儿。这两天便抓紧捡些东西换钱,到时候让俩小孩儿乐呵乐呵!
那晚的不安已经忘的差不多,应该说陈以青从也没叫许强睡踏实一晚过,次数多了,便也习惯了。
那晚与平常的差距不过只是真实一些,真实而存在过,却也只是存在过!
都是曾经了……
脚上是塑料的防水黑靴子,破旧泛黄的牛仔裤,长到小腿肚的军大衣,里头是暗红的毛线衣。一手拐一手搭在肩上的布袋。
一番寻常的拾荒人作扮,头上是顶带耳的缺皮帽子,挡住眼睛,从外看许强最乍眼的无外是他右眼下那块天一冷,颜色变深上一深的小指盖大小青灰胎记。
像冻疮,配着许强比常人都白的唇色,更加显眼。
一路叫喊,许强走了几家老主顾便收了不少塑料瓶子,纸壳带不走,就跟一直以来一样的,许强把个家纸壳都打捆系好,等着过两天拿上收的瓶子再一起取走卖。
仿皮的靴底踩在剔透的雪里嘎吱嘎吱响,许强不敢往远瞧,被一片苍白能刺的眼睛好半天睁不开。
顺着城市边缘游走,走到差不多在十里外的一家建工厂,这也是许强的老客户,不少还是当年一起干工建楼的熟悉工友。
可这会儿许强是大变样,以前干工的现在还是,只有许强废了腿,只能以捡破烂的活计养活自个儿。大家在一起三五年,熟悉的工友也帮着许强,平时出门吃个小饭馆的路上都沿大道边儿捡些瓶子,攒有奖的啤酒瓶盖儿。等到时候许强来收废铁的时候拿给他。
今个儿是个好天头,整整两麻袋能换钱的都被大伙儿归拢起来,连谁帮许强一起送去收购站的人都齐全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3 章
远远看过去,毛坯楼都建完了差不多,只待外表再批改批改,里子装修以后便能抽手交接。
外头的花园也出了大致模样,听说这工程是刘秉安老婆包下来的,本应到这块儿了大家应该都加紧着昼夜上工赶出来。
但有具体消息说刘秉安快出来了,上一次他老婆去狱里看他时刘秉安嘱咐的这批楼不赶,一切都等他出来再说。
刘秉安这人,按说是这城的一霸,以前有他在时这里压根也没有敢在这跟他抢土地承包的。这里的几个大型超市和楼区都是当年刘秉安的手笔。
新纪元在刘秉安没出事时也都归他管。不像现在市场里小摊遍布,家家门前都堵个溜严实。来那么两个打架闹事的也都没人管。
刘秉安手腕狠厉,但却很得民心。
算算,今年他也都有三十五六了,许强以前干这活儿时没怎么跟过刘秉安,倒是陈森搁他手底下干过几年。
这事儿也是上个月陈森告诉许强的,其实也不关许强什么事,只是陈森不经意那个刘秉安老婆的名字让许强愣到现在。
江攻!!那个人的发小。
知道以后许强就尽量减少到这的次数,但老让工友把破烂亲自给他送家去许强也不怎么好意思,之后便一个星期来两回。
没办法,实在是工地对于捡破烂的人是一个肥肉遍地的地界儿。
个头稍矮但体格相当瓷实的汉子一边肩一个麻袋,抬头示意许强别往进走了。
许强便停下脚阻在外头,确实,这工地现在可别比的一些都乱多了,几十袋儿没拆装水泥戳在一边儿,覆满地的白雪都被人来人去踩化了。
看上去很是泥泞,就许强这腿脚儿的走进去就再难走出来。
瓷实汉子扛着出来啪嗒甩到地上抹汗,脸上歉意:“许哥你急不?”
许强懂话意,便用拐戳戳袋子笑:“你是不还有事,去吧,哥身子骨还不至于扛不动这几斤分量!”
“你看哥。这事儿整的,工组刚叫大家别走,说有什么大人物来,妈的这死逼冷的天儿还他妈大人物。”瓷实汉子胀红了脸,噗呲出好几口粗气才算:“再不这么着吧哥,我给你叫车,这雪地太滑啊,你再摔喽。”
许强听后不想发问,不禁暗骂自己这欠嘴:“什么大人物?都说刘秉安要出来了,有这事吧。”着实不经意。
瓷实汉子撇撇嘴:“哪儿啊,刘老板要出来了咱们也不至于吃不饱穿不暖乎的。不过倒是有这个事儿。但今天来的好像是什么叫什么华泰公司奥,那的总经理。人家到临市去开发土地,叫咱江老板叫来也不知道嘎哈。”
心咯噔一下。
许强面皮瞬间白到没色儿,看的瓷实汉子也噤了声。
忍不住担心,推推僵硬住的许强:“许哥,你咋啦?瞧兄弟这,这还忘了这茬,是不腿又疼了?哥你跟我进去吧,兄弟去给你买点热菜热汤子暖暖。”
说着便去拽许强。
反手却被力气更大的许强抓住手,颤抖:“兄弟,兄弟麻烦你了给哥叫个车,快吧……”
“哥,你咋、”
许强摆摆手,把自己的帽檐更拉低些:“没咋,没咋,我这家里坐着水呢好像,出门急就忘了。”
“啊,那得快,快。”瓷实汉子急忙掏出手机给许强找三驴子。
腿又疼了!
许强拖着腿想走远些,尽量使自己可以微小到忽略不计。拐磕在雪地里急促而失了节奏。瓷实汉子赶忙拖着袋子去追许强:“哥你别急啊,没事。家里不是灶子的嘛,那就没事。”
”我没急。“许强还在往远走,看到远处驶来的三驴子,勉强苍白的笑了。
“你咋搁这呐!”工组从后头一声插来:“江老板都来了,你还要不要饭碗,能不治治你那耳旁风!”
“啊?”瓷实汉子也有点儿慌。
许强摆开瓷实汉子帮他装车的手,只忙活:“回去快回吧,哥这也走了。”
余光里一辆黑轿车正停在工地之外,搁大大的太阳下比这满地的白雪还耀人眼。隐约下来了三个人,本流星大步的走却因工组这声儿叫喊,这会儿应该是都往这瞧呢吧。
越躲越糟,提前知道就慌,这会让撞见心倒还平静了。
低垂了眼,余光也不想见。许强往三驴子上推编织袋,也没回头,只冲瓷实汉子打个招呼:“哥这走了。”
瓷实汉子扶着许强上了车,这才忙跟工组往回去。也不忘叮嘱三驴子老板慢点开,我这哥哥腿脚怕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