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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转了个弯往地下室走,在进门以前连打了两个喷嚏,揉了揉鼻子,他进了屋。
施诗磊一边把雪地靴换下来,一边摸索着墙上的开关。很快他就把开关按了下去,屋里的灯忽明忽暗地闪了两下,迟迟没有稳亮。施诗磊皱起眉头,盯着房间顶部的那根日光灯管,过了一会儿,灯管彻底黑了,只剩下他视野里残留着的那根明晃晃的区域,很快也消失不见。
“我操……”对着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施诗磊低声骂道。
这种时候他要上哪里去买日光灯管?他把钥匙往边上随便一丢,趿着拖鞋往床铺的方向走,也不知走到什么地方,踢到什么东西翻了下来。施诗磊不耐烦地打开手机的电筒,低头发现是那张用来写字的矮桌。
他顿时愣住,又咒骂了一句,把手机放床上,蹲下来用已经写了字的那几张毛边纸擦掉地上洒出来的墨汁,捡毛笔的时候又弄了一手墨。
就连还没有用的那叠毛边纸也被墨水给染黑了,他捡起来翻了翻,恨得又丢回了地上。纸张全部都花了,糊在一起,连他的印章也弄脏了。
施诗磊没心情收拾了,颓然坐到床上,手里握着那枚琥珀印章狠狠往角落里摔。
也不知道有没有摔裂,他没心思分辨,躺倒在床上。
新的一年。
施诗磊躺了一阵子以后才意识到,又是新的一年了。
春拂垂柳,夏折石榴,秋收金桂,冬描素梅。
再过几个九天,春天就又到了,可思维的尽头似乎还是一片冬夜,沁骨的冰冷,没有落雪。
起初还在走神,但不久以后因为太冷,施诗磊还是钻到被窝里睡觉了。他蜷缩在被子里,一直到睡着,双脚还是像冰块一样没有一丝温暖。
不知睡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好像听到短信声,伸出手把手机拿进被体温烘暖的被窝里,揉了揉有些齉的鼻子。还是需要眯了一会儿眼睛才适应光线,施诗磊一看到是邮箱信件提醒,立即从被子里蹭起来,搬过床位的笔记本打开来收邮件。
去年年底寄往杂志社的稿子终于又回音了,他相互搓了搓自己又开始变冷的双手,登录邮箱看邮件。
可是,信件的第一行就是抱歉的语句。施诗磊眯了眯眼睛,没有再往下看就把本子合上了。
偏偏这个时候,他接到了银行信用卡客服的电话。
这个电话他已经拒接过无数次了,没想到大年初一又锲而不舍地打过来。施诗磊撇撇嘴,把电话接通了。
没有想到,对方一确定他就是卡主本人,就开始噼里啪啦地说起来。一口不甚标准的江浙普通话,语气刻薄言辞激动地说明如果他再不还那一万六千四百七十二元,银行就要向法院提起诉讼,到时候引起的法律后果,将由他一个人来承担。
“希望您在今天十七点以前把欠款交清。”她最后说。
施诗磊翻了个白眼,说,“大年初一,哪家银行的支行开门啊?”
大概是没想到施诗磊听到这个份上还是这么吊儿郎当的,客服哽了一下,说,“那么您什么时候才能够还款?”
“你管我什么时候还?”她的声音有些像刘天楠,施诗磊听得烦,不打算再搭理她,说完这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事到如今让他去哪里弄这么多钱?要是换做以前,这一万多块钱来得再容易不过,不过就是工作几个晚上的收入。
但现在……
施诗磊骂了一声,在手机里找到昨天姚锡阳的那个电话号码,迟疑了一段时间打算按下去,到底还是放弃了。
他不想再跟他睡了,虽说到了床上,姚锡阳的确是个不错的人——当然他平时就很好。
找别人?他看到徐坤的电话,也没有点开来。突然间哪里找来一个比姚锡阳还有钱的客人?
这日子真是不知道要怎么过,施诗磊根本想不通那些平常人家的小孩是怎么活下来的,父母能给多少零用钱,怎么个个好像看起来也都过得挺滋润。
他想着是不是可以跟同学借些钱,但是,大年初一管别人借钱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何况他平时看起来就很阔绰,突然间管别人借钱,一定会被怀疑的。施诗磊心乱如麻,还是不得不打开微信,给那个家就在杭州的校友发了信息,问他哈苏还要不要买。
这相机包括镜头,都是他高三那年买的,也没用多长时间。原本有一套一模一样的,但高二那年,他租的房子失了窃,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偷了,报警以后除了去做笔录,再没有下文。
施诗磊为了重新购置这些器材,花了整整半年的时间,被一个个性古里古怪的老头子包养着,一把年纪了还精力旺盛,三不五时要吃他底下那东西,按摩、捶背,端茶、倒水、读报纸,倒没有在床上滚过——因为他不信任施诗磊,怕染病。不过他因而也落得轻松。
想到老头子那一身松垮垮的皮肤和满手、满脸的老人斑,施诗磊有些反胃。
他把相机和镜头都装好,坐在床上等消息,也把钱到手以后该怎么用想了想。起码要留着下个学年的学费,日光灯管要换一换,房租、水电费,杂七杂八的……
这套设备能交多少个人的学费?施诗磊想起家里有个弟弟今年就要中考了,以他的成绩,就算是超常发挥也不可能考上重点高中。光是赞助费都是一笔开销,也不知道要怎么给他凑。
怎么会这么笨?考个重点高中能有多难?
施诗磊吐了一口气,突然想到,或许他可以先买一包烟。
微信却在这个时候回复过来,对方说,自己已经买了一台飞思,哈苏不要了。顿时施诗磊就睁大了眼睛,完全不知要怎么回复他才好。
所以,一切就都回到了原点。
他看着身边的相机,也不知道挂到网上需要几天才能出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饿得前胸贴后背,还是得出门找东西吃。
终究在下午五点以前,银行再也没有打电话催他交纳信用卡欠款。施诗磊翻找出去年班上一个女生送给自己的小夜灯,插在插座上好在能够照明。
身上只有十块钱,其他的,都因为昨天晚上头脑发热留在酒店的餐桌上了。他忍着饿打算睡觉,省得心烦,醒过来以后再去银行取钱,能拖一天是一天。
不料刚刚要睡着的时候,徐坤的电话来了。
“施施啊!新年好啊!”他还是这样精气神十足。
施诗磊没心情跟他客套,更不觉得他会这么好心,专门打电话就为拜年,便道,“哦。什么事?”
徐坤听他语气不善,好像被堵了一遭,但立刻又热情地说,“你回家了没啊?我怎么听说,你没回家过年啊。”
施诗磊皱起眉头,心骂谁这么长舌头,连这点事也传,就听到他继续说,“我这里有个局啊,结婚以前的单身派对,要找个男孩儿。你有没有时间,来玩一玩啊!唉,现在Joy他们几个都回家了,二十岁以下的我就认识你,找不到人接呢!”
“我什么时候当过备胎?”施诗磊挑眉道。
大概是他从来都是这么跟徐坤说话的,徐坤也不在意,仍旧乐呵呵的,道,“别这么说,人家Joy现在出台,起价也是一千了呢!”
“哈?”想到那个长了雀斑的男生,施诗磊觉得这个价位简直可笑至极。
徐坤意会以后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这价跟你可一样了,你再不回来,看有没有人认得你?你接不接啊?”
“不接。”施诗磊想都没想就回答,大年初一答应这种事,今年一整年都难说。
“诶,这可是个4P的局!”徐坤还是不放弃,循序善诱道,“主角是个小受,不要你在最底下,而且还有女人呢!这一晚上可有六千!你真不来?”他顿了顿,又说,“他们图年轻,非要二十岁以下的。毕竟人家小少爷今年也就二十四嘛,以后不得不就跟女人睡啦,现在却还是个雏!年轻人里头,技术比你好的有几个?我这可是看在我们的交情上才叫你的啊,大年初一就这么好的生意,这上哪儿找去?六千,买个新的包给自己当新年礼物嘛!”
施诗磊心里奇怪怎么他对工作的热忱度会这么高,一开年就接这种局。听他最后这么说,索性也就不再听他废话,淡淡说了句,“不接就是不接。”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说不定徐坤真的找不到人,电话没挂多久就又响了。
施诗磊看都没看来电显示,划开以后就不耐烦地说,“诶,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说了不接。4P,亏你想得出来,我后头要被玩坏了,六千块够我几天住院费啊?”
那边沉默了,没有说话。
他奇怪地看了看电话,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通话人的姓名上明明确确地写着符钦若的名字。
施诗磊觉得自己完蛋了,还是在犹豫以后把电话又放到了耳边。
符钦若问,“你在‘谈生意’?”
第28章
想到他好不容易打个电话来,问的第一句是这个,施诗磊没好气道,“你管我。”可他很快想到这是符钦若第一次给自己打电话,纵然语气生硬,还是问,“干吗?拜年?新年好啊。”
“新年好。”符钦若也说。
施诗磊顿时语塞,想不到符钦若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是为了什么事,也不愿意因为没有话说而挂电话,便装得很随意般问,“有没有压岁钱啊?”
符钦若静默了片刻,问,“怎么给你?”
“哈?”没想到他还当真了,施诗磊懵了一下。
“压岁钱。”符钦若重复道。
施诗磊觉得好笑极了,真是想不通他到底要怎么样,开着玩笑说,“符公子,你想见我就直说。瞧你找的什么破理由。”
听完这话,符钦若在电话那头又沉默了。施诗磊被他的沉默弄得心烦意乱的,烦躁地说,“我身上只有十块钱了,去不了你那里。你要是想见我,就自己过来,捎上晚饭。”他嘟哝道,“操,连饭都没吃呢,饿死我了。”
“你怎么会只剩下那点钱?”符钦若讶然道。
“还不是因为你!”施诗磊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这么说了,他顿了顿,很不耐烦地问,“你来不来啊?不来挂了,浪费电池,充电还耗电费呢!”
他静了静,说,“你等一下,我买车票。”
闻言施诗磊一愣,等回过神的时候,符钦若已经挂电话了。
他坐在床上怔怔出神,想到刚才符钦若说的话,还以为自己是做梦,忙又拿起电话查看了一番。刚才真的是他打来的,非但如此,他还要来这儿?施诗磊就差掐自己一下把自己掐醒了。
但他连这件事都不敢做。
就当是真的好了。
施诗磊坐了一会儿,瞥见地上那摊昨晚打翻以后就再没有理会的杂乱,还是蹲下来把已经干透的毛边纸捡起来丢掉。
他找了块抹布润润水,跪在地上擦地,弄得两只手都冷冰冰的。笔和墨盒都洗干净,放回了桌上,那瓶墨水剩不下多少了,但能用一些是一些,他盖上盖子,跟笔放在一起。
他想了想,还有那枚私印,便打开手机的灯走到堆满鞋盒的角落里翻起来。他的鞋甚至比一些女生还多,有一回他买了一双新鞋,但走了两天还是硌脚,那天他正和樊灵天在外头逛街,实在是不自在,便进了鞋店买了一双新的。
以后应该再也不能这样买了。施诗磊把鞋盒搬下来,还是不免为今后要靠什么生活心慌。这些鞋都很贵,可是,他穿上哪一双都走不到太远的地方。
果然那枚私印被磕破了一个角,正巧在留有印的那一面,施诗磊皱起眉,想到这毕竟是自己花了一个多月才刻出来的印章,不免觉得心疼。他叹了一声,把上面的墨迹往掌心里擦了擦,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因为血糖太低,还险些没站稳。
时间越长,施诗磊越是怀疑那通电话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可他始终没有再去求证这件事。
他把速写本找出来,翻到上回设计篆刻作业的那一页,坐在床铺的角落里,借着昏黄的小夜灯重新修改上面的字。上回他的作业设计分数是全班最高的,但章子却因为心情不好,刻得很随便,又把实作分数拉了下来。尽管如此,还是很多人想问他拿那枚印。
施诗磊不记得自己最后把印章送给谁了,印象中是个女孩子。
其实女孩子也没什么不好的,就像他们口中开的玩笑一样,身娇体软易推倒,他上高中的时候就交过一两个女朋友。不过时间都不长,大概还是喜欢男性多一些。
施诗磊并不奇怪为什么许多同性恋最后还是要找异性结婚,特别像是符钦若那种出身的,这甚至是必然的结果。想起符钦若的爷爷奶奶,施诗磊莫名就叹了一声,他甚至能够想象,符爷爷在符钦若出柜的时候,指着他责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