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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笑了笑,说,“他是挺有天赋的,可就知道贪玩,尽是做些杂七杂八的事。忙了一轮什么结果都没有。”
本以为奶奶说的都是玩笑话,可到了这一句,连施诗磊也不知道要接些什么好了。他偷偷看向符钦若,只见他不过是轻轻把头低了下来,倒是没有反驳些什么。施诗磊在心里吁了口气,挠挠脸颊,把饭菜都端到了桌上。
应该也是因为提起小时候学书画的事,晚餐时候,符奶奶问起施诗磊是跟谁学的字,问完还不忘先扭头对爷爷说,“字写的真是不错的,那首古体也蛮好。”
“嗯。”爷爷点了点头,也抬起头看向施诗磊。
施诗磊并不想提起学书画的事,可无奈老人家问起来,也就只好说了,“是我们当地的一位师傅,字写得挺好的。”
“叫什么名字呀?”奶奶又问。
他心里一堵,但面对奶奶的笑意盈然,也只好硬着头皮说实话,“刘郢。”
闻言就连一直默默吃饭的符钦若也停下了筷子,看向施诗磊的目光不可谓不吃惊。
施诗磊早知道会是这样,扬了扬嘴角,没什么笑意。
“竟然是中明。”符奶奶一听笑了,对丈夫说,“难怪他的欧体写得这么好,刘中明带出来的。”她顿了顿,又问施诗磊,“你跟他学了多久?”
他浑身都好像要起疹子了一样发痒,仍是强笑说,“十一二年吧。”
“关门弟子?”就连爷爷也不禁开口问。
施诗磊在桌子底下踢了踢符钦若的腿,还是笑盈盈地点头,“他收养过我一段时间。”
“你们见过他?”没等奶奶再问,符钦若插话说。
她微笑点头,向爷爷那边递了个眼神,道,“还没退休那会儿,好几次去开会,都见到他的。”她想了想,感慨道,“不过也难怪后来施施不愿意再跟着他。我跟你爷爷都觉得,中明他的确是严厉了一些,不好相处的。施施这么开朗的孩子,住在一起也怪难受。——但是后来有回去看望他吗?”
施诗磊眼见话题可以结束,连连点头。
“嗯,这才好。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何况他还收养过你,就算不住在一起了,也要常回去问候问候的。”符奶奶满意地点头,又道,“不过我也是杞人忧天,你这么乖,这点事还是懂的。”
他赧然地笑,低下了头。
好不容易把过去的事情潦草交代了一遍,施诗磊出了一身冷汗,甚至怀疑背上起了疹子。总之心里七上八下的,也没有心思再说玩笑话了,只顾闷头吃饭,没过多久,就看到碗里多了一块鱼,他抬起头,正见到符钦若把筷子收回去的手。
施诗磊寻思着,吃完饭也该问问他,什么时候回西塘了。他不是不喜欢呆在这里,爷爷奶奶都是好人,可是他们再问下去,施诗磊真的不敢保证自己还能有好脾气。
正想着这件事,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施诗磊吓了一跳,连忙放下碗。他拿出手机一看,竟然是一个熟悉的名字,不由得一愣。
“爷爷奶奶,我接个电话。”施诗磊说完就起身离席,快步走到了后边的庭院里。
“喂?可可。”施诗磊忘了门槛外的石阶,差点摔了一跤。
常可在电话那头嗫嚅喊道,“哥。”
施诗磊皱眉,忙问,“怎么了?学校出什么事了吗?”
他欲言又止了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说,“我在杭州,在西湖边上。我来看你。”
闻言施诗磊心里好像沉下一块大石,顿时呆住了,良久还是回不过神来,“你、你说什么?你在杭州?你什么时候来的?没事跑来杭州做什么?你不上课了吗?”
“我……”常可好像提了一口气,长长地舒出来,说,“哥,我想你。”
“你他妈……”施诗磊脑袋一懵,话就脱口而出了,“你想我不会在家里想?跑来杭州干吗?我给你钱不是让你买车票的。”他忍住气,努力理清思绪,警惕道,“你不会是在学校里犯什么事了吧?”
“哥!”他喊了一声,又轻声说,“我、我不想读书了。读不下去了。”
施诗磊听他说话有一段没一段的,还答非所问,不禁心里发毛,又气又怕。他捂住额头,穿着木屐在院子里打转了好几回,好不容易站定以后问,“你什么时候到杭州的?这大晚上的了,找地方住了没?”
常可沉默了几秒钟,才说,“哥,我就是来找你的。你不见我吗?”
“老子现在不在杭州!大哥,你行行好,有点脑子。你来找我,也不问问我在不在。”施诗磊不小心踩到一个水洼,被冻了一着,才猛地想起来现在还是正月,“你快找地方住,这么冷的天你呆西湖边上,要冻死啊?”
“我……”常可哭丧着声音说,“我没钱了。月底了,生活费也没剩多少,车费也是跟同学借的。”
施诗磊一听,简直哑口无言。
大概是他太久没有说话,常可小心翼翼地又叫了一声,“哥?”
“吵死了!”施诗磊按捺不住骂道,“我不跟你说了,待会儿你连电话费都没了,找都找不到你。你给我去附近找间麦当劳或者肯德基坐下,等我几个小时,我现在回去。”
常可听了,立即兴奋地应道,“嗯!”
施诗磊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挂了电话就往屋里走。
他也不敢直接回饭厅,而是在外头悄悄叫了符钦若一声。
好在符钦若很快就听到,回头看到他鬼鬼祟祟地冲自己招手,便放下碗筷走出来。施诗磊朝爷爷奶奶不好意思地笑,等符钦若一走出来就拉着他走到一边。
“钦若哥哥,我要回去了。”施诗磊可怜巴巴地说。
符钦若讶然眨了眨眼睛,“什么时候?”
“现在。”他沮丧着脸,抱怨道,“哎哟,我弟弟突然跑来找我,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现在人在杭州呢。我不放心,想现在就回去看看。”
“弟弟?”符钦若还是很惊讶,但他没有追问,而是点了点头,“现在走应该还有班车。那你回去吧。”
施诗磊连连点头,“那我先上楼收拾东西,你帮我跟爷爷奶奶说一下?我等下下来再说一次。”
“行,你去吧。”他扶了一下施诗磊的手臂。
得知施诗磊马上就要走,等到他收拾了背包下楼时,已经看到爷爷奶奶等在了店面里。
“这急急忙忙的,饭也不吃了?”符奶奶说着把一个便当盒给施诗磊,“拿上,路上饿了。”
施诗磊愣住,急忙接过来,愧疚道,“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他会突然来。您瞧,这大晚上的,外头冷得结霜。他连住店的钱都没有,一个高中生,我再不回去怕要出事的。”
“也是孤儿院的孩子?”她问。
他赧然点点头,又对爷爷说,“爷爷,对不起哦,打断你们吃饭了。”
“没关系。让符钦若送你去车站吧,要走就早点走,路上也安全。到了报个平安。”爷爷嘱咐道。
“诶,知道了。”他把背包卸下来,把便当盒往里面塞,张望了片刻才发现原来符钦若已经把电动车开出来,在门外等了。
施诗磊一边把包背好,一边跟两位老人家道别,“爷爷奶奶再见!”
“有空常来玩。”符奶奶把他送到门口,交代符钦若说,“开车小心,别贪快。施施,你的钱包和卡分开放,还有手机,丢了可难联系了。”
“诶!知道了!”施诗磊坐上符钦若的车后座,再一次朝爷爷奶奶挥手,“爷爷再见,奶奶再见,我有空再来看你们!”
去往车站的路上,施诗磊搂住符钦若的腰,又一次意识到他很瘦,而且应该是没有吃饱饭,肚子都还是扁的,施诗磊顺势揉了揉他的肚子,弄得车子都晃了两下。
“闹什么呢?”符钦若忍不住回头说了一声。
施诗磊扁了扁嘴巴,下巴搁在他的肩上,“亲爱的,你要长点肉啊。”
他失笑,“知道了,你也是。”
“好烦啊,他怎么突然就来了呢?”施诗磊不满地低下头,额头在符钦若背上蹭了蹭。
符钦若又偏头看了他一次,问,“刚才听你说,还是高中生?”
“嗯,高一。议价进的重点。”施诗磊说到这里,再次靠到了符钦若肩头。
之后的一路,无论是符钦若还是施诗磊,都没有说话。
第48章
上车以前,符钦若把身上所有的现金都给了施诗磊。时间很赶,施诗磊拽着一抓纸币还没来得及放进钱包里,就被司机催促着上车了。
偏偏下起了雨,他坐到位置上,想要跟站在外面的符钦若挥手道别,车窗就已经被雨水模糊。
施诗磊不知道他有没有带雨衣,猛然想起这件事,想要起身,一个抱着婴孩的肥胖妇人就坐到了他身边的位置上。孩子哭个不停,淋了雨,母子二人都十分狼狈。他只好坐了回来。
符钦若没有离开,他站在雨棚底下,窗户上是他模模糊糊的声音,在夜里深色的外套不明显,可施诗磊还是能清晰地看到他。
车快开的时候,施诗磊收到符钦若的微信,写着:注意安全,到了报个平安,有什么需要跟我说。
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想要回复,手机已经收不到信号了。
就连一开始哭闹的婴孩也在母亲安抚过后睡着了,班车里没有开灯,施诗磊只隐隐约约见到过道那边一位乘客被手机屏幕照亮的脸。
似乎大家都在昏昏欲睡,但施诗磊却没有睡意。他忽然想起口袋里还放着之前符钦若给的钱,便拿出来一张张弄整齐,放进钱包里。
常可和施诗磊一样,从前也被收养过。
养父母在收养他以前尝试了好几年都没有怀上孩子,医生也认为他们无法生育,因而他们来到孤儿院,把常可带回家。可是后来,亲生孩子出生了,他们就不再有闲暇照顾和抚养常可,把他送了回来。
就是这样,好像试用期过后就退货的态度,在常可心里留下了阴影。在那之后,他也不愿意被人收养了。而且领养孩子这种事,年纪越小的孩子越有优势,常可长得并不出众和乖巧,嘴巴也不甜,回到孤儿院时已经有十岁了,基本上也没有人想要收养他。
施诗磊记得自己逃回孤儿院的那一夜,还是常可给自己开的门。
下车以后的雨更大了,早些时候符奶奶给施诗磊烘干的棉靴很快就又淋湿。施诗磊打着伞,时而有雨点漂进脖子里,冻得他耸起双肩。他给常可打了个电话,得知他在一家KFC里躲雨,人生地不熟的,连具体位置都说不清楚。好在听他稍微说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施诗磊还是找到了他。
他推开店门,不费吹灰之力就看到了坐在距离门口最近的那个位置上的常可。施诗磊心里暗暗吃了一惊,没想到一年多不见,他眉目舒展开了,脱去了许多稚气,样子看起来甚至比自己还要成熟。但施诗磊本来就显小,也不放在心上,看常可激动地朝自己挥手,便冷下脸来走过去。
“哥。”常可往座位前面坐了一点。
施诗磊正打算说他两句,可看到他乱糟糟的头发、憔悴的脸色,还有一双明显的黑眼圈,还是咽下了这口气,干巴巴地问,“你会是站过来的吧?”
常可一愣,点了点头。
“我操……”施诗磊扶住了额头,半晌,他看常可整个人都缩着,看起来特别紧绷,心里啧了一声,起身道,“走吧,跟我回去。来就来了也不多穿些衣服,感冒了还得吃药打针。”
常可跟着站起来,笑呵呵地说,“没关系,我骨头硬,不容易生病。”
“呵呵。”施诗磊皮下肉不笑地发出了两个音节,又瞟了一眼他那个破旧的书包,背带那里的布料已经被扯开了。
租在地下室的房子才不过半个月没有回来,就已经又闷又潮,走进去比室外还有阴冷。常可在门外愣了半晌,施诗磊打开手机的照明,在里头说,“干吗?嫌弃啊?来找我就只能住这里了啊。”
“不是……”常可连忙走进来,踢到放在门边的板凳,差点摔跤。
施诗磊好不容易找到电灯开关,按下以后却没有光。他怔了怔,又多按了几次,都没有亮。想起走之前就已经拖欠电费了,该不会是房东已经把电给断了吧?这样想着,施诗磊抓过旁边一只电吹风插上电,打开果然没有工作。
“哥,你就住这种地方啊?”常可还没发现异样,在身后不可思议地问。
“现在连这种地方也住不了了。”施诗磊把电吹风放在一旁,看看时间都已经十一点多了。他走出门外,掏出钱包,借着路口的灯光看里面还剩多少钱。好在住一晚的钱还是有的,他盘算着过了今晚就让常可回去,回头对跟出来的他说,“家里没电了,我们到外头去住一晚吧。”
常可愣了愣,随即笑着点头,眼睛好像一双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