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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彻底脱力趴在桌上了,面对杜闲难得一连串的问题,陆鑫还不忘得意地挑眉,“我是谁呀!不就逃个病房么,能难得住我?至于地点,附近咖啡馆又不多,这还不容易找么。”
他下巴搁在桌面上,随着说话的动作一起一伏,“再说了,早上不是跟你约好了么,要来围观的。”
“我……”
杜闲想说,我只是随口一说的。
可是他忍住了。
他轻柔地拍打着陆鑫不断咳嗽而起伏的背部,听着他继续洋洋得意地津津乐道,“你不知道我给谢锦文气的!哈哈,病房没人,白跑一趟,刚打电话给我好一阵骂!……”
杜闲安静地看着陆鑫。
青白的面容,凹陷的眼眶,潦草的胡茬,还有无力地垂在桌上的,染血缠绕着的手腕。
杜闲不知道身体虚弱的陆鑫是如何拔下他的针头,避开医生和护士的监管逃了出来,也不知道好面子如他是怎么顶着这样一身打扮一家家找咖啡馆,然后迎着众人的目光走进来。
他只知道,就是这样一个人,在自己最无能为力的时候出现,拖着虚弱的身体逞着强演了一出狗血的戏码,把自己从尴尬和煎熬中解救了出来。
不管他出于什么样的原因……
他是……他是这么有趣。
“谢谢,陆鑫。”杜闲终于笑起来,他温和地看着神色不解的陆鑫,“谢谢,你刚才,演的真好。”
陆鑫于是也咳嗽着笑起来:“是吧?我也这么觉着。”
少坐了一会儿,杜闲陪着陆鑫回了医院。
路上两人慢慢地走。
陆鑫坚决拒绝了杜闲试图提供的一切帮助,例如搀扶,不时担忧的张望等等,固执地拖着步伐和残手往前挪动。
他的气力不足以支持他主动发起热情的对话,杜闲也不是话多的人,两人一路无话。
街上霓虹闪烁人声嘈杂,就这么安静走着,竟也不觉有多尴尬。
然而乘电梯到了他病房所在的楼层,陆鑫终于露出了颇为紧张的神情:“小杜,你……你帮我看看管我那房的护士姐姐在不在呗?”
杜闲觑了他一眼:“逃跑的时候不知道怕,现在倒担心被批评了?”
“哎哎,你就帮我看一眼,要是她在护士区我就从对面那头的通道钻回去,免得惹人生气不是?”
“……”
分明是自己犯了错,倒表现得是为他人担心的样子,陆鑫倒也理直气壮得很。
杜闲无奈,走过去瞅了两眼,回来告诉陆鑫:“人不在,快回去吧。”
成功潜回病房没多会儿,敲门声响起,毫未察觉的医生推门进来,照常规检查陆鑫的伤势情况,并且表示他只需再多留院观察一天,如果没有出现伤口感染的情况,最早明晚就可以出院,回家疗养。
在医生检查、更换纱布的时候一直乖乖聆听的陆鑫,趁医生转身出门的瞬间,冲杜闲得意地眨了眨眼睛。
21、
第二天下午。
墙壁上的挂钟时针走到五点的时候,提前结束工作的谢锦文到达了陆鑫的单人病房。
经过前一个晚上越狱加演戏的折腾,陆鑫在阳光的沐浴下睡了几乎一整天,刚醒过来不久,正百无聊赖乱按着遥控器,试图寻找自己感兴趣的频道。
见谢锦文来了,陆鑫坐起身来,抢在对方质问前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之前,向好友转告了医生允许自己出院的决定。
“……”谢锦文扬了扬眉,冷淡地说,“你确定?看看你现在半人半鬼的模样,别还没迈出医院就又昏了。我再去找医生说说吧。”
总算不用插着针头的陆鑫利落地抬手给了好友胸口一拳:“滚你的。你知不知道现在医院资源多紧张啊,多少病人流落走廊等着病床呢,有没有道德心公德心羞耻心啊你。”
虽然出拳迅速,落到谢锦文身上的力气却是软绵绵的,谢锦文一声不吭地挨了这一下,转身走过去收拾早上刘非带来的食盒,边说:“资源紧张关我什么事,这单人病房又不是不要住院费——”他回过身来,“对了,一天两千啊,算你欠我的,记着还。”
“卧槽,一天两千,你当我傻×呢!”
“这还不包括你家蠢猫在我那儿的借宿费。这才两天又吃掉我仨罐头。”谢锦文眯起眼算了算,“有意见?有本事你当时自己从担架上爬起来付钱啊,我给你付的钱收点利息怎么了?——啊哟,你看你辞职有小半个月了吧,这几年也没存什么钱吧,看在多年好友的份上这笔账我先给你记着,慢慢还啊。”
陆鑫把脖子一横,一咬牙一闭眼,英勇赴死状:“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真可谓是人生自古谁无死,一片丹心照汗青。
谢锦文更不屑了:“就你这半条衰命,阎王都不兴收。行了,我等会去问问医生情况,你这小样儿——”他上下打量套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陆鑫,“估计生活也没法自理,回头我给刘非说一声,好人做到底,连人带猫一块儿收容了吧。”
被好友无情鄙视的陆鑫先是下意识地点点头,随后突然反应过来,竟然有些忸怩地开口道:“那什么……就不麻烦你跟刘非了。”
谢锦文闻言一顿,狐狸眼微眯,眼里闪过精明的光芒,“怎么回事?”
“啊,什么怎么回事,没事儿啊。”陆鑫低头,装傻。
谢锦文踱着步子走到他床前,伸出手用一种极为**的姿势挑起陆鑫的下巴:“没事儿?没事儿你晚上不好好在病房待着你越狱?没事儿你不赶紧抱我大腿求照顾?说吧,怎么回事?”
“啧!”陆鑫抬手直接甩开谢锦文的**——尽管在旁人看起来还是像勇敢反抗恶男**的良家妇……男,不过好在这单人病房里没有第三个人——面容冷酷地一甩头毛儿,“谢锦文你欠揍是不是?你信不信等爷好了一个压你十个。”
一头卷毛、狐狸眼的男人笑的天真灿烂,“哎哟哟我等着你哟!”
话音刚落,他随即收敛了笑容,温暖如春的眼神化作坚冰,语调轻佻却严肃地道:“陆三金你装什么傻,你现在身体状态这副鬼样,放你一个人回家就等于让你再去送死,你是知道我的,我可懒得动手杀人,你想都别想。”
“……”陆鑫翻了个白眼,“我我没说要回公寓。——我这不是不想给你俩当电灯泡么,狗眼都要闪瞎了。好友你就放过我这个久病缠身苍老脆弱孤独一生的可怜人吧……”
“陆,三,金。”
“好好好我说,我昨儿晚上,见义勇为去了——真的!这不好人有好报,刚一做好事儿就找着地方住了么。我就不打扰你跟刘非了,我一个人待你们那儿也怪不自在的。你俩收留收留我家林肯大爷就成。”
“……哪门子的见义勇为还给你掉一房子住?”
陆鑫揉鼻子:“咳,就那个杜闲,说我可以去他那儿住一阵子。”
“……”
这回谢锦文是真没话说了。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扬眉、瞪眼,讶异之色溢于言表。谢锦文惊诧地看向病榻上的好友:“陆三金你没发烧吧?你确定你要去跟一个外人——还是一心理医生合住?”
开玩笑,即使跟陆鑫相交十数年,陆鑫都不曾跟谢锦文同床共枕过,勉强住一居室都快别扭死他半条命。现在,这个极度需要个人空间以及患有接触恐惧症的陆鑫,居然,扬言要跟一个才认识不到半年的人——并且还是曾经的心理医生——合住。
老天,谢锦文真想不出这样的结果究竟会是医生把陆鑫逼死,还是陆鑫把医生逼疯?
陆鑫似乎也明白谢锦文所指,他面带尴尬地假咳了两声,正要开口,却听到病房外的叩门声。
说曹操曹操到,来人好巧不巧正是杜闲。
他和约定的时间一样下了班,赶过来接陆鑫。
杜闲看见谢锦文也在,礼貌地打了声招呼:“谢——锦文,你来了。”
谢锦文还沉浸在无法相信的事实里不能自拔,迟钝地点了点头。
杜闲看他脸色不对,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脸色好像不太好,是不是没休息好?”
谢锦文抬眼,再一次以不可思议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杜闲一遍,一改冷淡而充满震惊的目光直看得杜闲头皮发麻。他终于转过头来,向陆鑫确认道:“你确定?”
陆鑫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谢锦文叹了口气。
“好吧,”他摊了摊手,“不过,小杜,虽然我不知道陆鑫这货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什么乱七八糟的见义勇为——你确定要收留这个家伙吗?”
站在一边的杜闲有些不解,半歪着头看他。
谢锦文皱起眉:“你看这家伙现在这样,自杀未遂也就算了,估计短期也不会再犯,不过这货颓废、失意、傲娇难搞得一塌糊涂,你确定你愿意收留他?”
……喂喂,好友你原来是在替对方操心吗?!
而杜闲闻言,果然沉默了一下。
“……”
陆鑫心情复杂地来回审视着面前的两人。
不过片刻后,杜闲终于作出了和陆鑫一样的表态。他点了点头:“陆鑫曾经是我的病人,现在——”他回头看了陆鑫一眼,后者神色紧张,仿佛在课上被抽到临时测验的孩童,杜闲安抚地笑了笑,“他确实也算帮了我一个大忙。”
杜闲意味深长地看了陆鑫一眼,又道:“再说我们也算朋友,我没办法放着他不管,你觉得呢?”
没等谢锦文接话,他继续说:“何况我觉得陆鑫在不愿意接受系统治疗的情况下,跟我住比较有好处。我会尽一个医生和朋友的所能去帮助他。”
不知是谁什么时候稍微开了窗,微风拂过年轻的医生漆黑的发梢,却吹不散他眼里的执着与真诚。
——此时此景,请原谅杜闲医生无意或有意地忽略了“心理咨询师应避免与患者有私人接触”这一惯例,毕竟杜闲他……没拿到心理咨询师执照→_→
谢锦文终于点了点头,“好吧,如果真的不会太打扰你的话。”
“哪里的话。”杜闲温和地笑起来,“不过我来的时候比较匆忙,车好像忘记加油了,可以坐你的车一起去陆鑫公寓拿一下他平时需要的衣物吗?”
“……”
谢锦文揉了揉额角。
喂,刚刚这小子那副完全值得信赖的权威医生的模样,根本是自己的错觉吧。
22、
办好出院手续的当晚,陆鑫轻装简行的搬进了杜闲的公寓。
谢锦文——堂堂Oasis的Project Manager,在摇身一变成为陆鑫先生的搬运司机后,还“顺便”被杜闲医生麻烦去了一趟超级市场,补充了足够两个人吃一星期的食材。
“……这样就行了吧。”从后备箱拎出两大袋蔬果的谢锦文把手中之物递给在楼下等候的杜闲,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瞄了一眼时间,语气冷的简直快要结冰,“记得那家伙需要每天去医院换药。我先撤了。”
不过对面笑容和煦的青年似乎完全没有被冻伤,他热情洋溢地发出邀请:“现在时间也不早了,真的不用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吗?”
“不用了。”谢锦文又看了看收件箱里最新一条短信,语气不自觉放柔和了许多,“家里有人在等我吃饭。我先走了——”
“那好。”既然谢锦文这样说了,杜闲也不好过多挽留,他腾出一只手,朝坐进驾驶座的谢锦文挥了挥,“路上小心。”
谢锦文正准备开车走人,一眼瞥到扶手箱里塞着的物品,又摇下车窗把东西递了出去。
“上回住院去他家拿东西一起带出来的,看他伤的不省人事就没拿病房去。”
杜闲接过来一看,两本书,汉娜·阿伦特《论革命》和黄仁宇《赫逊河畔谈中国历史》。
他抬头问:“陆鑫总是看这么——唔——这么有深度的书吗?”话里带着玩笑的意味。
车窗内的谢锦文却流畅地应下:“他读过两年历史专业。”
杜闲愣了一愣。
谢锦文扬了扬手,发动了引擎。
直到目送对方的座驾消失在夜幕中,杜闲这才转过身,拿着手上的两本书迈进了身后那栋老式的红砖住宿楼。
杜闲回来的时候,陆鑫正坐在他家客厅那张老式皮沙发上好奇地打量着整间屋子。
和陆鑫之前料想的一样,身为一名年轻的医生,杜闲虽然应该能领到还算不错的薪水,不过也只是刚刚够他在S城生活罢了。他眼下居住的这间位于老式职工楼三楼的公寓,不仅空间较小,还看得出来使用年代久远,天花板和部分墙上有些地方的白漆已经剥落或者翘起,露出水泥的颜色。好在杜闲应该生活习惯良好,屋子的照明和通风都做的十分不错,被擦的干净透亮的老式平开窗总是半打开状态,窗台上还有两盆翠绿欲滴的盆栽植物,新鲜的空气和充足的照明保证了这间屋子不会因为逼仄的空间让人产生压迫感。
不过——坐在沙发上的陆鑫环视着这间一室一居一厨一卫的小公寓,面无表情却实则内心忐忑地思考着一个严肃而严重的问题:就一张床,——我特么睡哪儿?
陆鑫实在是一个极好面子,又个人意识强烈的人。他无时无刻不在衡量自己在他人空间中所占的位置和存在感。维系适当的关系,保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