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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小多却神奇地迸发出人类最高潜能,没有行差踏错,一路跑过吊臂,来到尽头,正要下塔吊与施工电梯之间的平台时,底下黑色水猴群起,将平台掀翻!
迟小多刹住脚步,黑气在楼顶聚合,现出杨星杰的身形,继而狂叫一声,朝着迟小多疾射而来。
“跳!”项诚吼道,继而冲向迟小多。
迟小多几步助跑,凌空一跃,跳向十三楼,项诚也跃出十三楼平台,两人在空中来了个对冲,抱在一起。
“项诚——”迟小多扑在项诚的怀里,被项诚的冲势带着,再次斜斜飞向塔吊十二楼高处,项诚摔在铁栅上,迟小多摔在项诚身上,两人都闷哼一声。
迟小多激动得哭了起来,抱着项诚不住大喊,项诚却以手臂支撑着退后,一手搂着迟小多,另一手抽出降魔杵一抖。四面八方涌来无数水猴,项诚拖着迟小多,踉跄冲向爬梯,爬向顶部。
暴雨中,茫茫天地,塔吊四周的景色在他们脚下旋转,鸱吻在他们头顶发出临死的咆哮,脚底下则是越来越多的水猴。杨星杰沿着塔吊走来,站在平台前。
“别怕。”项诚只说了两个字。
杨星杰化作黑气,在一秒□□向项诚,项诚全身发出强光。
迟小多恍惚间看到项诚与杨星杰各自的力量相撞,似乎有两头巨大的妖兽在对着彼此嘶吼,他置身项诚怀中,看不出他身上幻化出的妖兽是什么,却看见了杨星杰幻化出的那只魔的形状——
——张开漆黑翅膀,双目血红的鸱吻!
黑色的巨鸟将他们掀翻在地,项诚的降魔杵发出强光。
“收它!”迟小多大喊道。
“魔不能收!”项诚手持降魔杵,拼尽全力朝魔气漩涡的中央捣去,怒吼道,“山海明光,万魔退散——”
降魔杵迎着黑色的惊涛骇浪逆流而上,砰然爆射出炫目的光华,四周黑气一收,倒卷回来,伴随着坍塌的声音,将他们卷进了魔境里。
天地静谧,唯独海潮声沙沙作响,万年如昔。
迟小多惊讶地发现自己变小了,项诚一手抱着他,一手倒提降魔杵,两人站在沙滩上。
小迟小多:“……”
他看看周围,又抬头看项诚的脸。
“这是它的魔境。”项诚环顾四周,答道,“鸱吻躲在什么地方?带我过去,必须消灭它了。”
潮退潮生,天地间飘荡着细密的雨点,淅淅沥沥,迟小多说:“能不杀它吗?”
“它早就死了。”项诚说,“现在我们进入的,只是它的心魔,它多年前的一个执念,必须平息它的这个执念,才能将心魔驱散。”
迟小多说:“放我下来。”
项诚说:“你先松手……”
迟小多说下来,却依旧抱着项诚的脖颈,两人对视片刻,项诚忽然说:“你小时候真可爱,你见过它?到底是为什么?”
迟小多下来牵着项诚的手,把过程说了,又难过地问:“看到它以后,你要做什么?”
“解铃还需系铃人。”项诚答道,“先去看看它吧。”
迟小多在礁石间艰难地寻找那条路,岁月已模糊了他的记忆,最后他凭着感觉,找到了当初的海蚀洞。
雨停了,一轮明月从海平面上升起,刹那间海上铺满了银色的光辉,闪烁千里。月光照进洞里,鸱吻艰难地抬起头,未瞎的一只眼眨了眨。
“对不起。”七岁的迟小多双眼通红,光着脚站在洞口,说,“我没有找人来救你,他们都不相信我的话,我错了。”
鸱吻的胸腹间发出闷响,就像哮喘病人临死前的最后一口气,它挣扎着以受伤的爪子支撑起身体,朝迟小多跌跌撞撞地爬来,整个山洞都在为之颤抖。
“小心!”项诚要动降魔杵,迟小多却快步上前去。
鸱吻呜咽一声,悲伤而无奈地张开口,眼睛里淌下泪水,一声长吟,惊天动地。小小的迟小多抱着它头颅的前端,闭着眼,抽了抽鼻子,泪水淌在它的脸上,鸱吻口中绿色的血液渐渐漫延开来。
迟小多把脸贴在鸱吻的头上,静静地抱着它,泪水沿着鸱吻腐朽的鳞片滑落,它的全身散发出黑气,海蚀洞崩解,化为黑烟消散。
“没关系,小多。”
黑烟散尽,现出真正的鸱吻,那是一个发出绿色光芒,背生双翼,鱼尾龙头的小神兽,一个落寞的男性声音说:“我当初也只是想在死的时候,有一个朋友,陪着我,至少不会这么寂寞。”
随着黑气被驱散,鸱吻的身躯最终化作光点消失,一道绿色的光点徘徊不去,飞向迟小多,没入他的瞳孔里,刹那间星辰旋转,海蚀洞的景象分崩离析,杨星杰跪在塔吊尽头,面朝天空疯狂大吼,口中喷发出黑光直贯天际!
金色符咒朝着中央齐齐迸发出蛛网般的耀眼闪电,照亮了整个广州的夜晚,那一夜,所有人都从天空上看见了覆盖全市的强光。
雷炎净世真火!
鸱吻在空中被雷炎净世真火一击贯穿全身,唰然化为齑粉,漫天雷霆汇作一股,朝着塔吊上跪着的杨星杰直劈下来。
杨星杰首当其冲,扑倒下去,电流被塔吊分走,疯狂乱窜,却避开了上面的三个人,接着是整个塔吊包括大楼周围的黑色水猴被天谴神力净化。
项诚与迟小多紧紧抱在一起,耀眼的雷光中,已看不出哪里是天哪里是地,塔吊瞬时崩解,产生的冲力化作飓风,把两人直甩出去。
雷声淹没了迟小多的喊声,他们在五十米的高空中直飞出去,项诚抓着迟小多的手腕猛力一扯,彼此对视,项诚口型动了动,说了一句话,似乎在逗迟小多玩,继而笑了起来。声音离迟小多远去,项诚身上运动包带断开,包里抖出漫天乱七八糟的法宝。
“什么?!”迟小多喊道。
雷声一收,项诚大声喝道:“雨伞!”
两人身在半空,迟小多伸出一手抓住雨伞,项诚的大手握了上来,覆在迟小多的手掌上,黑色的破骨伞哗啦抖开,蒲公英一般带着他们飞向远方。
迟小多:“……”
哗啦啦的暴雨声中,迟小多搂着项诚的脖颈,项诚单手握着雨伞,在风里飞行。
工地外,面包车关上车门,驰走。
附近所有的大楼收了法宝光芒,驱魔师们纷纷下楼。
迟小多抬头看,黑色的破骨伞锈迹斑斑,边上戳出一根伞骨。
“太老了。”项诚说,“不好控制,会朝右边偏。”
迟小多哈哈大笑,整个人猴子一样的挂在项诚背上,两脚夹着他的腰,幸福地倚在他的脖侧。
“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迟小多的声音渐渐远去。
“嗯……”
第21章 善后
这一夜狂风暴雨,回到家后,一切如常;项诚关上窗门;整夜都没有出去;陪着迟小多。
迟小多整个人放松下来;躺在床上;感觉就像一场梦,昨夜的紧张加上今天只睡了几个小时后的疲倦;令他很快就睡着了,一睁眼就是阳光明媚的早上。
客厅里,项诚围着围裙;打着赤膊在做早饭。
“……昨夜广州地区遭遇了四十年来规模最大的雷雨……”
“气象学家在海珠区观测到难得一见的气候现象……”
迟小多打着呵欠,穿着睡衣出来;站在电视机前面看节目,注意到茶几上有一个满是烟头的烟灰缸。
“涡状降雨云团因为气压抽空;现出一个洞。”专家朝主持人说;“我们可以看到,场面是非常的漂亮,闪电都在这里聚集了,就像一个放射性的蛛网。”
迟小多面无表情地心想这善后工作做得真是到位啊,还带上新闻的。
迟小多刷了下微博,上面许多讨论昨天晚上珠江大桥惊涛骇浪,全城暴雨犹如末日的话题,还有人说昨晚一定有哪位修仙高人在渡雷劫什么的。
“醒了?”项诚在厨房里问。
“嗯。”迟小多又打了个呵欠,想起上班的事,哎的一声,说,“糟了!要迟到了!”
项诚答道:“你单位打过电话来了,我给你请了假。”
还好还好,迟小多坐下吃饭,项诚做了两碗瘦肉粥,粥底是手动在火上熬的,配上炒得金黄鲜嫩的蛋,还有卤虾和清蒸嫩豆腐,蘸着酱油吃。
项诚还准备了一碟芝麻和泰国米,放在餐桌前,思归飞来了,停在饭桌上,和他俩一起吃。
迟小多心里左思右想,昨天的事他还记得一清二楚,什么时候给自己抹去记忆?项诚会带他去闻鼻烟壶吗?
“心情不好吗?”项诚问。
“没有。”迟小多笑笑,答道,勺子在粥里搅了搅。
项诚没说话,两人静静地吃早饭,项诚又说:“辛苦了,今天出去逛逛?”
“我突然想回家一趟。”迟小多说,“去那个海蚀洞里。”
“组织已经派人去了。”项诚说,“今早给我打的电话。”
迟小多说:“不知道鸱吻的骨头还在不在里面。”
“通常妖怪死后,是不会留下什么特别的痕迹的。”项诚说,“它们会焚烧自己,何况鸱吻死后成魔,上了岸,所以海蚀洞里应该没有特别的东西。”
迟小多想起杨星杰,还有点难过,叹了口气,说:“如果那天我坚持的话,可能一切都不一样了吧。”
项诚摇摇头,说:“就算你带着人去给它治病,鸱吻也不可能被治好,顶多就又出个新闻,找到什么被海水污染影响,变异的怪物,最后由组织出手抹平它。”
“组织会杀它吗?”迟小多又问。
项诚点点头,看着迟小多的双眼,说:“小多,听我说。”
迟小多:“?”
迟小多想到鸱吻,那个孩提时,将他视为朋友的,心里温柔的怪物,只觉得自己的错也许这一生也难以洗清。
“人和妖怪,是不能在一起的。”项诚说,“我们和他们,唯一能共同努力的目标是,各活各的,互不影响。这不是你的错,我也希望有一天,没有妖来害人,否则如果长期和妖相处,你的身体会受到妖气的侵蚀,会很快地老化,或者出现别的问题。还没有入魔之前的鸱吻也知道这点。”
“嗯。”迟小多答道。
项诚一手隔着饭桌伸过来,说:“想点开心的,忘了它吧。”
迟小多勉强笑了笑,说:“什么时候让我失忆?”
项诚:“……”
迟小多说:“没关系,让我闻一闻鼻烟壶,我也不记得鸱吻的事了,人生就是这样,认真就输了,对不对?”
项诚说:“我不想你忘记这些。”
迟小多:“……”
“我会向组织反映。”项诚说,“争取不这样做。”
迟小多:“可……可以吗?”
项诚答道:“我尽力,对了,告诉你个高兴的事情,有人想见你,吃过饭,陪我去看看朋友可以吗?”
“谁?”
“先保密。”
迟小多嗯了声,春夏交际,阳光灿烂,项诚懒洋洋地蹬着自行车带迟小多,经过珠江大桥,江面风平浪静,光线闪烁,入夏的第一场暴雨,行道上一排一排的香樟树呈现出茂密的青绿色。
迟小多说:“得买个车,你去把驾照考了吧。”
“等我钱解冻。”项诚说,“快了,下个月,自己开车带你去玩。”
迟小多在等领证,领到证,挂在王仁的工作室里,就可以带着钱去到处玩了。
“我送你个车。”迟小多稍微抬头,贴着项诚的脸,问,“你可以带我去玩吗?”
“你不上班了?”项诚有点意外,问,“这么好的工作。”
“我早就不想上班了。”迟小多说,“人生两点一线,回家单位回家单位,简直不知道在做什么啊。”
“那你想做什么?”项诚问。
迟小多没回答,心想当然是赖上你,跟着你过日子啦,当然这话可不能说,想了半天,只好答道:“我想陪你一起收妖,可以吗?”
项诚:“……”
迟小多心里给了自己一拳,快要哭出来了。心里怒吼道迟小多你脑子进水了啊,男神去收妖你要去干嘛!能干嘛啊!给他拎包吗?你跟在后面只会给他添乱好吗?!这模样,只能送上门去给妖怪当人质吧,哎——
“我开个玩笑的。”迟小多说,“你要收我当徒弟吗?”
项诚骑着自行车,没有看迟小多,侧头看着江面。
“我和他们不一样,不能收徒弟。”项诚说,“我家是子承父业,行当不外传。”
果然上帝为你关上一座门,还会用门来夹你的脑子,迟小多不死心地说:“那我跟着你,有危险的话,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