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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青紫之色直直刺入元墨兰心底,刺的元墨兰胸口发疼,“取了药膏过来,我给阿脔揉揉。”
清秋拭了泪,找出药膏,给元墨兰递去。
“你们都下去,我和阿脔说会话。”元墨兰拿过药膏,细细给阿脔揉着。
药膏闻到清幽,带着股凉气,稍稍舒缓了阿脔的疼痛。
元墨兰手上不停,幽幽看着阿脔,轻声道,“阿脔,自古宫里都是这样,踩高上低,没了恩宠,这日子……”
阿脔心里难过,想到自己在近乎无忧无虑的日子,几乎又要哭了出来,阿脔吸吸鼻子,声音软糯,小声道,“我想家了……”
元墨兰叹了口气,想到自从阿脔进府以来,自己还从未问过阿脔来自何处,“阿脔,你家在何处?”
阿脔鼻子一酸,“怀州,我想回去了……”
阿脔本就长得惹人怜爱,现下眼中带泪,鼻尖泛红,看得元墨兰好生不忍,元墨兰看着阿脔,眼神一变,“阿脔,你当真想回去?”
阿脔点头。
元墨兰定定看向阿脔,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我不愿见你受苦,这宫里,罢了,也不是适合你的地方,这四四方方的天拘了你,阿脔,你本该就是是天真烂漫,无忧无虑,回去也好,才能做一个真正的你。”
阿脔听的糊涂,迟疑道,“福晋,我听不懂。”
阿脔阿脔不愿改口,仍然称呼元墨兰为福晋,在阿脔心里,这宫里的娘娘有许多,可这福晋就只有元墨兰。
元墨兰柔柔一笑,“我帮你出了这宫门,回怀州,可好?”
阿脔惊喜不已,脱口道,“当真?”
元墨兰心里发苦,见阿脔满眼喜色,稍稍安定了些,伸手握住阿脔的手,只觉阿脔手指纤纤,白如春雪,不该是个受苦的命,“当真。只是这出宫并非易事,单单宫内不行,须得里应外合。”
阿脔心思单纯,不知道这些个事情,当下也就问道,“里应外合?”
“我能把你送出宫,可是出了宫,也得要有人来接,这般方才能将你送回怀州。”
“那谁来接我?”阿脔脱口道。
元墨兰细细想了一番,“柳等闲柳大人。我母家和柳家世代交好,柳大人以前在王府时,我便听说与阿脔你有些交情,况且我曾经听家父提过,柳大人为人热心,喜帮人忙,见阿脔你深陷这宫墙之内,定然不会袖手旁观。今夜皇上在宫里设宴,犒赏萧彧将军镇守边疆有功,定然没有时间过来阳春轩,趁着今晚柳大人进宫,我便把你送到宫门外,由柳大人将你护送出去,这样人不知鬼不觉,阿脔你便可出宫了。”
阿脔没想到这么快要走,心里又欢喜又失落,这一走怕是再也见不到谢拂身,想到此处,脸上不禁有些愁容。
元墨兰又怎会不知阿脔的心情,当下握紧阿脔的手,面色关切,“阿脔,你可想好了?你若是舍不得皇上,那……”
阿脔垂着头,忽的见到自己青紫的双膝,怒气酸楚压在心头,把那点不舍给压得冒不出头来,阿脔脸色气得通红,往日里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全是愤怒,“谁舍不得他?我不要他了!不要!不要!福晋,我今晚就走!”
元墨兰紧紧盯着阿脔看了半宿,而后颔首,“晚间不要睡着,我让我宫里的小全子过来给你送晚膳,你把*散下在茶水里,让小全子喝下,然后穿上小全子的衣裳,由晚色带着你到宫门口。此事事关重大,不要和任何人说起,就连清秋也要瞒着,可明白了?”
阿脔知道这事马虎不得,连忙点头,“嗯,我明白的。”
元墨兰看着阿脔,阿脔就像那盛开般的兰花一般美好纯洁,平日里从和自己亲近,虽然有时娇纵,可心肠柔软,时时陪伴自己,自从有了阿脔,丧子之痛也稍稍得以缓解,先下阿脔要走,怕是再难相见,元墨兰一时舍不得,心里一片怅然发胀,眼眶一热滚下热泪,轻轻呢喃了一声,“阿脔……”
阿脔从未有过亲人,一直视元墨兰如姐如母,元墨兰的柔情关怀就像青草,在阿脔的心里生根发芽,阿脔见元墨兰落泪,心里难过,轻轻抬手替元墨兰拭去脸上的泪珠,乖巧道,“福晋莫哭了,阿脔喜欢福晋,就算回到了怀州,一辈子都想着福晋!”
元墨兰听阿脔这么一说,越发泪如雨下,心里有些慰藉,更多却还是离别的酸楚,一把紧紧抱住阿脔,泪珠都沾湿了衣襟。
宫里的夜宴从不会冷清,还未到夜里,不少太监宫女已经忙成了一团,都在为这夜宴准备。
元墨兰一向礼佛,寿宁宫倒还清净,宫里也不燃香,只是带着古檀木的味道,很是清幽。
“娘娘,这是宫外来的条子。”晚色小心翼翼从怀里拿出个白色条子,悄悄递给了元墨兰。
元墨兰展开纸条,看了看,那纸张是从柳等闲手里送出,只写了两个字,“今夜”。元墨兰看过,把这纸条凑到烛火边燃尽,“*散送去了不曾?”
“奴婢无间亲自送到了公子手里。”晚色低声道。
元墨兰看着地上淡灰色的纸张灰烬,神色淡然,“时候不早了,也该去夜宴了。”
月上中梢,阳春轩一片静寂,阿脔遣走了一干服侍的宫女,心焦地坐在床边,耳边不时听到远处换来的丝竹之声,这往日里能让阿脔心静的乐声到了今夜,反倒是越发让阿脔焦躁起来。
“公子,奴婢晚色带着小全子,奉皇后之命来给您送些甜点。”
阿脔听到晚色的声音,心都调到了嗓子眼,紧张道,“进来。”
晚色带着小全子进到了屋内,小全子弯着腰打开食盒,把一盘盘糕点放到了桌上。
晚色立于一旁,给阿脔使了个眼色,阿脔咬着唇,紧张道,“小全子,你也渴了,这盏茶你喝了吧。”
小全子没想到阿脔会给自己赐茶,也不敢喝,连忙慌道,“奴才不渴,多谢公子。”
晚色哼了一声,“不长眼的东西,公子难得赏赐你,还不快喝!”
小全子被晚色这么一骂,哪里还敢不喝,连忙端着茶杯喝了个干净,一口不剩,这一喝快了,也没喝出个无味道,只是不多会,便开始发困,眼睛一闭,躺在地上晕了。
晚色见小全子一晕,连忙把小全子身上的衣裳脱了下来,催促阿脔道,“公子,快把这衣裳换上!”
阿脔接过衣裳,急急忙忙套了起来,晚色见阿脔穿好,带着阿脔出了屋。
清秋怕阿脔发闷,正想进去陪陪阿脔说话,这下见到万色出来,便笑着迎了上去,“晚色姐姐要走了?也不多坐会子。”
阿脔听得清秋的声音,吓了一跳,头低着不敢抬起来。
晚色不着痕迹地挡在阿脔身前,笑了一笑,“不待了,宫里还有些事,早点回去。”
“姐姐事多,是该早些回去,那我就不留姐姐了,正好进去陪公子说说话。”
晚色一听不好,连忙拉住清秋,脸上带着笑道,“清秋妹妹别进去了,公子刚刚睡下,说是今日困了,想早些歇息,这会子进去怕打扰到了公子就不好了。”
清秋怕阿脔因为今日受辱的事郁郁在心,先下见晚色说阿脔歇下了,也就不想在打扰阿脔,点点头,“那我便不进去了,我把姐姐送到院口再回来歇息。”说完送着晚色和阿脔出了院子。
夜里烛火不亮,清秋也巧不仔细那跟着晚色小太监,直觉那小太监身形看着眼熟,但也不太在意,送完晚色,也就回屋歇下了。
夜宴上觥筹交错,一片和乐。
萧彧出身名门,年纪虽轻,但却战功赫赫,加之长相出众,一时间敬酒之人繁多。
谢拂身作于北面,眼睛虽然看着这热闹之情,可却心不在焉,一双茶色眸子里无风无波,看不出喜乐。
元墨兰坐与谢拂身身边,见柳等闲的位子已空,心里跳得厉害,端了盏茶抿了一口,稍稍压下心中的焦虑。
“皇上,这是用这几日新出的桂花做的桂花糖糕,很是香甜可口,您尝尝看看。”刘启见谢拂身这几日都未曾好好用膳,知晓谢拂身没有胃口,又怕饿到了谢拂身,也就劝了劝。
谢拂身看着这桂花糖糕,嘴角微弯,“朕吃着这桂花糖糕觉得太甜,可是阿脔就很喜欢。”说道阿脔,谢拂身那笑意也消散开去,嘴里发苦。
刘启满头大汗,知道这几天阿脔和谢拂身正是闹不愉快,先下这么一提阿脔,可不是叫谢拂身添堵么!
元墨兰刚刚放下茶盏,忽的听到谢拂身说起阿脔,心内跳得厉害,手指紧紧的握着那茶盏,那茶盏乃是馥城的泰蓝瓷烧制而成,通体蔚蓝,这手指搭在那茶盏之上,越发显得苍白。
谢拂身眼底光华流转,看着那桂花糖糕的眼神也开始缱绻起来,眼中的柔情好似那深秋的浓雾,弄得化不开,谢拂身此刻心里脑里全是阿脔,同阿脔恼了两日,先下见着月色瑞瑞,越发想念阿脔,一颗心就像那被雨水泡过的花朵,骤然怒放。
“刘启,带上这桂花糖糕,朕去看看阿脔。”谢拂身一说到阿脔,语气里不自觉带上了一股笑意。
元墨兰惊慌不已,一颗心就像被捏住一般,一时间手上松力,把那茶盏扫到了桌下,放出清脆一声。
谢拂身看向元墨兰,“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元墨兰只听得自己心跳如雷,深深吸了口气,暗自压住心神,“这还在夜宴,皇上忽地离了,怕不大好,今夜乃是特意为萧彧将军办的宴席,皇上这一走,别人可能会一味意味皇上不看重萧将军,徒添了口舌是非。”
谢拂身看了眼元墨兰,淡淡一笑,“无事,朕看过了阿脔再回来。”
元墨兰当下真真慌了神,阿脔这下怕还没出宫门,谢拂身这一去,定然会抓到阿脔,阿脔就再也走不成了,元墨兰声色急厉,“皇上……”
谢拂身眼神一冷,看得元墨兰锋芒在背,“朕说过了,无事,皇后无需担心。”谢拂身说完站起身来,转身要走。
元墨兰心急如焚,脑里全没了任何想法,不自觉的伸出手,一把抓住谢拂身的袖口。
谢拂身顿住脚步,眉头紧锁,往日里元墨兰性情温和谦逊,丝毫不会违逆谢拂身的心意,可今日大大反常,一想到此事可能事关阿脔,谢拂身心思一转,淡笑一声,眼里却毫无笑意,反倒是泛着一层寒光,“皇后也是喜欢阿脔,朕先下要去,皇后也跟着一同。刘启,搀着皇后。”
刘启弯了身子,伸出手,恭敬道,“奴才搀着娘娘。”
元墨兰无法,急的心跳到了嗓子口,可也无法,只得跟着谢拂身前往阳春轩去了。
院子里以为阿脔都睡下了,也就不曾在院外点灯,一时间很是漆黑,只得见那清幽的月光好似蝉翼一般笼罩下来,朦朦胧胧。
一行人到了院外,谢拂身怕扰到阿脔,便没让通传,很快就进了院子。
阿脔屋内还亮着灯,只是不听得说话,谢拂身想到阿脔坐在屋内,低着头看书的样子,心都柔软起来。
随行的小太监连忙推开房门,退到一边,谢拂身唇边带笑,踏入房内,“阿脔……”
屋内无人应答。
谢拂身还当阿脔怕是前几日恼了自己,现下不肯搭理,微微摇着头笑了笑,越发往里走去,越过山水画屏风一看,屋内不见阿脔踪迹,只见个身穿亵衣的男子晕在地上。
谢拂身心跳得厉害,沉声道,“唤侍卫来!”
刘启搀着元墨兰刚刚进屋,只觉元墨兰手抖得厉害,也不敢抬头细细看,忽的听到谢拂身呼喊,偷偷一看,只见阿脔并不在屋内,而躺在地上的人毫升面熟,细细一想,好似是元墨兰宫里的小全子!
闹了这么大动静,清秋在偏院也听了个清楚,连忙赶到屋内,满屋子的人,可却偏不见了阿脔!
谢拂身见到清秋,急声问道,“你主子呢?”
清秋吓得跪在地上,明明已经是深秋,却是满脸的汗,“奴婢,奴婢也不知晓……”
谢拂身眼神狠厉,转头一脚踢向那昏睡在地上的小全子,谢拂身那一角踢的极重,又正好踢在下巴之上,一时间踢得小全子口角鲜血直流,“这狗奴才是谁?”
小全子中了*散,分量十足,纵使被这么狠狠一踢,也没醒过来。
刘启连忙道,“回皇上,是皇后娘娘宫里的小全子。”
谢拂身冷笑一声,看向元墨兰,元墨兰和谢拂身夫妻多年,随不相爱,但却也相敬如宾,平日里见到的都是那个温文尔雅,浑身文气的谢拂身,而现今觉得谢拂身眼神好似那寒冬的冰刀,刀刀刮在元墨兰心上,刺得元墨兰生疼。
谢拂身声音里毫无感情,反倒是带着一股阴毒,“阿脔在哪?”
元墨兰身体发软,站立不住,只得向后靠着门板偷得一丝力气,看向谢拂身,眼神不卑不亢,“臣妾不知。”
元墨兰身后乌压压跪了一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