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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师兄终于开了口,简短交代要休息。
赶尸匠向来习惯于人迹罕至的荒野小径行走,小师弟常常跟着几位师兄出门赶尸,早习惯了在山野中行路或休息,这就动手搭床,预备过夜。
熟门熟路选定了适当的树来砍枝,搭了个小小的支架,上头盖上草叶来遮盖夜露,里头铺上厚厚的树枝杂草,以免睡下时受凉。
二师兄也生起了火,除了驱走山里寒气,也能吓阻野兽前来攻击,两人取了干粮与水吃了,便钻进刚刚完成的小遮棚里。
二师兄今晚很规矩,和衣侧身睡熟,还背对着师弟,连碰也不碰他,害小师弟失眠了,过去几晚二师兄总是想方设法的来缠绵,完事了也亲热搂着人睡,一刻也放不开,结果今晚居然来这么一招。
真是个心胸狭窄的范儿,忍不住暗暗怨怼。
或者我抱二师兄睡?小师弟突发奇想,但是被动习惯了的他,怎样都伸不出自己的手。
小师弟想着、思着、犹豫着,终于还是睡过去了。
又过了一会,二师兄睁开眼睛,悄无声息地翻身,他眼睛能夜视,轻易看清黑暗中小师弟的睡脸。
猗傩派跟其他赶尸派别最大的不同处,就是众师兄弟都面貌姣好,这在赶尸界里却是个大缺点,赶尸的人面相愈凶恶丑陋愈好,才能震慑鬼魂、压制尸体、驱赶各路孤魂野鬼;猗傩派为了补漏相貌的缺点,赶尸时会戴上夸张凶恶的面具,几乎很少有人能见到猗傩人的真面目。
所以,小师弟的长相自然也好看,就连个性也可爱,谁见到都想逗弄他,这其中以二师兄最为殷勤,而他的殷勤在小师弟眼里,那就是欺负。
真是傻师弟,欺负,不就是因为在意跟喜欢吗?真是惹人烦躁的小猴子,他想。
外头阴影丛丛,脚步声不断。
『滚开!』鬼语低叱,『没什么好偷听的。』
山中幽鬼想必也是太寂寞,见有活人就来骚扰,可惜碰上二师兄这么个不怕鬼的主儿,连鬼都知道离开为妙。
鬼影如烟消逝,外头除了夜鸟嘎鸣草虫吟吟,什么都没有。
天刚发白,二师兄小师弟俩人就动身了,小师弟昨晚没被骚扰干些耗力的体力活,几天来难得的身体舒展愉快。
不过、他还是偷偷看了一眼二师兄,後者的情况却好像很糟哪,眼下的黑影更黑了,面色已经不是白、而是惨白,整身笼罩着一股子的黑暗,比鬼还要像鬼。
「二师兄你……」很担心地问:「不要紧吧?」
二师兄哼了一声,不答话。
不理我,那就算了吧,虽然有些失落。
走到谷底又接上另一条山路,蜿蜒曲折绕山而行,两个时辰後,小师弟发现有恐怖的诡异兽类躲在树丛里,瞪大眼睛窥视着他们。
「二师兄!」小师弟往前一跳,扯着人小声示警。
二师兄袍袖一挥,把师弟给挡在後头,眼里精光一闪,过一会儿说:「没事。」
「怎么没事?它眼睛好大,盯着我瞧……」小师弟从二师兄肩头往前看,真的有怪物,身躯庞大,「是老虎!」
二师兄走过去拨开树丛,果然有一头老虎,却是石雕的。
「这是石像生,专门放在陵墓前的神道上,驱邪镇墓,也能显示墓主的身分地位,我之前就因为这尊石虎,判定前方有大墓,再根据山川形式,推算风水格局,找到那座太子墓。」
墓在哪里?小师弟睁大眼睛东瞧西瞧,四周却是一片山林草莽、山石野道。
二师兄指着前头隆起的一座馒头似的小土丘,说:「那里。」
「哪有?」小师弟继续看,却怎样也看不出个名堂。
「土丘其实是人工筑起的陵墓,这座山是条伏地龙,龙气聚在龙眼的位置上,那座土丘就位在龙眼上,我于是定出地宫的位置,让掘岭赵家人挖了直达冥殿的盗洞。」
「也挖出了很多明器吗?」小师弟跃跃问,而明器,就是陪葬品,能放在太子陵墓里的,肯定都价值连城,小师弟想:只要捞一个出来,猗傩派就能天天吃鸡腿了。
「收获颇丰,却也在这里折了两个人。」说到这里他眼神如冰,「因为不听我的话。」
小师弟一抖,「折了两个人?怎么折的?」
二师兄用一种夜半说着乡野怪谈的恐怖语调,低声说:「……墓旁埋了八位将军为殉葬,藉由将军们的煞气与怨气,让他们成为黑白尸煞;设计陵墓的人更藉由他们的阴气排出聚阴阵,让擅自闯入的盗墓者因为阴气而心神涣散,彼此相斗,至死方休,那两个人不等我先释放怨魂的冤气就抢着入阵,那就……」
比出了个杀头的手势,那两人的下场不言而喻。
小师弟吞了吞口水,他虽然不怕鬼,但八只鬼聚在一起,生前地位还那么高,搞不好比昨天那些火沙猴更要人命。
「那、二师兄……我们真的也要进去?」
「为什么不进去?」
「有怨魂,而且不只一只……」
「我跟那八位怨魂沟通过,挖出他们的尸骨烧了,他们离开驱体的绑缚,不必千年都守在这荒山野岭里,如此一来,聚阴阵再也不具效力。」
「啊、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
小师弟拍拍心口,虽然他对盗墓这行业颇向往,但也知道越是地位崇高、葬品丰富的墓穴,防盗机关就越狠毒犀利,所以传说盗墓贼最终都会死在墓里。
相对之下,赶尸倒是安全单纯的多了。
两人开始爬土丘,丘上多丛木,还算相当好攀爬,在离顶端十几丈距离的时候,二师兄在一个小洞前停了下来。
「狐狸洞、黄鼠狼洞?」小师弟问,因为狐狸跟黄鼠狼最爱在坟墓区中挖洞做窝。
「是掘岭赵家挖的盗洞,避过暗藏机关的墓门及甬道。你也别以为这洞好挖,一般回填大墓用的夯土层都是以秘方特制的,比金铁还硬,更别说墓顶那一片砖墙里加了铁条、灌了铜汁,普通人想挖也挖不进,但是赵家有特制的分山铲、旋叶钻,即使如此,也还是挖了三天三夜。」
也因为里头值钱好变卖的宝物已经被掏空,所以赵家没再费心掩埋盗洞,一年过去,洞边长了许多杂草。
「咦、这是什么?」小师弟突然指着洞旁一块发亮的物品,凑近看了看,那东西薄如蝉翼,带有奇怪斑纹,好像是……
「蛇蜕。」二师兄皱起眉头,山林有蛇出没很正常,但根据这蜕皮,此蛇的尺寸不小,他看了看盗洞,该不会……
斜眼看了看小师弟,却也没多说什么,二师兄当先矮身钻入,小师弟跟着也进去。
盗洞带着斜度,大小刚好可容一个成年人进入,而这盗洞直通冥殿,有了通风的功能,早将墓里会有的毒气、尸气等等给排除,所以二师兄才会如此放心地直接爬入。
很快前头没路了,二师兄拿出蜡烛点燃,但蜡烛光源有限,顶多照亮身前一丈的距离,小师弟根据烛光,知道他们到了一个墙洞边,墙的另一边黑漆漆,看不出深度、广度。
一条粗草绳挂在墙洞外,墙的另一边应该是个深不见底的井,二师兄拉了拉绳子,确认韧度,这也是赵家人留下的,顺着绳子可以下到冥殿。
「你在这里守着。」二师兄把蜡烛交给小师弟,他要一个人下去,而他的眼睛能夜视,并不需要蜡烛,打一开始这蜡烛就是替小师弟点的。
小师弟应了下,二师兄快手快脚的绳而下,绳索与衣服磨擦的窸窸窣窣被放大得好响,小师弟初时也没觉得什么,但一等到声音停止,四周突然间变得好安静,一种未曾有过的空虚感猛地袭来,让曾经于夜晚独自到墓地待着练胆量的小师弟也不禁害怕起来。
底下黑黑的洞里到底是怎生光景?二师兄又在做什么?那里应该是冥殿,会不会躲着很多僵尸?愈想愈是发怵,忍不住朝洞里喊人。
「二师兄?」
没有任何声音回应,小师弟不死心,继续喊:「二师兄、二师兄……」
黑暗中的二师兄冷笑了下,不就是故意留下师弟一个人,想看看他害怕慌张的表情吗?
不过、也太吵了,这要他怎么专心看夭文?
弹了个响指,一点蓝色萤火爆出,身边石壁突然燃起一抹亮黄的火光,接着不远处也跟着亮起一团,跟着又一团,一排灯规律性的沿着轨道亮起,照亮整个冥殿。
原来石墙上设置了略微凸出的灯座,灯座之间皆以浸了油脂的绳索相连,只要点燃其中一个灯芯,灯座里凝固的油脂便会慢慢融化,火焰则会沿着绳索陆续点燃其他油灯。
上一回赵家人来的时候,自备了火把、气死风灯等灯具,所以没用上陵墓内自备的灯,可以说,这些油灯沉寂了千年,直到如今才有用武之地。
「哇!」小师弟大叫一声。
他这才发现,盗洞直接打穿了冥殿穹顶,他位在穹顶的破口上,见底下冥殿空间开阔恢弘,是仿木雕的青砖结构,摆放在神台上的珍贵随葬品早已经被抢夺一空,墓室中的壁画也已经褪色,太子墓里,仓皇又凄凉。
小师弟见到二师兄对着其中一片壁面看得出神,心生好奇,加上一个人在穹顶边上无聊,吹熄蜡烛後就抓着绳索下来了。
墓室内的壁画虽然已经褪色,但内容丰富,有墓主生前的仪仗出行图,行军出征图,天乐仙人盛服相迎,日月云霞,驾鹤西归,壁顶布满花草涡纹,小师弟看着看着,很快腻了,就转到二师兄身边。
二师兄专心看着的其实不是壁画,而是壁面上浮雕的文字;说是文字,却又跟一般的文字不同,弯弯曲曲像蝌蚪,偶尔又有几个像是图画的符号,小师弟只看了一眼,就有种被催晕似的难过,跟着干呕起来。
二师兄轻斥,「你是普通人,千万别看这些夭文,夭文是只有鬼魂才能看的文字,常人看了,只会大病一场。」
小师弟赶忙移开眼睛,终于问出了心中已久的疑问,「二师兄为什么能看又看得懂?」
「若说我是鬼,你怕不怕?」二师兄反问。
小师弟一凛,突然回想起二师兄那异于常人的超低体温,以及能识夭文的本事……
「怕。」他选择说实话。
二师兄脸一沉,继续专心研究起墙上的鬼画符。
小师弟摸摸鼻子,怪了,二师兄这两天脾气特暴躁,他说实话还不对吗?当然怕啊,但、怕又怎样?他还是很喜欢二师兄,从来没有讨厌过他的时候。
不能看着夭文,二师兄也不跟他说话,小师弟无聊了,干脆去研究墓主人的棺椁;以楠木制作的外棺华丽异常,镶贴吉祥图案,平整摆放在白玉镶边的墓床上,棺盖已经开启了一小角,想来盗墓贼也将毒手伸到了墓主身上。
二师兄冷眼看着小师弟在那里挠头抓耳、想开棺盖看个究竟又不敢,畏畏缩缩有趣得很,轻轻笑着对一旁说:『你若对他作祟,就别怨我无情。』
身穿刺绣衮服、束玉带、脚蹬素缎单靴的青年一脸愤怒。
『又是你!』他怒斥,『你领人入我地宫,抢夺我宝物、纵放我殉奴,到如今我却只能孤身一人守着空墓,成山中野鬼,全拜你所赐!』
『你的宝物都是民脂民膏,哪儿取来就还回哪儿去;你的殉奴全是被逼迫的,戎马一生效忠王朝,结果落得成为尸煞的下场,我释放他们,也是替自己积阴德;你自己看不开,死心眼的留在这里,是自作孽……』
墓主鬼魂寒气森森杀意惊人,咬牙切齿说:『我在这里一千年了,谁说我不想离开?夜夜清风明月而寂寞……』
『也对、你跑不得。』二师兄又看了看夭文,替他可怜,『你下葬于此,是安国君属意的吧,夭文里写着,身为安国君的太子,死後也依旧是王族人,需尽王族义务,替他镇住双龙抢珠的风水之局。』
墓主沉默,见得到鬼的听魅说中了他必须永远留在此处的关键,他跑不得,也不想跑,他是风水局的一部分,人在局中、身不由主。
小师弟完全不知道墓里有鬼魂,还绕着棺材走,考虑要不要挖下外棺镶嵌的美丽红珊瑚,拿回猗傩派,让大师兄卖了当伙食费。
想着想着,听见棺里有沙沙声,接着飕飕冷风拂面,他打了个颤,一条白练自棺中朝他窜来。
说时迟那时快,小师弟已经懒驴打滚,往旁躲开攻击,等看清那东西,他是神魂飞荡,毛发森竖,白练原来不是白练,却是条巨大的白蛇!
蛇腥扑面盈鼻,这蛇流星般欺来,他迅速解下腰中挂着的铁铲子,结结实实拦腰一打,把个大蛇打的扭转翻天,飞到棺盖上头去。
「二师兄、蛇!」小师弟立刻示警。
二师兄斜瞄一旁的鬼,『你招来的?』
『你烧了我的尸煞,放走殉灵将军,我只能想办法另外招来灵蛇来镇墓,你应当知道,